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我去就是。隻是你能不能不說話,讓朕一個人靜一下……”。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打斷了小泉子接下來的話。
四周一片安靜,隻能聽見馬蹄踏地聲和跟隨的侍從們刻意壓低的呼吸聲。我內心深處忽然湧現出一股說不出的淒涼,寡人寡人,果然是孤家寡人。縱使錦衣玉食、前呼後擁,可是關鍵時候我隻能是獨自一人。我深深吸氣,慢慢閉上了眼睛,不讓淚水從眼裏流出。
祭祀的過程倒是出奇的順利,可能是那邊得到了我巡遊遇刺的消息,把祭祀儀式安排得盡可能簡短。當我踏入宗廟,看到牆上僅有的兩幅先祖的畫像,我突然意識到身上的責任與使命,原有的委屈也一下子衝淡了許多。都說守天下比打天下更難,在三國亂世中,一個女子守著這一方偌大的疆土,其身上肩負的擔子何其重也!我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今天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看,我的一舉一動不僅代表個人,更代表整個洛國,切不可再恣肆任性。我既為一國之君,就要拿出一國之君的氣魄和風度出來,這樣才能對得起我洛國的列祖列宗。
因為刺殺事件這一前車之鑒,我從宗廟回宮時坐上了禦用的馬車。車身乍一看樸實無華,其實是用珍貴的烏木所做,裏麵暗藏機關,方便藏匿和逃跑。同時,攝政王下令封鎖盛京各個出口,排遣大量人手暗中調查,勢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抓到刺客。
經過中午和下午短暫時間的調整,傍晚時分,我裝扮一新,第一次以一國女皇的身份出席這種重大宴會。華燈高照,流光溢彩,我邁著端莊的淑女碎步,在眾人的注視中款款走上了政安殿的主座。坐在高位果然視野開闊,底下人的表情一覽無餘,其中有欣慰的,有詫異的,有驚豔的,當然還有我讀不懂的神情。我不露聲色,向身旁侍立的小泉子遞了個眼神,他會意地唱了聲諾,宴會正式開始。
眾人先一齊向我舉杯,恭賀我的壽辰。因為我年紀尚幼,不適合喝酒,但是又必須在百官使節的麵前裝樣子,所以碧兒提前將我酒壺裏的酒換成了度數較低的米酒。我輕抿一口,隻覺入口甘冽微甜,回味無窮,就一飲而盡。下麵的眾人見我這般爽快,似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現場的氣氛因了我剛才的舉動反而更加熱鬧起來。
酒至三旬,賓主盡歡。當我有些微醺時,坐在主位右下方的一位華服公子突然站起身來,趁著酒興說道:“今天是陛下十一歲的壽辰,是洛國乃至三國之幸事。臣乃容國副使,不才得見陛下,內心甚感榮幸,願以一曲歌舞祝陛下生辰快樂,還望陛下笑納!”
我原本有點麻木的大腦被這番話激得一下清醒了不少,細細打量那位容國副使,發現他其貌不揚,但是周身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大氣場,墨綠色的衣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高挺的身材。相比坐在他旁邊溫文儒雅的容國正使,我覺得他更適合作為容國使團的代表。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個一般人物!我暗暗思量,麵上卻一派春風和煦:“容國的一番心意,那朕就收下了。隻是不知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承蒙陛下厚愛,鄙人王玉。”他雖笑得謙恭,但眼神裏掩飾不住探究與打量。
“不知王大人精心準備了什麼歌舞,朕可是好奇得緊呢!”我故意移開了視線,接過他的話頭。
他收回目光,手掌啪啪拍了兩下,一群身穿輕紗羽衣的舞女魚貫而入。她們都戴著丹紅的發冠,脖係鶴毛串成的項鏈,裙角處繡有金色的小鈴鐺,步履輕盈,姿態翩躚。特別是領頭的那個舞女,不同於其他舞女的銀色亮片長裙更襯得她明眸皓齒、清麗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