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8月,就在瑪格麗特慢慢恢複的時候,獨居在新澤西州一所公寓裏的露絲頭昏眼花,一頭栽倒在門廳的地毯上。她聽見電話鈴響,卻不能起身去接;聽見人們的說話聲,卻不能大聲呼救。最後,給她去電話的親戚因得不到回音而叫來了警察。警察撞開門,將她搶送醫院。結果,她的左半身因中風而癱瘓。醫生告訴她,不能保證完全康複。
“我下決心要讓他們知道,是他們錯了。我是個戰士。幾星期後,我已經能用拐杖走路;經過幾個月的治療,我又能開口說話了,但不能彈鋼琴。沒有鋼琴做我生活的支柱,我算是完了。”
露絲說,“我想,好吧,到頭了。反正我老了,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了。”
1982年冬,瑪格麗特來到老年獨立生活中心治療。1983年春,露絲也來了。兩位老人同在此地治療了3個月,但相互從未見過麵。那時,曾為她倆治療的主任醫師米利·麥克休斯說:“我想,讓一場中風把兩人都視為至愛的音樂從身邊奪走,那真是太慘了。於是我突然有了個主意,讓露絲用那隻完好的右手,瑪格麗特用那隻完好的左手,這樣,她們就又都可以彈琴了。”
“我們相見的那天,我還記憶猶新,”露絲說,“我在鋼琴前用一隻手漫不經心地彈著,自悲自歎,心想還不如死了的好。這時,米利和瑪格麗特從我身後走來。
米利說瑪格麗特會彈鋼琴,並說‘你倆試彈一曲如何?’於是我倆立刻開始大談肖邦,然後就一同坐下彈奏肖邦的華爾茲。我用右手彈奏高音部,她用左手彈奏低音部。我為又能彈奏我心愛的音樂而感到高興極了。而且我們彼此又都發現,我們所熟悉的作品也是相同的。”
從此,露絲和瑪格麗特開始在老年中心的周會上一起演奏。瑪格麗特有時還到露絲的住處去練琴。露絲說,從一開始,瑪格麗特就同她合作得很好。
有關這對鋼琴演奏家的消息不脛而走。人們用一首流行歌曲中形容鋼琴上黑白鍵巧妙配合的詞來稱呼她倆:“黑鍵和白鍵”1983年5月,新澤西州另一老年中心邀請她倆在一次聚會上演奏,結果她們演出轟動,大受歡迎。在以後的幾年裏,各地定期邀請她們在各種集會和儀式上演奏,主要是為醫院的殘疾人演出。
她倆的合作不但把音樂帶回到她們的生活中並給他人以鼓舞,而且還使她倆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我過去從未有過像她這樣的朋友,”露絲說,“音樂把我們牢固地聯係在了一起。我們兩人在許多方麵都相同。我們都是孿生的,都做了祖母,我們又教演奏同樣的曲目——那是我們友誼的真正核心。但在其他方麵我們卻又截然相反——她顯得那麼尊嚴、內向和整潔。可我呢,對任何人都無話不談。”
“有時我真不明白上帝為什麼要讓我中風,可至少他給了我露絲。”
瑪格麗特說。
“這不是很妙嗎?”露絲吃吃地笑了,“這對我來說,意味著很多很多。我們同甘苦,共患難——”露絲突然停住了,她雙眼濕潤,低下了頭。
“她兒子1年前死去了。”
瑪格麗特解釋說,“中風使她說話有些口吃。事不湊巧,他死的那天正是我們要演出的日子,我那時還不知道這事。當我聽說後,我真不知道她究竟哪來的力量還能演奏。”
“她和我一起度過了那段傷心的日子。幾個月前,埋葬她丈夫時,我也和她分擔了痛苦。”
露絲緩慢地說,竭力想忍住淚水,“我們互相幫助,共度難關。我記得兒子死的那天,我們同去一個公共圖書館演出。沒有任何事能使我讓聽眾失望。演奏了幾分鍾後,我就感覺一切正常了。”
“嗬,我準備好了。”
瑪格麗特為了急於驅散朋友的悲傷這麼說。她倆一塊兒坐在鋼琴前的紅木雕花琴凳上,把那雙“完好的手”放在鍵盤上,開始彈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