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去那兒沒問題,有句話我得提前提醒你,劉曉蕾好像已經戀愛了,”俞白說,“別陷進去了拔不出來還怪我。竟爭一下還是可以的。”

“那男的長什麼樣?”

“露餡兒了吧?’,

“也就一好奇心,”鍾力仍然嘴硬,“都還不了解呢。”

“我也沒見過人,她是不是戀愛了我也不能確定,也就一感覺,戀愛的沒戀愛的人不一樣,”俞白說,“別問什麼不一樣了,具體讓我說我也說不上來,還是感覺。”

“聽你這話好像對愛情挺有研究的,”鍾力不好意思就那話題再說下去了,“怎麼到現在還光棍一條?光有理論不行。”

“我的事很簡單,苛刻,你明白嗎?見人沒有坪然心動不行,坪然心動了沒有共同語言不行,等都行了,再一深入,不是人家已經有了就是人家看不上我,於是就單身,我是寧缺毋濫,明白嗎?”

“不明白,你條件就那樣兒,如此苛刻能行嗎?人還是應該有自知之明的。”

“有啊,我打一輩子光棍總行吧?”

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直到俞白的手機響了。

李芳站在群藝館的門前,身上穿的是那件鍾力已經很熟悉的紅風衣,十分惹眼,她身後的人行道邊,停著張大明的雪鐵龍,張大明的臉從車窗露出來。

“俞老師,你跟鍾警官也熟?”李芳看到俞白與鍾力一起從群藝館出來,有些奇怪。

俞白說:“多年的朋友了,你們也認識?一一想起來了,你們公司最近才死了一個人,鍾警官在幫你們破案。”

李芳說:“鍾警官,我今天請俞老師吃飯,你肯不肯賞光?”

俞白說:“我去他肯定去,不過話要說清楚,我昨天雖然答應了,但我還是要知道你為什麼請我,無緣無故的請什麼客?”

李芳衝雪鐵龍方向打了個手勢,“先上車,邊走邊說,今天是我們老板請客,是好事,我總不會把你俞老師賣了吧?”

俞白笑道:“我這模樣,賣也沒人要。”

李芳也笑起來:“賣你人是困難了點,可你的字畫還是有人要。是這樣,我們公司的新辦公樓已經建起來了,正在裝修,我們張老板說要弄點文化氣息出來,別老讓別人看我們鄉鎮企業都是土包子,我的意見是在辦公樓的門前搞一組雕塑,裏麵從上到下要布置字畫,老板同意我的意見,可找誰呢?整個湖城市數來數去,這方麵的大腕兒也就隻有俞老師你了。”

俞白一聽這話,目即青部放光了,連說:“上車上車,邊走邊說。”

鍾力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瞎子見錢眼也開。”

俞白嚴肅地說:“那當然。”

車到紅房子,俞白下車後並沒有急於進去,領著張大明和李芳先在外麵看了一會兒,說了些古色古香、傳統回歸之類的話,直到陸媚看到他們迎出來,鍾力主動上前喊了聲“嫂子”,陸媚笑罵道:“你這個小猴子,不是個好人,我去了醫院才知道你是鍾局長的兒子,你這小子也真沉得住氣,我當你麵說你老子那麼多壞話,你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心真深。”

鍾力說:“我說的話是不是算數了?”

陸媚說:“你什麼時候再在你爸爸麵前說句話,幫我們老陳把所長恢複了,那才真是說話算數。”

鍾力說:“嫂子不是我說你,目光太短淺了吧?陳哥現在是英雄了,組織上肯定要重新考慮他的安排問題,所長算什麼?到分局當個副局長什麼的也不稀罕,水到渠成的事。到那個時候,再找個黃花閨女,你可別拿他當陳世美。”

“他不會,你陳哥是個什麼人我還不了解,隻要我肯複婚。他得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回來,”陸媚更是眉開眼笑:“有客人啊?今天這頓還是算嫂子的。”

鍾力說:“看嫂子的情緒敢情是已經破鏡重圓了,辦手續了?”

陸媚說:“辦手續也不急在這一時,離了才幾夭?現在就去辦人家不罵我們神經病才怪,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在乎一張紙。”

鍾力說:“嫂子還玩起新潮來了,你這叫非法同居知不知道?你犯得起這錯誤,陳哥不行,他現在是英雄,我們得向他學習,就學這?”

陸媚說:“說不贏你這張破嘴,進去坐!”

鍾力回過頭看了一眼,俞白正引著張大明和李芳朝這邊走過來,便說:“今夭是大老板請客,別給他省錢,貴的菜,好的酒隻管往外推。”

“老同學,”俞白打招呼,“有好幾天沒來了,沒想我吧?”

“想哦,想得頭痛。”陸媚笑著將客人引進門。

張大明吩咐李芳從小車後備箱裏拿了兩瓶茅台酒,說:“現在市麵上的茅台酒真的不多,這是我上次到貴州出差專門從茅台酒廠帶的,絕對正宗。”

俞白說:“看來張老板今天是有備而來。”

張大明說:“請你俞老師吃飯我敢馬虎?更不要說還有鍾警官在。老板娘,有什麼招牌菜報上來,你這餐館裝修是不錯,要是菜的味道也好,我經常來。”

陸媚說:“皇宮國宴上的菜你要我拿,我拿不出來,可特色菜還是有幾樣,今天進了野生烏龜野生甲魚,還有斑雞,是不是一樣來一份,再就是一蛇三吃,我這大廚是從廣東那邊來的,在五星級酒店做過大廚,絕對是正宗的粵菜風味,你們就這幾個人,再要個一兩樣素菜就行了,別浪費。”

“好,好,一聽老板娘說話就知道是會做生意的人,”張大明手一揮,“你安排吧。”

俞白說:“太奢侈了吧?”

“這叫奢侈?一兩萬一桌的酒席我都吃過,那飯吃得不實在,這麼一小碗糊糊樣的東西要好幾百,我吃在嘴裏像粉條燉糊了,後來一問說是魚翅,”張大明笑道,“那次我出洋相了,今天點的幾樣菜才叫實在,能請動你俞老師還有鍾警官,我算是有了大麵子。”

鍾力說:“張老板,你們說話不用把我捎上,隻當沒我這人在,等會兒吃的時候你們多說話,我埋頭苦千就行了。”

張大明說:“我馬虎誰也不敢馬虎你,我知道你跟鍾局長的關係。”

“各是各,不往一塊兒扯。”鍾力認真地說。

“看得出來,你很自立,破起案來沒日沒夜的,現在當官的兒子很少像你這樣的,”張大明說,“案子怎麼樣?都七八天了,有眉目沒有?”

“有眉目我也不可能坐在這兒陪你喝酒,”鍾力說,“破案那麼容易啊?”

“外麵人都說你們公安局是吃幹飯的,”李芳拎著兩瓶酒進來,將車鑰匙往張大明跟前一丟,“也就有本事抓個打牌賭博,賣淫漂娟。”

“我們不光吃千飯,稀飯也吃,我早晨比較喜歡吃麵條,”鍾力笑道,“張老板,去年張和田在車上搞女人你知道了,把車都換了,這次都這樣了,車怎麼還開著?”

張大明說:“想換呢,還沒想好換什麼車。”

“你還不得重新找司機?”

“司機就算了吧,我自己會開,原來讓和田開車也就是找個由頭把他拴在我身邊,不想還是沒拴住。”

李芳說:“我們張老板啊,做生意行,看人還是太幼稚,我說他他還不同意,張和田是個拴得住的人?關到牢裏我看他都有本事越獄。”

“他行,他能,不是連命都丟了嗎?還是死在一個女人手上!”張大明說。

“這叫報應,知道嗎?”李芳跟老板說話完全是一種無遮無攔的狀態,“女人真那麼好玩兒啊?這個案子將來要是破了,我花錢請記者寫出來,給天下的男人一個教訓。”

鍾力說:“李小姐好像對張和田看法很不好?”

“也談不上不好,是看不慣,”李芳說,“話又說回來,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男的都一樣,吃了碗裏看著鍋裏。”

“哎哎哎,別一竹篙打一船人,”鍾力叫道,“鄙人至今尚未婚戀,連對象都沒有,我們俞老師都快四十的人了,還純潔無瑕。”

“算我說錯了,糾正。像我們俞老師這樣的男人,如今可是鳳毛麟角,”李芳笑起來,“俞老師身邊永遠是美女如雲,不知被多少女孩暗戀過,到現在還能做到潔身自好,真不容易。”

俞白說:“李芳,你這是罵我還是誇我?”

鍾力說:“李小姐,你是不是也暗戀過我們俞老師?”

“沒有,我一開始就拿他當老師,”李芳說得很幹脆,“小時候我爸我媽拿我當天才,學字,學畫,學跳舞,學琴,這班那班的上了無數,一直學到初中,結果什麼都沒學會,就學會了早戀,學習成績也給影響了,論智商我應該是清華北大的料,”李芳說得大家都笑了,“俞老師,我到你那兒學畫好像是小學三年級吧?”

俞白說:“不記得了,去年你去我們那兒報名學健美操的時候,喊我我都記不起在哪兒認識你了,你說你在我那兒學過畫我都想不起來。”

“看到沒有?這是可以早戀的人嗎?”李芳仿佛證實了什麼,“俞老師,不是我當麵瞎評價你,你智商高,搞藝術是夭才,可情商不行,這一點你比張和田差遠了。”

“我情商不是不行,”俞白認真地說,“而是根本沒有。”

“你這樣說也不錯,我是說張和田比,張和田隻要一見漂亮女的,那就跟貓聞到腥似的,說鍥而不舍還不足以形容,對於煩他的女的來說,簡直就是陰魂不散,而且吧,這人特農民,隻要是他沽過的女的,就不會放手,誰惹上他誰倒黴,他最後落這個下場,我估計就是哪個倒黴蛋實在是受不了了——”

“哎哎哎,李小姐,不說和田行不行?”張大明叩著桌子,他看來有些不太高興,“今天是請俞老師吃飯,要談的是文化。”

“談性、談情商,都是文化,而且是高雅文化,”俞白似乎是有意為李芳解圍,“張老板,不知你意識到沒有,人是需要文化的,所有的人包括文盲……”

俞白正式開聊了,鍾力知道,如果沒人打岔他是刹不住車的,那就讓他聊下去,畢竟他今夭是主角,如果他把張大明聊高興了或者是聊惜了,那將是一大筆收入。鍾力想,如果一幢樓都用他的字畫,那將是多少錢啊?這還不算門前雕塑的設計稿。

鍾力對俞白的錢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李芳說的那番話。他在想,究竟有沒有她說的倒黴蛋呢?如果有,又是誰呢?是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女人呢,還是尚在隱秘處?

鍾力覺得有必要找個機會單獨接觸一下李芳。

傍晚,晚霞迷離,天光散淡。巡警支隊的大院裏,一些準備夜巡的巡帶三三兩兩的走動,宿舍樓上,有一聲無一聲地傳出小號的聲音,突兀,冷寂,給警營的暮色增添了一種獨特的情調和韻味兒。

中午多喝了幾口酒的鍾力已經睡醒了,斜倚在床上,手裏把玩著小號,時不時地吹上幾句,號音在宿舍中格外響亮,戎裝整束的周堅從外麵進來。“今天不是休息嗎?”鍾力問,“穿得這麼整齊幹什麼?”

周堅說:“剛才接到通知,說是晚上有任務,加班。”

“肖曉不參加?”

“參加,”周堅看看表,“怎麼還沒回來,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跟藍小芸在一起,哪有什麼時間概念,二人世界嘛,”鍾力酸溜溜地說,“好不容易才聚一次,這會兒不定去哪兒上館子了。”

“他沒跟藍小芸在一起,吃過中飯我們就回來了,你睡得像死狗,打都打不醒,”周堅說,“我們也睡了一會兒,他接過電話就出去了。哎,你怎麼從公園跑了?”

“算了吧你們,我跑了不正好,就多我一個。”

“說話別沒良心,不信回頭你問藍小芸,吃飯的時候我們到處找你。”

“找了嗎?我怎麼連電話都沒接一個?”鍾力從枕頭下拿出手機,出示已接電話和未接電話兩欄,“瞧瞧,有你們電話沒有?以後這種場合別喊我,喊我也不摻和。”

“不喊就不喊,誰稀罕你呀?”周堅又看看表,“怎麼還沒回來?”

“給他打電話呀。”

“打過了,不接。”

鍾力壞壞地一笑,將小號湊到嘴邊,吹出一串集合號的音符。

周堅煩了,叫嚷:“再吹,我扔了你這破號。”

鍾力笑笑,又吹出一串音符。

周堅上前搶奪小號,鍾力慌忙掖進被子裏,連連討饒:“不吹了不吹了,得得,肖曉要是回不來,行動算我一個行不行,反正我晚上沒啥事。”

“你以為是建築工地加班啊,缺人隨便拉一個?”

“哎,今夭進展怎麼樣?跟哥們彙報彙報。”

“什麼進展?”

“我說的是謝惠,”鍾力說,“別裝糊塗。”

“應該說還可以吧,”周堅笑道,“不過人家好像沒拿警察太當回事。”

“不拿警察當回事沒關係,拿你當回事就行,挑明了沒有?”

“沒呢,人跟人當麵說話反而沒有網上聊夭自在。”

“那就上網啊,QQ。”

“人家不上網。”周堅說,“她們姐妹挺奇怪,雙胞胎,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妹妹呢,新潮得不得了,什麼時髦玩什麼,浪漫型,姐姐又保守得不得了。”

“我告訴你周堅,找對象還是保守型的好,你看過郭達和蔡明演的那個小品沒有?”

“哪個?”

“名兒我忘了,就是郭這拿個望遠鏡看時裝表演,台上的模特穿得越暴露他越開心,自己的老婆卻包得嚴嚴實實,都捂得長癢子了……”鍾力的話說了半截就沒往下說了,他父親鍾昌明和巡警支隊長喬安出現在門口,鍾力從床上彈起來,“老爸,視察來了?”

“鍾局,喬支隊。”周堅很標準地行了個禮。

“老喬,看到沒有,不伯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倆人一比……喊,”鍾昌明在兒子的腦袋上彈了一下,“家裏不住,非跑這兒湊熱鬧,也可以,我沒意見,我還幫他做他媽的思想工作,住集體宿舍就像個過集體生活的樣子狽,瞧瞧,就他這床像狗窩。”

“今夭不休息嗎,我睡了剛醒。”鍾力笑嘻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