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桂蘭不服:如果報社不認為我是對的,能把我的信給登出來嗎?
黃鹿野笑得令人發毛:五七年打右派的時候,就在報紙上刊登了好多右派分子的信……焦起周趕緊截斷他:你別嚇唬人啦,現在畢竟不是五七年,這封信的發表至少表示省報是同情我們的。現在倒是該商量一下,要不要拿著這份報紙去找一下縣衛生局?
武桂蘭拿眼睛看著黃鹿野,似乎很重視他的意見。
老黃也就當仁不讓地給他們出主意:依我說,找不找都一樣。還指望縣衛生局會向你們兩口子賠禮道歉嗎?上級什麼時候有過錯?他們不追究罰款,不再找你們的新麻煩,就算是你們告贏了。但是這封信一登,縣衛生局算是恨死你們了,今後你們還想在原田縣待著可就難啦!當官的沒有不記仇的,還不找個理由就整死你!
焦起周和武桂蘭的心裏都咯噔一下子。
黃鹿野的話很難聽,卻又不能不承認他分析得有道理。他們心情沉重,一時竟忘記女兒舉行婚禮的時間了,直到安國進來催促,他們才起身都走到院子裏去。
焦安國從礦上找來一個同事擔任結婚典禮的司儀,這樣可以見機行事,不叫場麵尷尬或讓姐姐受氣。最嬋本來就對嫁的丈夫不稱心,再若被鬧喜的人胡亂戲弄一頓,那怎麼受得了!
典禮在院子裏進行,三四十張凳子還不夠坐的,不請自來的、湊熱鬧的人一律站著,裏三層外三層,擠得滿滿登登。院子裏煙霧騰騰,笑語喧嘩,焦起周總算鬆了口氣。他覺得把喜事辦得熱鬧就會讓最嬋感到風光,就不至於太委屈了女兒。根據自己的經濟能力,他沒有敢通知太多的親友,可又老怕人來得太少,場麵過於冷清了對不起最嬋。豈知,在農村什麼都可能少,惟獨不會少了人。
典禮進行得很順利,雖然地處農村,新郎、新娘也都是農村戶口,可主持婚禮的司儀是城裏人,一切程序都按城裏人的規矩進行,把難為新郎、新娘的一些節目省掉了,多增加了一些講話,反正城裏人、有頭有臉的人都不怕講話,主婚人講,證婚人講,來賓講,村長講……該講話的都講了話,典禮也就結束了。
緊跟著就開飯,原來打算的三桌坐不下,臨時又加了一桌,到了這時候就有多少算多少啦。這種婚禮的真正高潮就是吃飯,酒過三巡,最初的拘謹消失了,客人們自己就會鬧起來,逗起來,勸酒的,賴酒的,劃拳的,借著酒勁兒撒瘋說笑的。鬧喜鬧喜,不鬧起來,喜興氣氛似乎就不能發揮到極至。這場婚禮的缺憾就是沒有人鬧洞房,跟一對新人逗不起來。鬧洞房,逗新人,得要有年輕人,娘家來了一幫保護新娘的,焦安國從礦上請來幫忙的幾個年輕人也不會難為新娘,投鼠忌器,自然也就便宜了新郎。村上的年輕人跟新郎、新娘不熟,站在旁邊瞧瞧新鮮還可以,根本就沒有插嘴的份兒。請來的賓客都是焦起周的朋友,沒有年輕人,又都不住在下古林,吃過飯還要趕路,就紛紛告辭。
等客人都走了,將院子大門一關就剩下自家人了,而自家人都看得出來,焦起周和武桂蘭雖然在整個婚禮過程中都賠著笑臉,不停地接受別人的祝賀,也不停地去給別人敬酒,卻是強打精神,有時難免會顯得心事重重,誰還會有興致鬧洞房或逗新人呢?
真正感到不滿足的恰恰是得了大便宜的郝武長。他多想這場婚禮是在自己的老家小孫莊舉行呀,好好地在鄉人們麵前顯擺顯擺,他郝武長也娶上媳婦了,而且是個女大夫,比那些同輩小子的老婆都強!
他從小就鬧別人的洞房,多希望有人也鬧鬧他的洞房,看看他是怎麼對付那些鬧洞房的人。婚禮就得辦成“葷禮”,結婚就是開葷,不葷不叫婚。
而今天老丈人給自己辦的這個婚禮太素啦,他覺得不過癮。但也有個好處,外人散得快,等會兒他將有充足的時間給自己過一個真正有滋有味的“葷禮”。他克製得太久了,今天可是他大解放的時刻!
別人家結婚,都是新娘乖乖地早就坐在洞房裏等新郎。他可倒好,早早地先坐在洞房裏等新娘,這就叫“娶女婿”,被人家娶來的就隻能等人家。那種迫切的、加速的欲望,如電流擊穿了他的全身,他坐不住,也站不住,在屋子中間轉磨磨,煙點著抽幾口就掐滅,沒過一會兒就又點上……焦最嬋在別的屋裏磨蹭著,她對自己的新房懷有一種厭惡的恐懼。明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是脫不了身的,可還是盡量拖延著。老家來的年輕人向最嬋的堂姐最霞使眼色,最霞便把她推進了洞房,從外麵順手關上了房門。
最嬋沒有抬頭看郝武長,徑直走到炕邊想坐下,郝武長開腔了:你還回來呀?我以為你不想進這個屋門了呢!
焦最嬋一愣,郝武長從來沒有用這種口吻跟她說過話,她抬頭與他的眼光相遇,厭惡立即在身上蔓延開來,渾身上下湧起一種冰冷麻木的孤獨感。
郝武長淫邪地望著她,眼睛裏射出赤裸裸的欲火,又用命令的口氣說:還愣著幹啥?還不快鋪被焐炕!
最嬋心裏反感:我還沒有成為你的人,就這樣支使起我來啦!
可人,都有欺騙自己的天性。她隨即又給自己泄了氣,自己早晚都是他的人了,命中注定要跟他過一輩子,別別扭扭地過不如好好生生地過。她開始想武長平素的好處,剛才的確是自己不對,在外麵耗著不肯進來,讓他一個人等得時間太長了。男人嘛,這種日子還能不著急嗎?再說鋪炕疊被本來就是女人的活兒,他有了男子氣不是比平常那種低三下四的樣子要強嗎?
郝武長見一向被自己討好的新媳婦真的很聽他的話,乖乖地上炕鋪被,便眯起眼睛,露出邪惡的快感。他到門口插上門閂,轉身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脫了個精光。這時他的眼睛因貪婪而變紅了,隻想滿足欲望,他自己的欲望,全身心的熾熱的極樂的勢不可擋的欲望。
他跳上炕去,一把抓住最嬋的胳膊:快點兒呀我的新媳婦!
他三把兩把就撕巴掉了新娘身上的衣服,最嬋掙紮著探身關了燈,郝武長那挾帶著電流的身體就窮凶極惡地壓下來了。肉體是難以形容的,更何況是被邪惡的激情所灼熱所鼓蕩著情欲的肉體。焦最嬋感到一股濃重的煙臭酒腥撲過來,堵住了她的嘴,令她一陣窒息,一陣惡心,她拚力隱忍著想壓下去。在掙紮中下身被撕裂的劇痛轉移了她的惡心,疼得她一陣暈眩,一陣氣短,她停止了一切抵抗,感到自己整個的人就像一道傷口被切開了。昏昏沉沉,腦袋裏滾動著一團團熱霧,眼前星光旋轉。郝武長笨拙而毫無廉恥地折騰著,嘴裏還不停地大呼小快來看哪,我幹大姑娘了!她是我的新媳婦,是我的啦,永遠都是我的啦!哎呀,真美呀,桃花運就像狗一樣老是跟著我,趕都趕不走!你們這個地方真他媽的不是玩意兒,怎麼沒有鬧房的,沒有聽牆根兒的……這些胡言亂語比他那肮髒的身體給她的傷害更大,要知道家裏人和老家來的親戚們還都沒有睡呀!她抬起一隻手想捂住郝武長那張臭嘴,這反而更刺激了他,越發地猛烈了:你原來能動啊?我還以為你是死的呢!
他突然像豬一樣從嘴裏發出“拱拱拱”的怪聲,然後如一攤死肉一般癱在她身上。
焦最嬋墜人一種動彈不得的冷漠的深淵,卻又不敢動,生怕再一次提醒他,刺激他。女人的心是世界上最容易破碎的東西,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會是這個樣子,如同置身於一片幹裂荒涼又充滿凶險的沙漠之中,這滋味真像千刀萬剮!她的眼淚滾滾而下,仿佛不是從眼裏流出來的,而是像大汗一樣從整個臉上淌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郝武長從她身上下來了,先打開了燈,然後扒開最嬋的腿,用食指蘸了她下體的血,放到自己鼻子前聞一聞,伸出舌頭舔一舔,嘖嘖有聲,用一副占有者的快樂的眼神看著最嬋:這可是好東西,證明你確是我的好媳婦,我要抹到一塊布上,明天讓我大哥看看,還叫他捎到老家去,要告訴全莊的人,我郝武長娶了個什麼樣的媳婦!
最嬋羞得想拉被子蓋上自己的裸體,郝武長不讓,在拉拉扯扯中他不知怎麼又興奮起來了,一翻身又壓到新婚妻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