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胡隊,你好像並沒有排除對劉曉蕾的懷疑?”鍾力問。

“是誰在案發後到現場為死者敬香燒紙?”胡亞洲反問,“劉家烷除了劉警跟張和田之外,就隻有一個劉曉蕾了,劉著那個時候又不在湖城,除了她劉曉蕾還有誰?敬香燒紙是為什麼?是因為敬香燒紙人某種內心的需求,明白嗎?”

“可我們已經從時間上排除了她作案的可能性啊,難道你連這都不相信?一個人不可能同一時間出現在兩個空間,這是常識。”

“你是不是以為我連常識都不懂?”

“不是不是,”鍾力連聲地說,“哎呀,胡隊,現在我好像才明白破案是怎麼回事,可就是心裏明白嘴裏說不上來,胡隊,我看你比李叔一點不差。”

“滾一邊去,少給我說好聽的,案子搞到這個程度我心裏煩,知道嗎?”

“鍾力,你今天應該跟劉曉蕾談談《柔福帝姬》這本書,”藍小芸在一旁說風涼話,“我估計呀,你們的共同語言會更多。”

鍾力聽出了藍小芸是在譏消他,故意裝著沒聽懂:“我都沒看過這本書怎麼談?書名什麼意思,柔福估計是人名,帝姬什麼意思?皇帝的妃子?”

藍小芸說:“早知道劉曉蕾要說到這本書,你應該提前來找我上一課,《柔福帝級》的作者叫米蘭lady,帝姬在宋代就是公主的意思,柔福帝姬的名字叫趙緩援,是宋徽宗的第二十個女兒。”

鍾力說:“藍小芸,我今天才知道你看書多,記性好。”

“鍾力,你那位畫家朋友不是跟劉曉蕾關係挺好的嗎?”胡亞洲突然說,“你讓他多來關心一下她,我們還是把精力多放在案子上吧。”

電影院的大廳裏,銀幕上在放映美國影片《廊橋遺夢》,羅伯特·金凱與弗郎西絲卡·約翰的愛情夢幻般的纏綿,劇情如詩如畫地發展著。這部片子在前些年風靡一時,眼下放映還有人看,但觀眾席上的人並不多,有些區域大片的空著,鄭麗就坐在一片空曠區,在黑暗中凸顯出一種異樣的孤獨,她來這兒的本意不是看電影,隻是想找個呆的地方,可不久便深深地沉浸在劇情之中,她被銀幕上那動人的愛情故事感動著,不住地拿紙巾擦眼淚。突然,小拎包裏的手機一陣震動,她取出看了一下顯示屏上的信息,是肖曉發給她的,約她喝咖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把電影看完才離開劇場。

在一間咖啡屋裏,肖曉坐在一處臨街的玻璃窗前,高靠背的紅平絨火車座分割出一個小空間,茶幾上,一隻高腳玻璃杯中裝著半截紅燭,閃著淡黃的火苗,在悠悠的小提琴琴聲中,別有一種溫馨的氛圍。他凝視著玻璃杯中的紅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以至當鄭麗出現在他身邊時他還沒有發現,還是鄭麗先打招呼:“肖曉,讓你等久了吧?”

肖曉站起來:“你沒回話,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請坐。”

“在看電影,《廊橋遺夢》,以前老聽說這片子好看,沒看,今天沒事兒,從電影院前過,買張票就進去了,看上了就丟不下,來晚了,對不起。”

肖曉說:“沒事兒,一個人呆這兒也挺好的。”

“有事兒嗎?”鄭麗落座後問。

肖曉招來侍應:“再來一杯咖啡,”又對鄭麗說,‘這館子不錯,正宗巴西咖啡豆煮的,你嚐嚐,——我現在也學會了這種洋享受,進步挺快的。沒什麼事兒,一到晚上就悶得慌,想找個人聊聊,就想到了你。”

“聊吧。”鄭麗無可無不可地說,從小拎包裏找出化妝盒打開,對著小鏡子照自己,鏡子映出了她微顯紅腫的眼睛。

“你好像哭過?”

“看電影看的,《廊橋遺夢》看過嗎?沒看過應該看看去,真挺感人的,好纏綿好纏綿。”鄭麗邊說邊用眼影刷在眼睛周圍塗抹著,“我看好多人都流眼淚了。”

“看戲掉眼淚,替古人擔憂。”肖曉說。

“那可是真正的愛情。”

“婚外情。”

“不管是什麼情,隻要動的是真情,就值得。”她移開麵前的鏡子看肖曉,從他的臉看到了一絲曬笑,她馬上又把自己遮住,對著鏡子抹唇膏,轉瞬間,她又變得光鮮明麗起來。

“聽你談愛情我覺得很奇怪。”肖曉說。

“為什麼?”鄭麗問,“就因為我跟了梁泰而不是周堅?”

“可能吧,”肖曉說,“這意味著你放棄了愛情而選擇了金錢。”

“你這話說得很難聽,但是實話。”鄭麗說,“是不是因為我行動上那樣做了,在心裏就沒有渴望愛情的權利?”

“我沒有那樣說,”肖曉說,“你的做法在現在也是司空見慣的,而且,也不是哪個女孩想像你這樣就能這到目的。”

“為什麼?”

“你有這個本錢,你很漂亮。”

“是嗎?謝謝!”

“女人太漂亮了不見得是好事。”

“真的?”

“連古人都說紅顏薄命。”

“我就不信!”

“古人說的話一般都是真理,”肖曉說,“女人越漂亮,盯她的男人越多,生活對她的誘惑就越大。這就容易花心,一不留神,該得到的東西從身邊溜過去了,緊緊抓住不放的卻不見得是你想要的,等你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啦。生命易逝,人生苦短,這個世界上什麼藥都有得賣,就是沒有賣後悔藥的。”

鄭麗聽了這番話,緘默良久,忽生警覺:“你叫我來就說這些?你什麼意恩呀?”

“隨便聊聊。鄭小姐,不是我勸你,公司裏有些事兒,少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跟老板們較什麼勁兒?公司垮了是他們自個兒的家當,犯法了,天塌了,有當老板的頂著,沒咱們什麼事兒。”

“聽你這話,怎麼就連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怎麼也想不出你曾經是個當警察的。”

“晦,我現在已經不是鼇察了,就是一個打工的,有責任也輪不上咱們用心,不該管的事管多了,反倒讓人家不舒服,人要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

“是李建成讓你來勸我的吧?”

“李哥有這意思,我也想找你聊聊,”肖曉正說著,腰間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李哥,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李哥,我在外麵呢,有事兒?我在幹嗎?找女孩子喝茶吹,不行啊?你要有事我馬上趕回去。行行行,那我繼續喝茶,掛了啊。李哥這人挺知趣的,本來他想用車,可聽說我是在跟女孩子喝茶,就又不要了。”

鄭麗說:“看得出,你跟李老板關係不錯。”

肖曉說:“應該說還可以,小時的街坊,他比我大,李哥從小就顯出領導才能了,我們一幫小孩都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麵混。”

侍應送咖啡上桌,鄭麗喝了一口,“這咖啡味道真不錯。”

“鄭麗,你進商界的時間也不長吧?”

“我就這麼大年齡,能有多長?”鄭麗說,“認識你和周堅的時候,我還在家待業呢,沒事成天泡網吧,反正家裏也不在乎我掙不掙錢。也找了幾次工作,都沒千長,後來又跟人學服裝設計,算是找到了一個自己比較喜歡的事,——看表情你像在譏笑我?我承認,我付出了代價,直到現在我都害怕麵對周堅,可是肖曉,你不覺得我和他之間太虛無縹緲了嗎?我越想越覺得就是那麼回事,我們在網絡上認識,那本來就是一個虛擬的世界,周堅回到湖城,一連又幹了幾件轟轟烈烈的事情,更感覺他不像現實生活中的人,像武俠小說中的大俠,我配不上他。說實話,我這人很現實,喜歡漂亮衣服、首飾,還有高檔化妝品,喜歡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這些東西他一樣都不能給我,如果靠我自己奮鬥,恐伯到人老珠黃的時候都沒有,但是,怎麼說呢,我知道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跟梁泰在一起,也不甘自。肖曉,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太貪婪?”

“我覺得人的天性就有貪婪的基因,”肖曉說,“誰不想生活質量高一點?”

“肖曉,你這話有點應付我的意思。”

“這不是瞎聊嗎?”

“你要是繼續當警察多好,你不應該是個在生意場上混的人。”鄭麗突然說。

“為什麼?”

“要不你還可以繼續讀書。”

“家裏已經供我四年了,眼看就要畢業了,連個文憑都沒拿到,我現在的情況都不敢讓家裏知道,”肖曉說,“接著往下讀,錢呢?走到這一步,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這樣盲目地走,隻會害了你自己。”

“你這話我聽不明白。”

“反正我話已經說了,我看你是周堅的朋友才勸你的,不明白你就慢慢琢磨吧。”

“你能不能稍稍再說明白一些,我腦子笨。”

“我不好說。你才不笨呢,”鄭麗說,“我要是你呀,就算不當警察了也不會呆在湖城,出去闖,世界多大呀,外麵的世界更精彩。”

“不是還有一句嗎,外麵的世界很無奈,我現在這樣也可以了,李哥待我不錯,給他開車也隻是暫時的,他說了,一有機會就讓我獨當一麵。”

“那樣你就會越陷越深。”

“你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我說什麼了?”鄭麗笑笑,裝癡裝傻,“哎,你覺得我開這麼個咖啡屋好不好,要不茶座也行,我覺得挺適合我的,我也想單幹了。”

“謝謝你提醒我,”肖曉卻認真了,“我知道你是真的拿我當朋友才說這話,以後,你多提醒點我,咱們互相幫助,——外麵怎麼回事?”

一輛自行車快速從窗外的人行道上駛過,騎車人躬著身子奮力蹬踏著,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幾個女孩亂紛紛的,有人朝騎車人方向奔跑著,叫喊著,還有人拿著手機打電話,嚷嚷著什麼,隔著玻璃窗也聽不清外麵的聲音,轉眼間,騎自行車的人消失了。

“出去看看。”肖曉起身離開座位,剛走到咖啡屋門口,就見幾個女孩嘰嘰喳喳地走過來,其中一個被攙著,用紙巾捂著左臉,紙巾上有血跡外溢。

“發生什麼事了?”肖曉問。

“流氓,遇上流氓了,”一個女孩說,“剛才一個騎自行車的人,用刀子把她的臉劃傷了,好大好大的一道口子。”女孩誇張地比劃著。

“你們怎麼不抓住他,大街上怕什麼。”

“來不及,等她感覺到痛,自行車已經跑出老遠了。”

“報警了沒有?趕緊送她上醫院。”肖曉說,“我有車。”

“已經報過警了。”

“那我送你們上醫院吧。”

“謝謝,謝謝。”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

肖曉帶著受傷的女孩和她的一個同伴上了他的車,鄭麗跟過來,“我也陪你去吧。”

“上車。”肖曉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自己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正準備上車,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馳過來,他馬上回身招手,警車在他身前停下,一個警察從車窗中探出腦袋,“同誌,剛才這兒是不是發案了?”

“這不是趙隊嗎?你親自出警啊,當天當班兒?”肖曉認出來人是市公安局巡邏警察支隊的一位大隊長:“受害人在我的車裏,我正準備送她去醫院。”

“肖曉,你怎麼在這兒?”趙隊長也認出了他,幾名警察從警車後門下來,周堅也在其中,“周堅,出警啊,巧哈。”肖曉主動打招呼。

“怎麼讓你遇上這事了?”周堅點頭。肖曉的車上,鄭麗探身觀望,見是周堅,又複歸坐姿。馬路上不斷有車輛行駛,車燈照得她臉上陰晴不定。

“我正在這咖啡屋裏喝咖啡,”肖曉說,“遇上了。是不是先上醫院,我看那女孩子臉上出了好多血,弄不好毀容了。”

“行嗎?”周堅征求趙隊長的意見。

“分頭吧,”趙隊長說,“小周你隨他們去醫院,我們在這一帶查一下,肖曉,有人看到犯罪分子沒有?”

“我倒是看到了,當時我就在這咖啡屋靠窗戶的位置坐著,不過事情太突然,我們當時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上麵,還真沒看得太清楚。”肖曉突然想起剛下來實習時李大春講的那堂課,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無意中成了一起犯罪案件的現場目擊者,“那人騎的是一輛半舊的山地車,男性是肯定的,年齡應該是二十多歲,長什麼樣沒看清,上衣好像是一件深顏色的夾克衫,小豎領的那種,別的,我還真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