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河邊的蝴蝶是世間最美的蝴蝶,我一直這樣相信。河水洗過她們的身子,河水記住了蝴蝶的名字,河水永遠是蝴蝶的故鄉。
在一條河水的印記中,我們尋找生命的曆程,和萬物的榮辱。我記得我年邁的祖母說過:一切都是美麗的,連同我們遭受的罪。
蝴蝶是沒有罪過的。她的堅強來自她的單薄。當我們的生命在一隻蝴蝶的透明的翅翼上緩緩上升時,古老的莊子將精神的大雨滴落在我們的窗台。從此無論何種夢境,我們都相信是蝴蝶悄悄捎來的,蝴蝶為了驗證我們肉體的存活,而委托思想之傷來傳遞疼痛。
如果,如果說世間真有如果,如果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如果我們不死,蝴蝶就會永遠向比生命更高的地方飛翔。
與魚擦肩而過
淡淡的一抹斜陽,慢慢地舒展開來,隨之而來的是黃昏時的迷茫。倦鳥劃過暗淡的蒼穹,河水在拐彎的地方扭起腰肢,旋即又收回,一副平靜如初的模樣。河水在乖巧時的樣子真是可愛,如處子般羞澀,不諳世事,這多讓人羨慕……河流永遠是年輕的,即使她也會蒼老,也會蛻皮,也會喘息,也會消沉,但是,隻消一個冬天的時光,河水就會再次煥發新的生機,歡騰如少年,活潑如頑童,然後慢慢成長、衰老……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讓人心碎的過程。但是,她卻像生命一樣值得我們期待。
我們也會死去。但是,與河流不同,我們不會反複,不會將生命反複地磨煉、蛻變,而是一次性揮霍掉。甚至有時我們的肉體無法承擔心靈的壓力。與這河水不同,河水在用減法完成自己的曆程,而我們卻是加法,肆意地往身體裏塞進生硬的東西,而心靈卻被更多沉積物淤塞、鼓脹,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模樣。
每次在河邊久坐,我都會望著這條河出神,有時我甚至會想,是不是我們原本都是水,隻是我們在流淌的過程中改變了自己,渾濁了自己,迷失了自己?那麼,我們還能還原為一滴水嗎?
有時候,還會有一條魚與我擦肩而過,他們流過眼淚的夏天直到現在還讓我傷心。我知道魚兒輕易是不哭的,但是,他們真的哭過了,不知道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更多的他?
人如果擁有草木之心
在寫作《草木之心》係列散文詩的過程中,我始終讓自己的心靈呈現出一種最原始的真實和平靜。在身心完全依附於自然的狀態中,所有的枷鎖自然斷裂。但是,這個過程是十分短暫的,甚至是在一瞬間。
但是,擁有瞬間就足夠了。人心過於複雜,如果能複歸草木,如果能擁有一顆草木之心,那麼,我們回歸本真,回歸澄澈就不是夢想。其實,人還是能控製自我的,特別是詩人,應該始終在自省,始終在尋找自我。
人如果擁有草木之心,那世間的一切就會幹淨、美好。
創作這個係列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2008年初春,北方還有些料峭,我獨自一人背著旅行包來到距離哈爾濱300公裏的飄蕩河邊,一邊寫作,一邊讀書,度過了半年一個人的時光。現在看來,那是在逃避,因為人際紛爭和其他的原因,那是一段最落魄的時光,每天都是含著淚水度過的。
每天,我都在飄蕩河邊漫步,與草木相伴,與自然敘說。一個人,一棵草,是多麼的親近。
漸漸平複的心情,漸漸平靜的靈魂,是因為那飄蕩河邊孤苦無依的日子,盡管當時是因為逃避,而現在看來,那些流水樣的日子,升華了我的生命。
感謝飄蕩河,感謝那些草木,感謝我自己——擁有草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