地婕拉住李小猛,另一隻手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你好好的,幹嚎什麼呀?”
你說什麼?誒,我的胳膊好好的。背上感覺挨了一槍,不疼。反手一通亂摸,衣服上連個破洞都沒有。我真的沒事。這是怎麼回事?玄葉跳下車,拿著手電筒,上上下下,檢查一番,然後宣布:“小猛,你真的沒事兒。”
“玄葉,快點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李小猛又驚又喜。他要立即、馬上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玄葉指指正在下車的邵大姐,示意他不要講話。李小猛馬上明白,這會不會跟這輛車一樣,是個機密,不宜讓外人知道?那就不說話吧。邵大姐聽到外麵動靜很大,聽說韋逸竹已經找到,再也按捺不住,下車就往院子裏走去。
這槍聲威力很大,把所有人都轟出來了。那位不肯露麵的呂正燕從廚房裏跑出來。她被嚇得心驚肉跳,要是出了人命就是害了阿妹呀,早知道這樣就不來她家了。按照原計劃應該在車裏等著的邵大姐聽到槍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急火燎地下了車,跟在地婕身後要看個究竟。呂芝燕的公公胡老漢也拐著一根拐杖,顫顫巍巍走到堂屋門口,倚靠在門框上。幾天前,他采摘核桃時從樹摔下來,臥床多日。甚至胡西偉那個3歲的兒子,也從睡夢中驚醒,跑到院子裏,哭喊著要媽媽。
地婕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胡西偉一步一步地往向退,一直退到院子裏。地婕背著手,大聲問道:“被狗咬,挨槍打,也換不來你們一聲‘請’嗎?”
胡老漢頓了一下拐杖,嗚哩哇啦喊了一通,說的是方言,地婕沒聽懂。呂芝燕上前兩步,往胡西偉屁股上踢了一腳。“死遠點,你個沒腦子的東西。”她把獵槍遞給兒媳婦,小跑幾步來到地婕麵前。
“靚妹,剛剛那位小兄弟沒事吧?”呂芝燕陪著笑臉,問道。她覺得公公說的對,要是傷著人了,就趕緊送醫院;沒傷著,就請人家進屋,好好招待。
“準頭太差,沒打著。”地婕答道。
不會吧?胡西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生第一次,他希望自己打槍的準頭不要那麼好。不過,剛才那麼近,我明明打中那小子的後腰啊,真邪門。由不得他不信,被獵槍打中的小子,去而複返,沒事人一樣,徑直往院子裏走來。這小子的身後跟著兩位年輕女子,也都穿著紅色風衣,黑色的西裝,像幽靈一樣恐怖。難道他們是鬼?他覺得頭皮發麻,一股涼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腳底發軟,卻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撒腿就跑。
呂芝燕請大家進屋。客廳很大,圍著一個笨重的老式CRT電視機,三張棕紅色的硬木靠背條椅擺成品字形,正中間擺一張長條形茶幾。胡老漢早已坐在側邊條椅上。他是個瘦高個兒,頭發雪白稀疏,剪成短茬;紅土色的皮膚,看上去健康硬朗;額頭上幾道深深的抬頭紋從左側的發際線,一直延伸到右側的發際線;一件天藍色的長袖體恤衫,領口往下耷拉著,露出大紅色的背心。待眾人都落座之後,胡老漢咳嗽兩聲,說今天一下來了這麼多貴客,招待不周,請原諒。我看出來了,韋逸竹是來找芝燕她阿姐正燕的。你們幾個是來找韋逸竹的。今天,你們要是不嫌棄,就讓我老漢給你們調解調解。
大家當然沒意見。胡老漢繼續說,你韋逸竹的事情,二十多年前,我聽你阿爹提起過。現在你就當著大家夥的麵,講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你今天為什麼要到這裏來找正燕,你到底想做什麼。
看來,姓楊的年輕女子是胡老漢的孫媳婦。她跟太婆婆一道,為眾人沏了茶,每人一碗糖炒核桃仁。韋逸竹坐在正對電視機的那張長椅上,右手邊緊挨著胡老漢,左手邊跟他坐在同一張長椅上的,依次是胡西偉、胡西偉媳婦小楊、胡老漢的老伴。他沒有想到,妻子邵笛霏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扭扭捏捏,真開不了口。一時間,客廳裏氣氛沉悶。
地婕拍了茶幾一下,啪的一聲,把韋逸竹嚇了一跳。“賤男人,有膽做,沒膽講?”在她看來,這個賤男人生活得太安逸,舊情複發,置結發妻子的生死於不顧,千裏迢迢,追尋舊愛,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