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阿敏補了一句:“回來時,我還看到了一件東金針姑拿過一個竹筒,裏麵放上一些藥末,加上沾有蟒 蛇涎水的棉絮,點著火後像拔火罐一樣,罩在季暢胸口的傷 痕上,為他拔毒。
正當阿敏說到她看到一件東西,但還沒來得及把這一件 東西是什麼說出來時,季暢醒過來了。
隻見罩在他胸口上的竹筒已變成了暗綠色,而他胸口上 原先的指痕巳轉為紅色,這碧砂掌的毒已經被拔掉了,所以, 他醒過來了。
他睜開眼來,首先看到的是兩雙熱切而溫柔的眼睛,嗅 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不由得記起了在樹林中的那場廝鬥, 立刻就明白是這兩位救了自己。
“多謝你們救了我! ”
“不必多謝,我們本是一家人! ”
“一家人? ”季暢聽了不解。
金針姑取出阿敏的那尊小銀佛給他看:“瞧,她還是你 的師妹呢! ”說著,便將自己與季暢母親的關係說了。
“師姨在上,受季暢一拜! ”季暢聽了,驚喜萬分,趕緊向 金針姑行了個大禮。
阿敏已經遞來了一碗熱米湯,親切地喚道:“師哥,快喝 些湯吧! ”小鸚鵡也高興得不失時機地眺上季暢的肩頭,叫道:
“喝湯,喝湯! ”它也接受了這位新朋友。
“你為何獨身一人出來,又為何要找上司馬洞庭呢?”金 針姑問道。
季暢喝下了熱米湯,感到精神已經好多了,便淒然地說: “師姨,我是出來尋找我父親的下落,為我父親報仇的!”
幾個月之前,江南巡撫衙門接連收到多份稟報,說是附 近幾個州縣有好多工匠無故失蹤,而這些工匠在失蹤前都曾 說要到省城去做工的。因此,季暢的父親,也就是號稱江南第 ―名捕的季公源,決心要把這一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因為,這 些工匠個個都有妻兒老小的,怎麼能如此不明不白就消失了 呢?
季捕頭四處尋找線索,他以為,既然那些失蹤者都是工 匠,當然是到省城來幫人家建房造屋,既然是很多工匠,那必 然是一個很大的工程。然而,他在省城及附近的州縣暗中做 了好多調查,也沒發現近階段有什麼較大的工程。
此事隻有他的頂頭上司巡撫朱大人,和他的副手、人稱 三眼虎的副捕頭祝望山知道。
就在他感到案子似乎已走入山窮水盡之際,突然有一天 晚上,他接到廣|封信。當時,他那神情很是激動,像是得到 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立即要出去,但是又不讓季暢跟著一
起去。
臨走時,他對季暢說了一句話:“萬一我要是回不來的 話,那我就是中了圈套,上了巧手司馬的當了。”
果然,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季暢日夜惦記著父 親,天天盼著他回來,到處打聽,可是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前不久有一天,他心情憂鬱,到夫子廟去轉轉,在一個舊 貨攤上看到一件東西,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是一個銅製的圓球,約鴨蛋那麼大小,製作很精巧,裏 麵裝著很靈活的軸,是一盞可以任意轉動,而不會翻倒,燈芯 永遠向上的陀螺式球燈。季暢認出這是父親隨身所帶的那盞 燈,便立即向攤主問:“這燈是從何處來的? ”
那攤主臉一沉:“少爺,你看來並不懂得這裏的規矩,這 地方叫鬼市,我們收這貨時,是從不問這貨是從何而來的,買 的人呢,也不該問這貨從何而來,隻問這價錢合適不合適就 是了。你如看中,出個價,要是想問個仔細,那就請便吧! ” “好吧,我買了!,’
季暢用十兩銀子買下了這盞白銅球燈,回去後,細細察 看,果然發現上麵還刻著一個“季”字,這確定無疑是父親的 那盞燈了,在燈的縫隙裏,殘餘著一些燒焦的沒有擦淨的痕 跡,而且還沾了一些可疑的灰粉,季暢的心頓時緊縮起來了, 他預感到,父親巳經遭受了不幸。
但是,他又不甘心,作為季家的惟一後代,他的身上流的 是季家世代英雄的血脈,他要弄明白,是誰對父親下了毒手, 為什麼要對父親下毒手?他要為父親報仇,要去完成父親未 竟的任務。
要知道,盡管季暢今年剛滿十五歲,若是平常人家的孩 子,這個年齡還在學堂念書,還需家人照料服侍,遇到不順心 的事還要對娘撒撒嬌,耍耍賴,而他,從小就沒了媽,季公源 既是他的父親,又是他的老師,從四五歲剛懂人事起,就開始 練功習武。
到了十三歲時,季暢就巳經將祖傳的金爪功練得出神入 化了,而且還練成了父親教授的神鷹追風功。
就憑著這麼好的功夫,季暢成為了父親最得力的小助
手。
—次,圍捕從大漠上過來的著名殺手常十三刀時,小季 暢獨當一麵,守候在要道口,常十三刀看到他是個小孩子,便 想從這裏突出包圍。要說這個常十三刀,也是個十分厲害的 人物,他的貼胸處掛著一個牛皮兜,上麵插著十三把又薄叉 尖的柳葉刀,百步之內,從無虛發,多少人都死在他這十三把
柳葉刀下。
當他奔到小季暢跟前時,喝一聲:“閃開! ” 一把柳葉刀 已經朝季暢眉心飛來了,季暢頭一偏,讓過這一刀,常十三刀 手一揚,這一回是三把刀,分左中右朝季暢胸前飛來,季暢右 臂一抖,金爪出手了,“刷”地一掃,三把飛刀就被金爪全部
常十三刀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非同小可,雙手同時發 作,把飛刀如一群飛蝗一樣帶著“滋滋”的勁風閃電般射 來,而常十三刀自己身子一抖,就從側邊鍊了出去。
小季暢並不慌忙,金爪一掄開,“當當當”便上擊下撞, 將八把雪亮的飛刀全部打掉。
幾乎與此同時,他手腕上稍一抖,金爪上先前鉗著的那 三把飛刀便“刷”地飛出,恰恰射在已經逃出去十來丈遠的 常十三刀的屁股上,“啊呀” 一聲怪叫,常十三刀一下摔了個 嘴哨泥,束手就擒了。
從那後,季暢跟隨著父親,接連破了幾樁大案,表現十 分出色,大家就給了每暢一個美稱:金爪小神鷹。巡撫大人 更是十分賞識小季暢,常常對季公源讚道:“真是將門出虎 子啊,我看,將來這孩子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過你金 爪神鷹王呢! ”可現在,號稱江南第 一名捕的父親卻遭受了不幸,這不
能不讓小季暢悲痛欲絕,憂傷萬分。
為了尋覓父親失蹤的線索,季暢費了好多功夫,他反複 琢磨父親那天晚上臨出去時說的那句話:“萬一我回不來, 我就是中了圈套,上了巧手司馬的當了。”而父親當天還得 到了一封信,就是這封信,促使他決定連夜出去的。
因此,這封信至關重要,可是,季暢將家裏翻了個遍,也 沒找至!那封信,看來是父親掖在身上帶走了。
| 聽父親的口氣,這封信與巧手司馬絕對有關,很可能這
封信就是巧手司馬寫來的。那麼,這巧手司馬到底是什麼人? 信上說了些什麼?他是不是殺害父親的凶手呢?
現在,惟一的辦法,就是要盡快找到巧手司馬。
經過一番打聽,季暢得知,這巧手司馬其實並不是一個 人,而是兄弟兩人,一個人稱巧手秀才,名叫司馬洞庭I 一個 人稱巧手學士,名叫司馬洪澤,那麼父親所說的巧手司馬到 底是那一個呢?
季暢四處尋覓著,也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也許是老天 爺被他所感動了,這一日,就在龍光古寺前,他看到了司馬洞 庭在賣那幅奇妙誘人的嫦娥圖,一下子吸弓I 了他,當時他就 琢磨著,這幅畫能如此變幻色彩,其中定有竅門,而這位賣畫
人一定是有來曆的。
恰好此時綠鸚鵡叫出了賣畫人的名字:“司馬洞庭騙 人! ”季暢心中不由大喜,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 費功夫啊!看到司馬洞庭一臉不悅匆匆收拾起畫就走了,他 也就立刻跟了上去。
季暢在他父親的言傳身教之下,是個頭腦清楚、懂情知 理的孩子,他知道,此事不宜魯莽,不到萬不得已,切不能用 武力相逼。因此,他打算以拜師學藝為名,力圖能獲得司馬洞 庭的信任,逐步接近,摸清司馬洞庭的底細,從而查出司馬洞 庭是不是父親所說的那個“巧手司馬”,如果不是,那麼也可 以通過這一個“巧手司馬”,再去探聽另 一個“巧手司馬”的 下落。
盡管司馬洞庭一開始將季^^擔之於千裏之外,不肯接受 他為徒,但並沒有多長時間,司馬洞庭就對這位少年有了好 感。眼看著這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不―,事情陡起風波,來 了奪命雙絕掌兄弟,一下子就將司馬洞庭劫走了。
餅到這裏,季暢不由感激萬分地說:“若不是師姨與師 妹傾心相救,別說尋找凶手、為父報仇了,恐怕我早已死於碧 砂毒掌之下了。隻不知那奪命雙絕掌兄弟倆為什麼要來劫這 司馬洞庭?他彳門又要將司馬洞庭劫到何處去呢? ”
“是啊,這其中必定另有文章。”金針姑沉吟著說,語氣 中不乏?旦憂之情。
“師傅,剛才我在寧王府中去取蟒蛇口涎水時,不經意 中,看到了一件東西! ”阿敏插言道。
“什麼東西? ”
就在阿敏取到了大蟒蛇的口涎水,悄悄出來時,經過一 處臨池而建的水榭閣,看到那雕花窗欞裏還亮著燈,且聽到 還有說話聲:“哈,果然妙不可言! ”
阿敏忍不住從門縫裏往裏麵窺了一下,隻見裏麵是一間 布置十分精雅的書房,兩個人正麵朝牆,手裏好像拿著杯子, 牆上則掛著一幅畫,一看那畫十分眼熟,再仔細一看,這不正 是司馬洞庭的那一幅一嗔到酒味就會臉紅的媒娥圖嗎?
阿敏本想再看個究竟,可聽得那邊甬道上有人過來了, 加之又怕延誤了救師哥之大事,也就不再耽擱,抽身走了。
“你沒看錯吧? ”季暢問。
“肯定沒看錯,白天,我擠在人群裏看他賣畫,看了好半 天呢,那隻木水獺我就是趁那時候偷走的。”
“這麼說來,司馬洞庭是被寧王府的人劫走的了?”金針 姑點點頭說。
“可是寧王府為什麼要劫走他呢,如果是因為喜歡他的 那幅畫,和他做的那些精靈奇巧的東西,盡管可以用銀子向 他買就是了。”季暢思忖著說。
“是啊,我也在這麼琢磨著,恐怕裏麵還另有文章。”阿 敏也說道。
“難道,他們也是衝著那秘笈來的? ”金針姑臉色凝重地 說道。
“秘籠,什麼秘籠? ”季暢心頭一震,趕緊問道。
“這個,我會告訴你的。”金針姑讓季暢躺下,溫和地說 道,“現在,你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恢複元氣。我也很累了, 我估計不管怎樣,司馬洞庭這老夫子,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危 險。待到明天,我們再來商議如何做,好嗎? ”
這一覺睡得好舒服,當季暢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了,明媚 的晨光穿過船艙門,照進艙來,耳畔聽到的,是周圍蘆葦叢中 精神抖擻的雀兒們唱著一天中的第一支曲子。
季暢想起昨天所經曆的那些事,看看胸口的血痕,已經 差不多退盡了,握一下拳,運一下功,渾身骨節格格作響,感 覺非常之好,甚至還驚喜地發現,從丹田處湧上來的一股熱 力,分明比以注更強烈、更深厚了。
這就是金針姑將自己的內功輸入他的穴位的結果。
季暢在萬分感激之餘,仍有一謎團未解,這師徒倆到底 與司馬洞庭有什麼糾葛呢?聽金針姑師姨的口氣,好像對司 馬洞庭一點也不陌生,可阿敏師妹又為什麼一方麵要糾纏著 司馬洞庭,去搗蛋去捉弄他,另一方麵,又要在暗中護著他?
好了,不想了,慢慢就會知道的。季暢伸了個懶腰,便打 算起來了。
“你好,你好! ”乖巧的小鸚鵡飛來了,肌在季暢的胸口 親切地喚著,惹得季暢笑了,他披上衣服,將小鸚鵡架在手指 上,輕輕走到艙門口。
隻見船頭上一隻小小的紅泥爐上正在咕咕地燉著一鍋 粥,米香彌漫開來,讓人不由得食欲大増。
金針姑正雙目緊閉,氣閑神定地在船頭上盤膝打坐練 功;而小阿敏呢,那舉動,著實令人嚇一眺,她用一隻腳尖站 在那根撐船的竹篙的頂端,就像是一隻大蜻鋌,穩穩地,紋絲 兒不動。
“師哥I你好了嗎? ”
“師姨,師妹,你們早,我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