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找到那個人了嗎?”快劍道人嗡嗡的說話聲,仿佛是從他身上每一個毛。裏抖出來的。
“找到了”無愚點點頭。
“在哪裏?”
“就在人和菜館,專燒臭豆腐菜的,名叫童冬洞。”
“沒有弄錯吧?他的手心裏當真有一粒紅痣?”
快劍道人用劍一樣犀利的眼光,逼視著無愚。
“是的,他的手心裏有一粒紅痣。不過我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壞人。”無愚坦然地答道。
“對於我來說,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人和壞人,隻有活人和死人!”快劍道人冷冷地說道,那口氣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你答應過,隻要我幫你找到他,就教我練快劍的。”無愚提醒他說。
“這當然,我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快劍道人說罷,抬頭一望,縱身躍起,伸手在空中一抓,落回地麵後對無愚說:“我手心裏的東西,就是教你練快劍的秘寶,你要接住可別弄丟。”
無愚十分小心地用雙手接過來之後,緊緊地握著。可是,他感到手心裏有東西在蠕動,弄得手心癢癢的,忍不住將握著的手鬆開一點點想看個究竟。誰知,剛張開一點縫,便聽得嗡的一聲,兩隻蒼蠅一二下子飛了出來,手心已經空空如也。
無愚想去捉那兩隻蒼蠅,可是哪裏捉得到,一眨眼就飛得不知去向。
而快劍道人呢,早已不見人影。氣得無愚跺腳道:“這算什麼秘寶,分明是在騙人!”
氣唯唯的無愚回到人和菜館,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童師傅。童師傅聽了笑著說:“其實,你錯怪了他,他並沒有騙你,那兩隻蒼蠅,確實可以用來練快劍的。”
“真的,怎麼練?”無愚驚疑地問。
“無論是快劍還是快刀,關鍵都在於眼快、手快,我剛開始練快刀時,就是在一間屋子裏放幾隻蒼蠅,讓它們嗡嗡舌9飛,我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其中一隻,不管它飛到哪裏,都使勁盯著。然後再練習用手去捉,練到一伸手就能捉住而且不弄傷它的程度,才能再練下一步……”
“既然如此,我這就去捉幾隻蒼蠅來練。”無愚一聽,興致勃勃地說道。
“好的,等我與快劍道人將事情了卻之後,就來教你!”
“太好了!”無愚歡喜得直蹦起來。
這天晚上夜深人靜之際,無愚睡在自己的小屋裏,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有人在耳邊輕聲喚道:“醒醒,起來看戲!”
“看戲?”無愚睜眼看見的是童師傅那張黑胖和善的臉,不禁一愣,“半夜三更,看什麼戲?”
“你隻要趴在窗台上看著就是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出聲。記住,可別眨眼睛哦!”話音未落,他人已經像一陣風倏地不見。
好在木板床就靠著窗戶,無愚一翻身就趴到窗台上,瞪大眼睛朝外瞅。
在庭院的中心,童師傅背著手悠閑地站著,仰頭望著天空。不一會兒,便聽他說道:“你來。”語氣平和而安詳。
“我來了
答話間,快劍道人已經從屋脊上飄然而下,落在庭院中。他站在距童師傅丈餘遠的地方,也是背著雙手,那神情像是隨意散步來到這裏的。
“快劍道人,別來無恙?”童師傅笑著問道。
“托你福,還嫉”快劍道人冷冷地回答。右手慢慢伸出,一柄古銅劍便指著童師傅的眉心說,“快刀胖子,你的刀呢?”
原來童師傅還有這麼一一個稱號。
“在這兒呢。”童師傅也將手慢慢地伸出,手裏握著一把刀,是一把笨頭笨腦、油膩膩的廚刀。
“怎麼是一把廚刀?”快劍道人很不悅地嘀咕道。
“我現在是個廚師,當然喜歡用廚刀。怎麼,瞧不起這把刀?”童師傅依然笑嘻嘻的。
“可惡!你每一次都是用這些亂七八糟的刀來倒我的胃口敗我的興致!”
“怎麼,西瓜刀,鍘草刀,殺豬刀,還有這廚刀,不都是刀嗎?隻要快,管他什麼刀?”
“好不不跟你耍貧嘴,出招吧!”快劍道人沒好氣地說。
“你是遠來客,當然你先請!”童師傅彬彬有禮地說。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僵持著,對峙著,像月光下的兩根樹樁。這算演的什麼戲?無愚瞪著雙眼,看得都有些倦不忍不住用手揉揉眼皮子。
然而,就在無愚揉眼皮子的當兒,庭院中站著的那倆人動起來不同時騰空躍起撲向對方。擦身而過之後,兩個人互換了站立的位置,還是麵對麵地站著,快劍道人舉著他的古銅劍,童師傅依然握著他的廚刀。
“我數丁幾一下,剛才那一招中,你刺了我一百零八劍!”童師傅笑吟吟地說,“快劍道人,果然比以往快多,有長進,有長進!”
“我也數了一下,剛才那一招中,你也隻剁了我一百零八刀。哈哈,快刀胖子,你已經不比我快多少了!”快劍道人得意地說。
原來,就在他們兩個擦身而過的一刹那,已經各刺了一百零八劍,剁了一百零八刀,這該是多快的劍法和刀法啊!無愚驚歎不已。
“我有幾劍應該是刺中了你的要害的!”快劍道人看著臉色絲毫無改的童師傅,有些疑惑地說道。
“不錯,共有九劍!瞧一-才童師傅將左手一抬,左邊腋下鬆垂的袖管處有四個窟窿,再將右手一抬,右邊腋下的袖管處也有四個窟窿。
“還有一處,在這!”童師傅將腿叉開,在他寬大的褲檔下,有一個窟窿。不過,這幾個窟窿都隻是刺穿了衣服而已,離皮肉還差那麼一點呢。
“我也數了一下,剛才我有五十五刀剁中了你的腦袋!”童師傅說道。
“胡說,這不可能!”快劍道人憤憤地說道。
“不信,你摸摸你的腦袋就知道了!”
快劍道人當真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誰知這一摸不要緊,戴在頭頂的那頂銀絲束發道冠,璞的一聲掉落下來,頭發也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如滿樹的枯葉遇到秋風一樣,眨眼就掉光了,露出一個光光的腦袋。
童師傅那五十五刀剁在快劍道人的腦袋上,沒有傷及他一點皮肉,但卻將他滿腦袋的頭發剃了一遍,那刀法快得以至於被剃了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掉下來就使完。
快劍道人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怔怔地問道:“這麼說,我又輸了?”
他當然明白,能在一刹那間剃掉他滿頭頭發的刀,如果想要剃他別的什麼,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你又輸了”童師傅平靜地答道。
“唉!”快劍道人長歎了一聲,拾起掉在地上的那頂銀絲束發道冠,看了看,吹掉上麵粘著的幾根頭發,一跺腳,身子就騰空而起,如一隻大鶴樣躥上屋脊,眨眼就不見。
這一切,讓趴在窗台上的無愚看得早已呆不早已癡了,連童師傅走進屋來,來到他身邊,他都沒有覺察。
“怎麼樣,這一出戲好看嗎?”
“太精彩了!”無愚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快刀竟可以這樣的快!”
“嘿,我這就算是快哪?還有比我更快的呢!”
“還有比你更快的?”無愚有些不信。
“當然有,常言道‘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還有強中手’。這天下,不管哪一門功夫,哪一門技藝,都是沒有窮盡,沒有絕頂的。以後,你一定會碰到比我更快的高手的!”
“童師傅,我能跟您學快刀功夫嗎?"無愚趁此機會,央求道。
“可以,誰叫我們早就是好朋友了呢!”沒想到,童師傅很爽快地答應了.
“啊,太好了!”無愚高興得跳了起來,跪在木板床上十分虔誠,+分恭敬地行了大禮,“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從那天起,每天晚上,當人們都熟睡之後,童師傅就來教無愚快刀功。
首先,當然要練基本功,練眼亮,練手快。
童師傅讓無愚捉了些螢火蟲,讓它們在黑糊糊的屋子裏飛。其中一隻是背上點了顏色的,要無愚的眼睛始終盯著這一隻,盡管是一群螢火蟲在麵前亂飛,也要能一眼就找到它。
童師傅每晚都從廚房裏帶一筐蘿卜來。一開始,讓無愚在砧板上一口氣將一筐蘿卜全都切成薄片,要快要均勻。後來,就將蘿卜一個個拋到空中,要無愚在蘿卜沒落地之前,將它剁成薄旅
起初,無愚隻來得及剁上一刀兩刀,蘿卜就落地。漸漸地,他的手越來越快,拋過來的一隻蘿卜,能=下子剁上五六刀,甚至七八刀才落到地上。
這些日子裏,人和菜館每天做饅頭用的蘿卜餡是用不著別人剁的了,無愚一個人包了。一到早上,一筐的蘿卜已剁得細細的不舅舅蘇老板倒也蠻高興的。 、
光剁蘿卜還不行,過了些日子,童師傅便改作用黃豆。將一把黃豆往上一拋,無愚必須在這些黃豆沒落地之前,每一拉砍上一刀。開始是三五粒,逐步增加,變成七八粒十幾粒。
後來又將黃豆改作更小更硬更圓滑的綠豆。但無愚憑著聰穎的悟性,刻苦的訓練,當然還有童師傅悉心的傳授指點,終於都能做得十分出色。
在月光如水幽靜清冷的庭院中,無愚手持一把廚刀,臨風而立,兩眼微睜,那是在收斂、積蓄著準備隨時進發的目光。刷的一聲響,童師傅迎麵撒來一把綠豆,足有二十多拉。無愚揮刀一劈,看上去是一劈,其實已經出了二十多刀,快得平常人根本就看不清。再看那些紛紛落地的綠豆,已經一拉粒都被劈成了兩半。
不僅手快,而且放在刀上的力道,也已經很遒勁了。
童師傅高興地說:“無愚啊,別人叫我‘快刀胖子’。你就叫快刀小子,好不好?”
“好,好極了我一定不負這一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