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要說冤仇,誰跟誰都沒冤沒仇,可是,要說緣分嘛,咱 們可都還有點兒緣分! ” “師叔”冷冷一笑,怪聲怪氣地說

道。

“我們與你有何緣分? ”季暢不解地問。

“當然有,你,”他朝季暢點點頭,“你的金爪功那麼厲 害,大概是那位號稱江南第一名捕、金爪神鷹王季公源的兒 子吧? ”

他又朝阿敏點點頭:“而你的師傅,那個發金針的女人, 就是白雲老尼的弟子,沒有了兩隻腳的金針姑吧? ”

聽這話,準是他那幾個被擊傷了的手人,包括那個逃 回去的碧砂掌,向他訴說季暢的金爪和阿敏的金針是如何了 得,才使他不得不親自出馬,來對付這兩個少年人了“你認識我父親? ”季暢問。

“你認識我師傅? ”阿敏也問。

“當然認識,而且豈止是認識! ”

弦夕卜之音,是還有更深的關係呢,那麼,是什麼樣的關係 呢?聽那陰陰的口氣,恐怕並非好事!

“既然如此,那你想要千什麼? ”季暢聽了,心頭一震,但 仍佯裝不解。

“我想,要,殺了你們三個! ” “師叔”一字一頓地說道。

“為什麼? ”

“告訴你們吧,我本想跟著你們,等你們找到那本複本 之後,再把你們殺了,奪走那本複本的。現在,既然你們到現 在還找不到,看樣子是沒法找到了,那麼,我也就沒有必要再 留著你們三個了,幹脆,殺了你們三個,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 了。”

聽他這口氣,仿佛他們三個不過是三隻小螞蟻,他隻要 手指一撚,就可以把他們撚個粉碎,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這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欺人太甚了 !

季暢與阿敏其實早已趁與他對話之際,將金爪和金針暗 暗攥在手裏了,此刻,忍無可忍,不約而同地喊一聲:“著! ”

那隻銳利無比的金爪和七八支閃閃發光的金針,同時飛 向麵前的“師叔”。

季暢和阿敏都知道眼前的這位對手非同一般,必須力爭

在出手第一招中就能置敵於死地,因此,施出的金爪是直取 對方的咽喉,射出的金針是對準對方的眼、額、心口、丹田等

要害處。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位“師叔”竟然不避不 閃,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於是,便聽到“叮盯"、“當當”、 “鏘鏘”一陣聲響,這曾經將石獅子身上抓出一個凹坑的金 爪,這曾經射穿一棵碗口粗的香樟樹的金針,擊在他的眼睛、 他的咽喉、他的心口,卻像打在一尊鐵柱子上,全被彈了回 來。

“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阿敏大驚。

“他有鐵布衫功護身! ”季暢也吃驚不小.而更令他們驚 駭的是,原先這位“師叔”一直是將手叉在胸前,因此,僅能 看到他手上戴著的鐵指環,此刻,他將右手一翻掌,便可看到 他的掌心了。

那拿心處,有一塊棋了大小的地方,是黃澄澄的金黃色’ 炫人眼目而且在急速地擴大。

“金砂掌! ”三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這是前日 剛聽金針姑講過的,所以,記憶猶新,沒想到在這裏就碰上

了。

“你就是那個邪惡狠毒的白劍人?”季暢心頭一凜,脫口說道。

“哈,是金針姑告訴你們的吧?不錯,是我,我就是,好,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金眇掌的厲害吧! ”原來這位師叔就是當 年使金針姑失去兩隻腳的那個白劍人。

那麼,憑季暢和阿敏的功夫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難怪 他那麼自信,看來,今日他們三人都將死在這裏了 !

就在金光閃閃的一雙金砂掌朝季暢和阿敏打來之際,萬 萬沒想到,司馬洞庭以出乎意料的快疾,猛然搶上前,一挺身 張開雙手,像麵對老鷹撲來,張開雙翼屏護小雞的母雞一樣, 擋在了兩個孩子麵前:“快走啊! ”

走,此時此地,往哪裏走啊?

但司馬洞庭這一擋,倒讓白劍人為之一怔,“砰”的一聲 悶響,雙掌實實地打在了司馬洞庭的胸口,將司馬洞庭打飛 了,而此時司馬洞庭的兩臂正好張開著,當他嘴噴鮮血往後 飛去時,一下子摣到了那兩個孩子,撞得季暢和阿敏一起往 後倒去。

而這後麵就是懸崖,幾十丈深的懸崖,“啊……”隻聽得 深穀裏傳來淒厲的回響,隔了一會,“撲通,通……”是他們 三個掉進了深潭,隨即就沒有了聲息。

白劍人站到懸崖邊上,往下望去,望了好一會,終於看到 司馬洞庭仰天浮了上來,口鼻流血,染紅了身邊一片潭水。死 了,估計是沒落水前就已經死了,而那兩個孩子呢?

“也罷,三個除掉了一個,那兩個就是能從潭裏逃出性 命去,沒了這個巧手秀才,就不一定能找到那本複本,就是能 找到那本複本,也仍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去! ”白劍人將雙 手叉在胸前,十分自信地說道。

那麼,那兩個孩子到底怎麼樣了呢?

他倆從這麼高的懸崖上掉下來,落到潭裏,那股衝勁使 他倆一下子就沉下去很深很深,要換一般人肯定是沒命了。 但阿敏從小是在船上長大的,早就練就了一身極好的水性, 她掉到潭裏後,眼睛依然睜得老大的,潭水很深但碧澄澄的, 清清楚楚地看到季暢正在一麵手足無措地掙紮著,一麵注下 沉去,她心知不妙,腳一瞪就躥了過去,瞅準了,一把揪住季 暢的衣領,帶著他就往上浮去。

阿敏知道此刻白劍人肯定還在懸崖上,還沒走,因此,她 帶著季暢並不直接往潭麵上浮,而是看到潭邊上有一棵根須 伸在水裏的大柳樹,便猛瞪幾下,往那邊遊過去,當她將被淹 得七昏八嗆的季暢的頭拖出水麵時,便恰好被柳樹遮住了, 上麵就看不到他們了。加之此時天色已晚,暮色籠罩下來,更 加發現不了他們了。

在水中又呆了半個多時辰之後,聽聽沒有任傳讓動靜,兩 個孩子才濕漉漉地從潭裏爬了上來,頭一件要做的事是,趕 緊去將司馬洞庭的屍體榜了上來。

司馬洞庭的臉蒼白而安詳,剛才正是他舍出自己的性 命,擋住了致命的一擊,才得以讓他們逃脫。兩個孩子不由得 淚流滿麵。又想到他與金針姑幾十年的恩恩怨怨剛化解,一 切都將重新開始,金針姑此刻正在船上翹首等待著他的歸 去,兩個孩子便更加悲慟了,哽咽著哭得好傷心。

也不知哭了多少時候,淚也流幹了,人也哭倦了,在大柳 樹下挖了個坑,打算將司馬洞庭埋了。臨下土時,季暢發現他 的懷裏似乎有什麼東西,伸手一摸,摸出來的是那軸媒娥畫, 還有那一根象牙棒兒讓,也就是那個微雕的秘笈下冊。

“咱們回去將這象牙圖譜交給師姨,也可留個紀念。”

“好吧! ”

兩人剛將司馬洞庭埋葬妥了,一陣濃雲上來,掩住了星 光,接著,“勝啦啦”,天下起豆粒般的大雨來了,這大柳樹當 然遮不住這麼大的雨,眼看要被淋成落湯雞,恰好一扭頭,看 到山壁上有一個山洞。

“咱們趕快到那洞裏去躲一躲吧! ”季暢說著,拉著阿敏 就往山壁那邊跑去,跑去一看,果然是一個山洞,還挺大,挺

寬敞的呢,這樣一來,任憑下多大的雨,也不怕了。

兩人摸索著找了一塊千淨的地方,倚著洞壁,很快就睡

著了。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季暢一睜開眼,天已大 亮,雨也早已停了,山洞裏豁然明亮,而阿敏將頭倚在季暢肩 上,依然睡得好香,季暢無奈,隻好輕輕推醒她:“師妹,該醒 醒了! ”

阿敏這才揉揉眼皮,睜開眼來,她打量著四周,一眼瞥見 對麵洞壁上鐫刻著的三個大字,便念了出來:“朝佛洞! ” 季暢則到洞口去透透新鮮空氣,誰知剛來到洞口,一抬 頭,不由得便脫口驚叫了一聲:“啊! ”

“師哥,你怎麼啦? ”正在洞裏挽弄頭發的阿敏嚇了一 眺,趕緊也跑到洞口來。

“你看! ”季暢指著潭對麵那座高高聳立的懸崖,也就是 昨天他們從那上麵跌落下來的那座懸崖。

阿敏舉目一看,頓時也愣住了: “大佛,大佛崖! ” 原來站在這洞口望去,那座高聳幾十丈的懸崖,就儼然 是一尊端坐著的大佛,崖壁上經千百年來風化而成的凹凹凸 凸,巧奪天工地成了大佛的寬大的額頭,隆起的鼻子,厚厚的 嘴唇,似乎還帶著一種神秘的微笑,真可謂惟妙惟肖,越看越 像,讓人仰望著,不由得肅然起敬。

這不就是那幅圖上畫的大佛崖嗎?

“難怪這個洞叫朝佛洞,原來是應該在這裏往上看,才

能看出,這座懸崖就是大佛崖!”阿敏說。

“難怪我們昨天在懸崖頂上怎麼找也找不著呢,這正是 古人說的: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季暢則若有

所悟。

“對了,這還真應了古人說的另一句話:踏破鐵鞋無覓 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可是,現在咱們還沒有覓到那本複本呢,它到底藏哪 兒呢? ”

“我估計,咱們現在已經離它不遠了! ”

“咱們再來看看那幅圖怎麼樣? ”

兩個孩子將那軸圖展幵,雖說它浸了水,但上麵畫的畫 卻一點也沒走樣,依然那麼清晰。現在可以看出,這上麵畫的 大佛崖,正是眼前的這座大佛崖,甚至連很細微處的一塊塊 崖石都是一模一樣的。

“可是為什麼要把大佛崖畫在這麼一個邊框裏呢? ”季 暢看著圖上那個像雲朵樣不規則的邊框,沉吟著說。

“我覺得這邊框有點兒像是一個窗口,這圖就像是從窗 口裏往外望去……”

“有道理! ”阿敏這一說,猛然提醒了季暢,“這不是一 個窗口,而是一個洞口,是從一個洞口向外望去! ”說著這 話,季暢拉著阿敏往後退了幾步,退到洞口的裏麵,再往外 望,這時候,他們看到的大佛崖,果然就是在洞口構成的邊框

裏了。

“對,是這回事! ”阿敏也驚喜地說道,但再仔細看看,又 有些泄氣了,“可是,從洞口往外望去的這個邊框,跟圖上畫 的那個邊框完全不同呀,這又是怎麼回事? ”

“這說明,這幅圖畫的並不是從這一個洞口,而是從另 一個洞口朝外望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