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準備跳海河,把要帶的錢也順走,算是陪葬了。高粱走前找到桂花央告,軟聲細語地說,桂花,我求你個事,我明天就走了,你無論如何得答應我。桂花納悶地問,你去哪呀?高粱哽咽著說,我要離開人世,我死之前求你個大事。桂花嚇得哆嗦,兩條腿都戳不住身子,嘴唇哆嗦著如蝴蝶扇動的翅膀,說,你別死啊,高粱說,必須求你一件事情。桂花說,你就快說吧。高粱說,我活到二十多歲什麼也沒得到,空身這麼走不值得,我又不是宮裏的太監。桂花看高粱一把鼻涕一把淚,心軟了,說,你怎麼都行。高粱說,好,你應了我,就讓我跟你睡一覺吧。桂花傻了,幾乎不相信這話是高粱說的。高粱說著撲通一聲跪下,跪得地上一大坑。桂花心是水晶玻璃製作的,就怕別人磕,磕了就碎了。她腦子一片空白,竟然鬼使神差地低頭答應了。

睡覺前,高粱一件一件給桂花脫著衣服,脫得桂花無地自容,脫得高粱心花怒放。他認真地擺動著要死要活的桂花,如同在案板上收拾一條活蹦亂跳的黃花魚。高粱顯示著男人一切,他摸到了桂花肩胛骨那塊靈性的蝴蝶,前心與後心隆起的那個山脈。高粱說,我們家是從宮裏來的,可不是太監。高粱跟桂花做完了以後,覺得漫天的燦爛星鬥,覺得跟女人一起是那麼享受,從骨頭縫裏泄出來的都是愜意。他突然不想再死了。可高粱嘴裏還直說,我真得去死了,我必須要去死,桂花你告訴我怎麼死才好受。桂花被高粱折騰得靈魂出殼,隻能呻吟了,說,你不能這麼走吧。高粱笑了,眼眉也舒展開了,說。你舍人救人,就是佛割肉救鷹。為你,我不死了。

轉天太陽出來了,掛得老高老高。

大麥餓了一整天,餓得滿眼冒金花。他看家裏所有的錢都沒有了,本想到房間裏找高粱問個究竟,可看著高粱的窗戶裏閃動的人影,大麥抑製住自己。他一早就找高粱。起碼要找高粱要幾個銅子吃飯。這時桂花已經穿好衣服要走,高粱按住了桂花,隔著門窗對大麥使勁嚷著,兄弟,我顧不了你了。因為咱爹說了,隻要有我一口飯吃,就要有你飯吃,我現在這口飯沒有了,你好自為之吧。大麥問他怎麼了,高粱說,我要死了,實在沒有飯了。我告訴你,你要飯也要到有頭有臉的地方去要,別在這十八街要,因為爹來的時候就在十八街這個窮地方。桂花生氣地對高粱說,你怎麼這麼說大麥,你現在想活了,就得讓你兄弟有口飯吃呀。高粱坦然自若地說,我現在隻能養活你一個人,我管不了他了。高粱決定不死了,而桂花還沒轉過這勁來呢?她不理解地問,你怎麼就不死了呢。高粱就發火了,你盼著我死是怎麼著!

大麥當時沒理會,在十八街上借了賣燒豬腳的攤位坐下,他看見那秀氣的小姑娘正打開門板。大麥很想和小姑娘聊天,他覺得自己悶死了,可不知道說什麼。他看見小姑娘身後的門板上貼著一幅鍾馗打鬼的剪紙突然來了靈感。他說,我借你這個地方剪紙行嗎?小姑娘眨動著眼睛問,你能剪什麼?大麥問,你喜歡什麼?小姑娘說,我喜歡豬,真的,我每天賣一百個燒豬腳都心酸。大麥說,你給我幾張彩紙,我給你剪肥豬拱門。小姑娘給他拿來不少的彩紙,大麥就掏出小剪子開始剪,幾剪子下來肥豬就有了形兒,而且憨厚可愛。小姑娘小心地捧在手裏,連聲興奮喊著,真好看呀!大麥問,你還喜歡什麼?小姑娘靦腆了,小聲叨叨,我說了你剪不出來。大麥說,沒有我剪不出來的。小姑娘說,你給我剪個坐蓮花的觀音吧,有鼻子有眼嘴,有手形,有腳指頭。小姑娘的話音未落多久,大麥已經流暢剪地出來,觀音形象躍然紙上。看觀音,側身蹺腳坐蓮台之上,一縷縷自然光線撒在她的臉龐左右,顯得格外慈祥俊美。身子微微左側,頭微下低,兩手佩戴膀釧,左手垂於蓮台上。兩隻赤腳,左腳懸於在蓮台下,輕踏著盛開的蓮花。右腳屈於蓮台之上,膝蓋承著右手腕。她背後兩側刻有幾根搖曳生姿的紫竹,象征著南海普陀山的紫竹林旺盛。在頭部背景上,大麥剪出了火焰形的背光。整幅剪紙,手法線條明快,刀觸自然,尤其是剪出的衣飾裙角,裙角皺紋飄逸自然、褶紋更顯風韻。看著剪紙上觀音嫵媚的嬌軀,圍觀上來的麵麵相覷,一片讚歎聲。賣豬腳小姑娘被震撼住了,兩隻純潔的眼睛眨巴著,她情不自禁地拿來了大麥剪子看了又看,遲遲不肯還給大麥。小姑娘驚歎地問大麥,你剪的這是紫竹觀音嗎?大麥驚訝地說,對呀,這又叫水月觀音,是觀音裏最漂亮的一種。小姑娘說,我爹告訴我,觀音是讓人人平心靜慮,讓我們快樂不在外界,幸福在自我心中,唯有透過靜思熟慮,少欲知足,舍己為人,自己才能快樂,一切苦惱才會熄滅。大麥沒想到小姑娘知道這麼多,思緒頓時簡單了許多。

這時,大麥周圍人越聚越多,把大麥圍在圈裏。有人開始問大麥,這剪紙怎麼賣?大麥不說話,把紫竹觀音的剪紙捧給小姑娘,小姑娘連說,給你多少錢才賣。大麥說,我不要錢,你給我三隻燒豬腳就行。小姑娘立馬給了大麥三隻燒豬腳,剛出鍋的香噴噴爛熟熟。大麥接過來,放在旁邊,他對小姑娘客氣地說,你賣你的豬腳,我在這賣幾張剪紙行嗎,我還得吃飯。小姑娘笑著說,你就在這剪,我還能多賣豬腳呢。大麥笑了,他隨口說了一句玩笑,說,你這麼漂亮還沒出閣嗎?小姑娘羞澀地瞥他一眼,那臉粉紅粉紅的好像牡丹。已經有人排隊,大麥開始剪紙了。有人喊了一句,我喜歡喜鵲。那人叫了一句,我喜歡猴子。大麥就開始剪,很快就見喜鵲登上了枝頭,猴子頑皮攀上大樹。這時,突然雲彩之間露出一條縫隙,瀉下來一縷難得的陽光。大麥看到買他剪紙的人多起來,而買豬腳的人卻少了。他就喊,買我一個剪紙就得買一隻豬腳。

那豬腳燒得爛,煮得香,顏色鮮,連骨頭都是酥酥的。小姑娘做生意,每天就隻燒一百個,多一個不做,所以每天顧客都排隊,賣完了就收攤了。大麥對小姑娘說,你爹怎麼不出來了。小姑娘,說不知道,反正爹燒豬腳好吃就得了,爹說這就是買賣,讓人琢磨你希罕。該輪到大麥琢磨了,大麥以前很少琢磨買賣,小姑娘遞給大麥一個燒豬腳,說,小哥餓了先嚐嚐。大麥打量著小姑娘說,忽然想了劉甜水,不由黯然神傷。自打劉甜水當了警察頭子的老婆就再也沒有音訊。大麥覺得自己太過分,就這麼癡呆呆看著人家小姑娘,便羞澀地接過燒豬腳,他看到小姑娘的手很瘦,青筋在跳動,很有骨感,指甲也很幹淨,沒有塗什麼紅顏色。大麥吮到一股香味兒,躥鼻子的那種。小姑娘催促地說,快吃吧,後頭還有人排隊買你的剪紙呢。大麥舔臉說,我以後總買你的行嗎。小姑娘沒說話,大麥用紙包好那三隻燒豬腳走了幾步,他想回頭再看看小姑娘月光般的臉,結果還是忍住了。

回到家,大麥把燒豬腳給了睡眼惺忪的高粱,說,為哥哥和桂花買的,好吃極了。高粱吃著開心笑了,說,吃過,確實香,真香。大麥也笑了,他看見高粱的額頭在逐漸舒展。其實大麥腦子很亂,因為窗戶外下起了雨,雨敲打著玻璃窗,然後順著玻璃流淚。他對高粱感傷地說,我想咱爹了,也不知道這麼大雨爹在哪。咱們有吃的,爹能有吃的嗎?高粱啃完了一隻燒豬腳,也沒回答大麥的話,又把另兩個也拿在手裏,說,給桂花吧。大麥問高粱,你就不問問我吃了嗎。高粱看了一眼大麥說,你一進來就帶著香味,你看你嘴角都是油,不定吃了幾隻呢。大麥不好解釋什麼,就覺得委屈。高粱對大麥說,我在宮裏就討厭下雨,因為下雨久了人就煩躁。爹曾經告訴咱,天亮了褥子必須曬,曬什麼,曬太陽。褥子都得曬太陽吧,何況咱們人呢。大麥問高粱,你這是什麼意思?高粱不隱諱,說,大麥,爹的房子我得用了。大麥問,幹什麼。高粱說,我跟桂花必須要結婚,可沒有房子住啊。大麥說,你那不是有房子嗎。高粱問,我是你哥哥吧。大麥沒有說話,高粱說,爹甩下咱走了,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我那房子小,我準備把我房子跟爹房子打通,顯得豁亮。大麥回答擲地有聲,不行,爹要回來沒地方住了。高粱對大麥的回話很反感,咬咬牙說,爹回不來了,我顧不上這麼多了。大麥也堅決,你要占了爹的房子,以後我不給你買燒豬腳,掙了錢也不給你。高粱怔了怔笑了,咧嘴說,你小子嚇唬誰,我是你親哥哥,你不管我誰管我,再說,你也沒這狠心啊。

當大麥日子不好過的時候,他就跑到街上賣剪紙。大麥剪紙內容都是吉祥題材,如龍鳳呈祥、麒麟送子、萬代流傳等,誰不圖吉祥,買了喜滋滋地回家掛上。他知道天津人喜歡圓形,於是就剪出了月亮或者蓮花,象征著團圓美好。他一般都用大紅紙,每套剪出二十四對,這是專門為陪嫁人剪的,貼在妝奩上,如臉盆、蠟台、香盒、茶罐、皂具、帽筒、花盆或者便器等,都是喜興啊。於是十八街上準備婚事的人都甚喜歡,紛紛購買。大麥剪紙最拿手的是喜字,還有牆壁喜花,直徑大的有二尺,中間刻雙喜字,周圍襯托著花卉魚禽和鳥獸。媳婦們特別喜歡,一賣就是一疊。十八街上有饅頭鋪,老板過來把大麥剪得喜字放置在糕點、壽麵、供桌上的,也有了買主。大麥沒想到剪的吊錢也能賺錢,他以為過節才有人買呢。可他剪的吊錢,比如竹報平安、合家歡樂、天宮賜福、五穀豐登、富貴雙全、接福迎祥什麼的也有人買,說掛上圖得就是熱鬧吉祥。高粱看了高興,心想自己命好,父親走了,弟弟也能養活自己。有時大麥手下忙,想讓高粱幫忙,高粱說不添亂,隻要給錢我就給你燒高香。大麥也沒辦法,有時就找燒豬腳的小女孩打下手。小女孩每次來都帶著幾個燒豬腳,高粱都樂顛顛地拿走解饞。

這天下雨了,高粱啃光了燒豬腳,開始挑選衣服,精心地穿上,懶踏踏地說上街要見一個人。大麥出院子時碰見高粱,問,你要見什麼人,至於梳妝打扮的。高粱不樂意地說,你管不著。高粱前腳剛走,大麥抬腿隨著出了院子,他走在高粱後邊。大麥就是想知道高粱這麼神神秘秘的想幹什麼。自從爹走了以後,大麥覺得高粱不像過去想的那麼簡單,總覺得他在籌劃什麼大事,而且絕對不是好事。大麥不願意種家再出什麼,他放佛是驚弓之鳥,總覺得有人在朝種家打黑槍。

雨下密集了,雨打在地麵上一蹦一蹦的,像是一群驚魂未定的小兔子。大麥和高粱路過賣燒豬腳的小攤前,見支起了一個大紅傘,橢圓型的如火炬。已經沒有人排隊了,小姑娘站在那看著雨怔怔地發呆,那個紫竹觀音被小姑娘掛在小攤的挑子上。高粱饒有興趣地問大麥,你小子就是有本事,剪幾張破紙就勾搭上人家女孩子。大麥問,我勾搭上誰了。高粱指了指小姑娘,吃吃笑著問,是不是已經摸人家奶子了。大麥發火了,你怎麼髒心爛肺呀,你吃著人家的燒豬腳,還這麼糟踐人家。高粱笑了,說,我真傻,其實我找一個她這樣的做老婆就行了,反正有人給你燒豬腳,餓了就不怕了。大麥生氣地問,你就不想想自己掙錢嗎,靠別人養活,算個男人。高粱不滿地說,你瞪那麼大眼睛想吃了我,我不是沒本事掙錢嗎。大麥不掩飾地問,我看著你剛吃完了燒豬腳有精神了。高粱虎著臉,說,告訴你爹走了,我就是你爹,以後不許強嘴。大麥駁斥著,咱們是哥倆,爹就是爹,你甭想當。高粱打個飽嗝,說,爹算個什麼東西,早就被我從殿堂上拽下來,沒人供他了。大麥還要繼續跟著高粱,被高粱一伸手攔住,說,你是狗呀,總跟著我。大麥說,我就跟著你,我怕出事。高粱冷笑,我就是見鬼,也沒你的害怕份!高粱走了,大麥怔怔地望著高粱的背影,他知道哥哥這麼心切見的人一定是女人。

其實高粱見的人正是靜茹,他沒敢告訴大麥。本來,高粱發誓是不見靜茹了,這個女人害得他跟一個傻子似的。有一段時間,高粱所有的怨氣都撒在靜茹身上,甚至覺得自己是個處男,就這麼被靜茹糟蹋了。靜茹就是一隻靈貓,總是不斷地尋找著捕食的對象。她是通過劉三百知道高粱的地址,一早就在門口轉悠,碰上拉車的大落,大方地給了大落十個銅子,把高粱約在了德國俱樂部酒吧見麵。靜茹知道高粱不會來,就變著法地讓高粱知道,這次不再欺騙他了,要補償他。高粱再見靜茹,發現她儼然變了另一個女人,穿著小羊皮的水手夾克,下著印花的裙子,流蘇絲巾,華麗的金屬色手袋,渾身散發著成熟的性感和優雅的氣質。她清楚自己的一切,並對它們充滿著自信。她懂得如何利用這份自信與魅力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並從中體驗更豐富和更深入的感受。她充滿著熱情與女人的誘惑,但她要的絕不是簡單的吸引與被動的接受,而在是一點點的撩撥與觸動下讓對手心願臣服,然後完全進入自己的領地。高粱從來沒進過酒吧,他是從宮裏長起來的,對洋玩意隻是神奇。高粱見了靜茹,恍惚間忘卻了許多,就覺得這是個新結識的女人,充滿了誘惑力。高粱喝了一口咖啡,苦苦的,像是中藥湯子味道。靜茹笑了笑,挖苦地問,你喝不慣吧,以後喝多了就有癮了。

高粱尷尬了一會兒,靜茹對服務生說,我要土耳其咖啡。高粱憋不住問,什麼叫土耳其咖啡呀?靜茹顯擺地說,土耳其咖啡做法比較精細,這先得把經過烘焙熱炒的咖啡豆磨成細粉,連糖和冷水一起用小火煮,不能再加水,半個時辰就出香味了。高粱覺得靜茹這個女人無師自通,土的洋的都能知曉。高粱再問,你怎麼從監獄出來的?靜茹說,你怎麼這樣迫不及待地問啊,什麼地方能關住我,我能進去就能出來。高粱看著靜茹,覺得這個女人跟桂花完全不一樣,總是使勁兒刺激著你。高粱接著問,你那孩子呢?靜茹說,找你來就是為了孩子。高粱開始發毛,他不知道靜茹下麵要拴什麼扣子,然後讓他上套。侍者過來端上土耳其咖啡,然後問靜茹需要不需要占卜。靜茹點頭,侍者把咖啡盤扣在咖啡杯上,往自己的方向反向倒扣,杯子裏的剩餘殘渣就留在了咖啡盤子上。靜茹對高粱說,你自己默想著占卜的事情,想完了告訴我,我打開杯子後就能知道你想的什麼。高粱看著神秘的靜茹,真的想了想,靜茹示意侍者離開,打開了杯子,看到留的咖啡渣是滿月形的。靜茹笑了,我知道你現在有了新女人,你想跟她結婚。高粱緊張了,腦門子都是汗,他確實這麼想的,就是娶桂花,然後舒坦地過日兒子。他敷衍著,我現在一貧如洗,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拿什麼結婚呀。靜茹笑眯眯地說,你現在其實很富有。高粱傻了,說,我有什麼呀?

靜茹抿著咖啡吐出一句話,你有一件叫響的東西,就在你家裏放著。高粱想了想,我有什麼,連房子都是租的。靜茹搖搖頭,說,你這個人很老實,不會撒謊。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弟弟大麥知道。高粱說,不會,我弟弟不會瞞著我。靜茹笑了,說,你回去就跟他說,他一準告訴你有。高粱驚詫地問,有什麼?靜茹說,清代的黃金田黃,價值在三十萬大洋。高粱的眼神頓時有了亮色,問,我沒聽說過啊?什麼叫黃金田黃?靜茹看看四周,說,你爹從宮裏拿走的,沒人知道。高粱問,那你怎麼知道的?靜茹說,我什麼不知道,我就是一隻饞貓,有了腥味就能吮到。高粱看見靜茹端咖啡杯子的手有些抖動,比自己都興奮。高粱陡然想,大麥是不是知道,或者說爹是不是真的從宮裏拿出來的。最近這一年,爹確實鬼鬼祟祟的,而且跟劉三百來往密切。高粱饒有興趣地問,會不會是假的呢?靜茹警惕地問道,你怎麼就知道是假的?高粱如實說,你那幅《臘梅流水圖》和《竹林人家》不都是假的嗎,你說仿製的跟真的一樣。還有你給我的那個青白瓷瓶,後來我爹找人看了,也是假的。靜茹不高興了,說是不是你爹找的羅老板,他跟我有仇,能說我的好話嗎。你不信,現在你就找天津最有名的古董張,他的眼力不會差吧。高粱一語雙關說,你也有打眼的時候吧。靜茹納悶地問,你怎麼就不相信我,我能騙別人,絕不會騙你。長話短說,你回去找大麥要你爹留下的那塊田黃,過兩天天津要搞拍賣,我就是拿過來用用,震震別人。用完了再給你,你別這麼前怕狼後怕虎的。靜茹翹著腿,那雙光滑而潔淨的腿把高粱耀得睜不開眼。高粱問,你拿什麼保票,要是拿回來的是假的,我爹回來不得殺了我腦袋。靜茹悻悻地說,咱倆的兒子。高粱站起來,我得見見。靜茹咯咯地笑,全然不顧別人的白眼,好,我抱給你看看你的親生骨肉,長得像不像你。

這時,在酒吧歌手的上場了,是一個德國女人。她坐在吧椅上,拿著話筒,像是舉著一個香蕉,在津津有味地吞吃著。靜茹說,最晚後天你就得拿出來,被耽誤了大事。高粱離開酒吧的時候,告訴靜茹,你是不是想把我爹那塊田黃拍賣了,然後一走了之。靜茹看著高粱詭秘地笑了笑,我拍賣的是假的,我會把你爹從宮裏拿出來的真的給你留下。以後,我沒錢了再找你,你再把真的給我,我繼續賣假的,真的還給你。記住了,我不白對你這樣,成功了我會給你一萬塊大洋,你膀不動身不搖就得了這麼多,不感謝我嗎。高粱問,這麼多高人能看不出假得嗎,你別再進了大牢。靜茹老練地拍了拍高粱的肩膀,你傻了,現在有多少拍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