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卻聽得頭頂上傳來一聲脆叫:“不信,不信,司 馬洞庭騙人! ”

原來,那兌綠鸚鵡根本就沒飛走,它就在距他們不遠處 的樹叢裏躲著呢,此刻竟一展翅兒就飛到了他們倆的頭頂 上,挑畔地嘲笑著。

“好你個愉兒鳥,快還我的木水獺! ”司馬洞底氣極了, 跳將起來,要去捉鸚鵡,可那鸚鵡鬼得很呢,你眺得髙,它飛 得高,你往左撲,它注右飛,可待你累了想蹲下來歇歇,喘口 氣,它又故意飛到你跟前,幾乎要啄到你的鼻子。

季暢仔細察看,他發現,這鸚鵡這樣逗惹,似乎是有意要 將司馬洞庭弓I到一個什麼地方去,因此,他想要看個究竟,便 隻是跟在後麵,始終不出手援助,弄得司馬洞庭氣呼呼地叫 道:“你,你快幫我挺住它! ”

季暢暗笑著,便故意很笨拙地抓撲了幾下,當然是勞而 無功,絲毫沒碰著那隻小鶴鶴。

眼看著已經追到了一個池塘邊,司馬洞庭隻顧仰著頭張 著手臂一路追逐,沒提防腳下一絆,“撲通”一下就跌了個嘴 啃泥,差一點就跌進池塘裏。季暢趕緊過去將他扶起,司馬洞 庭揉著膝蓋站起來,正待要罵,低頭一看:“咦,這不是我的 木水獺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

原來是一個用木頭做成的水獺樣的物件,約兩尺長,有 頭有尾,卻沒有腳,整個兒像是一隻長長的小木箱。

“哈哈,我明白了,準是你將我的木水獺偷來後,卻不會 使用,於是便扔在這裏了。”司馬洞庭指點著那棲在池邊的 綠鸚鵡笑嗔道。

“不靈,不靈! ”綠鶴鶴不依不饒地叫著。

司馬洞庭來氣了: “誰說不靈的,我現在就試給你看! ” 說著,他就地撿了幾塊拳頭大的石頭,掂了搪分量,一按木水 獺頭上的一隻眼睛,原來那是一個開關,木水獺背上就“啪” 的一聲,一塊蓋板移開了,露出一個空盒來,將這幾塊石頭放進去,再一按那隻眼睛,“V”的一聲,盒蓋又自動閉上了。

“你、能幫我捉一隻蟲子來嗎? ”司馬洞庭問季暢。

“我試試看。”季暢轉到池塘邊的樹林子裏,四下一看,

終於發現在一棵大樹上有兩隻蒼蠅,正在晚吸樹疤處滲出的 汁液,不過,那樹枝離地約一丈來高,季暢四顧無人,腳尖一 點,人已躍起一丈來髙,待到悄無聲息輕輕落到地上時,雙手 已經分別沾住了一隻嗡嗡叫的大蒼蠅。

季暢將蒼蠅送到司馬洞庭跟前,司馬洞庭喜道:“好,這 蒼姆最合適不過了,咦,你是怎麼捉到的? ”

“那樹林子裏蒼蠅太多了,很好捉的。”季暢輕描淡寫地 答道。

司馬洞庭也就不再細究,他一按木水獺頭上的另一隻眼 睛,“啪”的一聲,這一回是木水獺屁股後麵打開了一個洞,

司馬洞庭將蒼蠅放入那洞內,又擺弄了幾下,就將木水獺放 進池塘裏,木水獺因為肚子裏裝了好幾塊石頭,“咕咚”一 聲,就沉下去了。而在木水獺的下巴處則有一根長長的細繩 牽在司馬洞庭的手裏。

“等著吧,它捉到了魚,就會自己上來的! ”司馬洞庭胸 有成竹地說。

約摸片刻工夫之後,隻聽枝頭上的綠鸚鵡尖叫一聲: “上來了,上來了! ”

舉目望去,果然,那木水獺已經浮上了水麵,司馬洞庭一 扯繩子,木水獺就到了跟前,季暢將它撈起,便感到它在手裏 “撲通撲通”地動彈,“啊呀,當真抓到魚了! ”

司馬洞庭一按木水獺的一隻眼睛,它屁股後麵的洞門 “霍”的一聲打開,一條鮮亮壯實的足有兩斤多重的鯉魚便 從木水獺的肚子裏躥了出來,掉在地上活蹦亂跳著。

“怎麼樣,我沒吹牛吧! ”司馬洞庭得意地抬頭說道,他 這話既是說給季暢聽,也是說給那隻綠鸚鵡聽的,可惜,不知 何時,那隻綠鶴跑已經飛走了。

季暢拿起木水獺細細琢磨,發現這玩意兒實在是做得精 巧,木水獺由於肚子裏裝了這許多石頭,便沉入了水裏,又由 於它尾巴處的洞裏已放了魚餌,便誘來魚兒往裏鑽,當魚兒 吞食魚餌時,觸動了機關,木水獺肚子下麵的底板就自動打 開,肚子裏那幾塊石頭就掉落出去了,木水獺身子變輕,立即 就會往上浮起,而與此同時,尾巴後麵的那個洞口又自動關 上,貪食的魚兒當然就跑不掉了。

“啊呀,真是妙不可言! ”季暢不禁由衷地讚歎道。

“當然了,要不,人們怎麼叫我巧手秀才呢? ”

“那麼,那幅一嗔到酒味,臉就發紅的嫦娥畫又是怎麼

回事呢? ”季暢見他情緒極好,便趁機問道。

“那說出來就更簡單了,不過是用朱砂研細了,加上幾 味中藥,用上好的白酒調勻,畫到紙上,這樣,待酒幹後,那朱 砂的紅色就會退去變成了白色,而一遇到酒氣,那朱砂的紅 色就又慢慢泛出,看上去,就像是嫦娥因醉了而臉紅。”說到 這,他突然有些薔覺地止住了,“咦,我幹嗎要把這些告訴你 呢? ”

“因為我願意8艮你學嘛。”季暢笑著說。

“說真的,我倒是有點喜歡你了。”司馬洞庭收拾起那木 水獺,季暢則用樹枝條串起那條魚說:“司馬先生,咱們何不 就近找家飯館,將這魚做成糖醋魚,好好吃一頓。”

“好主意,走!,’逍遙居是以擅做魚菜出名的一家飯館,而且環境幽雅, ―麵臨街,一麵臨河。季暢與司馬洞庭進得店內,便找了個臨 河的窗口坐下,季暢摸出一塊約摸一兩重的銀子,對堂倌說: “煩你將這魚做成糖醋的,再給我們弄幾樣下酒的菜,酒嘛, 要揀你們店裏最好的! ”

“有,有,我彳門有釀了十年的竹葉青。”堂倌見了這麼大 一塊銀子,倍加殷勤。

司馬洞庭咽了口饞水,說:“小兄弟,你倒還挺有錢的 嘛! ”

“實不相瞞,我那去世的老爸著實給找留了不少銀錢, 夠我這一輩子花的了!來,司馬先生,請! ”季暢似乎不願在 這話題上多說,十分熱情地給司馬洞庭滿滿掛上一大盅清澄 醇香的竹葉青,順便用眼瞟了一下店堂裏其他的食客。

這一瞟,恰好與對麵一張桌子上的一位客人的目光撞個 正著。

這是一位約摸十五六歲的女孩兒,穿著樸素,上下收拾 得很利索,頭上紮一塊絹巾,像是出來走親戚的,瓜子臉被路 途上的曰頭曬得有些紅黑,但一雙秀目卻有著格外明亮的光 彩,盡管那目光與季暢的目光相撞隻是一刹那間的事,但季 暢卻分明感到了那目光中有一股咄咄的挑戰和懷疑。

“請,咱們喝! ”司馬洞庭興致勃勃地舉杯邀道。

待到季暢喝完了一盅酒,再抬頭時,剛才對麵桌上的女 孩兒已經不見了。

“司馬先生,那隻小小鸚鵡到底與你有什麼冤仇,要如 此來為難你? ”

“說真的,我也不明白呀,而且這些天來一直纏著我,盯著 我,像是我前世欠它的,是我前世的冤家,擾得我六神不安。” “不過,我總覺得,憑這小小的鳥兒是偷不了你的東西 的,在這鸚鵡後麵,應該是還有個人,是這個人,在存心與你 過不去。”季暢分析道。

“你是說,是這個人調教了這隻小鸚鵡,在指使著這隻 小鸛鵡?,’

“我想,大概是的。”

“唔,”司馬洞庭又喝下一盅酒,點點頭說,“有道理,可 是,這個人是誰呢,他幹嗎要這麼與我過不去呢? ”

“我有個主意,隻要想辦法捉住這隻小鶴飽,那麼,它的 主人就一定會出來的。”

“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誰能捉得住它呢? ”

“我幫你捉,”季暢自告奮勇地說,“我從小就喜歡淘 氣,下河摸魚,上樹捉鳥,可是我的拿手好戲。”

“可以一試,不過,你千萬記住,要小心,萬萬不可傷害 了它,因為我始終覺得這小鶴鶴和它的那位主人對我並沒有 多大惡意。”別看司馬洞庭巳喝了不少酒,可心裏還是挺明 白的呢。

“這,我知道。”

“要想捉它,先要找到它才是,你怎麼才能找到它呢? ” 季暢想了片刻,笑著說道:“哎,有了。你不是說,小鸚鵡 喜歡偷你做的那些靈巧器物,你不妨故意拿一件出來引誘 它,一旦它來了,我們就可以想辦法抓住它了。”

“唔,好主意。”司馬洞庭在衣兜裏摸了一會,摸出一隻 黃楊木雕的雀兒來,放在桌上,然後掰開木雀兒的嘴巴,一顆 豌豆大的銅球塞進去。隻聽得“I各落” 一聲,是銅球兒落到雀 兒肚子裏了,隨即,木雀兒就活了,尾巴一翹一翹,雙腳一眺 一眺,在桌上一邊啄食一邊繞著圈兒跑,就是季暢把它放在 手心裏,它還依然不停地啄著,蹦著。

這自然弓丨得那按食客們都擁過來看稀奇,直到司馬洞庭 將木雀兒的尾巴--撳,它吞下去的那顆銅球兒從屁眼處 “撲”的一聲滾出來後,它才安分下來。

季申為將那銅球兒研究了一會,發現這不過是顆平常的銅 球兒,點點頭說道:“我猜,大概是借助這銅球兒在小木雀肚 裏的來回滾動,推動裏麵的機關,使得小木雀能夠在桌上不 停獅,啄食。”

“不錯,不錯。噓,它來了! ”司馬洞庭悄悄一指窗外,說

道。

季暢抬頭一瞅,可不,那小鸚鵡將身子倒掛在窗外的屋 簷下,正往裏探頭探腦呢。

季暢迅速從後門繞了出去,慢慢向它靠近,並故意弄出 些響動,果然讓它聽到了,撲棱一下飛走了,季暢隨即跟上, 幾個起落之後,它飛進了一片樹林子裏,但它馬上就發現這 個跟蹤者顯然不是容易擺脫的。

它飛得快,他也跟得快,任憑它飛得再快,他總能跟得 上,它故意繞圈子,幾次三番往樹叢茂密處鑽,可總逃不過他 那犀利的眼睛,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它蔵身的地方。

有幾次,它還沒發現他,他卻已經到了伸手可及的距離 了,偏偏他又不出手捉它,隻是把它驚起,讓它再飛走。

終於,它精疲力竭了,棲在一根樹幹上,耷拉著翅膀,有 些飛不動了。

就在這時,季暢出手了,隻見他右手微微一抖,“嗖”的 —聲,那隻右手竟然會猛然伸出來老長老長,足有一丈多長, 閃電一般地朝小鸚鴉棲身的樹幹上狠狠地抓來。“吼! ”

抓到了嗎?抓到了,不過抓住的是一條正吐著舌頭順著 樹幹毫無聲息地向小鶴鶴逼近的赤鏈蛇,“吧噠” 一聲,從樹 上跌落地上,這一抓好厲害,竟然將那蛇頭生生地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