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人們認為:人的身體死後,還有另一部分仍然活著,那就是靈魂。雖然我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總有人認為那是真的,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懷念’。”
時光飛逝,一年半後,勒克的曾祖母去世了。按照生活習俗,要在家中對親人的遺體做殯葬準備。我們還要給老人守靈。
一時間,老人的房間裏來了許多的賓客,他們紛紛前來緬懷老人家生前的快樂、幽默與和善。
我牽著勒克的手,走到他曾祖母的棺木旁,他認真地端詳了曾祖母一會兒,然後把我拽到一旁,一臉莊重地盯著我,輕聲說:“爸爸,那人不是老奶奶。老奶奶根本不在那裏麵!”
“那她在哪兒呢?”我問。
“正在別的地方與人說話呢!”
“為什麼你要這樣認為呢?”
“不是認為,是我知道。”
霎時,空氣仿佛凝固了,我們互相凝視著,一動不動。終於,他開口了:“這就是懷念嗎?”
“是的,勒克,這就是懷念。”
我懷著近乎敬畏的心情欣喜地望著兒子,我相信他剛剛弄明白一個人類最為深奧的道理。
家
韓少功
我又來到了這裏,在一條寂靜無人的山穀裏獨坐,看一隻鳥落在水牛背上舉目四顧,看溪水在幽暗的斜樹下潛湧而出,在一截殘壩那裏喧嘩,又在一片廣闊的卵石灘上四分五裂,抖落出閃閃光斑。
山裏的色彩豐富而細膩,光是樹綠,就有老樹的墨綠和碧綠,有新枝的翠綠和粉綠,相間相疊,遠非一個綠字了得。再細看的話,綠中其實有黃,有藍,有灰,有紅,有黑,有透明,比如樟樹的嫩芽一開始是暗紅色的,或說是鐵鏽色的,半透明赭色,慢慢才透出綠意,融入一片綠的吵吵嚷嚷碰碰撞撞之中。
溪邊有一條小道,證明這裏仍在人間。沿著溪流的嘩嘩聲往上走,走進潮濕的腐葉氣味中,從水中一塊石頭上跳到對岸,又緣一根獨木橋回到北岸,反複與溪水糾纏一陣,好一陣才能潛出竹林。你可能覺得前麵一亮:天地洞開,藍天白雲,有兩戶人家竟在那高坡上拋出炊煙,你會聽到狗的叫聲,微弱而遙遠。
你知道這裏不是人間的盡頭。隻要你有力氣,扶著竹杖繼續溯水而上,你還會發現小路,通向新的密林和新的山穀,也通向新的驚訝——在你覺得山岩和雜樹將把小路完全吞沒之時,已經準備完全放棄之時。隨著一隻野雞在草叢中撲啦啦驚飛,一塊更大的光亮撲麵而來,出現在剛才貼身擦過的一塊巨大的岩石那邊。那裏有竹林後的一角屋簷,地坪前有晾曬的衣服,有開犁的農田以及盛開的花叢。
你覺得這裏任何一扇門都應該是你的家。
簡單生活
耿慧
風中的桂花香消散了,菊花的清香又飄起。窗外那棵老槐樹,不知什麼時候有了黃葉,風一吹,黃葉就旋落在窗台上。秋天就這樣半明淨半透明地來了,宛如我的心情,一半輕鬆,一半明快。
在熱鬧的都市裏,要想品味大自然的秋色,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都市人的意識中,季節的轉換,除了氣溫的變化,服裝的更替外,似乎沒有別的什麼了。
在鋼筋水泥鑄成的都市裏生活久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好像也會被禁錮。我是個愛遐想的人,自由散漫慣了,總喜歡聽秋天的風聲,喜歡看遼闊的天空,喜歡想長江上那一朵朵浪花……相聚別離,原是世上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我不知道遠方的某個城市裏,朋友的笑容是否還能和秋日一樣的明淨,但我懂得在這樣的日子裏,用心去呼喚一次,便能洗去我心靈的塵埃,牽出一絲心底的想念。
朋友前幾天和我聯係,說人長大了活著真的很累,成長不僅需要付出代價還要承擔成長後的責任。生活真的很複雜,我說,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每天,我都要經過這樣一條路,不寬不窄,不長不短,卻依然可見過往匆匆,或快樂或憂傷的人流,依然可以有著些許令人願意獨步的盼望。這讓我覺得活得真實。
這樣一條充滿了混雜氣息的路,有一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生活的味道。將自己融入這樣的生活中,不用刻意,隻需用一點點的心去體會,便能感受到生活的味道,這樣,不經意中,便會有一種充實。
我們都知道人生是無法拒絕的。盡管我們所有的快樂的感悟隻能是瞬間,最終並不能確定到底誰對誰錯。正如這深秋,深入這秋天的心房,雖然也會有些惆悵,雖然也會有些迷茫,有些憂傷,卻也會有一種甜甜的滋味。
平凡的生活,不經意地來去,給自己一種恬淡,給自己一點隨意。日子,本就該過得簡單一點。一切簡單就好。
山,就那麼默默地聳立;河,就那麼潺潺地流淌;樹,就那麼添著一圈又一圈年輪;花,就那麼靜靜地綻放;鳥兒,就那麼自在地鳴唱……簡單的日子,每一天心海都會有陽光暖照。
用純粹的心去體味人生的真諦。
隻要簡單,不要繁雜。
懷念一棵樹
不語
我曾看見一隻蝴蝶,被暴雨打濕翅膀,結果在雨中掙紮了一夜,終於在黎明前悄悄死去;我也曾看過一棵小樹,被狂風折斷了腰身,在北風中立了一個季節,卻依然在春天萌生了枝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