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就是這個,漂亮吧?”我小聲說道。

“這還漂亮?很一般啊。”李爾把手機放回褲袋裏,從旁邊的木盒子裏抽了雙筷子。“跟我追的大三那個差遠了,改天給你介紹個美女,我的女性朋友都是美女。”

“那是,你多厲害啊。”我早知道李爾會這樣說,所以我並不打算繼續跟他探討這個美女服務員。我也抽了雙筷子,邊吃菜邊等燴麵和羊肉串。

菜吃到一半的時候,一個蓬頭垢麵的男服務員雙手端著一碗燴麵過來了,我示意他先端到李爾麵前,他照做了。沒出一分鍾,他又來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燴麵端到我麵前時,我看見了他雙手略長的指甲裏惡心的黑色,兩個手掌也像剛給掉鏈子的自行車裝上鏈子然後又摸過豬油一樣,在燈光下油光閃閃的。我很清楚中國餐飲行業的衛生情況,所以對此給予了寬容和理解。實際上,那惡心的黑色和修車般的手掌並沒有太多地影響到我的食欲。開始吃時,我還瞄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美女服務員。

一直到走出燴麵館,我和李爾也沒說幾句話。他沒說他的女朋友們,甚至沒說在酒吧主動跟他調情的麗薩。他一直沉默或是把注意力放在手機上。我也不想跟他說太多話,更不想聽他說的太多,所以我一直專注於美食和美女。

“我回家了。”出了燴麵館之後,李爾說。

“也好,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拜拜。”李爾攔下一輛出租車,邊打開車門邊跟我揮揮手。

“拜拜。”我也跟他揮揮手。“路上小心點。”我趁他還能聽見時說道。

我看著漸行漸遠的出租車,頓時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孤獨之中。肚子有些漲,我決定到北文東村散步消食。已經接近八點,各類的霓虹燈都亮了起來,白領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回來了,他們帶著一臉疲倦,像一群懶散的阿富汗獵犬。從本質上來說,我和他們一樣,都是為這座城市赴湯蹈火的一個外來客,隻是我不像他們這般繁忙,當然,也沒他們掙的錢多。我看著他們提著簡單的晚飯回公寓,或是跑去北文西村的蔬果攤買些更劃算的原材料回家做,有的甚至隻在路邊攤隨便吃些沒營養的垃圾食品。除了這些像我一樣單獨的個體外,還有一些三五成群的跑去酒吧或是KTV的人們。

再往前走就是北文橋,它兩條巨型腿堅固地站在北文河的兩岸,任由車輛碾過自己。橋上有一個賣兒童玩具和一個賣各種稀奇小物件的攤位,有一對情侶走到那個賣稀奇小物件的攤位,還沒來得及彎下腰細看就離開了。我從橋旁邊的台階下去,準備沿著北文河走一會兒。河的兩岸全是茂密的柳樹,它們成功地阻隔了噪音與光線。有的柳枝已經垂到了地上,時不時還得用手撥開擋在前麵的柳枝才能前行。我掏出手機,想往家裏打個電話,但仔細想想,並沒有什麼可說的,便作罷了。

越往前走就越安靜,越黑暗,仿佛一層層走向地獄的深處。我愈發孤獨起來,心想,若有一個紅顏知己相伴,會不會是另一種情形?這讓我想起了往事,答案也變得顯而易見。快到水閘時,我看見一對情侶正坐在河岸的水泥護欄上接吻。他們察覺到了我的到來,男人沒把我放在眼裏,一心隻想著繼續,女人則慌忙地中斷了接吻,一頭紮進了男人的脖子。我沒看他們,勻速從他們身邊走過,裝出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就像一個從不關心足球的女人看見精彩的比賽一樣。當我從水閘旁的台階上去,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時,我聽見了從女人嘴裏傳來的害羞的銀鈴般的笑聲。

我沿著大路往回走,心裏想著該如何度過這個夜晚。家裏是回不去了,寧死不降的氣溫會讓我整晚在痛苦的折磨中失眠。其實,我也別無選擇,除了在既有空調又廉價的網吧裏度過一夜,我還能怎麼辦呢?我隻需多花兩塊錢就能在“博盛”網吧的長沙發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晚。

接到李爾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他總是在整點或是半點的時候打電話給我。那時,我早已經從網吧出來,在對麵的早餐店喝了胡辣湯吃了油條,並準備回家繼續睡覺。電扇耐心地吹著我,哄我入睡,像一個任勞任怨的母親。但我還是時時感覺陣陣熱浪撲向我的身體,我就這樣在半睡半醒中艱難地度過了兩個半小時。我接電話時,仍閉著眼睛,感覺到滿身大汗。

“還在睡覺?”李爾在電話裏問道。

“嗯。”我懶得張嘴。額頭上的汗珠和背後已經浸濕涼席的汗水讓我難受至極。

“怎麼還在睡啊?”

“昨天夜市了。”

“別睡了,來我家做客吧,我和小青請你吃飯。”

“你家?”我睜開了雙眼。

“是的,我的新家。”

“新家?”

“是的,我和小青租的房子。如果你想換個地方繼續睡覺的話,還有一個氣溫隻有十七攝氏度的房間給你留著,而且離你住的地方不是很遠。”

“租的房子?你和小青?”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哪兒啊?”

“是的,租的房子,我和小青,在北文東村白領花園五號樓二單元五樓十號東戶,趕快來吧。”

我正想讓他把具體地址發到我手機上,可他卻掛了電話。他一向如此,對我更是如此,每次都是不等我說完再見就掛電話,真是個沒禮貌的家夥。幾次之後,我就學聰明了,對他不用那麼客氣。可是現在,更重要的是,除了白領花園之外,我絲毫沒有記住他說的那個地址。算了,還是先刷牙洗臉吧,隻能到了白領花園再打電話問他了。李爾說小青也在,我還特意刮了兩天沒有理會的胡子。

白領花園就坐落於北文河的東岸,我必須頂著火辣的太陽走過北文橋,然後再走一百米才行。我曾經在白領花園裏看中一間將近四十平米的標準間,在七樓,房間裏有扇大的落地窗,透過它可以欣賞到北文橋附近的風景。我還不止一次地在腦子裏規劃了整個房間的家具擺放情況。首先,落地窗那裏要放一個寬大舒適的沙發,每逢周末,我就可以躺在上麵上網、看書,或是欣賞北文河畔的風景。然後,其實沒有然後了,我隻想到了這麼多,而且還是坐在網吧的電腦前想到的。當時,我看著電腦屏幕裏寬敞明亮的房間,除了無限的神往之外,讓我想到最愜意的事就是周末躺在那扇落地窗前上網看書,或是欣賞窗外的風景了。隻可惜,高達一千九百九十九元的房租讓我望而卻步。每次經過白領花園時,我都覺得它像一個不怒自威的狠角色,我甚至都不敢往裏多瞧一眼。

現在,我來到白領花園的大門口,它依然不怒自威。我深呼吸一口氣,壓製一下自卑的內心,好讓自己看起來底氣十足。我裝得像一個配得起這裏房子身份的人,又假裝自信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表情嚴肅的保安,然後大步走了進去。保安沒有攔我,隻看了一眼我這個陌生人,表情依然嚴肅。看來,我的表演成功了。我打電話給李爾,又問了他房子的具體地址。

我一邊東張西望著白領花園的全新事物一邊尋找五號樓。小區幾乎沒有人,除了不遠處的清潔工阿姨,我一個人也沒看見。太陽高高在上,陰涼處少得可憐,我已經汗流浹背,這讓我暫時對白領花園失去了耐心和興趣,我隻想盡快找到五號樓二單元。在繞過一片翠綠的草坪,又走過兩棟樓後,終於看見了一棟樓的高大牆壁上印著的“5”。我拐過去,經過第一個門洞後又看見了第二個門洞額頭上刻著的“二”。電梯正悠閑地停在一樓,我快步走進去,讓它直奔五樓。

我按了下門鈴,見沒什麼動靜,便又敲了敲門。開門的是李爾,他光著背,隻穿一件海藍色的沙灘短褲。

“感覺怎麼樣?”李爾遞給我一罐冰鎮可口可樂,“我是說這房子。”

“我得好好觀賞一番。”我邊喝可樂邊在屋裏轉了起來。“還是兩室一廳。”

比起我的那個不到二十平米的髒亂狗窩,這裏簡直是金碧輝煌的宮殿。白色的布藝沙發端坐在客廳中央,活像一個優雅的少女,紫色的落地窗簾則是她未穿上的衣裙,顯示出高貴的氣質。沙發前擺放的磨砂玻璃麵茶幾是那麼晶瑩剔透,上麵的零食和飲料也顯得更加可愛了。我推開其中一間臥室的門,看見小青正在裏麵收拾東西。她看見我,對我莞爾一笑。我跟她打了招呼之後,又看了廚房、衛生間,以及另一間臥室。

“完美。”我評價道,“房租一定不菲吧?”

“不是很貴,一個月才兩千四百九十九。”

“確實不是很貴,也就是我半年的房租而已。”我打趣道,“你哪兒來那麼多錢啊?”

“我隻是沒去上那沒用的會計課而已,你也知道,那老師除了誤人子弟和講笑話之外什麼也不會。”

“那你的會計證書怎麼辦?看你怎麼向你媽交代。”

“就說沒考上,反正時間還早。”

“好吧,你這個無恥的敗家子兒。”

“要是有個美女陪你一起入住,你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無恥地敗家一次的。”李爾先是瞟了一眼臥室的門,然後湊過來小聲說道,露出一種令人討厭的虛榮感。

“美女?你是說小青?”說實話,我從未覺得小青是個美女,簡直連一般也算不上,我甚至一度以為李爾是饑不擇食了才會跟她談戀愛。他在看待別人以為的美女時,眼光高得出奇,在看待自己以為的美女時,眼光又低得出奇。對此我極為厭惡,便故意疑問道。

“噓——小點兒聲。”李爾的笑容絲毫不掩蓋由性愛體驗帶來的虛榮感。

“終於收拾完了,看我新買的裙子,好看嗎?”小青換了件花色連衣裙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她見李爾正在我旁邊耳語,又問道,“說什麼呢?”

“隻是一些男人之間的私人話題,少兒不宜。”李爾露出滿臉壞笑,生怕小青聽不懂。“這件裙子太適合你了,very beautiful。”

“聽說你在一所大學做輔導員?怎麼樣啊?”小青沒理會李爾,邊自我欣賞她的裙子邊問我。

“還可以吧,掙個零花錢而已。”我實話實說,但表現出一種有所保留的謙虛。

“謙虛了吧,反正比李爾好多了,整天沒有正經事做。”小青還在東拉西扯她身上的裙子,好像上麵長有仙人掌刺一樣。

“主要是現在沒有合適的工作,我才懶得搭理那些下等活兒呢,要麼無聊透頂,要麼累得像耕地的牛一樣,工資還低得可憐。”

“你根本就沒有去找過工作吧,我親愛的留學生。”

“也對,整天就忙著跟你談戀愛了,哪裏還有心思找工作。”

小青聽了李爾的話,便笑著走到他身邊。李爾也心領神會,伸手攬住了小青的腰,然後在她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

“我到底是空氣人呢?還是多餘的人呢?”我看著眼前的畫麵,有些嫉妒和無奈。

“要不讓小青幫你介紹個女朋友吧,她的朋友可不少呢。”李爾驕傲地看著我,雙手還攬在小青的腰上。

“最近我剛好有個朋友失戀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撮合你們。”小青說。“下次我們可以一起打麻將,好吧,就這麼說定了。”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目前還沒有在生活費裏扣除一部分用來談戀愛的打算。”我拒絕道,“打麻將是個不錯的提議,我喜歡打麻將。”

“是嗎?我也喜歡打麻將,而且非常喜歡。”小青有些興奮,如同在芸芸眾生中艱難地尋得一個知音。

在李爾的新房子裏,室溫停留在二十三攝氏度(牆頂的中央空調顯示二十三攝氏度),讓人舒服得想睡上一覺。我像一隻玩具熊一樣歪在沙發柔軟的懷裏,想緩解一下由於昨天晚上睡眠不足而帶來的疲憊,我很想躺在上麵睡一覺,但我首先要做一個懂禮貌的客人。其實,我有些餓了,早上的那碗胡辣湯和兩根油條早就在肚子裏消耗殆盡了。隻是,我不能先於房子的主人提出吃飯的建議。所以,我一直忍著,這也多少讓我沒那麼想睡覺了。

我們一直聊到下午一點才聊到了吃飯的問題。也許是聊得久了,或是聊得太投入了,小青像在下雨天突然想起院子裏的被子一樣想起了時間,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一點了,你們餓不餓?”

“你餓嗎?”李爾反問道。

“我還好。”

“你餓嗎?”李爾又問了我。

“我也還好。”

“那就一會兒再吃吧,我現在也不是很餓。”李爾把我蹬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自己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你想吃什麼?”他向小青勾了勾手,示意她過去。

“我想吃火鍋。”小青從椅子上站起來,像個乖順的小貓一樣坐到了李爾身邊。“你想吃什麼啊?”小青問了我李爾永遠不會問我的問題。

“我隨意。”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客人,我隻能客隨主便。

終於在將近兩點的時候,我們去了白領花園旁邊的那家“郭大俠”吃了火鍋。這不是我第一次跟李爾和小青一起吃飯,但每次的感覺卻如出一轍:我總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一個星期以後,雖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小青還是兌現了她的諾言,給我找了個伴兒。我是到了李爾的住處以後才知道這件事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孟雅。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孟雅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圓領短袖,胸前印著我看不懂的圖案,但很漂亮。她還穿了一件粉色的短褲,很短的那種,這讓兩條白皙的腿一覽無餘,還有上她腳上的那雙藍白色高幫帆布鞋,這一切讓她看起來既可愛又性感。不瞞你說,我心中那可恥的欲火已經有苗頭了。小青異常激動,熱情得像個媒婆,剛見麵就把孟雅介紹給我了。

“這是我的好朋友——孟雅。”

“你好,我是孟雅。”孟雅含蓄一笑,露出兩個酒窩。她又說道,“你長得很好看,很清秀。”

“我們早就認識了,熟得很。”李爾頗有成就感地說,仿佛要告訴我他們之間有一腿。“你居然說他長得好看,太諷刺了。”他覺得我配不上“好看”這個詞。

我很高興給一個陌生女子留下了這麼好的第一印象,我站在那裏假裝不好意思地微笑看著她,沒有言語,隻等小青向她介紹我。

“這是我的高中同學——張末。”小青又快速補充道,“我們三個高中一個班的。”

“你好,我是張末。”我依舊帶著禮貌的微笑,學著孟雅的句式說道。

“怎麼樣?兩位為這天賜的緣分握個手吧?”看來小青是真心的想撮合我們倆,“對了,你們把電話留一下。”

“張末不像我,他還是個處男呢,不知道牽過女生的手沒?”李爾的話中略帶一點驕傲,略帶一點調侃,還略帶一點嘲笑。

“你閉嘴。”小青說。

我內心雖沒有一絲尷尬,也很樂意和一個點燃我內心欲火苗頭的陌生女子握手,但我還是裝出那種緊張情緒下的故作鎮靜。孟雅更是臨危不亂,主動伸出了手。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覺得我長得很好看,看見她的手有伸出的趨勢時,我馬上也把手伸了出去,我還沒有被燒得忘了自己是個男的。我們握手之後,又留了對方的電話,然後開始了打麻將。洗牌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小青發來的短信,她說,給你介紹的伴兒,你是否滿意?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把短信刪除了。

“什麼打法啊?”我問道。

“帶混兒,不帶風,可以碰,可以杠,不能吃,隻能自摸贏。”小青解釋道。

我們一直打到晚上七點才收場。最終小青是大贏家,她借著贏錢的激動勁兒,提議晚上在家裏吃飯。李爾和孟雅都同意了。作為女生,小青和孟雅隻負責點菜,而我和李爾負責下樓買菜,小青說,社會分工就是這樣,我們不能背道而馳。

北文東村的夜市已經開始了,很多男人都光著上身喝啤酒,他們在人群裏異常顯眼,如同平靜的水麵上泛起的浪花。也正是因為他們,夜市的氛圍才漸入佳境。我和李爾在一家叫“巧味館”的小飯館買了小青和孟雅點的菜,之後李爾又點了四個涼菜。我們還買了烤魚、炒麵和小籠包。

“不買點喝的東西嗎?”我問道。

“不用買了,家裏有。”

回去以後,小青和孟雅把菜倒進了盤子裏。四個熱菜,四個涼菜,再加上烤魚、炒麵和小籠包,往茶幾上一擺,著實是豐盛的一大桌。開吃之前,李爾還用手機拍了張照片,我知道他會上傳到網上的。剛坐下,李爾就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等下,差點忘了。”李爾快步走向廚房。

“啤酒!啤酒!”小青恍然大悟。

“放心吧,是涼的。”李爾用塑料案板端著十罐啤酒和四個杯子過來了。

“你在哪兒弄了這麼多啤酒啊?”我問道。

“前兩天樓下超市搞特價,我就買了一箱,不夠冰箱裏還有。”李爾把酒放在地上,“張末,把酒打開。”

我先打開了四罐放在了茶幾上所剩不多的空餘地方,然後又給每人倒了一杯。李爾說先幹一杯,於是,我們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我又幫他們倒上。之後,李爾又讓我去廚房的冰箱裏拿了兩次啤酒。他總是不停地提醒我打開酒或是倒上酒,而他自己什麼也不做,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隻知道吃喝,其次就是和小青調情。

而小青,除了吃喝以及跟李爾調情之外,她最熱衷的就是撮合我和孟雅。孟雅對此倒是很樂在其中,在小青的激將法下,她甚至還要跟我喝交杯酒。隨著喝的酒越來越多,我也大起了膽來,不僅和她喝了交杯酒,還把她攬在胳膊裏用手機自拍留念。孟雅沒有拒絕,把腦袋靠在我肩上,對著鏡頭露出了她那兩個可愛的酒窩。

“多般配的兩個人啊,加油啊,張末。”小青絕不會放過這絕好的機會。

“小籠包很好吃,比開封第一樓的也不差。”我假裝沒聽見,對小籠包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那還不趕快給孟雅夾一個。”

我沒有照做,隻是無奈地看了小青一眼,希望她不要隻局限於這一個話題。我又往嘴裏塞了個小籠包。

“你要不追的話,直接讓我收了算了。”李爾滿臉自信地說,就好像他隨時都能把孟雅搞到手一樣。

我沒有理會,繼續吃著茶幾上的菜。小青白了一眼李爾,又開始對我說孟雅的各種好,也對孟雅說我的好。

最後,酒全喝完了,菜吃的差不多了,烤魚像一支壞掉的梳子一樣躺在盤子裏,小籠包也一個不留。客廳裏到處是空的易拉罐,有的被不小心踩扁了,茶幾上也是一片狼藉。我不敢確定每個人都喝得大醉,但我確定沒有一個人是完全清醒的。在酒精的作用下,李爾和小青已經開始斜靠在沙發上接吻。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現在,孟雅是和我一樣陷入此種境地的人。我想和她接吻,就像李爾和小青那樣,但我不敢,此時我甚至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就算是借著酒勁兒,我也不敢,我一下就推翻了“酒壯慫人膽”這句俗語,我內心的欲火越燒越旺。

我發現孟雅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我不敢直視她,隻能用眼角的餘光去探索。她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來到我身邊。沒等我做出任何反應,她已經把雙手繞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後把雙唇貼向我的雙唇,吐出舌頭,開始和我接吻。這一切來得都太快,太突然,像一道晴天霹靂。作為一個男人,我不能推開她,就算不主動出擊,也應該默默接受。所以,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事,伸出舌頭,默默接受。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我一絲不掛地躺在臥室的床上,被同樣一絲不掛的孟雅的翻身給弄醒了。她也醒了。我們躺在床上相互看了一眼,頓時,我覺得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我想解釋,請求她的原諒,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孟雅顯得很冷靜,她從床上起來,快速撿起地上的衣服並穿上。

“我先走了,你給他們說一聲吧。”沒等我回應,孟雅就轉身離開了。接著傳來一聲門鎖上的聲音。

房間裏很安靜,看來李爾和小青還沒有醒來。我躺在床上,回憶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我知道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也想向孟雅認錯,請求她的原諒,但我內心卻沒有一絲的罪惡感。正好相反,我為此高興。不管怎樣,我都應該解釋一番,然後認錯,請求對方原諒我。

我也準備像孟雅一樣,趁著李爾和小青還沒醒,來個不辭而別,這樣就可以避免回答一些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了。我從地上把衣服撿起來穿上,然後悄悄地離開了李爾家。我得靜下來好好想想,該如何請求孟雅的原諒。

李爾一整天都沒有聯係我。現在,他有了自己溫暖的小房子,還有陪伴他的小青,這樣一來,我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也許,等小青下次想打麻將的時候,他才會想起我。我不用想也知道,他定在利用這大好時光和小青行魚水之歡呢。現在是晚上九點整,我正站在北文路與南東路交叉口的環形天橋上。我和孟雅約的是九點在此見麵,可時間到了,孟雅還沒來。我下午給她打電話之前,本想先在電話裏道歉,然後再麵對麵道歉,可電話通了之後,還沒等我說話她就先開口了,她說見了麵再說。

所以,現在我仍然一個人站在天橋上。我雙臂支在圓形的不鏽鋼護欄上,看著橋下川流不息的車輛,竟然開始想象自己跳下去的情景。我會被一輛飛馳的什麼車撞得血肉模糊,我的骨頭會像鮮豔的白玫瑰一樣露在外麵,身體和內髒會像被壓癟的籃球,腸子散了一地,眼球也會滾到路邊的下水道裏,我必然屍骨無存。隨後,我無奈地笑一下,心想自己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我馬上開始思考,以確認自己是否還堅信,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不會結束自己的生命?答案是肯定的。我又想到了叔本華的一句話,當一個人對外在的困難和不可避免的厄運的恐懼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就自然會走上自殺的路。也許,有一天我遇到了那種困難和不可避免的厄運,也會開始理解那些自殺的人,甚至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為了把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拽出來,我開始眺望遠方的霓虹燈,全是紅紅綠綠的,大多數代表著美食、美酒、娛樂、性,城市夜晚的象征啊。路兩邊的路燈,則顯示出不一樣的光彩,它們高高在上,不與光鮮的霓虹燈同流合汙,它們發出太陽色的光芒,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路的盡頭。我活動一下被壓的麻木的胳膊,然後又開始在心裏斟酌要跟孟雅說的話,我假裝她就在我麵前,開始和她對話。

“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

“對不起,昨天晚上喝醉了……”

我覺得剛開始就說對不起有些太唐突了,應該先解釋原因,然後再鄭重道歉,這樣她最後聽到的三個字就會是“對不起”。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酒精讓我失去了清醒和理智,我知道任何理由也不會減輕我的罪過,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原諒我,所以,真的對不起。”

孟雅會原諒我嗎?心裏的對話已經進行不下去了,我實在不知道她會怎麼回答。如果她隻當做是一場夢一樣沒有發生過,原諒我了,這樣最好。如果她不原諒我,或是要跟我談戀愛,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自認還是比較擅長談戀愛的。最可怕的就是她讓我對我的行為負責,和她結婚,那我可怎麼辦?但我馬上就放下心來了,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我非常確定。

正當我想得入神的時候,孟雅從天橋的另一個台階口走了過來。和昨天不一樣,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帶連衣裙,裙擺剛好到膝蓋處,在泛黃的路燈光下,黑色的內衣吊帶清晰可見。腳上也脫去了可愛的帆布鞋,換了一雙成熟的粉色高跟鞋。她款款而來,我們馬上就要麵對麵了。我們隻有一夜之情,並不相熟,在這種氣氛下,開門見山是最好不過的。我決定先開口。

“我有話對你說。”孟雅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我時而躲避時而迎上她的目光。

“我也有話對你說。”

“什麼?”我本能地反應道。

“昨天晚上我們上了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以後還可以上床,可以保持著這種關係,但我決不會跟你結婚。”孟雅繼續說,“當一方提出終止關係時,另一方必須無條件接受,不需要任何理由,同意嗎?”

我沒想到孟雅會這樣說,所以一時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同意的話,我們現在打車去你家,不同意的話,我們打車各回各家。”孟雅看著傻愣著的我,突然想起了我也有話要說,便說道,“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什麼話?說吧。”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來此的目的,聽過孟雅的話之後,道歉已經沒必要了。我本來就為昨晚的事而高興,現在更想不出任何拒絕她的理由了。孟雅翹著下巴看著我,像條可愛的小狗,她還在等待我的回話。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我多想,隻有一念之閃,沒有什麼損失吧?是的,完全沒有。

“我也正想說這些話呢。”我無恥地說,像一個混蛋。我已經是一個無恥的混蛋了。

“那好,我們現在打車去你家。”孟雅向前一步挽著我的胳膊說。

“去快捷酒店吧,我家太熱,沒空調,床也太小。”我把胳膊從她手中掙脫出來,然後摟住了她的脖子,就像一對相識已久的老情人。“我去買安全套。”為了安全起見,我說道。

“我包裏有,剛買的。”

“剛買的?你怎麼知道用得著?”

“我就是知道,看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

我們下了天橋,然後打車去了北文西村附近的快捷酒店。我們在床上折騰了一夜。當我最後一次氣喘籲籲地從孟雅的身體裏出來的時候,我問她我們是否是在談戀愛,她說隨便我怎麼認為都行。我又問她能否告訴李爾和小青,她也說無所謂。

之後的日子可想而知了。我和孟雅每個星期五或是星期六都會痛痛快快地搞一晚,有時在快捷酒店,有時在李爾家。在工作日裏,午飯後或是晚飯後,我們偶爾也會在我的小床上搞一次,每次都熱得汗如雨下。每逢周末,李爾和小青會叫我們過去打麻將,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和孟雅的關係,還為我們收拾了另一間臥室,說周末可以住在那裏。每次關上門和孟雅在床上搞的時候,我總是想著隔壁的李爾和小青也在床上搞。好在牆壁的隔音效果好,傳過來的聲音就像劃落的流星一樣,一道溫柔的火焰之後就消失不見了。我和孟雅特別注意影響,在床上時盡量不弄出什麼動靜,就像兩台壞掉的音箱,雖然不停地振動,但不出聲。有一次,李爾和我說起了這件事,他稱之為“周末性愛派對”。他還告訴了很多朋友說我們有個“周末性愛派對”,而且每次都會趁機炫耀一下自己的性能力,他說他每次性愛時間都可以達到兩個小時以上。每當朋友們聽他這樣說時,都會流露出羨慕和嫉妒的眼光,這讓他非常受用。

有時晚飯後閑來無事,而我和孟雅又不想在床上大幹一場,我們就會去李爾那裏呆一會兒。我會和李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體育,而他卻對足球籃球毫無興趣,對台球也失去了興趣,他喜歡小聲告訴我他和那個大三女生的事情,他說他們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他已經在她學校的體育場吻了她。我這時才想起來問她的名字,李爾說她的名字很好聽,叫左漫漫。我說確實很好聽。李爾還喜歡給我講他和小青在床上的一些事情,他告訴我各種姿勢之間的區別以及如何延長時間。他說他最喜歡的是傳統的男上女下的姿勢。我偶爾也會發表些意見,但我從來不說我和孟雅在床上的事,隻字不提。李爾也從來不過問。小青和孟雅從不關心我們聊些什麼,她們在臥室裏聊漂亮衣服和昂貴的化妝品,或是說說她們最近瘦了還是胖了。十點左右的時候,小青和孟雅會意猶未盡地從臥室裏出來,然後小青會挽留我和孟雅住下,我總是以第二天還要上班為由拒絕,孟雅也會說周末的時候再留下。我們會再聊一會兒,我會把沙發讓給小青,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孟雅也會搬個椅子坐下,我們計劃周末做什麼,或是吃什麼。聊天時,小青喜歡枕著李爾的大腿躺在沙發上,李爾則喜歡玩弄她的頭發和肚子。李爾還喜歡偷偷地把手伸進小青的裙子裏,然後低下頭和她親吻。這時,我和孟雅會起身告辭,說:“我們走了,你們繼續。”

李爾總是在周一至周五的某些下午去和左漫漫約會。這些時間裏,小青正在一家房地產公司的售樓處向顧客講述樓盤,就算她有一百個腦袋,她也不會想到在她努力工作的時候,自己的男朋友正在和另一個女人約會。李爾在感情出軌的保密方麵,向來是滴水不漏,就算是福爾摩斯在世,也不會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李爾說,在兩個或多個女人之間遊刃有餘是一項技能,把兩個或多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更是一門藝術。他還說,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項技能,並正在無限逼近藝術。

李爾和小青約會時偶爾會叫上我,但他和左漫漫約會時卻從來不叫我。關於左漫漫的一切信息,我都是從李爾那裏聽來的。他說她很漂亮,家裏很有錢,鋼琴八級,大學畢業後還要去英國讀研究生。李爾說左漫漫的優點時,總是一副驕傲炫耀的神情,仿佛那些優點是他自己的一樣。李爾說他隻是隨便玩玩而已,以後不會和她在一起。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不喜歡太過優秀的人。

自從那次李爾說他已經在體育場吻過左漫漫之後,我就沒有再聽他提起過任何關於他們肉體上的關係的發展程度問題,就像一艘擱淺的小船,再也無法前行了。當我問及李爾時,他說左漫漫還是個處女,他不想碰她,不敢碰她,也不能碰她。以我對李爾的了解,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我更傾向於我的猜測,那就是當他要把手伸進左漫漫的衣服裏時遭到了她堅決的拒絕。就連他說他和左漫漫確定了戀愛關係以及在體育場吻了她,我也是持懷疑態度的。李爾就是這麼一個人,總喜歡誇大自己的能力以及和女人的關係。

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一直延續到立秋那天。雖已立秋,天氣卻一點兒沒變,依然持續著高溫,絲毫沒有秋的意思,就好像一個侏儒名字叫高大一樣,簡直毫無意義。晚飯時,李爾打來了電話,說小青為了給這無人關心的節氣獻點兒愛心,要邀請我和孟雅過去吃晚飯打麻將,以示慶祝。那時,我剛和孟雅在我的小硬板床上大幹了一場,心情極為舒暢。我問孟雅要不要去,她說去。於是,我一邊把玩著孟雅36B的乳房一邊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把手機隨手扔在床邊的寫字桌上,又抱過孟雅在緊迫的時間裏溫存了一番,這才和她衝了個涼水澡,然後隨便收拾一下自己出了家門。

來到李爾家時,他和小青已經備好了晚飯,滿滿地擺了一茶幾。食物跟我和孟雅見麵那天的差不多,都是在附近夜市可以買到的東西,一樣有我喜愛的烤魚和小籠包。這次沒有了啤酒,取而代之的是喝多少也不會醉的菠蘿啤,當然,同樣是冰鎮的。吃飯時,李爾總想和小青調調情,小青卻不大感冒,像一頭聽音樂的牛,始終是無動於衷。李爾則像是講了一個又一個聽眾並不覺得好笑的笑話,這讓他覺得有些自討無趣臉上無光,隻好作罷了。

“趕快吃,趕快吃,吃完打麻將。”小青催促道。

“急什麼啊,時間還早呢。”李爾有些不高興,想必是由於小青對他的調情無動於衷的緣故。

“我吃飽了。”小青沒有理他。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去了臥室。“小雅,幫我拿一下麻將,我鋪上桌布。”

“好。”孟雅一邊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說,“我也吃飽了。”

“怎麼回事啊?”我見孟雅也進了臥室,便問李爾。

“什麼怎麼回事?”李爾裝出一副不知所雲的樣子。

“你和小青啊?”

“沒事啊,我們能有什麼事。”

從李爾那不屑的表情上,我確實看出了他和小青之間沒有發生什麼事,但我看出了他確實在為小青的無動於衷感到臉上無光,他覺得在我麵前丟了麵子,這是他想要極力掩飾的。

“趕快吃。”李爾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去了臥室。

我慌忙地把剩下的兩個小籠包塞進嘴裏,又喝了一杯菠蘿啤,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向臥室。

打麻將時比吃飯時更加死氣沉沉。大家除了不斷地說出自己打出的牌,便再也沒有多餘的話了。我們一直打到淩晨兩點,四人幾乎不分勝負。我和李爾是常熬夜的人,即便再打幾個小時,也不會有絲毫睡意。小青和孟雅就沒那麼精神了,特別是小青。她已經哈欠連連,兩眼流出的淚水讓她看上去像是剛經曆過極度的悲傷。

“睡覺吧,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小青又打了一個哈欠,兩行淚水從臉頰上順流而下。

“我的眼睛也快睜不開了。”孟雅也打了一個哈欠,雙眼已經泛出淚花,像是被小青傳染的一樣。

“我隨意。”我放鬆地靠在椅子背上,雙手抱著後腦勺。其實我也不想再打下去了,與打麻將相比,在這溫柔的夜裏,我更想把時間花費在有孟雅的床上。早在兩個小時之前,我就已經滿腦子是孟雅的裸體了。

“好,那趕快睡覺吧。”李爾看著小青,笑容滿麵,一副色相。他又用同樣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雖說是同一副嘴裏,同一副表情,但麵對不同的人時,意思也會大相徑庭。他用那副表情對著小青時,就好像在說“趕快,讓我們做愛去吧”,而對著我時,卻像是在說“走了,我們要做愛去了”。

李爾挪動了一下身體,正要去摟小青的脖子時,被她巧妙地躲開了。

“我去刷牙洗臉。”小青說著站起來去了衛生間。

“等等我,我也去。”孟雅急忙從挎包裏拿出早已備好的洗漱用品,然後跟著小青去了衛生間。

“明天再收拾吧。”我依然坐在麻將桌前,絲毫未動,雙手還抱在後腦勺。

這時,李爾離開麻將桌向臥室走去,他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過去。

“你要安全套嗎?我剛買的,傑士邦,名牌,很貴呢,一個差不多要十塊錢。”李爾從枕頭下麵拿出一盒十二隻裝的還沒拆封的傑士邦安全套,炫耀道,“超薄的,用著很爽,就是太貴了,哎,太他媽貴了。”

“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要。”我知道李爾的虛榮心又開始膨脹了,有些懶得搭理他。

“你和孟雅不用嗎?”李爾一臉吃驚,接著又嘲笑道,“你真是太厲害了,居然能忍得住,是不是男的啊?”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沒有搭理他。為了打發小青和孟雅占領衛生間這段時間,我開始認真地收拾起方桌上淩亂的麻將。我先把桌上正麵朝上的麻將翻過來,然後在桌上盡量擺出一個正方形或矩形,但總是多幾張或是少幾張。見擺不成正方形或矩形,我又開始把麻將當積木玩。我試圖把它們擺成一個金字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便放棄了,因為我明顯看出了剩餘的麻將已經完不成金字塔那樣龐大的工程了。於是,我把麻將整齊地放進盒子裏,然後雙手托著下巴支在桌子上,開始發呆。

小青和孟雅從衛生間出來以後,開始往臉上拍打各種補水鎖水的乳液。我沒有睡前刷牙的習慣,隻是隨便洗了把臉。我從衛生間出來時,李爾剛刷好牙。

“我先出去了。”我邊拿一張紙巾擦臉上的水邊說道。

李爾隻顧趴在水池裏洗臉,沒有吭聲。

回到臥室以後,我和孟雅又小心翼翼地幹了一次,然後便雙雙倒頭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我被一串突然而強烈的敲門聲給弄醒了。我像是在夢中失足落入了無底洞一樣,馬上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我還沒有徹底清醒,不能完全感受到真實的世界,我以為發生了地震或是火災。孟雅也醒了。我的胳膊還壓在孟雅的脖子底下,隨之感覺到右臂一陣麻木。我徹底清醒了,意識到沒有發生地震和火災,那串突然而強烈的敲門聲依然回蕩在我的耳邊。我把麻木的右臂從孟雅的脖子底下輕輕地抽出來,然後趕緊穿上了衣服。

“外麵怎麼了?”我知道孟雅給不了我答案,還是本能地問道。

“不知道。”孟雅也穿上了衣服,然後用手指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我去外麵看看。”我見孟雅把儀容整理得差不多時,開開了門。隨即孟雅也跟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