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楊琳的眼睛馬上就被阽示屏吸引住了。她明明看見南海按下了硓示屏的電源鍵,而且電源鍵的指示燈也已經熄滅了,但是顯示屏卻依然亮著!兩個人的注意力被失控的顯示屏所吸引。顯示屏上浮出一行小字:交換已經開始,無法中斷,請如約履行。楊琳瞪大了眼睛:“奇怪,它怎麼知道你……咱們想反悔?”
南海不說話,眼睛盯著屏幕,手卻伸向主機箱上麵。他按下了多項插座上的主控按鈕,強行斷電——插座上的通電指示燈砬聲而滅,但電腦卻沒有任何反應,運轉如常。很兄然,現在它不但已經不在南海的掌控之中,而且也不在令這個世界有序運轉的所有定律之中!
一種可怕的預感忽然毒蛇一般躥h南海的心頭:楊琳一旦真的從鏡宮中走出去,就永遠也無法再間來!這種死亡般的預感沒有任何先兆,沒有任何依據,更不曾通過任何邏輯通道,因為它根本就不是來自思想或者思維,它來自南海生命中最深處的本能!
南海亡命般抓住楊琳的手,那時候他清清楚楚地聽見自己說:把我們一起帶走,或者一起留下!他臉上絕望的表情讓楊琳也在一瞬間陷入了無名的一種可怕的預感忽然毒蛇一般躥上南海的心頭:楊琳一旦真的從鏡宮中走出去,就永遠也無法再回來。
恐懼之中楊琳下意識地也抓緊了南海的手。兩個人在莫名的恐懼與絕望中對視,卻忽然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些極陌生時又極熟悉,極遙遠卻又可以置身其中的東西。
全身心的恐懼與絕望讓整個世界變得死一般寂靜。在無邊的寂靜之中,電腦忽然發出了“當”的一聲巨響。兩個人同時從另一個世界中轉回臉來。
顯示屏上出現了一行字:交換失敗。四十八小時之內請勿再入銑宮。下麵還有一行小字:鏡宮如夢,夢如謎底。
直到把一大杯熱飲都喝了下去,楊琳的臉色才慢慢地恢複了正常。坐在八月的冷飲店裏,南海卻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楊琳身上的寒意。
南海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嚇你!”
楊琳低著頭,雙手環握著空空的杯子,似乎還不舍得浪費掉那最後一點餘溫。
南海這時候隻希望楊琳能夠相信,剛才隻是自己導演的一場拙劣的惡作劇,哪怕楊琳會因此對他不滿,甚至怨恨他,也總比冒著失去楊琳的風險,讓楊琳對鏡宮信以為真要好!此時的南海還來不及仔細去想,為什麼在他眼中,鏡宮於他是一個奇跡,而對楊琳卻是一個致命的陷阱呢?
楊琳抬起頭,仍然心有餘悸:“我真的被你嚇壞了!你當時的那個樣子讓我覺得那個什麼鏡宮就是一個‘黑洞’,一旦掉進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南海笑笑,說:“對不起,是我的演技太好了!”
楊琳搖搖頭:“我怎麼沒發現你還有什麼表演天賦?那個‘鏡宮’確實有些特別,不像是一個尋常的愚人網站。”
南海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心裏已經苦不堪言了。忽然,他收起笑容,一臉的破釜沉舟。他陰晴不定的表情讓楊琳驚詫不已。楊琳的眼睛盯住他的臉:“南海,我才發現你這麼……好玩!”
南海卻不再笑了,甚至還壓低了聲音:“那個鏡宮,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愚人網站。”
楊琳收起笑容。
南海把他與李偉明的事情和盤托出,沒有進行任何的加減,甚至連修飾都沒有,隻有敘述。楊琳靜靜地聽著,一語未插等南海講完了,楊琳問他:“你是說,那個顧勇飛其實是被用來測試李偉明的心理素質的?”
南海點點頭:“那個顧勇飛確實是個非常優秀的拳擊手,那些錄像也確實是他以前的比賽實錄。不過,他在大約三個月之前就被查出身體有問題,被醫生下令停止了一切拳擊訓練和比賽。不,不是停止,是結束,永遠地結束了。當然,這些情況隻有那個陳叔和匡教練知道,其他人,包括李偉明的父親事先都不知道實情。”
楊琳輕輕地皺起眉頭:“我宥些搞不懂,他們為什麼不幹脆找一個棬手來和那個李偉明,真刀真槍地賽一場呢?”
南海說:“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們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對手。也許,他們覺得檢驗一下李偉明在拳台之下的抗擊打能力,比證明他在拳台上的抗擊打能力更重要。”
楊琳搖搖頭:“我不懂拳擊,也不喜歡。可是有一點我明白,拳擊比賽是要靠拳頭打倒對方的,而不是靠嚇唬人!”
南海說:“我也不懂。李偉明的生活狀態跟咱們相差十萬八千裏!不過我相信,過硬的心理素質和麵對強敵永不認輸、永不退縮的勇氣,對一個拳擊手來講,確實非常重要!而那個顧勇飛真的是非常厲害!看那些錄像的時候,我覺得顧勇飛的拳頭就像冰冷的刀片一樣,你恐怕還來不及看清楚內己的傷口,就已經被他切成了薄片。至於流血和痛苦,你甚至得依靠之後的想象。麵對這樣的對手,你實在需要太多的勇氣!”
楊琳說:“奇怪的比喻!一般形容拳擊手的拳頭不是喜歡用‘重炮’、‘鐵錘’之類的嗎?”
南海還想接著說下去,被楊琳攔住了:“你別再形容了!聽得人心裏冷颼颼的!”
南海點點頭:“我當時就是這種感覺!”
楊琳說:“不過,後來你還是準備應戰了,不是嗎?”
南海說:“那實在也是硬著頭皮!不過,沒有人知道過關的其實是我,而不是李偉明我真想知道,那個李偉明回去之後怎麼樣了。”
楊琳眯起眼睛看著南海:“我說那幾天你怎麼怪怪的,原來那個南海不是這個南海呀!”
南海奮些尷尬地“嗬嗬”了兩聲。楊琳說:“拜托你,以後冉玩什麼‘變身’遊戲的時候,想辦法通知我一聲。”
南海想了想:“這樣吧。咱們倆定個暗語楊琳笑了,說:“好呀!什麼暗!告?地瓜,還是土豆?”
鹵海卻是一本正經地,“當你覺得我有些奇怪的時候,你就問我一句‘你是南海嗎’,我回答說:‘我是鏡宮中的南海、如果不是這麼回答的,就說明那不是我。”
楊琳說:“也就是說,如果暗號對不h,我就不用理你了,對不對?”南海說:“完全正確!”
楊琳忽然沉下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站起身。南海趕緊拉住她:“千嗎生氣?”
楊琳掙開他的手:“南海!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南海一愣:“怎麼啦?”
楊琳說:“你編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給我聽,已經很過分了!還想11:我相信你是什麼鏡宮屮的南海!你還不如直截了當地古訴我,當你不想理我的時候,我應該躲得遠一點!這沒什麼不可以呀,我宵定也有不想理彳爾,隻想遠遠地躲開你的時候!”
南海心中竊喜。既讓自己有機會說出了想說的話,又能讓楊琳相信鏡宮。
隻是一個無聊的愚人故事,這實在是太奇妙了。在這個世界上,真話與假話的相互轉換有時候真的是讓人匪夷所思!
南海說:“你別生氣嘛。你自己不是也說了,我是在編故事嗎?權當這時候咱倆都是故事中的人物,不就成了?”
楊琳撇撇嘴:“編故事?你編得出這樣的故事嗎?”
南海一愣:“你什麼意思?”
楊琳說:“別想哄我!你肯定是從哪本小說裏看來的!抄襲!絕對的抄襲!”
南海鬆了口氣:“泄氣,被你看出來了?”
楊琳說:“老實交代,是什麼書?借我看看!”
南海趕緊搖頭:“別!還是等我講給你聽吧!”
楊琳說:“不借算了,我還懶得看呢!那些什麼幻想文學,哪是什麼幻想啊,整個都是胡思亂想!”
楊琳的手機響起來。她接完電話,對南海說:“是報社的趙老師,告訴我簽證的事。”
本地的晚報社每年寒暑假都會組織一批中學生去國外進行交流觀光。雖然也是旅遊性質,但是與一般的出境旅遊還是大有不同,一來同行的都是些同齡的男生女生,自然會比跟著老爸老媽出行多一份自由快樂,二來與目的地國家的同齡人進行直接的接觸和交流也不是普通旅遊團能安排的項目,所以一直很受歡迎。楊琳和南海早就商童過,要利用這個暑假,一起報名參加。
楊琳家裏的經濟條件不如南海家,但是她是父母的掌中寶,學習成績好,性格又溫柔乖巧,隻要提出來,父母是肯定會答應的。倒是南海這邊不一定能說得動父親南疆。上萬元的費用不是主要問題,問題是南海與父親的關係總是疙疙瘩瘩的,像一根古人用來記賬的繩子。而且更要命的是,同一根繩子,一樣的疙瘩,在父子倆的眼裏,卻總是代表著兩種不盡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賬麵意義”。打個比方說吧,繩子上的四個結在南海看來代表著父親欠了自己四個雞蛋,而在父親南疆眼裏,卻可能是南海揮霍浪費了他的四隻番茄。
為了這件事,南海事先探過父親的口風,結果不出所料,父親給出了一個前提條件:期末考試考進全班前十名。南海當時未置可否。其實他心裏有把握,滿足這個條件對他並非難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並未盡全力去學習,還有不小的提升空間。和楊琳,起去歐洲所帶來的動力足夠把他的成績帶進前十名。但不知為什麼,父親的條件就是讓他不舒服。父親是商人,所以總是喜歡在商言商,把一切付出都看做是一種投資,包括對兒南海。南海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甚至很極端地想過,也許卜七年前父親也是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測算,確認了生養一個兒子的投資回報率之後,才下決心把他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這種極端的想法帶來的最直接的副作用,就是讓南海覺得自己與父親之間的一切都是可以算算清楚,以至於埋單結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