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少 女
1498年春天。
祖國西南邊睡廣西歸順州(今靖西縣)秀麗的山水間百花錦簇,春意盎然。
這天早晨,從州官岑璋的府內傳出一陣燎亮的嬰孩的哭聲。哭聲驚動了在屋簷瓦頂嬉戲翻飛的燕子,也揪住了在廳堂裏踱步的岑璋的心。
不一會,家人喜滋滋地從內室裏出來,告訴他說:“老爺,恭喜!”
他急不可耐地問:“哦,是……”
“旁爺分葉了。縣千全呐_”
這位年輕的父親喜不自禁,撫掌道:“好,好啊衛能抱出來給我看看麼?”
家人笑吟吟地說:“還不行,小姐柔嫩得很,夫人正哺乳呢。”
岑璋說:“那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見到我的女兒呢?”
“第三早歎。”
壯家有個習俗,剛出生的嬰兒要到第三天早上才舉行一個慶祝儀式,屆時請來族人鄰裏魚肉一番,以示慶賀。宴席上,新生的嬰兒才第一次和大家見麵。
本來,人們對生女兒並不十分樂意,但岑璋先前已生有兩個公子,大公子岑瑤,二公子岑獻。如今又得千金,豈不是錦上添花?還在夫人腆腹招搖的時候,他就多次表達了想要個女兒的意願。
女嬰出世的第三天早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岑家府宅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常,十多桌筵席擺滿了廳堂。人們酒足飯飽以後,就有奴嬸把嬰兒抱到廳堂裏來,讓賓客一一觀望。
岑璋早就想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是什麼模樣,他急切把嬰孩接抱在懷裏,親自繞場一周,讓大家觀看。奇怪的是女嬰在父親略顯生硬的撫抱中竟沒有啼哭,反而睜圓雙眼,注視著父親和周圍的人。
回到自己的桌前,岑璋意猶末盡,把女兒交還奴嬸,倏然整眉歎道:“唉,要是家父健在,讓老人家給他的孫女起個名就好了。”
原來,他的父親岑宗瑛受朝廷的調遣,正帶領2000很兵在千裏之外的悟州駐紮。 自然不知道家中新添了個孫女,更不能回來參加孫女出世的慶宴。
此時,岑璋還想到自己那個唯一的兄長岑矽,哥哥年輕的時愉就俱病死了。姆留下一個後律_掖撇了唯一傳案培祥的人_
族人們見岑璋有些傷感,便有人勸道:“老爺,老公公軍務在身,不能親自為小姐起名實在遺憾,但小姐總不能要等到公公回來才有名字呀?”
岑璋沉思一會,說:“我一時也想不出個好名來,還是大家一起想一想吧。”
剛寫完生辰八字的身材瘦削的先生用三個手指在腦門上揉了一會,忽然嚷道:“有了,有了。古人道,‘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這個‘瓦’就是指紡織嘛,男耕女織,不好麼 "
師爺說:“好是好,也適合配單名,不過總、總感到有點小氣,不太有出息,耕田織布的男女應該是平常百姓家的子女,我們岑家雖沒有高官厚祿,但也算是一州之官呀!"
岑璋沒有參加師爺和先生的議論,卻句句聽進耳裏。他凝聚的目光射出門洞,越過院牆,牆外桃花嫣紅,遠處的秀峰下木棉花驕豔如火……瓦―花,花―瓦。在壯語裏,瓦和花是同音的。岑璋懂得不少詩書,讀過《詩經》的《大雅》、《小雅》。詩道: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褐,載弄之瓦。女兒稱瓦是漢名,也行。倒不如稱花好,她出生在花的季節,應當有如花之嬌美,花之燦爛。對,就叫做氏花吧,叫漢名就是氏瓦。
想到這,他興奮地大聲宣布道:“各位,我給小女起了個名字,就叫氏瓦。瓦就是花,花就是瓦。你們往外看,那些花不就是很好的名字麼廣
“好名,好名!"
眾人都鼓起掌來。
氏瓦出生的岑氏家族源自久遠,始於公元前七世紀,曆經兩千餘年,如今支係繁茂,人丁興旺。其中歸順派係發展到氏瓦這代已經是第十六世了。歸順原先叫順安炯, 由氏瓦的祖父岑宗瑛襲領桐事。後來因祖父多次帶兵征戰有功,朝廷晉桐為州。氏瓦出生前兩年,祖父受命遠征,岑璋得以承襲知州職務。
氏瓦出生地歸順,是個大石山區,山奇水秀,魚肥米香。這裏南鄰越南,北上雲貴,東近右江河穀,盛產織錦和山植,是個富庶之地。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和受這方山水養育的氏瓦, 自然要比常人多得幾分聰慧與靈氣。
家裏人都說氏瓦剛一墜地,就哭聲宏亮,毛發粗黑,身長體重,手腳蹬踢有力。這些現象比她的兩個兄長出生時更像個男孩,可就偏偏是個女的。
一歲時,氏瓦就會講不少連大人都吃驚的詞,看見有人舞刀弄槍,就興奮得咯咯直樂。
岑璋時常端詳著還在跳姍學步的女兒,看她非凡的舉止,總會對她的未來作一番想象。女兒會像個樸實靈巧的織女坐在布機前一針一線地織壯錦麼?不像。那像個溫柔嬌弱、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麼?也不像。那麼,就像個身強力壯,武藝超群、一身戎裝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女將麼?想到這,他的心裏便掠過一陣溫熱而又莫名的念頭。
氏瓦兩歲時,母親又生下一個妹妹,稱作氏多。氏多意為朵,和花相配,連成花朵。
至此,岑家雙龍雙鳳,兩對兒女,男的英俊,女的嬌美,岑璋好不得意。
歸順地處邊睡,負有禦邊重任,改桐為州後,常備有浪兵5000。身為州官的岑璋,除了自己常年練功習武外,還特意遴選武藝高強的拳師到府上為岑瑤岑獻兄弟教授武術。他希望兒子成長為能文能武的男子漢,為守邊禦敵建功立業。同時也巴望兒子們有本領承襲祖業,光宗耀祖。
岑璋始料不到,天資聰穎的氏瓦因時常和兄長們在一起玩耍,陪他們讀書誦詩,看他們練拳習武,耳濡目染,居然也學會不少。這一發現使他喜不自禁。
一天,岑璋和夫人來到後院,觀看兒子們練武。待拳師和岑家兄弟倆收勢小憩時,他忽然從牆角裏喚出氏瓦。
氏瓦不知父親有何用意,有些扭妮地來到父母跟前。“父親,你叫我來有事麼?”
岑璋哈哈笑道:“沒什麼大事,現在,你當著父親、母親和兄長的麵回一句話:你想不想習武?”
氏瓦一聽,樂得直嚷:“當然想啦,練武好玩嘛。”
岑璋正色道:“不,練拳習武不僅是為了好玩好耍,也不僅為了強身健體,更重要的是練就一身好本領,將來保家衛國。”
岑夫人慎道:“女兒才6歲,你就給她講那麼大的道理,她知道什麼呢!”
岑璋說:“夫人的話就有些差了,從小不傳授道理,隻教他們武功、念詩又有什麼用呢!”
當即,他把氏瓦帶到院中,讓她把悄悄學到的武術套路演習一遍。隻見她一會騰躍,一會滾翻,拳腳呼呼生風,套路有條不紊。擊掌、出拳、踢腿、收勢一氣嗬成。演習完畢,驚得拳師目瞪口呆。
岑璋看後笑吟吟地對拳師說:“師傅,小女氏瓦可是個習武的料子?”
拳師說:“大人,氏瓦小姐聰明過人,豈止是個平常的練拳習武的人?我看將來小姐定是個將才,也一定能成大器。”
一席話說得岑璋連連點頭,說:“有師傅你這話,小女就拜托給你了。我不僅要讓她學會武藝,還教她岑家兵法。男將易找,女將難得啊!”
從此,拳師正式接收氏瓦為徒,手把手地教她,讓她從基本功練起。同時,府內的先生也正式收她為學生,開始了正規的教育。
在先生麵前,氏瓦是個認真刻苦的學生,她不僅能夠背書誦詩,還練得一手好毛筆字。學習武藝時,她聚精會神、一絲不苟。
岑家行武出身,他們的先祖就是被朝廷征遣,先到嶺南而後到廣西來討伐儂智高的。因而岑家自有一套祖傳的兵法,氏瓦平時除了學習一些諸如射箭、拳術、馬術、刀劍等武術外,還和兩個兄長一起鑽研布陣、攻擊、圍殲等用兵方法。
轉眼間,幾年過去,氏瓦10歲了。
盛夏的一天,氏瓦和兩個兄長策馬郊遊。他們來到城外的鵝泉,隻見這裏綠山碧水,清澈如鏡的水麵在綠野裏碧波蕩漾,不時有魚躍出水麵,濺起一朵朵水花。從鵝泉流出的鵝泉河在州境內的青山和村莊間蜿蜿蜒蜒,河岸上,岸竹蔥籠,良田肥沃。好一派壯鄉美景。
氏瓦被這自然美景陶醉了,她揮鞭策馬,箭一般地在泉邊騁馳。
忽然,鵝泉河邊傳來一陣喊叫聲,她不加思索就趕過去,原急的水推走,急得哇哇亂叫,卻沒人敢下水去救。
岑瑤和岑獻聽到喊聲,又見妹妹飛奔過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等他們趕到河邊,氏瓦已經躍身紮進水裏,向落水者遊去。
兄弟倆知道,氏瓦的水性不是很好,且又是個10歲的女孩,再有功夫也不能在水裏施展,再說還不知道那個落水的個頭是不是比她大。他們來不及猶豫,就甩開衣服,雙雙跳入水中。
果然,氏瓦靠近落水人時,就被對方撰住了。她一起被拖入水中,即刻嗆了幾口水,後來就什麼也不知曉了。
當氏瓦和溺水者被岑瑤岑獻拖到岸邊時,都已氣息奄奄。
救人不成,反倒差點丟命,這在氏瓦少小的心靈裏刻下深深的印痕。
從中她悟出了個道理,要救助別人,首先要有救人的本事。從此,在讀書練武之餘,她就騎馬來到河邊練習遊泳。
州城裏有那麼幾個流氓無賴,時常依仗黑幫和“地頭蛇”的勢力,打架鬥毆,或偷或搶,橫行貓道,無惡不作。許多人對這夥歹徒又恨又怕,卻不敢違抗。
氏瓦漸漸長大後,單獨出門的機會多了,每當遇到有人爭吵打架,她都過去勸架、調解。有一次,幾個惡徒圍追調戲兩個鄉下少女,招來許多看客。那麼多人麵對流氓行惡,非但沒人敢去阻止,反而津津樂道。惡徒有恃無恐,伸手就扯開了少女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