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堅彎腰加速,緊隨其後,過收費站時喊了一聲:“趕快向指揮中心報告!”
高速公路除了順向行駛的車輛之外沒有行人,少了顧慮的周堅憑著高超的駕駛技術迅速拉近了與奔馳轎車的距離,忽然,車後窗探出一顆腦袋,砰!歹徒朝周堅開槍射擊,子彈打在水泥路麵上,火花四濺,周堅駕車左右一陣搖擺,見高速公路車輛稀少,便果斷地舉槍還擊,砰,隻一槍,車後窗的那名歹徒一聲慘叫,倒在後座上。
黃金山見在高速公路上甩不掉周堅,反而還讓他可以毫無顧忌地開槍還擊,隻好在前方的一個道口,又一次衝斷收費站的橫欄,駛上一條鄉間公路。周堅憑借嫻熟的駕駛技術仍然緊隨其後,又追擊了一段路程,見田野空寂無人,他果斷地朝車胎瞄準,開了一槍,小車輪胎發出膨爆聲,車身在公路上扭曲蛇行,又掙紮著開了一段才停下來,兩名歹徒分別從兩邊下車,朝公路兩邊的田野逃竄。
周堅急刹摩托車,略一猶豫,棄車朝逃往馬路左邊的那位名歹徒追去,剛衝下公路,便被田埂上的荒草絆倒,右小腿骨一陣鑽心地痛。
他忍痛爬起來,邊追邊喊:“站住!”並朝天鳴槍警告。前麵的歹徒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又朝他開了兩槍,但都未能射中。
周堅火了,立住身子,雙手托槍瞄準,砰,那名歹徒應聲倒下。
周堅取下腰間的強光電筒,打開開關,小心翼翼地接近歹徒。
電光中,歹徒橫臥在田埂上,已經氣絕身亡,手裏還拿著一把自製手槍。
周堅收起死去歹徒手中的槍,返身回到公路上,隻見一條黑影竄進了公路另一側的一片黑黝黝的鬆林之中。
鍾昌明率大批帶車趕倒,周堅一瘸一瘸地走到車燈的強光中指示方向,“快,還有一個,跑到那片樹林中去了”。許多警察下車向鬆林方向包抄過去。這時,周堅才感到全身乏力,不由自主地靠在鍾昌明奧迪車的車頭上,鍾昌明下車扶住他,關切地問:“小周,怎麼啦?”
周堅說:“小腿好像給碰了一下。”他扯起一條褲腿用電簡一照,膝蓋以下鮮血淋漓。
鍾昌明說:“快,去醫院。”
周堅說:“好像就一點外傷,沒事兒。鍾局長,我千掉了兩個,車上一個,路那邊田裏還躺了一個,媽的,子彈都長了眼睛,全沒氣兒了。”
鍾昌明又是讚許又是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這兒沒你的事了,先去醫院吧。”
拂曉,周堅疲憊地回到公安局,一踱一破地走在長廊上,迎麵遇見了臉色冷峻的肖曉,肖曉一見麵就問:“你怎麼樣?”
周堅說:“沒事兒,摔了一下,車追回了,千掉了倆,還繳了一支槍,加上陳隊千倒的那一個,一共仁,可惜給跑了一個。”
肖曉說:“還好,你算是回圈著回來了,腿沒事吧?”
“摔了一下,皮肉傷,縫了幾針,”周堅說,“沒事,能忍。”
“陳隊的傷情怎麼樣?”
周堅的臉色陰沉下來:“還在搶救,生死難料,關鍵是頭部的傷情現在還說不清楚,局裏幾個領導都在醫院,聽說省城的專家已經接過來了。”
肖曉感慨地說:“巡警這活兒也是啊,沒事兒的時候平平淡淡,眨眼工夫就到了生死臨界線,一點預感都沒有。我陪你回宿舍吧?”
“還要錄材料,我得把經過寫出來,你也得寫,鍾局說了,這麼大的事,要連夜上報,要不我從醫院就直接回宿舍了,”周堅吸了一口冷氣,“腿這會兒痛得厲害了,大概麻藥勁兒過了,好在沒傷著骨頭。”
“我們找個地方先坐下來吧,我有話要告訴你。”肖曉說。
“有話就在這兒說吧,還不至於站不住。”周堅靠在牆上。肖曉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幾間辦公室都開著門,燈光都還是亮的。周堅見他表情有些閃忽不定,感覺有事,便催促道,“有什麼話,說吧。”
肖曉本想告訴他有關鄭麗的事,又有些難以啟齒,正猶豫間,鄭麗和梁泰已經從一間辦公室裏走出來。鄭麗看到周堅,一下子愣住了。
周堅見到鄭麗十分高興:“你怎麼在這裏?”
鄭麗十分尷尬,看看肖曉,又回頭看看梁泰,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你什麼時候回湖城的?”興奮的周堅卻沒育注意到情況的異常,“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鄭麗別這樣看著我,我沒事兒,一點小傷,我身體棒著呢,肖曉,是你打的小報告吧?’
肖曉指著梁泰,結結巴巴地說:“這位,梁泰,梁先生,香港老板,你舍命追回的那輛車的車主。”
周堅說:“梁先生,車子沒有什麼大的損傷,隻是讓我開槍打爆了一隻後胎。”
梁泰抓住周堅的手不停地抖動:“謝謝,謝謝!”
周堅說:“謝什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肖曉拐了他一下,“你跟我來。”說著,拉著周堅進了旁邊的那間辦公室。
鄭麗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看著周堅被拉走了。
梁泰說:“咱們走吧。”
鄭麗翻櫥片刻,還是與梁泰一道走了。
當周堅再次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走廊上已經不見了梁泰與鄭麗。
晨光從長廊一端的窗口照進來,整個樓道給人一種空寂蒼冷的感覺,周堅木然呆立,臉色十分難看。肖曉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可又不知道怎麼勸解,默默地站在一旁。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李大春和馮麗婷一起上樓來了。
馮麗婷說:“聽說你受傷了,李老師和我一起到醫院去看你,沒想到你又回來了,傷沒事兒吧?看你臉色不太好,不行還去醫院,別強撐著。”
周堅說:“小腿給石頭磕了一下,縫了幾針,問題不大。”
“小夥子是條硬漢,不會因為一點小傷躺下的,”李大春讚許地拍拍他的肩膀,“昨晚的事我都是後來才聽說,行,千得不錯。”
周堅說:“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宿舍睡覺去了,困。”
“去吧,睡一覺,恢複一下體力。”李大春說。
周堅一瘸一瘸地走了,肖曉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他身後準備離開,馮麗婷喊住了他:“肖曉,周堅是怎麼回事?狀態好像有點不對。”
肖曉說:“他的心受傷了。”
陽光斜斜地照進病室,渾身纏著白繃帶的陳修遠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幾條管子像藤狀植物一樣從他體內牽出來,女護士謝惠在病床前忙碌著。
病房外的走廊上,鍾力正在一張長椅上打磕睡,他一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在他身前不遠處,一些聞訊趕來的領導同誌正在向一位醫生打聽情況。醫生說:“手術是成功的,病人的左胸斷了三根肋骨,左腿脛骨骨折,大腦有些外傷,可能受了一些震蕩,目前情況還比較穩定,還需要繼續觀察。”
一位領導千部說:“你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治好,他可是咱們的英雄。”
陸陸續續又有許多警察和群眾來到醫院,要求看望陳修遠,均被醫務人員擋駕,可大夥兒不願離去,三三兩兩聚在醫院的長廊上。
周堅和肖曉一起出現,同事們紛紛上前,表示問候。
周堅神情倦怠,木然應付。好不容易才擺脫眾人,走到鍾力麵前,“喂,起來,起來,要睡覺回家睡去。”
鍾力睜眼見是周堅,蹦彈而起:“嘿,周堅,真有你的,這回你可給咱哥們露臉了,也給咱們警官學院長臉了,大夥兒剛才議論你就像是講傳奇故事,單騎追劫匪,擊斃倆歹徒,抵得上一個趙子龍了。”
周堅臉色冷漠。
“你好像不大高興?別端著了。”
站在周堅身後的肖曉直朝鍾力使眼色,周堅回頭見肖曉正在打手勢,心裏更不是滋味,但仍硬著頭皮裝瀟灑:“我說肖曉,你這是怎麼啦?以為我就丟不下一個鄭麗?”
鍾力不明就裏:“鄭麗怎麼啦?”
肖曉隻好說出實情:“那小娘們把咱們都騙了,昨晚她就在現場,明顯是給那姓梁的香港人給包了,周堅舍命追回的那輛車就是姓梁的的。我們在外麵拚命的時候,那小娘們可能還睡在那胖子的懷裏。”
“狗日的!”鍾力憤憤地罵了一句。
“我都沒激動你們急個啥?我跟她其實沒什麼,”周堅說,“有句古話怎麼說的來著?對,大丈夫何患無妻?趕明兒我就找幾個漂亮的給你們瞧瞧!不就是網上認識的嗎,我再上網找一個,也就是敲敲鍵盤的事兒。”邊說邊比劃,差一點兒把從病房往外走的謝惠手中的托盤給撞翻了。
“千什麼呀?”謝惠躲閃著說。
周堅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醫院,不是自由市場。”謝患批評道,“說話聲音小一點。”
“是,是,我接受批評。”周堅不好意思地說。
鍾力說:“謝護士,這可是我們的英雄,周堅,知道嗎?”
謝惠上下打量周堅,又轉身向鍾力:“你剛才說的單車追劫匪,擊斃兩歹徒的人就是他?”
鍾力說:“那次在高速公路上救謝倩也有他一份。”
謝惠看周堅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鍾力炫耀地說:“瞧夠沒有,夠酷的吧?絕對是男人中的精品,不對,是極品。”
謝惠有些不好意思了,包了周堅一眼:“我看挺一般的嘛。”
“嘿,這才一般?那你說說,什麼樣的才不一般?”
“史泰龍,佐羅,高倉鍵——”
“他們那是演電影,讓他們來真刀真槍的試試?”
“黃繼光,董存瑞,那是真刀真槍吧?”謝惠口頭上在與鍾力調侃,眼角卻不停地往周堅身上胺。
鍾力不高興了,“我說小護士,你安沒安好心啊,幹嗎拿烈士來打比方?”
周堅拉著肖曉往病房裏溜,被謝惠攔住:“剛打過針,請不要打擾他。”
周堅求她:“讓我看看,就看一眼。”
謝惠說:‘,要看就站在門口看,你不近視吧?”
周堅隻好止步。謝惠笑了笑,又看了他一眼:“真看不出來,挺一般的一個人,還有點兒真功夫嘿!”
鍾力不依,說:“你給我找個二班的來看看?騎著摩托車在高速行駛中開槍,彈無虛發,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
謝惠衝鍾力翻了一個白眼:“你想推也推不動,人家幹的事兒,你牛什麼?”
鍾力一時語塞。
謝惠又悄悄地瞥了周堅一眼,這才端起托盤款款而去,她一身白衣裙,更襯托出她體態修長,楚楚動人。
“嘿!哥們,有戲!”肖曉冷不丁在周堅的背上拍了一掌。
鍾力做了一個怪相,懊喪地說:“我可沒戲啊,”又衝周堅笑道:“你追,我撤!”
周堅也笑了,點戮著自己的心窩兒說:“這兒正別扭,還沒有緩過勁兒呢!”
鍾力說:“酶,都什麼年代了,還玩深沉啊?依我說,痛苦最多不要超過五分鍾,趁這會兒有戲,追!”
周堅衝鍾力彎下腰,做滑稽狀:“追?”
鍾、肖二人齊聲附和:“追!”
三位年輕的戰友你望我,我望你,同時放聲大笑。
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周堅笑了一陣子,眼睛裏卻溢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