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茶非常有心,從家鄉特意帶來了花絲帶送給紫蘭。這種花絲帶采用了古老的編織技術,絲帶有五米左右長、一厘米寬,絲帶上繡滿了花紋,它在花鎮用來做女孩子的腰帶用。紫蘭得到禮物,如獲珍寶,連聲道謝。
因為花店裏買花的人絡繹不絕,古彥清、齊夢涵和小茶三個人轉出花店,在花店前的石桌前坐下,紫蘭給每個人上了杯菊花茶。
齊夢涵笑著說:“小茶這次來花鎮,不是僅僅來看望我和古彥清的吧。”
小茶哈哈大笑說:“就是想兩位了,所以特意來看望兩位,不知道兩位是否歡迎?”
齊夢涵故意說:“家有賢妻,還能想到朋友,不容易。”
“當然這次來,有兩個目的,首先是花鎮發展的問題;另一個就是祭拜景慧的父母親;其三,紮依很快就結婚了,特意來請兩位光臨。”
齊夢涵對紮依記憶猶新,聽說很快要結婚了,驚歎不已:“這麼快就成家了,著實吃驚。似乎還沒有到法定年齡。”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沒有到法定年齡,依然可以結婚啊,到法定年齡去領結婚證就可以了,一紙文書並不是很重要。”
這句話說到了古彥清的心頭上,這個時代是離婚的時代,一紙文書有什麼重要呢,重要的是承載在這張紙後麵的感情和責任。一個追求愛情的時代,也是離婚率高漲的時代,的確讓人捉摸不透。
小茶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請帖遞給齊夢涵。請帖帶著淡淡紫羅蘭的香味,從這股香味就可以知道,這位男子的家庭應該是種植紫羅蘭的。
夢涵看完請帖,轉進花店裏,不一會兒,手中帶著一件珍貴的禮物出來,一朵水晶製作的百合結,她把百合結遞給小茶說:“我或許不能參加紮依的婚禮了,這百合結送給她作為結婚禮物,希望她百年好合。”
小茶收下禮物說:“這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紮依說這樣重大的事情不通知兩位,過意不去,等古彥清和你結婚的時候,她也會準備禮物送給兩位。”
小茶的話說得很幹脆,古彥清和齊夢涵被弄得非常尷尬。齊夢涵此時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自己很快離開南城,她和古彥清的緣分也將隨著她的離開而結束。她看了眼古彥清的眼睛,古彥清的眼裏一片茫然,她心裏非常的清楚,古彥清雖然喜歡和自己在一起,可是他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承擔這份愛情,再加上希音,夢涵的大腦一片混亂。
小茶看兩個人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很快岔開話題說:“夢涵,你的這家小店很熱鬧,我也希望能開一間你這樣的小花店,然後平靜地生活。”
“你大可以如此。”
古彥清說:“他不能,現在花鎮人正需要走出來,正是需要小茶這樣開拓者的時候,他怎麼可以偏安一隅。”
小茶點點頭說:“是的,花鎮人必須找到自己的幸福之路。”
“這條幸福之路是什麼呢?”齊夢涵問道。
幸福之路是什麼?花鎮一直稱自己是花魂之子、幸福之神的後裔,他們心中的幸福是什麼呢?古彥清從《花鎮印記》裏了解這段曆史,數百年的時間裏,花鎮人在花鎮裏創造著自己的幸福,幾乎與世隔絕,在那戰亂的年代幸福是一種平安。今天,全社會變化了,花鎮人幸福的概念也發生了變化,幸福是什麼呢?幸福是生活得富足。想到那片黑色的土地和勤勞的花鎮人,彼此幫助,晚上的聚會,溫情脈脈的親情,已經很幸福;如果有一天花鎮人真的走了出來,花鎮將失去這份單純,人們的交往變得利益至上的時候,將打破這份平靜的幸福。或許這個就是需要付出的幸福的代價。富足與開放是這曆史的潮流,花鎮人也不例外,巨大的社會趨勢,人們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
“幸福之路就是花鎮人更加的富裕,所以這次出來,我希望得到南城花商的支持,兩位都是花族後裔,和我們交往的情分,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齊夢涵歎了口氣,古彥清和小茶彼此相望,不明白齊夢涵為什麼要歎氣,原來齊夢涵知道父親要離開南城,她想幫助也幫助不到,齊夢涵回答:“我父親準備離開南城,所以我是愛莫能助了,不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找紫蘭。”
古彥清一聽齊夢涵父親要走,忙問道:“你也隨著父親一起離開南城嗎?”
齊夢涵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四周的樹木與過往的買花者。她又一次站起身來,為古彥清和小茶倒滿茶。小茶看到古彥清和齊夢涵緊鎖著眉頭,感覺事情不對,對齊夢涵說:“我今天打算去祭祀景慧死去的父母親,麻煩夢涵為我準備一束花。”
齊夢涵轉進花店,不一會兒,手中捧著一束花出來了,小茶連忙道謝,齊夢涵說:“下次如果我不在花店,需要什麼幫忙的,可以找紫蘭,她做事很認真。”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紫蘭能幹,還是暗示古彥清她會“不在”花店裏,隻有齊夢涵自己心裏清楚。
小茶得了一束菊花,古彥清和小茶告別齊夢涵。齊夢涵以有事情作為托詞,沒有和兩人一起祭拜景慧的父母親。景慧的父母親埋在醫院後麵的公墓裏,這座公墓裏埋葬的幾乎都是在醫院裏死亡又回不到家鄉的人,在古彥清的引領下,小茶帶著花一路上山來。
小茶看著齊夢涵送的花說:“夢涵送的花和她人一樣的漂亮,我本以為你會和她在一起,沒想到現在她在逃避你。”
“逃避?”古彥清好奇地問,“我怎麼沒有感覺到。”
“你不懂女孩子,她就是逃避你,不是逃避,今天為什麼沒有來,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和昨晚一起吃飯的女孩子有關係。”
“你說希音,她一直是我的兄弟,這夢涵是知道的。”
“女孩子可不這麼想。”說著咧嘴一笑。
古彥清不再說話,兩個人一路上山來,路邊落滿了樹葉,公墓兩旁的墳墓由於很長時間沒有人整理和打掃,長滿了雜草,大大小小的墳墓使整個公墓富有節奏感,像死亡的音符,旋律裏充滿了憂傷的氣息。不知道是為節約土地資源,還是特意的安排,景慧父母合葬在一起,小茶上去獻上鮮花,祭拜說:“景慧已回花鎮,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我會把景慧撫養成人,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景慧,每年我都會來看望你們,等景慧長大了,我會把他帶來……”
小茶的悼詞傷感不已,催人淚下,山風吹著兩人,兩人轉過身去,麵對的是南城,這繁榮的城市。
下山的時候古彥清說:“你今天經過的那條小巷叫西街古巷,有很多老房屋,你感覺到沒有,它的建築方式和花鎮房屋建築方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小茶回憶了下,古銅色的瓦,以及進門時候看到門窗前麵的圖案,果然很多地方和花鎮建築有很多關係。
小茶問:“我們下一步到什麼地方?”
“我們去看一位朋友,帶你了解這座城市,至於花鎮的事情,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等我母親處理好公司的事情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古彥清所說這位朋友,正是秦愈,今天順路,進去看看,自易風走後,古彥清一直忙碌家裏的事情,沒有來看看秦愈。帶著小茶,古彥清來到秦愈的病房,看到秦愈麵容憔悴地躺在病床上,身邊陪伴著她是自己的母親齊合,齊合看秦愈的朋友來看望秦愈,非常的高興。雖然她知道古彥清是古博的孩子,可是這件事情和孩子無關,這些天陪伴著秦愈,秦愈總是提到這些朋友,所以齊合對易風、古彥清、希音這群孩子有了很深的了解,心中對這群孩子充滿感激之情,秦愈沒得到母愛,而父親秦也一直忙著賺錢為秦愈治病,沒有時間陪伴女兒,在女兒孤單無助的時候,正是這群好朋友一直支持著秦愈走到現在。
秦愈看古彥清還帶了個民族衣裝打扮的人,上身穿棕藍色的短袖衣服,掛著銀白色的裝飾物,下穿寬鬆的大筒褲,腳踩千層底做的黑色布鞋。她不顧弱軀興奮地說道:“彥清,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你身邊這個是不是你的新朋友,打扮很有特點,是少數民族吧。”
古彥清給齊合問完好後,回答道:“他是小茶,來自花鎮,前次我們到花鎮就住在他家裏,今天他祭拜景慧的父母,正好經過這裏,所以來看看你。”
小茶上前自我介紹後,秦愈高興地笑著,很熱情地請他吃桌子前的水果。
“你近來還好吧,是否有易風的消息?”古彥清關切地問道。秦愈點點頭,齊合看古彥清和秦愈要談感情方麵的事情,覺得自己在這裏不合適,借故說到外麵透透氣,離開了房間,小茶也說要看看外麵的風景,跟著齊合一起出去了。
病房裏,為秦愈和古彥清騰出了空間,秦愈從箱子裏拿出一遝信紙,都是易風寫來的。古彥清問:“易風找到父親沒有,他什麼時候回來?”
秦愈把一封信遞給古彥清,古彥清展開一看,信裏麵記錄了易風找父親的過程,他說父親雖然在南非,但非常的難找,南城政府也委托南非的駐華使館幫助自己,依然沒有音信,自己帶的錢也快花光,他決定自己打工掙錢,直到把父親找出來,把他帶回來。
秦愈又把另外一封信給古彥清,信是易風的生活日記,上麵寫如何找父親, 以及對秦愈的思念。古彥清讀完放下手中的信說:“我想他會很快找到父親的。”
“我也希望,我近來越來越多地感覺自己生命的時間不多,我對易風說,如果哪天我不再給他寫信了,說明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要他忘記我,平靜地麵對這個世界。”
古彥清歎了口氣說:“這哪裏是說忘記就忘記的。他會一輩子記得你的。”秦愈又把一封信給古彥清說:“不過我想他會忘記的,我也希望他別生活在我的陰影裏,總會有人陪伴著他的。”
古彥清接過一看,易風在信裏提到一個和他一起工作的女孩,是一個留學的大學生,也因為生活拮據所以打工完成學業,從信上來看並沒有什麼不妥,很正常的交往。
“你是不是多疑了,易風不會喜歡上其他女孩的。”
“我相信他,這是他認識的新朋友,在他困難時候在身邊鼓勵著他,支持著他,現在他心中隻裝著我,等我死去的那天,我希望易風能忘記我,愛上別人。”
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心理,一方麵希望戀人永遠記得自己,因為她心裏愛著他,另一個方麵又希望戀人忘記自己,也是因為她愛著他。
古彥清怕秦愈太傷感,岔開話題說:“聽說齊家要把資金撤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
秦愈笑了笑,她清楚,古彥清哪裏管齊家把資金撤走,主要是打聽齊夢涵是否能留下。秦愈說:“你舍不得齊夢涵走吧,那你給她一個堅強的理由留下來,這都看你了,是否有充分的理由把她留下來。”
“她什麼時候離開,我會想辦法的。”
“我可以問問我的母親,她一定知道,你一定要準備好充分的理由啊!”
兩個人正說著,齊合和小茶從外麵回來,秦愈忙把信紙都收好了,怕被母親知道。
齊合笑盈盈地進門說:“你們還談得愉快吧?”
古彥清站起來說:“我看時間也不早了,秦愈也需要休息,今天就這樣吧,下次再來看你。”
秦愈目送古彥清和小茶離開,一路上古彥清邊走邊問小茶:“你和合姨談什麼那麼開心。”
“當然是談花鎮的發展,她說有可能的話,願意支持花鎮的發展。”
古彥清很驚奇地說:“如果能得到齊家的支持,以他家花卉上的實力,花鎮必然有光明的前途,隻可惜他們很快離開南城。”說完歎了口氣。
說到這裏,小茶也黯然神傷。傍晚時分,逛了一天的古彥清和小茶回到家裏,天空又開始下雨,天氣預報說,近來將一直下雨,真是一個糟糕的雨季,電視上不斷地播著某些地區發生的洪澇災害,很多人流離失所,幸好南城位於高原之上,不用擔心發生洪澇災害。
接著電視播報南城新聞,齊百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宣布齊家的公司正式退出南城。對南城而言,這不是什麼好消息,齊家撤走資金對南城的經濟發展造成深遠的影響。幾家處於觀望的大公司看到齊家撤走資金,也會退出南城市場。古彥清想到此,長歎一聲,外麵又是一聲驚雷。
這一夜古彥清一夜不能入睡,齊家已經決定離開南城,他不知道是否能留住齊夢涵,此刻他確信自己深愛著齊夢涵,他想了許多的方法,都感覺理由不夠充分。
第二天早晨七點,小茶還沒有起床,古彥清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電話的另一邊是秦愈,秦愈連聲道歉說:“忘記幫你問齊夢涵的事情,昨天晚上我母親突然說夢涵今天早上八點半將離開南城,機票已經訂好。”
古彥清大驚,齊夢涵要不辭而別,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大腦一陣發蒙,沒有時間去細想,也顧不了那麼多,天空在下雨,他連雨傘都沒有帶,用最快的速度朝南城的機場跑去。
雨越下越大,古彥清來到南城機場,古彥清淋著雨看著齊夢涵隨著齊百一起步入飛機場,古彥清大叫道:“夢涵!”
齊夢涵回過頭來,看古彥清站在雨中全身都淋透了,齊夢涵把手裏的東西交給父親,打著傘來到古彥清麵前,為他遮住雨,古彥清看眼前的齊夢涵,正是首次見麵時候的打扮,身穿水紅的旗袍,頭戴一朵百合花。
古彥清說:“你要離開,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想一個人走,看朋友送別隻會傷感。”
“你能不能不走?”
齊夢涵沉默了,沒有回答。
古彥清說:“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你。”
齊夢涵沉思了會兒回答:“請相信我,我僅僅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我的離開,你很快就會把我淡忘,你生命的陪伴者是希音,希望你能珍惜她。”
“我喜歡的是你。”古彥清抱住齊夢涵說。
“這個是假象,我們不合適,你放開我。”齊夢涵生氣地說,“我父親要離開,姑姑已經不走了,難道我也留下,讓他一個人離開,那我是什麼女兒,值得你去愛嗎?況且我不愛你。”說著齊夢涵的淚水混雜著雨水流下來。
古彥清鬆開手說:“你騙我!”
齊夢涵收起雨傘說:“再說一次,我不喜歡你。”說完,轉身離開,從她的背影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抽泣的肩膀,她抹去淚水,轉過身微笑著說:“好好珍惜希音,我祝福你們!”
古彥清看著齊夢涵消失在視野中,無可奈何,痛苦吞噬著古彥清,和齊夢涵在一起的日子一幕又一幕地在眼前演繹,幸福時光永遠是那麼的短暫,離別近在眼前。
不一會兒,聽到飛機起飛的聲音,齊夢涵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南城,古彥清站在雨中,仿佛是一個木頭人,越下越大的雨似乎要把他完全地吞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古彥清的眼前,她用傘為古彥清遮住大雨:“齊夢涵走了?沒能留住她嗎?她會遺憾的。”
古彥清抬頭,看到舉傘的是希音。希音為什麼會出現在機場呢?原來,秦愈告訴古彥清齊夢涵要離開南城,知道古彥清一定會追到機場,她想到齊夢涵下決心要不辭而別,古彥清未必能留得住她,如果沒有留住,古彥清必然痛苦難當,她怕古彥清出事情,所以又通知希音,希望希音照顧好已經是痛苦得失去方向的古彥清,希音也吃了一驚,她做夢也不會想到,齊夢涵離開得這麼快。
古彥清蹲在雨中,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父母離婚,父親坐牢,現在齊夢涵離開,他悲痛地流下淚水,和雨混雜在一起,分不清楚是雨還是淚,希音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對古彥清而言,或許哭一哭會好。
在雨中過了一個小時,天空漸漸晴朗,等古彥清情緒有了好轉,希音試探著問:“夢涵為什麼要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