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漢子怒目而視,一動不動。

川太郎見兩人不應戰,不禁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說:“你們中國人都是王八、烏龜王八!快來呀,快把他們的衣服剝光。他們再不跟我較量就把他們那個玩藝割下來!”

兩個漢子的衣服被扒光了,妓女們一陣啼噓聲。川太郎惡毒地獰笑起來。

就在他開懷獰笑的瞬間,兩個漢子一使眼色,猛然躍步揮拳,一上一下襲擊川太郎的麵門和前胸。川太郎碎不及防,被打了個仰麵朝天。他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像頭鬥紅了眼的公牛,嘴裏哇哇叫著,迅速撲向兩漢子。

因饑寒交加,體質屠弱,剛兩個回合,兩個漢子就被川太郎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他手一揮,兩個樓寇手持樓刀一擁而上,將兩個漢子的陽具割了,又用鐵條穿入其間,烤在紅炭上,磁磁作響。

一會,川太郎和王直每人拿起一個烤焦了的生殖器,張嘴咀嚼起來。

第二天大早,川太郎和王直一夥頭目聚在一起,密謀下一步的計劃。決定從春天開始,以拓林為據點,逐漸擴大勢力範圍,陸續侵占潛徑、金山衛、淞江和嘉善、乍浦、海鹽,甚至嘉興、上海樓寇更大規模的侵擾開始了。

皚皚白雪覆蓋下的北京城,天空陰晦,雪花紛飛。地上和屋上厚厚的積雪把人都封困在屋子裏,人們大都縮在熱炕上,徽得動身。也有個別生計無著的人,偶爾撞開屋門,縮著脖子哈著氣,餓鼠般地竄在牆根旁,急匆匆的,一會就不知去向。

紫禁城內,豪華的建築物工整地排列組合。建築物之間甫道上的積雪都被人及時地鏟開,堆在兩側,高至人腰。走在道上,就像在戰壕裏走動一樣。

此時是上午吃午飯的時間,嘉靖皇帝朱厚熄坐在案前,頭埋在了一迭迭的奏折中間,認真地批閱著。燈光映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他不時發出一兩聲罵人話,眉頭始終緊整著。

兩個侍官立在門旁,一會看看另一張桌上的食肴,一會看看神情專注的皇上,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午餐已經讓膳官拿去熱兩次了,可皇上仍然還沒有進食的意思,他們多次地敦促,卻招來皇上的斥責。

眼看桌上的東西又要涼了,兩人終於鼓足勇氣,輕聲細氣地說:

“皇上,皇上不吃、不吃,奴仆可擔當不起呀!”

“皇上,您不吃會影響龍體的。”

“皇卜二。…”

明世宗忍受不了兩個侍官的輪番勸說,猛地抬起頭,瞼上露出惱怒與無奈的表情。見那兩人都止住了聲,僵立在那裏,才緩口氣說:“快去把太師叫來。馬上!”

一個侍官急忙退下去了,明世宗才站起身來,走到飯桌前,問道:“缽裏是什麼東西啊?”

“察報皇上,是燕窩湯。”

“又是燕窩湯,鹿茸湯,熊掌湯……我早就膩了!"

明世宗的莫名火又燃起來。他背著手,做了個道士誦經的動作,閉著眼睛問道:“普陀山煉的仙丹沒有送來麼?"

“半路上讓委賊搶、搶走了。”

明世宗倏睜雙眼,愣了一會,連連歎道:“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他是虔誠的道教徒,迷信仙道,巴望長生不老,曾經20餘年不理朝政,鑽到寺廟裏修煉道術。這些年東南沿海屢遭俊寇侵擾,國事漸緊,他才回到朝中執政,但凡事都依賴相國太師嚴篙。

不一會,老態龍鍾的嚴篙被引進宮來,他見明世宗站著,神色有些異常,就垂手立在堂中,恭敬地喚了一聲:“皇上,臣來了。”

“老太師,快坐下。”

嚴高說:“皇上不坐不吃,臣怎敢坐呢!”

“好好,我坐下來,我吃飯。老太師,您吃過了麼?”明世宗說著就坐到飯桌前。

嚴篙說:“臣吃過了。皇上斷了仙丹,是臣之過,臣罪該萬死1 99

明世宗操筷條的手擺了擺,說:“唉,現在樓匪那麼猖撅,我還吃什麼仙丹呢?”

嚴高如釋重負地說:“臣還以為是仙丹的事呢。”

明世宗拿勺喝了一口燕窩湯,覺得索然無味,又放下勺子,望著嚴篙說:“老太師,僑寇侵擾東南沿海數十年,而且愈鬧愈大,是什麼道理啊?”

嚴高沉默片刻,覺得案上那一堆堆的奏折都是從東南江浙沿海報上來的軍情,再不說實話,恐怕瞞不過去,就說:“皇上,臣以為僑亂越治越狂的原因,是有中國的海盜加入進去,引狼入室,加上沿海有些大戶和他們流滋一氣,狼狽為奸,才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去年派了張經去江浙之後,局勢也還沒有改觀,屢打屢敗,現在正到廣西湖南抽調土兵,唉,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張經功過是非留以後再說。這些年來北有糙粗東南有俊寇,已呈南北夾擊之勢,老太師轉報給我的奏折好像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小事,如今搞成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收拾啊廣

明世宗越說越優鬱,後來竟黯然神傷地閉起眼睛。那張48歲的瞼龐仿佛是花甲老臾的臉。

嚴篙從那張臉上感到了某種不祥之兆,他知道眼前的明世宗不是以往的明世宗了。他14歲當皇帝的時候,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少年。之後的20多年,舉國上下,事無巨細,都是他嚴禽一個人操持,無需和迷戀道術的皇上通報一聲。而如今, 自己老了,皇帝也快要老了,老人和老人是不能相處的。

“皇上,關於東南僑亂,臣有些計策不知當不當說?”

明世宗領首道:“說吧。”

“臣以為,作為禦樓總督,張經的能力是值得懷疑的。為了加強抗樓的指揮能力,臣願意派犬子趙文華到江浙去,以報皇恩。”

明世宗問:“就是老太師認的那個義子麼?”

嚴禽說:“正是。”

明世宗凝思片刻,睜開雙眼,說:“好吧。”

早春二月,江南水鄉依然寒風康冽,柳禿枝枯。江河湖漢密布的原野和城鎮被灰塗漆的霧氣包裹著。

浙江嘉興,這座位於上海和杭州之間的城池此時顯得格外地緊張、忙碌。運河碼頭上擁擠著許多船隻,船上飄揚著各種旗號;狹窄的街巷盡是往來的士兵和馬匹,熙熙攘攘,沸沸揚揚。

東南抗僑的指揮中心就設在這裏。

明世宗親自委任的抗僑總督張經此時正在大本營裏運籌帷握,和將領們討論反擊樓寇進攻的下一步方案。

張經是幾個月前從俊寇手中奪得嘉興城的。他受命伊始,樓寇的三支主力徐海、陳東和葉麻部已經在蘇嘉杭平原橫衝直闖,如入無人之境,嘉興、崇明和崇德都已陷落。播寇開始窺視蘇州、杭州、上海。情況十分危急。

張經到任前任南京兵部尚書,曾經總督兩廣軍務,後來又多年總督東南諸省防務,加上他是福州人,熟悉東南沿海的情況,明世宗在危難之際起用他,是有眼光的。他知道,多年來朝廷防務重北輕南,江南沿海防守鬆弛,而當時又實行“平時募兵,戰時募將。太監督軍,將無兵權”的軍事政策。兵營出現了“兵不操練,將不掌兵;兵不識官,官不識兵”的荒唐怪事。尤其可恨的是,10多萬官軍和江浙、山東軍隊竟不敵這些由海盜野匪、地痞無賴組成的烏合之眾,有的竟不和敵人打一刀一槍就望風而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成了直正的夢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