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高二（3)班的班主任常老師平常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她很少跟別人開玩笑，更沒有學生敢跟她開玩笑，所以當她聽明白了南海的話之後，第一反應是：己聽錯了？
常老師問南海“你是說，你想休學一年，理由就是為了要陪著受傷的楊琳？”
南海說：“簡單地說，是這樣。不過，並不是陪著那麼簡單。醫生說，在今後的至少半年時間裏，她要闖過不少難關。她需要我，我也不想讓她獨自麵對。”
常老師皺著眉，強忍著沒有讓自己發火：“這是你的主意，還是楊琳的？”
南海說。“是我的想法。楊琳還什麼也不知道。”
常老師問：“那，你跟你父親說了嗎？”
南海搖搖頭：“沒有。我還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您是我和楊琳的班主任，我想第一個跟您說。”
常老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現在，教師辦公室裏隻有她和南海兩個人。這個時機是南海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周之中，大概也隻有這…天的這個時候，辦公室裏的其他三位老師正好都有課，隻有常老師一個人在辦公室裏。
常老師說：“那麼，你想讓我說什麼？”
南海說：“我想讓您批準我休學的請求。”
常老師說：“你可能搞錯了。你想休學，首先得有家長提出休學請求，最後還得學校教務處批準。”
南海明白常老師的意思：“我知道。可是如果沒有您的同意，學校是不會批準的。”
常老師說：“那麼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南海說：“以我對您的了解，您絕對不會同意我因為這樣的琿由休學的。我並沒有希望您馬上答應我，我今天隻是想讓您了解，我是經過反複思考才做出這個決定的，不是在胡鬧，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更不是把自己的學業當成兒戲。您知道，我裏然不是班上最刻苦、最好學的學生，不過我對學習還是很認真的，我也知道學業對我一生的重要性。但是，我覺得現在對我來說，可能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幫助楊琳。”
常老師依然板著臉：“所以，你就覺得肖己應該為了所謂的‘愛情’而放棄學業？”
南海說：“常老師，我不是要放棄學業，而隻是想休學一年。一年之後，我會和楊琳一起回到學校、回到教室，我會更加倍地努力學習。我覺得，這一年對我來說，隻是被推後了時已，就算將來會有什麼影響，也應該不會很大；而對楊琳來說，這一年就可能會決定她一生的命運。她現在的傷情時好時壞，前景不好預料，而且將來的恢複期也需要有專人陪伴。如果我能陪著她，幫助她，她也許會更順利地渡過難關。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最後沒有闖過去，不得不麵對最壞的結果，我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可如果我沒有盡自已的能力幫助她，我會愧疚一輩子，也會後悔一輩子。那樣的話，就算我可以平平安安地高中畢業，考上大學，大學畢業，找到好工作，又能如何？我寧願用一年時間去幫助楊琳，也不願意自己後悔一輩子
常老師依然沉著臉，“聽你這麼說，你的理由還很充分呢！”
南海說：“老師，您不要生我的氣。就像您說的，我現在確實覺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也許我的這種認識和選擇都是錯的，如果真是那樣，我也希望您能給我指出來，這是我的真心話，絕不是在跟您賭氣。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改變了主意，也是因為被您說服了，而不是因為被迫無奈才改變的。但不管怎麼樣，如果我真的不能休學，我也會好好學習。”
走出教師辦公室，南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為了這場談話，他足足準備了一個多星期。他很了解自己的這個決定在別人看來，尤其是在老師、父親這些長輩看來，會有多麼荒唐，多麼不可理喻。但是他不想退縮。
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常老師雖然始終沉著臉，但卻並沒有明確拒絕他，這在他，已經是一種進展，甚至是一種勝利了。接下來，他要麵對一個更加難過的關口7%
就在南海還在猶豫究竟該如何跟父親開U提這件事情的時候，父親卻主動找他進行了一場談話。看來，班主任常老師已經在第一時間跟父親通過電話了。
父親的臉上並沒有被壓抑著的怒容，這讓南海稍稍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常老師是怎麼對父親說的，但是他相信他鼓足了勇氣對常老師說的那些話，多多少少會起到了一些正麵的作用。
父親說：“你想休學的事情，常老師打電話對我說了。我不同意。”
南海說：“為什麼？你可以跟我說說理由嗎？”
父親顯然是有備而來，他說：“第一，現在學業對你來說，是第一重要的事情，除非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原因，否則不能以任何理由提出休學。第二，你跟常老師強調，說楊琳現在很需要你，這很可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楊琳現在最需要的是醫生，是合理的治療，是她父母的關心和照顧，而不是哪一個同學的陪伴。第二，人都是有慣性、有惰性的，特別是像你這樣尚未成年的年輕人。沒有了學校、老師還有學習環境和氛圍的約朿和影響，你的生活節奏和習慣都會改變。你現在正處在人生一個很較勁的關口，一旦鬆懈下來，再想重整旗鼓就很難。在這樣的關口因為一時的鬆懈而功敗垂成半途而廢的例子有許多。休學一年，在你的想象中可能隻是把你的學業推後了一年，但也許就是推後了一生！基於上麵這些理由，我不同意你休學。”
南海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父親以為南海會馬上對他的看法提出反駁，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是出乎意料，南海說：“我知道了。您的這些意見我會認真地考慮。等我考慮明白了，我再找您談。”
父親點點頭：“希望你能認真想一想。你現在已經是大人了，許多事情的輕重緩急自己都應該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如果你覺得楊琳的這場事故是自己造成的，心有歉疚，我會考慮另外再追加一些經濟補償給她。”南海點點頭：“我知道了。”他又想起什麼，問父親，“你明天晚上能回家吃晚飯嗎？”
父親問：“有事？”
南海說：“也沒什麼。要是你能回來，我想做魚吃。”
父親笑了：“好啊。嗯，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吧。沒有特殊情況，我一定爭取冋家吃晚飯。不過，你放學很晚，來得及嗎？”
南海說：“明天是周末，老師們有活動，我們的晚自習取消了。魚我會提前告訴王阿姨幫我買好，我回家來做就行了，沒問題。”
父親欲言又止。南海看出來了，就說：“你放心，我可不是想用這個來討好你，讓你改變決定。我保證不會在你吃魚的時候再提休學的事情。”
父親打著哈哈：“那就好！”
第二天，父親晚上的安排推不開，沒能回家吃晚飯，不過南海還是按照原計劃做好了魚。其實這是他第一次正式推出這道源於大魚樓、源於劉玉亭的拿手菜。也許是在大魚樓做劉玉亭的經曆給了他某種特殊的靈感，整個烹調的過程非常順利，甚至讓南海體驗到了一種莫名的快樂。本來，他是準備讓父親做第一個品嚐者。如果父親依然能夠給出肯定的評價，他再拿到醫院太給楊琳嚐一嚐。不過現在，他有些躍躍欲試，想直接送到醫院去，讓楊琳做第一個品嚐者。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楊琳發來了短信：“今天晚上你做什麼？”
！有海拎著飯盒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楊琳的臉I：立刻漾起了燦爛的笑容，用楊琳媽媽的話說，那笑容就像是她小時候在幼兒園，看見了來接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這話讓楊琳很不滿，南海卻很得意，南海說：“本來嘛，世界上有兩種人像小孩，老人和病人。”
南海把飯盒放在床頭櫃上，一臉神秘：“你猜猜，我給你帶麼好吃的？”楊琳想了一下，忽然靈光迸現：“哈！不會是‘南海河魚’吧！”
南海笑了：“聰明！”
一旁的楊琳媽媽莫名其妙：“什麼‘南海河魚’？南海裏還產河魚嗎？”楊琳和南海都被她的話逗笑了。楊琳說：“媽媽，是南海做的河魚，是他的拿手菜，傳說中，味道可是很棒的呀！”
楊琳媽媽很驚訝地看看南海：“你還會做魚？還是河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