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楊聲道和方茹坐進沙發。楊聲道問,方書記,怎麼提前回來了?方茹沒繞彎子,開門見山說,我是為小呂的事,才匆匆忙忙趕回來的:其實楊聲道已經算計到了她是為呂子楠的事趕回來的,隻是沒想到這個女人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率,讓他多少有點吃驚:昨天晚上在家裏,楊聲道沒少揣測這個女人在知道了呂子楠懷孕後,會產生怎樣一種心態 可以說,在局領導班子裏,現在也隻有這個女人一身輕了,因為一個女少、再有本事,也沒辦法讓另外一個女人懷孕,女人的身份這次有可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因為這次不論是自己背運,還是餘平山栽跟頭,這個女人都將是局外的贏家。在官場上,實力和投機是獲得更大權力的有力保障,呂子楠這個事現在一眼還看不到結果,一旦鬧沸騰了,能源局現在的這個領導班子,部領導還能信任幾成呢? 自己還能局長兼書記嗎?官場風向不定,往往就在你感覺良好的時候,你頭破血流了,口眼歪斜了,半身不遂了,一落千丈了:至於說方茹今後如何利用這件事,為自己爭取更大的權力空間,創造一個嶄新的未來,楊聲道還說不好,大體上也隻能是邊走邊看,隨機應變了。

方茹說,楊書記,我想有些話,我們女人之間更能說到一塊去:楊聲道咬著嘴唇,點了幾下頭。方茹把右手放到左手背上說,楊書記你放心,在這件事上你是什麼態度,我就是什麼觀點,我這個當副手的,還能不了解自己的領導?方茹的這個態度一出,楊聲道的心就本能地往下一沉,感覺不是一般的不好,意識到自己與這個副手之間的距離,比沒這事前又遠了一些。楊聲道笑笑,不以為然地說,方書記,聽你這麼一說,我這裏就踏實多了:其實呢,我想這件事也複雜不到哪去,就怕有人在暗中炒作,故意製造緊張空氣,好趁機渾水摸魚。方茹說,楊書記,我也有你這種感覺:不過退一步說,就算有人暗中搞鬼,一個姑娘大肚子的事,還能把咱們能源局的樓頂掀開?楊聲道沒吱聲二方茹站起來說,楊書記,我回去洗把臉,有話中午咱們再聊。楊聲道起身說,好好,給你一點化妝的時間。方茹說,老婆娘了,化妝有什麼用?你楊書記還能把我當大姑娘看?楊聲道樂著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那麼看呢?方茹一挑眉毛說,感覺不到位!楊聲道感歎道,你這張嘴呀,什麼都能找到,就是找不到雙休日的感覺;方茹一笑,在原地轉動著說,楊書記,我現在是一顆定心丸,不知道你敢不敢吃下去。楊聲道捏著下巴,半真半假地說,你萬一是一粒搖頭丸,我吃下去麻煩可就大了。方茹聳著肩,很是嫵媚的目光潑了楊聲道一臉,幾分羞澀的口氣說,如果是那樣的話,你說我身上的麻煩又能小了嗎,楊書記?然後一轉身走了,堅硬的鞋後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踏出一串噠噠噠的響聲:楊聲道感覺到身上一熱,收回目光。

作為一個副局級領導,方茹仗著她的女人身份,這幾年在官場上倒也沒淋著太大的雨水;而作為女人,方茹卻是被她的副局級權力,塑造得日趨男性化了,讓不少人都看出來,她盯著楊聲道兼任的黨委書記一職,盯得又苦又累又急,有時在某種場合表現出來的黨群老大氣派,甭說別人替她捏把汗,事後就連她也覺得自己這是往火坑邊上走呢。去年植樹節那天,局領導們去一個生活區栽樹,方茹有意無意中,就把楊局長楊書記的鏡頭,都搶到了自己身上,等當晚局閉路電視把這條新聞播出來時,方茹越看心裏越憋悶,覺得自己的表演太張揚了,把楊書記楊局長的形象淹沒了,一氣之下也不反省自己哪兒做的不合適,就把電話打到了電視台台長家。能源局的電視台和報社,都由她分管:她把台長數落了一頓,最後叮呼台長,這幾天精神點,在楊局長身上找點出彩的新聞,加大宣傳力度。

下午四點多鍾,臉色紅撲撲的方茹,獨自去了單身樓,找到了休假中的呂子楠:方茹以前從沒來過呂子楠的宿舍,她一進屋就獲得了一種溫馨的感覺,意識到這是一個很有女人情調的小世界,就忍不住把腦子裏幾個男人的麵孔,排出了先後順序了t這間屋子裏領,心裏竟然還酸溜溜的。穿著寬鬆休閑裝的片子楠,給方茹衝了一杯果汁:方茹接杯子時,溜了一眼呂子楠的肚子,呂子楠的肚子已經鼓得挺明顯了。方茹把目光移到呂子楠的臉仁,感覺她的氣色不虧血色,細潤的肌體裏透出油亮的光澤:一陣閑散的話題說過後,方茹說,小呂啊,我在外邊聽說了你的事後,急得跟什麼似的,風風火火就趕回來了,到現在我連家都還沒回呢:呂子楠抿了一下嘴唇,難為情的樣子說,方書記·一方茹笑了,說,走近走遠的,咱們也還是女人嘛。小呂啊,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而來,是吧? 呂子楠垂下頭::方茹臉上帶著同情說,你有什麼苦處,有什麼委屬,有什麼‘自裏話,今天盡管對我說,相信我會給你做主的,你不要有什麼顧慮:小呂,你信任我嗎? 呂子楠點點頭,喃喃說,信任你,方書記。方茹鬆了一口氣,目光再次到呂子楠的肚子上轉了一圈:呂子楠呐呐地說,方書記,我不能說,也不敢講。方茹的心被呂子楠這句話撞擊得一下子顫動起來,身上不該活躍的細胞也都活躍起來了。方茹一麵節製情緒,一麵感歎道,其實這會兒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心裏也是很難過的,瞧瞧你,性格都變了,變得我都不敢接受這個現實了:唉,這種事不論怎麼說,不論有什麼樣的結局,對你這樣一個女孩子的名聲來說,都是一種傷害。不過呢,你越是沉默,越是忍讓,大家對你的議論就會越多,造成惡性膨脹,對你的名聲也就越不好。交流到這時,呂子楠的臉上都沒有出現方茹想要看到的那種恐慌;方茹接著說,咱們都是女人,你就當我是你大姐好了。聽大姐跟你說句心裏話,這件事你被動下去的後果,我不知你想沒想過,司法介人,開除公職,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真要是那樣的話,你就沒有組織可以依靠了,你可就真成了無辜的犧牲品,想找回屬於你的清白就難上加難了:方茹說到這裏時,感覺呂子楠呼吸的節奏加快了,就不失時機地接著說,從另一個角度講,你不把事實真相講出來,大樓裏怨恨你的男人,就會越來越多,因為是你把他們統統變成了嫌疑人,隨時可以被人們取笑,這是很可怕的呀,小呂!

呂子楠突然笑了一下,方茹一怔,樣子像是從睡夢中醒來。呂子楠盯著方茹的臉,展開眉毛說,方書記,那我現在打胎,還會發生像你說的那些事嗎?方茹避開她的目光,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臉色很不自然:呂子楠是個有腦子的姑娘,她周旋事有兩下子,這一點方茹不懷疑,其實從呂子楠昔日成功躲避方茹同學那件事,方茹對她呂子楠就另眼相看了:那是呂子楠到局團委四個月頭上,方茹的一個大學同窗紀先生來到能源局.談跨國合作意向:紀先生那時的身份是美國一家能源公司下屬一個子公司的亞洲市場開發計劃首席代表::按說那天局裏宴請紀先生,呂子楠一個團委小幹事是貼不上的,她之所以能去,是方茹操縱的結果。應酬實力不俗的呂子楠,那大在宴席桌上的表現,讓局領導(楊聲道當時想,這個呂子楠去局辦搞接待工作比較合適)和紀先生都很滿意。第二天,方茹委婉地對呂子楠說紀先生後天要去北京,商務上的應酬活動很多,想找個臨時助手,問呂子楠是否願意充當這個角色,紀先生到時會付高額報酬的,再就是這件事她答應與否,對能源局今後能否跟美國人愉快合作至關重要,可以說你小呂的肩頭上這就算是有了使命,能源局的未來跟你小呂的選擇可是密切相關了。方茹後麵的這番話,顯然是在施加壓力,呂子楠一聽就明白了,心裏罵方茹不僅是個拉皮條的老巫婆,還是個男盜女娟的領導,拿我當傻波依呀!不過呂子楠嘴上卻沒有拒絕方茹,她已經有了對付這個女人的辦法。呂子楠以表姐的名義,把如今在一家夜總會做小姐的技校時的一個同學推給了紀先生。後來有一天,方茹在閑聊中問呂子楠,她那個給紀先生當過臨時助手的表妹在哪上班,呂子楠說她是個個體戶。方茹對呂子楠這一次的調包細節盡管不甚明了,但她卻是從這件事上看到了呂子楠的心計,呂子楠給她留下的印象並不好,這也是後來局辦要呂子楠時,方茹沒找任何麻煩的主要原因,方茹已經意識到像呂子楠這樣的女人,不是自己想要培養的那種女人,這個姑娘的外表和內裏是不一樣的,團委書記當初要她來八成是看花眼了。就在這次閑聊後的第三天,呂子楠也在無意中聽人說,那個紀先生就是方茹兒子在美國讀書的擔保人……

方茹畢竟是出人官場的女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經曆賦予了她一定的應變能力,等她放下杯子時,她就把稍稍跑偏的心態調整過來了,順著呂子楠的話茬說,你要是去打胎,我就省了心了,可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呢?你總得想想你的男朋友吧?我聽說你們之間處得不錯,你給他這樣一個無頭無尾的交待,他能接受嗎?再堅強的男子漢,在這種時刻也是脆弱的,除非他在此跟你一刀兩斷,不然你就必須給他一個明明白白的說法,給他一個同情你,理解你,再次走進你的空間,你說是不是小呂?呂子楠點點頭,方茹直起腰。方茹剛想放鬆一下,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她掏出來一看來電號碼,起身說,小呂,今天咱們就先說到這裏吧,有什麼新想法,你可以隨時跟我聯係,我現在有事要去辦。方茹走到門口時,接聽了這個電話。呂子楠站在門外,目送方茹到樓梯口。回屋後,呂子楠把方茹喝剩下的果汁倒掉,然後上了床,靠在被子上,拿起放在枕頭旁邊的電視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剛才方茹來之前,她就像現在這樣,一身輕鬆地坐在床上看電視,稍有不同的是她這會兒嘴裏沒有嚼口香糖。她放下遙控器,撩起休閑衫,低頭看了一眼隆起的肚子。

楊聲道最後一句話的餘音,把大會議室裏的雜音都過濾掉了。楊聲道瞥了一眼浸過百葉窗簾的陽光,然後看了看餘平山和方茹,看樣子他們也不想補充什麼了,機關局處級領導幹部例會進人了尾聲。有人合上記錄本,有人扣上杯子蓋,有人整理西服,餘平山把筆帽戴到筆身上,方茹欠了欠身子,都是準備走人的樣子。突然,楊聲道又開了口,把大家剛剛鬆散下來的神經一下子又拉緊了,有些人甚至都愣神了,紛紛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屁股已經離開椅子的方茹又坐下來。楊聲道揚起臉說,諸位再多坐幾分鍾,我再說上幾句閑話。這幾天,大樓裏挺熱鬧,為什麼熱鬧,我想我就不必在這裏細說了,我要強調的是,這裏是辦公機關,不是集貿市場,也不是證券交易所,大家若是有什麼看法或是想法什麼的,可以通過正當渠道向組織反映,不要在背後嘀嘀咕咕,尤其是諸位。我說蔣主任,給你點時間,你把你現在掌握的情況,跟大家通報一下吧。

坐在楊聲道對麵的蔣遠斌毫無提防,愣過後臉色就白了,失神地望著正衝他微笑的楊聲道,腦袋裏嗡嗡直響。蔣遠斌盡管沒有四下張望,但也能感覺到剛才集中在楊聲道身上的目光,現在被楊聲道一句話就調動到自己身上來了,自己現在成了會議室裏的聚集點,被從不同角度飛來的目光刺射著,禁不住後背上冒出了虛汗:他快速地膘了一眼楊聲道,心說這個事,你楊局長事先好歹也得跟我打個招呼吧?我是誰?用你楊局長的話說,我是你信得過的免檢產品;用我自己的話講,我是你身後一條不變形的影子啊,就算有什麼話你當我麵不好明著說,那你蠻可以回頭往這個影子上丟個眼色嘛,那樣我也就找得到在這種場合說話的思路了,就不會像此時這樣六神無主,這種空襲我哪能承受得住呀?他往回縮縮脖子,他懷疑楊聲道這是在給自己出難題呢,心裏難受得直翻騰,心說楊局長哎,就算在呂子楠這件事上你對我不滿意,那你可以把我叫到你的辦公室,怎麼罵怎麼授意還不都是隨便的事,幹嗎非要在這種場合來這麼一下呢?莫非你想轉移視線?聲東擊西?敲山震虎?丟卒保車?借雞下蛋?放煙霧彈?玩障眼法?這些詞句像字幕一樣,在蔣遠斌腦子裏閃跳著。

蔣主任,楊書記叫你說說,你就跟大家講講嘛,小呂畢竟是你的手下,你怎麼著也比我們這些人了解她吧?方茹開了口,有人就把目光從蔣遠斌身上移到方茹臉上。被方茹的話一催,蔣遠斌心裏更沒底了,心好像是躲到了後背上,隻得再次紅著臉,一聲不吭。此時沉默對他來說,是別無選擇的防守策略了。他這副縮頭縮腦的樣子,還真就像是人們議論中的那個神秘人物,沒準現在有些人已經把他當成了跟呂子楠有那個關係的那個人,相反也有一些人的臉色是同情和可憐他蔣遠斌。楊聲道沒讓場子再冷下去,這就等於把蔣遠斌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他笑著說,蔣主任這幾天上的火,比誰都大,這我能理解,今天不想說,.就不說了吧,等把事情都搞清楚了再開口也不遲,是吧蔣主任?好,看看誰還有什麼沒有?沒有就到這裏吧,散會!

心裏再不是滋味,蔣遠斌也沒在工作上堵氣,回到辦公室後,他把案頭上積攢的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了。十點二十分的時候,例會紀要小樣出來了。蔣遠斌把小樣看了兩遍。例會上沒什麼事,所以紀要內容也就簡單。他靜靜地抽了一根煙,反複想過後,拿起筆在紀要上加了一條:辦公室主任蔣遠斌,會上未就接待科呂子楠懷孕一事做出明確解釋。他望著自己加上去的這一行字,心說桃色新聞上了能源局領導會議紀要,這在能源局曆史上怕是首創了。他加上這一條,不是存心利用職權搗蛋,他是想用這種文字遊戲試探一下楊聲道。

蔣遠斌來到楊局長辦公室,見工程設備公司常務副經理馬海洋在,打過招呼後就沒急著把手裏卷著的紀要小樣展開。馬海洋也是個能看出事的人,擱下幾句客套話就走了。馬海洋在楊局長這裏並沒呆多長時間,不過十幾分鍾的事。至於說馬海洋來的用意,楊聲道心裏自然逗號是逗號,句號是句號。馬海洋是餘平山手掌撥弄的人,這段時間裏餘平山為提拔馬海洋的事,跟楊局長交換過好幾次意見了,楊局長每次的態度都不明朗,今天馬海洋自己找上門來了,要官的話雖沒說到桌麵上,但那種渴望勁已經使出來了。眼下工程設備公司經理的位置空著,經理早些時候調到部裏去了,現在是書記兼著經理一職。

蔣遠斌叫了聲楊局長,就把紀要小樣遞了過去。一般情況下,不太重要的會議紀要小樣,楊局長是不審的,所以楊局長接過紀要小樣後猶豫了一下。楊局長把兩頁小樣看下來,沒說什麼,用紅筆把蔣遠斌加上去的那一條勾掉,然後把兩張紙遞給蔣遠斌,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蔣遠斌沒看後麵那一頁小樣,但他知道楊局長把他加上去的那一條劃掉了,他是從楊局長剛才走筆的姿勢上認定這一點的。蔣遠斌的試探有結果了,哼哈著想走的時候,楊局長拿起桌上的一個精致木盒說,這是馬海洋剛才用的敲門磚,說是從國外帶回來的正宗古巴雪茄,我享受不了這東西,勁太大,你拿去吧蔣主任。蔣遠斌的目光遊到木盒上,舔了一下嘴唇說,這不合適,楊局長。楊局長臉上就有了笑容,說,就算我這是借花獻佛,補一份人情給你吧,蔣主任。蔣遠斌當然明白楊局長這句是衝著例會上的事說的,心裏禁不住一陣翻滾,對楊局長的看法又轉到了從前的軌道上,甚至還怪自己沒有政治頭腦,楊局長在例會上來這麼一手,說不定是在避實就虛,拋磚引玉,為後麵的某個捕捉計劃拋撒誘餌呢,純粹是策略考慮,而不是想把自己怎麼樣。想到這裏,蔣遠斌的心氣就徹底通順了,臉上也有了愉快的色彩,又找到了過去在楊局長麵前得寵的感覺。楊聲道捏著手指說,方一書記昨天下午,找小呂談話了,這事你知道嗎?氣色剛剛好起來的蔣遠斌,臉色一下子又有點發灰了。楊聲道說,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看來你這個辦公室主任的信息網,還得再織織啊。蔣遠斌紅了臉,眼神閃跳著……

星期一早晨將近七點鍾,楊聲道在家裏接到了主管副部長尹水濤的電話,尹水濤讓他馬上進京。

去北京的路上,奧迪使出了能耐,見車就超,八點五十分的時候,楊聲道就趕到了北京。那時尹水濤在電話裏沒說找他幹什麼,所以見了尹水濤,楊聲道心裏不免緊張。尹水濤說上午他的活動都安排滿了,這點時間也是擠出來的,說著把一個信封遞給楊聲道,臉上略帶愁容說,你看看吧,你那裏,有人舉報你了,匿名信,說你把一個姑娘……楊聲道顯然吃了一驚。在來的路上,楊聲道想了很多很多,可就是沒想到局裏有人把呂子楠肚子上的文章,做到部裏來了。他鎮定住臉上的表M,彎腰接過匿名信。尹水濤說,這種事也能搞得滿城風雨?足球場.仁有黑哨,現在官場上也有黑哨了。聽尹水濤這麼一說,楊聲道心裏就有數了,明白了尹水濤在這件事上沒把自己當外人看,這說明他了解自己,信任自己,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把自己叫到身邊來說這些話,心裏頓時感激得不行,身匕輕鬆了許多,心說領導啥時候成了球迷了呢,把足球場上的術語用到了官場上,還真有點新鮮感。尹水濤接著說,黑哨一響,誰來收場。聲道呀,這件事我不往心裏去,我當笑話聽可以,不過這要是在部裏傳開了,可就不怎麼好了,你說是你臉上有光呢?還是我身上有彩?楊聲道臉紅了,目光從尹水濤身上移開。別忘了名聲對我們意味著什麼!尹水濤加重了說話的語氣,聲道啊,平時在局長堆裏,你可是最叫我省心的局長,把握事態也有經驗,怎麼就在這樣一個小事上被人吹了黑哨呢?給你幾天時間,把這件事的根給我拔了,影子也給我打掃幹淨,我等你電話,到時你親自來也行。楊聲道不住地點頭,然後怔怔地看著手裏的匿名信。尹水濤說,拿回去看吧:回到平陽做事要謹慎,不能感情衝動,你是一家之主,有時你的一句話,就能把一個單位搞得烏煙瘴氣,人心渙散,我可不想看到你們平陽出什麼亂子。領導話裏的意思,楊聲道明白,就是回去後不能濫砍濫伐,楊聲道連連點頭。楊聲道沒在部裏停留,他要趕回平陽。

回平陽的路上,楊聲道的大腦一刻也沒有偷懶,他開始備戰了,他要把呂子楠這件事,當成手心手背上的事來對待,再不能躲在一邊玩深沉,讓人家鑽自己的空子了,不然的話,河水一旦泛濫,淹了平陽不說,北京的部領導就得穿著救生衣上班了。楊聲道深知自己在官場上還是個有奔頭的人,站在平陽還望得見北京城。記得今年夏天的時候,他陪副部長和副部長的愛人去北戴河能源局療養院避暑,那天在海灘上曬太陽,心情被曬得暖融融的副部長,曾跟他透過一點門信,暗示他隻要平穩走下去,不缺胳膊不殘腿,日後他走到部裏來,.管一攤事的可能性很大,理由是他在部裏的名聲還沒什麼雜音,工作中也拿得出省優部優的碩果,有幾位部領導一提到他楊聲道,臉上的表情都還過得去。楊聲道清楚,自己身上要是有了汙點,那副部長的臉上就會有陰影,自己今後的路就走不順當。沒有一個遠離絆聞的好名聲,你就很難找到一個硬後台,因為官越做大,隱私也就越顯眼,銷路也就越好,傳播也就越快,這個道理部領導早就向自己灌輸過。

奧迪快到平陽高速公路收費站的時候,楊聲道才把手機打開。他每次到北京見領導,都要把手機關掉,手機在那樣一種級別的領導麵前,就不是什麼通訊工具了,而是障礙物,是製造麻煩的禍源,楊聲道就曾聽到這樣一個傳說(楊聲道認為僅僅是傳說),講的是山東局的局長,來北京跟一位副部長彙報工作時,接了一個手機,說著說著這位老兄就跟通話的人急了眼,忘了自己是在哪裏,罵罵咧咧,吹胡子瞪眼,最要命的是後來這位老兄拍了領導的辦公桌,嚇得領導當場就犯了心髒病,一頭栽到了桌子上,直到這時山東局的局長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嚇出了一身冷汗,回山東沒幾天就患上了重度中風,丟了官是小事,差點沒把命搭上:車子剛出收費站,楊聲道就接到妻子打來的電話,問他這會兒在北京還是在平陽,他說到平陽了,剛出收費站。妻子問,你中午回家吃飯嗎?他想想說,現在還說不好:你老家打來電話了,你大姐昨天夜裏去世了。妻子的聲調有些沉重,老家人問你,有沒有時間回去一趟。楊聲道心裏一哆嗦,臉上的肌肉頓時繃緊了,沉吟了好一會兒說,嗯,我知道了,等我到了局裏再說吧。楊聲道的老家在保定,離平陽不算太遠。回頭看看楊聲道走過的這一截人生路,就知道他小時候是個苦孩子,六歲時喪母,十歲那年父親又因公殉職,是大姐牽著他和妹妹的手,一步一個腳印從彎曲狹窄的小巷子裏走出來,自己邁進了高等學府,妹妹跨進了工廠的車間……當楊聲道兩眼朦朧時,他才把自己從苦澀的回憶裏勸到現實中來,而這時能源局大樓就在他模糊的視野裏拔地而起。

進了辦公室,把茶沏上,坐下來沒多久,就有人來彙報請求工作,這個走了那個又來了,半個小時眨眼間就過去了。楊聲道喝了一口茶,看一眼桌子上的表,快十一點了,該給妻子打電話了。就在他放下茶杯這當兒,蔣遠斌來了。蔣遠斌謹慎地說,楊局長,這麼快就回來了?楊局長心煩,順口說,路好走。蔣遠斌點頭。楊局長問,有什麼事嗎?蔣遠斌就說一小時前,市裏來電話,講市長和市委書記今天中午宴請香港一個經貿洽談團,請他過去作陪。蔣遠斌說,我跟他們說您去了北京,上午能不能回來不一定,楊局長你看……楊局長捧著頭,默不做聲,想一一會兒說,你往市裏打個電話,就說我回來了,稍後過去。

蔣遠斌領了旨意,剛要走,被楊局長叫住了,楊局長把從北京帶回來的匿名信遞給他。讓蔣遠斌看這封匿名信,不是楊局長一時心血來潮,他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這件事,而且還要換一種方式,用幽默的口吻跟蔣遠斌談這件事。匿名信不長,就說了一件事,便是楊聲道以權謀色,把辦公室接待科未婚女青年呂子楠的肚子搞大了。楊局長當喜事似的笑著說,蔣主任,你是寫通訊報道的行家,又是局報社的特約記者,你看看這篇文章,有沒有新聞價值,在咱能源局的小報上,發一下可不可以?我正琢磨著請你給這個東西配個社論什麼的。蔣遠斌的臉色一下子吃緊了,心裏猛地一抽,意識到此刻自己的心,離楊局長的心很遠很遠,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楊局長拿起茶杯說,部領導如此信任我,我楊聲道有愧啊!蔣主任,你幫我分析分析,究竟是什麼人,躲在什麼地方向我打黑槍,企圖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你也是枕著經驗和閱曆睡覺的人了,邪風苦雨見得不比我少,在有些問題上,你比我看得更清楚,想的更實際。你是知道的,在我眼前霧氣彌漫的時候,我最信任的聲音,可就是你蔣主任的聲音了。蔣遠斌把匿名信放到桌子上,心裏依舊惶惶不安,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覺得呂子楠這個事,好像是越來越複雜了,起初自己對楊局長還有疑問.可是現在看來,他楊局長總不會幹賊喊捉賊的事吧?接下來匿名信的作用,蔣遠斌就自然而然地把餘平山和方茹的名字,寫到了記憶中呂子楠的胸上和大腿上(細心的讀者在此處不難看出,蔣遠斌現在心裏夠紊亂的了,居然連方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蔣遠斌拖著碎步走了,楊聲道穩定了一下情緒,給妻子打了一個電話,說這陣子局裏麻煩事多,他脫不開身,問妻子能不能代表他回趟老家。妻子清楚他現在為什麼事頭疼,就同意t表他回老家,並問他什麼時候動身合適。他說你下午走行不行?我給你們院長打個電話,叫他派一輛車。妻子是設計院組織部部長。妻子說你決定吧,他說那你就下午走吧:妻子說看樣子你中午又要不回家了?他難為情地說中午是市長和市委書記的場子,往下妻子就不再鑼嗦了。

蔣遠斌中午沒回家,在職工食堂草草了了就解決了午飯。中午下班前他跟呂子楠約好了,吃過午飯去看她。他來到職工醫院後麵的水果市場,選中一個小攤,問攤主看孕婦買什麼水果合適,中年女人喜上眉梢,過來殷勤地說,楊桃,荔枝,榴蓮,金橘,葡萄,火龍果,還有台灣的這個和美國的那個,這些都合孕婦的胃口,你一樣買一點,我給你拚個水果籃,送人蠻講究的。蔣遠斌就要了一個拚裝的果籃,價錢是二百一十六塊。蔣遠斌向中年女人索要發票,中年女人抖著手說小攤生意,哪來的發票呀,看你大哥是個公家人,哪還找不來一張發票頂這個賬。蔣遠斌搖搖頭,拎著果籃離開水果攤。

蔣遠斌走進單身樓,上到三樓。在敲響呂子楠房門的一刹那,心像被彈簧頂了一下,騰地躍到了嗓子眼,左腿小肚子還抽了一下筋。是蔣主任嗎? 呂子楠輕柔的語音從門縫裏鑽出來。他站直了身子說,是我,小呂。屋門打開,撲出一股空氣清潔淨的芳香氣味。蔣遠斌邁進屋子,將果籃放到了電冰箱旁邊。呂子楠今天穿的還是一身休閑裝,樣子還是那麼隨意。蔣主任,你買這麼多水果,我一個人哪吃得了呀。呂子楠左手護著肚子說。蔣遠斌笑道,慢慢吃,慢慢吃。呂子楠把蔣遠斌讓進一個單人沙發,悠著手說,主任,我知道你愛喝茶,我這有好茶,當年的雲霧毛峰,你嚐嚐。蔣遠斌客氣了一句,四下看著,他也是頭一次進這間閨房。蔣遠斌竭力勸自己不要去看呂子楠的肚子,可還是鬼鬼祟祟看了幾眼。他掩飾什麼的口氣問,小田這幾天,忙啥呢? 呂子楠把茶杯放到橢圓形綠色玻璃茶幾上,坐在床邊上說,瞎忙。蔣遠斌再一次環視著這間屋子,說,你這屋子,收拾得挺不錯。呂子楠嗽著嘴,目光也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蔣遠斌笑了笑,是那種半生不熟別別扭扭的笑。他沒話找話東拉西扯了幾句後,才漸漸找到了說正事的感覺,他說,小呂,其實我為什麼來,你心裏也有數:唉,這些天你的日子不好過,而我這個當主任的,日子也不好受。小呂啊,我不知道你現在是咋想的,你要是不想把話說到穿透,我呢,也不會逼問你什麼,這一點請你放心好了。蔣遠斌說著話,目光就順著呂子楠的小腿落下去。呂子楠的雙腿正在晃動著,罩在肉色薄絲襪裏的腳趾頭,在蔣遠斌看來就像是什麼小動物剛剛產下的一窩幼患,身子擠著身子,怪叫人憐惜的。呂子楠揚起頭,望著眼睛裏閃著亮光的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晃動著的雙腿一直沒有停下來,就像一個頑皮的女孩子,在用身體語言催促大人講故事,或是童話和寓言什麼的。當蔣遠斌意識到溜號後,抽了一下鼻子說,這麼跟你說吧,小呂,你這個事,都鬧出平陽了,部裏頭都有風聲了,再不想辦法解決,以後怕是就沒辦法解決了。小呂啊,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先去醫院,把你身上……完後有啥事咱再說。如果你不願意去醫院,也不想說出那個人的話,那我隻好豁出我的名聲,把這件事承擔了……說到這蔣遠斌突然硬咽了。呂子楠一動不動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她沒有想到他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呂子楠喝了一口礦泉水,略帶調侃的口氣說,主任,我想想問你,你不惜自己的名聲來撲火,究竟是被人逼上梁山呢?還是出於大公無私?你想舍身炸碉堡,那樣做可就是高成本,零回報了:再有我還想問問你主任,你這樣做,是關心我愛護我呢?還是為了保全領導的名聲?你怎麼就不想想你這樣做,對我會造成什麼傷害?還有你的家庭,站汙家庭的後果你考慮了嗎?土任啊,你現在是既讓我感動,又叫我那個,我想主任你是一時衝動才有了那樣一個念頭,主任你不是那種晚節不保的男人,你是不會真有那種行動的,對吧? 呂子楠的問題,蔣遠斌真的不好回答,他想做這個替罪羊,多半是源於現實的壓力,麵對領導時的那種無奈,以及無法預見的後怕,衝動倒是談不上:亂子是從辦公室捅出去的,現在能源局都成了什麼樣子,自己這個辦公室主任,好歹對能源局的男女老少也得有個交待吧?我不下地獄那誰下呢?他心裏一湧,酸勁就起來了。呂子楠說,主任,這件事有你什麼事,你不插手又能怎麼你呢?他說,小呂呀,你不在這個位置上,有些感覺你是永遠體會不到的。緩緩地抬起頭,正看過來的呂子楠頓時一愣,目光嘩啦碎在了他的臉上。蔣遠斌眼裏喃著的淚水,似乎隻要一日氣,就能把他的淚水吹出眼眶。呂子楠下了床,走到門口,又從門口走到窗前,反反複複幾個來回後,停在了電視機那兒,低聲說,卞任,對不起。蔣遠斌說,我現在真不知道,能為你分擔點什麼。呂子楠摸著拳頭說,我也不想讓自己的名聲,就這樣一天天在人們的嘴上黴爛,我甚至都想過,我現在要是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我就去乞求小田,讓他認可我這個身子,他認可了我就去打胎,最後求他跟我結婚,我知道他是真心愛我的,為了我,我想他能咽下這個委屈……呂子楠說得很動容,身子都顫抖了。

蔣遠斌順摸著她這番話,沮喪的心裏忽然亮了一下,覺得她在不經意的言語中,給了自己一個解決這件事的大好機會,看來這件事能在自己的手上畫出句號。當一個嶄新的行動計劃醞釀出輪廓以後,蔣遠斌心裏一顫,意識到這個計劃是一場交易呀,這對小田來說是不公平的,甚至是一種無藥可解的終身傷害。然而殘酷的現實又使得他的良知是那樣不堪衝擊,他心說沒有辦法呀,也隻能跟小呂談交易了。他說,小呂呀,假如你現在有一套房子,小田他,……呂子楠感傷的語調說,主任,我也就是那麼想想,隨便說說而已,輪到我有房子,還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啊!蔣遠斌又喝了一口茶,說,小呂,這樣吧,看看我出麵使點勁,能不能給你搞一套特批房。呂子楠擺著手說,主任你別當真,我可不敢麻煩你,現在弄一套特批房,那得什麼人才行啊,算了吧主任,我不想在房子的事上為難你。蔣遠斌歎口氣說,小呂啊,我也許能辦成,也許辦不成,辦成辦不成,我都要去試試。看你這個樣子,我心裏不是滋味。呂子楠沉默了,頭一點點往下垂著。蔣遠斌膘了呂子楠一眼。

下午離上班的鍾點還有點時間,蔣遠斌就去了楊聲道辦公室,把他中午跟呂子楠談的交易意向說了出來。蔣遠斌從楊聲道的哈氣裏嗅到了五糧液的味道,心想楊局長中午沒少喝,就趁楊局長拿手指梳頭這工夫,給楊局長的茶杯裏加了一些熱水。楊局長半天沒吱聲,他吃不準小田到時是否願意站出來收拾殘局,抑或是這個事始終就是一個圈套,小呂腹中的胎兒原本就是小田的,但楊聲道沒有把這些心裏話流露到臉上來,他現在已經很累了很煩了,不想再刨根問底,節外生枝,如果一套房子能把問題解決利索,那就讓蔣遠斌去處理吧。不過他又覺得蔣遠斌與呂子楠談的這樁交易,辦起來似乎不會順順當當,原因是餘平山那兒不好過關。餘平山主管房子,就算自己點頭了,餘平山到時不買賬,從中橫著,那也是叫人費神的事。再說在他們的交易中,自己不能拋頭露麵,省得再惹出不必要的口舌來。與此同時楊聲道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呂子楠跟餘平山之間真就有不幹淨的行為,餘呂二人這是串通好了演戲給自己看,因為他餘平山雖說主管房子,可也不能說他想給誰一套就給誰一套,能源局真正當家的人是自己,自己要是伸出一條腿,那也是無人能邁過去的。嗯,也好,不管餘平山在房子這個事上是什麼態度,他都會暴露出心裏真實的一麵,這樣對自己最後判斷他是否跟小呂有那種關係極為有利,甚至都有可能一目了然!楊聲道在想這些的時候,眼角餘光一直在留意蔣遠斌臉上的細微變化。楊局長說,蔣主任,餘局長管房子,你去跟他彙報彙報吧。蔣遠斌點點頭,他並不認為楊局長這麼說是在甩手推事,反倒從中看出了楊局長的精明,辦事講究步驟。

蔣遠斌來到餘平山辦公室,把他剛才在楊聲道辦公室裏說過的那番話,掐頭去尾說了一遍,餘平山的兩條眉毛暨緊了。餘平山問,蔣主任,楊局長對這個事,有什麼具體指示嗎?蔣遠斌不慌不忙地說,餘局長您管房子,楊局長那兒,我也就是打了個招呼。餘平山翹起嘴唇,走到世界地圖前,衝著微縮的全世界說,蔣主任,你可別嚇唬我,我膽量再大,也不敢往火坑裏跳吧?蔣遠斌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餘平山轉過身子說,蔣主任,你也不替我想想,我這時候批給呂子楠一套房子,你說別人會在背後怎麼說我吧?好,就算我不在乎個人的名聲,可呂子楠以這種方式得到一套房子,那些辛辛苦苦排隊等房子的人,心裏能平衡嗎?你也不是不知道,房子的事在能源局,曆來都是火山口上的風景,誰敢粗心大意啊?蔣遠斌不服氣,心裏直嘟嚷,你現在怕這怕那了,過去你在房子的事上,還少搞貓膩了?餘平山看了蔣遠斌一眼,降下語調說,不過蔣主任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更不會不支持你的工作,這樣吧,你讓呂子楠打個報告上來,隻要楊局長在上麵簽字,我餘平山簽字,再讓方書記他們簽個字,這個事就簡單多了,就是集體決定的事了,別人即便有說法,也說不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來。蔣主任,你真得體諒體諒我,誰不怕背黑鍋呀,誰不在乎名聲呀,我這可都是跟你說的心裏話。蔣遠斌碰了軟釘子後,像個輸光了本錢的賭徒,口袋空了,心裏空了,臉色黯然地說,餘局長,那我回去再好好想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辦法。餘平山自嘲的表情說,蔣主任呀,你能理解我,我很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