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3 / 3)

趁著黃金山等人分神的工夫,肖曉就地一滾,躲到淩誌商務車的一側,快速將彈夾裝上。砰砰,黃金山朝肖曉的方向開了兩槍,子彈打在車身上濺出火光,肖曉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李建成、黃金山等人邊開槍,邊挾持著船主往船上退,方小小腿都嚇軟了,趴在沙灘上不敢動。“小小!”已經上船的黃金山大叫一聲想衝下來,卻看到淩誌車後麵的肖曉正舉槍朝這邊瞄準,隻好又退到障礙物後躲起來。

奧迪車駛近,胡亞洲、周堅、藍小芸和兩名特警從車門兩側翻滾下車,開槍還擊,一時間,沙灘上槍聲大作,黃金山隻得退到船艙中。趁此工夫,肖曉衝上了機帆船。周堅看到了,罵了一聲:“看到沒有,肖曉也在這兒,這個王八蛋,老子今天要跟他算賬!”

“別朝肖曉開槍!”藍小芸叫道。

“知道,打死了他我找誰算賬?"周堅說,“看到沙灘上那女的沒有,還是個大肚子,兩條命,你想法子把她弄到安全的地方。”

這時,胡亞洲也館蓬日他們身邊,明白周堅的意圖後,指揮兩名特警掩護,藍小芸則貓F.1衝到方小小跟前,將她拉到淩誌車後。

這條機帆船體積很大,船體表麵的障礙物也很多,已經上船的匪徒加上李建成共有五人,但攜帶的都是短槍,與周堅同行的兩名特警手持的均是微型衝鋒槍,火力很猛,胡亞洲、周堅在火力的掩護下,滾爬翻動,漸漸接近機帆船。

李建成挾持船主衝進駕駛艙,逼著船主開船,船主說:“纜繩拴住了,船開不動。”李建成一急,衝著駕駛艙外的黃金山喊:“黃老大,讓你們的人集中火力朝纜繩開槍。”

黃金山和他的手下瞄準纜繩連連射擊,纜繩被擊斷,船上的機器發出轟鳴聲,眾匪徒互相掩護著逐漸退到船後,“快開船!”李建成衝著船主大喊。

砰,不知從何方向射來的一顆子彈打碎了駕駛艙的玻璃,子彈從船主耳邊掠過,船主嚇得一下子趴在地上,“起來,快開船。”李建成用槍逼著船主。

“子彈,子彈——”船主指著玻璃上的彈孔,語無倫次。

“他們那子彈隔得遠,不一定打得準,可我這槍口就在你腦袋上,食指一動你腦袋就開花了,聽到沒有?”李建成威脅說。

“我開,我開。”船主隻得起身操縱舵盤。

機帆船轟鳴,船身移動,就在跳板即將脫落的刹那間,周堅等人冒死衝上了機帆船。

沙灘遠處,警笛大作,數輛警車閃著紅色回旋燈從江堤方向高速駛近。

船頭,兩名特警持微型衝鋒槍連續掃射,幾名匪徒應聲倒下。

周堅借著火力掩護接近駕駛艙,正欲攀梯而上,突感身後有動靜,身子一矮,反手就是一槍,同時,一顆子彈從他頭頂掠過,將他身前的艙板打了一個洞,回頭一看,黃金山已經仰麵倒下,身子正在抽搐,他一時也顧不了許多,趁勢一個前翻滾,翻進駕駛艙。艙內,隻有船主一人蹲在方向舵下,“還有人呢?”周堅站起來喝問,話音未落,肖曉從另一側艙門衝進來,兩人相見,互相愣了一下,周堅的槍口迅速對準了肖曉。

“周堅,別——”肖曉叫了一聲。

“住嘴,狗日的,你還有臉喊我的名字?把槍扔掉,”周堅吼道,“舉起手來!”

肖曉隻得扔掉手中的手槍,慢慢舉起雙手。這時,李建成出現在周堅身後的艙口,而周堅卻毫無察覺,“周堅!”肖曉大喊一聲,奮不顧身撲向周堅,砰,李建成手中的槍響了,子彈擊中肖曉的頭部。

仰身倒地的周堅姿勢不變,抬手舉槍射擊,李建成慘叫,仰身滾下。

周堅翻身袍住肖曉,見他頭的左側鮮血如注,一時驚詫無言。

這時,岸上的幹警已紛紛登船,歹徒們已經死的死,傷的傷,藍小芸和兩名特警衝入駕駛艙,見到周堅懷抱滿臉鮮血的肖曉,先是一愣,繼而大哭:“肖曉!"一下子撲了過去。

胡亞洲也隨後進入駕駛艙,見此情景,急忙蹲下察看傷情,發現肖曉還有心跳,大吼一聲:“還發什麼愣,快送醫院搶救,就用警車送。”

周堅、藍小芸和幾名警察抬起肖曉出駕駛艙,“是他救了我。”周堅告訴藍小芸,“那顆子彈本來是要打在我身上的。”

“肖曉本來就是咱們的人,”胡亞洲說,“他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藍小芸在一旁無聲哭泣。

“你早就知道了?”周堅問。

藍小芸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護著肖曉下船。

長江邊這一戰,悍匪黃金山被當場擊斃,他的三名同夥一死兩傷,李建成被周堅一槍擊中肺部,昏迷不醒。

沙灘上,藍小芸和周堅準備跟著上車,被胡亞洲喝止了:“這邊現場還需要清理,很多善後工作要做,我們先到這,必須留下。”

警車載著肖曉呼嘯著駛向醫院。目送警車遠去,藍小芸在無聲流淚。

胡亞洲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堅強些。”

“我是替他難過、委屈,”藍小芸哩咽著說,“那麼長時間,委屈,他,熬過來了,眼看要熬……熬出頭了,他又……”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胡隊,肖曉他,究竟怎麼回事?”周堅問。

“是組織上安排肖曉接近李建成的,”鍾昌明告訴周堅說,“局裏盯李建成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有幾起重大案件都懷疑與他有關,但一直苦於沒有證據,後來鍾局和李支隊知道了肖曉與李建成過去的關係,覺得這是個機會,所以就用上了,上次街心公園的槍案和今天晚上的情況都是他提供的,肖曉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偵查人才啊!”

藍小芸哭得更厲害了。

“藍小芸,你早知道?”周堅問她。

“開始……不知道,後來……鍾局和李老師伯我們誤會太深,就找我個別談了,我才知道真相,可我們……一直沒機會……溝通……,.

“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周堅說,“肖曉離開公安局後,跟我們一直還有來往——”

“這在李建成看來才是正常的,”胡亞洲說,“包括他在李建成麵前不掩飾對藍小芸的感情,都是我們事先經過精心謀劃的,如果他突然斷絕跟你們的往來,那才容易引起李建成的懷疑。兵法上有一句話,‘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這個道理,我一時也跟你說不明白,將來慢慢體劊巴。哦,技偵的車子過來了,咱們配合他們清理現場吧。”

胡亞洲一行清理完江邊現場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鍾了,鍾昌明、高暉、李大春、馮麗婷等人聚在急救室的門口,臉色都很難看,馮麗婷的眼睛更是紅紅的。

“肖曉的情況怎麼樣?”藍小芸一見麵就急急地問。

“還在急救室裏,”李大春說,“子彈已經拿出來了,醫生說,手術比較複雜。”

“複雜就好,”周堅說“就怕……簡單。鍾力呢?鍾力怎麼樣?”

“鍾力他——”李大春欲言又止,看了鍾昌明一眼。

“鍾力他怎麼啦?”周堅又追問了一句。

“鍾力同學,他……已經。……已經走了。”馮麗婷說。

太陽懸掛在天空,湛藍色的天空中浮動著幾片潔白的雲朵。為鍾力送葬的車隊停在市郊的一座山包下,送葬的隊伍沿著一條遺通的山路列隊而行,走在前麵的是戎裝整束的警隊,警隊的後麵跟著社會各界的群眾代表,周堅捧著鍾力的骨灰盒走在隊伍的最前麵,骨灰盒上放著鍾力那把自愛的小號,小號在陽光下熠熠閃爍。周堅的身後緊跟著藍小芸,拄著單拐的陳修遠也在陸媚和謝惠的攙扶下艱難地行走著……

墓穴是早已備好的,安放時,周堅擺好骨灰盒,久久不願覆蓋黃土,大家知道他與鍾力戰友情深,也沒有勸他,數百人靜靜地侍立在墓前。周堅不停地撫摸著鍾力的小號,淚如泉湧,舍不得將小號放入墓穴中。突然,他顫抖地將小號湊到唇邊,使勁地吹了幾聲,單調的號聲孤獨、蒼涼、悲壯,發出一種穿雲裂石之聲,直入雲霄。

後來還是鍾昌明走過來,接過小號放入墓穴中,親自捧上了第一捧土,灑在骨灰盒上,高暉、李大春、馮麗婷、胡亞洲等人緊隨其後,每人往骨灰盒上撒上一捧土……

安葬儀式結束之後,送葬的人們陸續離去,隻剩下周堅、馮麗婷、藍小芸、陳修遠夫婦幾個人仍久久不願離去。馮麗婷和藍小芸哭得很傷心。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直陪在周堅身邊的謝惠輕聲說:“走吧,你不走老陳也不會走的,他的身體還沒有康複。還有馮老師和藍小芸……”

“再待一會兒吧,我們一起下來實習,卻不能一起回去,你看馮老師……”周堅說著,突然不做聲了,山下隱隱傳來小號的聲音,“小號聲,是誰在吹?”

“真是號聲呢!”藍小芸也止住了哭泣,“從山下傳過來的。”

一行人循著小號聲下山,號聲越來越清晰,而且還是周堅熟悉的《與你同行》。

“是鍾力。”藍小芸肯定地說。

“不會吧?”周堅聽了一會兒也有些將信將疑,一行人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山下停著兩輛車,一輛是公安局的麵包車,另一輛是鍾昌明乘坐的奧迪,小號聲是從奧迪車裏傳出來的錄音,“是鍾局,他沒走,他不願在人多的地方流淚,”陳修遠說,“你叫他怎麼舍得,鍾力,這小猴子,多聰明的訝喲,才剛長大,還沒活出名堂就走了。”

“鍾局長!”周堅一行圍上前。

鍾昌明關上錄音機,號聲突然中斷,“等你們呢,”鍾昌明麵無表情地說,“老陳,你腿不方便,上後麵那輛麵包車,小周、小藍還有馮老師,上我這輛車,咱們一起到醫院去看看小肖。”

陸媚和謝惠扶著陳修遠上了奧迪車後麵的麵包車。鍾昌明從車窗伸出一隻手揮了揮,示意麵包車先行。周堅、藍小芸坐上車後,鍾昌明仍在發愣,大家也不敢說話,“我聽說鍾力有個外號叫‘嗓聲之源’?”鍾昌明突然說。

“是網名,他自己取的。”藍小芸說。

“哦。是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吹號挺鬧人?”

“他那是自我調侃,取網名的目的就是吸引人,”藍小芸說,“不過鍾力也是真的挺鬧的,不光是吹小號,他挺喜歡說話,哪兒有他都熱鬧。”

“哦。剛才這盤錄音帶,是他自己錄的,他媽給翻出來了,我沒敢讓他媽來,她心髒不好,”鍾昌明說話斷斷續續,“鍾力是我撿的棄嬰,你們都知道了吧?抱回家的時候還不到四斤重,跟貓似的,沒人肯收養,他媽就留下了,鍾力他自己一直不知道,老說我們不給他遺傳些優點……”

“鍾力的優點挺多的,”周堅說,“表麵看他這人總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其實他那叫幽默,還挺願意拿自己開測,人沒點心胸做不到這一點,一般人開玩笑都隻能開別人的玩笑。他這人,越是處長了,越覺得他好。”

馮麗婷說:“鍾局,您也別太難過了,你們一家把鍾力教養成人了,他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活得有質量,是有價值的。”

“馮老師,謝謝你這麼說。”鍾昌明說。

周堅輕聲地說:“鍾局長,我來開車吧?”

“我還不至於連車都開不了吧?”鍾昌明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扭動點火開關的鑰匙:“走!”小車緩緩啟動,“小藍,你記住,”鍾昌明說,“這段時間你什麼事兒也別千,專門在醫院給我陪著肖曉,直到他完全康複出院。”

“知道。”

“小周、小藍,你們跟鍾力是老同學,”小車快進城的時候,鍾昌明突然又問,“你們跟我說實話,鍾力談過戀愛沒有?”

“沒有。”周堅老老實實地說。

“想過沒有?”

“肯定想過,年輕人哪有不想談戀愛的?”

鍾昌明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想千的事兒都沒有來得及,他想幹刑偵,剛剛過了一把癮,就走了。想戀愛,還沒開始,.——我聽說他對劉曉蕾有過意思?”

“恰恰是這件事顯出了他的素質,提得起,放得下,灑脫。”周堅說。

前麵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鞭炮聲,馬路邊的人行道上湧滿了看熱鬧的人,機動車道上的車流也變得退緩起來。馬路邊的一幢裝瀟華麗的建築物前,幾隻巨大的氫氣球垂懸著彩色的條幅:

“熱烈祝賀白天鵝娛樂城開業典禮,”

“白天鵝娛樂城全體員工向湖城人民致敬。”

鍾昌明開車經過“白天鵝娛樂城”時也減慢了車速,“這是那個叫梁泰的港商搞的,給我也送了一份請柬。”

開業典禮的剪彩儀式正在舉行,三名身穿旗袍的禮儀小姐手端托盤,托盤中裝著紅色的絹花被一條長長的紅綢帶連著,西裝革履的梁泰和一位領導模樣的人正各拿一把剪刀剪那紅綢帶,“暖,周堅,那不是你小姨子嗎?”藍小芸指著中央的那位禮儀小姐說。

周堅探過身子一看,果然是謝倩。

“周堅戀愛了?”鍾昌明佯作不知地問。

周堅憨厚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藍小芸說:“我們下來實習的這拔人,收獲最大的就是他,功他立了,女朋友也找著了,還失過戀——”

“失戀也叫收獲?”鍾昌明問。

“那當然,”藍小芸認真地說,“人生的一種滋味兒,一戀愛就結婚有什麼意思?”

“那好,等肖曉的身體好了,我另外給他介紹一個。”周堅說。

“介紹就介紹,本姑娘還怕沒人要?”

梁泰和那位領導已經剪斷綢帶,將剪刀放入托盤,謝倩麵帶矜持的微笑退下,掌聲鞭炮聲再度響起,聲動如雷。鞭炮的碎屑四濺,硝煙騰空而起,參加慶典的人紛紛避讓。

“咱們湖城該考慮禁放的事了。”鍾昌明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加大油門,加快車速,前方的道路依然平坦,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