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打電話隻是為了告訴我楊琳受傷的事情,他千嗎要問你在哪?還問你是否一切都好?時且他也可以It接給你打電話,沒必要先打給我呀。於是我就直截了當地問他,是不是南海跟這件事情有關係?他卻再次否認了,隻說是楊琳打電話給南海,不知道為什麼打不通,所以就讓他給我朽了。”父親停了一會兒,看了看南海。南海靜靜地聽著,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父親有些意外,弄不清楚南海心裏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
父親接著說:“放下楊琳爸爸的電話,我馬上就給你打電話,結果你的電話已經關機了。我又往家裏打,也沒有人接聽。我有些擔心,就急忙趕間家,但是你不在家裏。不知怎麼搞的,我忽然有些心慌。我急忙給你的老師和同學打電話,凡是能找到的人我都找了,可沒有人知道你去哪了。眼肴過了半夜,我就開車去了醫院。楊琳還在手術室裏。她的爸爸媽媽失魂落魄地守在手術室門外。我跟他們見了麵,問了楊琳的情況。一開始他們對我還很客氣,可是後來當他們聽說你一直沒有回家,也無法聯係的時候,臉色就有些變了。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懷疑你跟這件事情有關。你是因為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敢回家,才躲了起來,索性連手機也關掉了。”
父親停下來,看著南海。南海問他:“那後來呢?”
父親有些意外,他原以為南海會急著給他一個解釋,沒想到南海會問他接下來的亊情。父親說。“後來,我打電話給一個朋友。他是附屬醫院的副院長,一個很有名的外科醫生。他很給我麵子,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趕到醫院。有他在,許多事情都好辦丫。
楊琳的父母對我說了一些感激的話。不過我知道,他們心裏對你的懷疑並沒有解除,也許還可能因為我的'熱心’而變得更重了些。楊琳從手術室出來,手術做得很成功,情況也比較穩定了。我跟她的父母告了辭,就從醫院出來了。這期間我一直在給你打手機,但是你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實在撐不住了,就到派出所報了人口失蹤。那兩天裏,我把所有最壞的結果都想到了。接到你從金州打來的那個電話時,我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以為是沒有好好睡覺造成的幻聽,或者幹脆是在做夢。”
父親把身子靠在沙發背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沉默了一會兒,南海問父親:“爸爸,你是不是也懷疑,是我讓楊琳受了傷,然後為了逃避責任而躲了起來?”
父親沒有作聲。
南海說:“爸爸,不管事實到底是什麼樣子,我都想聽你跟我說說你的看法。”
父親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不太相信。這在道理上說不通。就算出了意外,你有一定的責任,也不至於丟下受傷的楊琳不管不問,自己找個地方一躲了事。而且,如果是那樣,楊琳為什麼不對她的父母如實相告呢?”
南海說:“爸爸,如果拋開這些道理呢?如果楊琳父母對我的懷疑在道理上都說得通呢?那你還會相信我嗎?”
父親一愣:“拋開這些道理?”
南海點點頭:“不是因為這些或者那些道理,而僅僅因為我們是父子,你會相信我嗎?”
南海的目光讓父親的心裏一動。他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想,我會相信你。”
南海問他:“真的嗎?”
父親點點頭。
南海又問:“為什麼?”
父親說:“因為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父親。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了解自己的兒子。而且,我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再逃避。”
南海的眼淚幾乎又要湧出來。他深深地吸口氣,把眼淚忍了回去。他站起身,給父親鞠了一躬:“爸爸,謝謝你。”
南海坐回到沙發上。父親問他:“可是,這兩天你到底去哪了?又發生了什麼事?”
南海搖搖頭:“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我甚至連自己到底有沒有和楊琳一起去步雲山都不記得了。”
父親皺了皺屑:“怎麼會這樣?也許,我該領你去找個醫生看看,給你檢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受過什麼傷?”
南海說:“不用了。你放心,我沒事的。不過,就算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也沒有關係。要弄清楚這件事情並不難,隻要讓楊琳說出實情就可以了J父親有些擔心:“如果一切都憑楊琳的說法,我擔心……”
南海問:“你擔心她會說謊話?”
父親搖搖頭:“那倒不是。楊琳是個好孩子,我也很喜歡她。隻是,我擔心她的父母會給她壓力。那樣的話,事情可能會變得很複雜。”
南海說:“不會的。我不了解她的父母,可我了解楊琳、楊琳絕對不會為了什麼目的去誣陷別人,絕對不會!我相信楊琳的父母也不會是那種人。”父親點點頭:“但願是這樣吧。”
南海看看父親。“不過,爸爸,如果最後證明這件事真的跟我有關,那我一定會負起我的責任,就算那一切都不是我有意之錯,也不是我所能控製的。”
父親聽懂了南海的話:“我明內。你放心,如果真的是那樣,我也會負起,我的那份責任。”
南海看看表:“爸爸,你現在能送我去醫院嗎?”
南海在病房的門外看見了楊琳的父母,他硬著頭皮走過去:“叔叔,阿姨。”楊琳的父親是第一次見到南海,他的態度倒還平和一些,而楊琳的媽媽臉上還是帶著一絲冷淡。
楊琳的父親對南海說_“醫生正在給楊琳處置傷口。我們在這兒等著吧。”南海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能對楊琳的父母說些什麼,隻能低下頭,沉默著。
十幾分鍾之後,病房的門開了。吳大夫從裏麵出來,身後跟著一個推著小推車的護士。
吳大夫對楊琳的父母說:“藥已經換完了。你們稍等一下再進去。”南海有些奇怪:“為什麼?”
護士看了他一眼:“讓她平靜一下。”
南海沒聽懂,看看楊琳的父母,他們卻都沒有做聲。
吳大夫說:“這段時間很難熬,但再難也得熬過去。你們多鼓勵她,特別是要幫她減輕一些精神上的壓力。”
五分鍾之後,楊琳的父母進了病房。南海要跟著一起進去,被楊琳的母親擋住了,她說:“我們先進去,你等一會兒3”
病房的門被關上了。南海站在門外,聽見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他一驚,仔細聽聽,卻好像是楊琳媽媽的聲音。
十分鍾後,楊琳的爸爸媽媽一起推門出來。楊琳的爸爸對南海說:“你進去吧。”
南海坐在楊琳的床邊上。楊琳的頭發濕漉漉的,顯然出了許多汗,而病房裏的溫度並不高。南海看見枕頭邊上放著一塊手帕,尹帕上兩排牙印還沒有完全消失。南海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楊琳把手放在南海的手上:“好了,你別哭了,怎麼跟我媽似的?我好容易才勸好她,又得勸你。到底誰是病人呀?”
南海止住眼淚。他問楊琳:“我給你倒點水喝吧!”
楊琳點點頭:“嗯。比我老媽強點,她就知道哭個沒完
南海端了杯水,卻發現幾乎被綁在了床上的楊琳根本沒有辦法喝到嘴裏。南海從抽屜裏找出勺子,喂楊琳喝了水。
南海小心地問她:“嗯,你那個網友,她姓什麼?”
楊琳愣了一下:“什麼網友?噢,她,她姓張。”
南海有些奇怪:“不對呀,你對你老爸老媽說她姓王呀!”
楊琳有些拿不準:“是嗎?不會吧?”
南海看著她。楊琳有些不自在:“你幹嗎?給我拍X光啊?”
南海說:“如果X光能拍出一個人心裏的秘密就好了,我一定會給你拍上
楊琳說:“奪怪,我有什麼秘密?”
南海說:“算r,咱們不繞彎子了。約你一起去爬步雲山的那個人,他不姓張,也不姓王,他姓南,叫南海,我沒說錯吧?”
楊琳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你是南海嗎?”
南海迎著她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我是鏡宮中的南海。”
楊琳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流淌下來。
南海替她擦去眼淚,可淚水卻像泉湧一樣不停地流淌出來。南海俯下頭,用嘴唇吻著那淚水。楊琳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朱發。
終於,兩個人電新平靜下來。
南海說:“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冋事?”
楊琳吸了口氣,然後問他:“你先告訴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南海已經不是鹵海了?”
南海說:“八天之前。”
楊琳回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從上周一開始,我就覺得你有些怪怪的。”
南海咧咧嘴。
楊琳說:“我不說‘你’了,說‘他’好了。”
南海說:“謝謝。”
楊琳說:“一開始,他就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後來,他又表現得特別地……怎麼說呢,應該說是亢奮吧!平時咱們倆有默契,在學校黽盡量把精力用在學業上,盡量像普通同學那樣相處。可是上周的最後兩天,他每天連下課的那十分鍾也要湊到我那兒去說點什麼。”
南海點點頭:“我可以想象出來。”
楊琳白了他一眼_“我可想象不出來。那種想象力隻有瘋子才會有。如果不是後來在步雲山發生的事情,我根本不可能懷疑那個人不是你!”
南海忍不住問:“在步雲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楊琳說“周t自早晨,他打電話約我去爬步雲山。”
南海自言自語_“那家夥怎麼知道步雲山的?”
楊琳說:“那也沒什麼可奇怪的,步雲山在這裏本來就很有名,報紙、電視、網絡上到處都有介紹和廣告。而且他好像一直都很興奮很亢奮,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
南海說:“就好像他原來是個一直坐輪椅的人,突然可以自如行走了;又好像是個隻能活一個星期的人,想把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過得最精彩。”楊琳說:“對,你說得太對了!奇怪,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看到了似的?”南海的眼前出現了Tm先天性心髒病專科醫院33號病床的床頭櫃上貼的那些野外極限活動的圖片。他可以想象那七天對趙永新意味著什麼,但卻無法想象當趙永新回到那張生死難料的病床上時,會如何麵對自已必須麵對的一切。南海說:“你接著說吧。以後我再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