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莫扶荷語(二)(2 / 2)

前幾年,市裏重修了海神廟、尼姑庵,規模都比原來的大。不知為什麼,沒有重修關帝廟。聽說有人要求重修,市裏沒答應。

???“莫科長你好啊?”一個聲音在問我,我迅速從迷離的狀態回到了現實世界,眼前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手牽著一個小女孩,很陽光地同我打招呼。

啊,是原火柴廠組織科的小梁,梁尚觀。我連忙回應他,又用手摸了摸那小女孩,意在表示親切。我胡亂問了他幾句目前的狀況,就借故走開了。回家吧,回家的路上,我又進入了迷離的狀態中。

當年,梁尚觀大學經濟係畢業後到了我廠。我看這孩子長相、說話、表情都很好,就把他留在了組織科,原打算好好培養,像我一樣由科員到副科長再到科長。可這小子結婚後,以接送孩子為借口,經常遲到早退,工作也無熱情。我為此時常批評他,我也接送過孩子,可從未遲到早退過,我工作十幾年,從未請過一天事假。年終的時候,有人選小梁當先進工作者,我沒有同意,我認為我是客觀公正的。現在想來,我是何苦啊,他孩子小,家又是外地的,父母都幫不上忙,夫人又是工人,請不來假。失業這幾年,我一想到他,心就隱隱作痛,像在夜半突然聽到了遠處的簫聲。他應該恨我,或是嘲諷兩句,可他沒有,這更讓我不安。如果今天我還是他的科長,我一定大聲告訴他:“小梁,該接孩子的時候你就走,不用和我打招呼,廠裏如有人問,由我承擔。”唉!看來沒有機會行大義了,生命不能重頭再來。

讀書的時候,於溪存是班裏最漂亮的男生,且學習成績優異,做事嚴謹,有君子之風。班上所有女同學都對他有好感,他和所有的女同學都保持著等距離的很融洽的關係。看得出,他同我的微笑不同於他人。他太突出了,我不敢想那是一種愛意,隻當成是他的修養、品味,是種禮貌吧。鄰家阿姨給我介紹了個當兵的,我本不想去看,我想在班裏找一個,當然,我也想過於溪存君。我媽媽說當兵的誠實可靠,讓我去看看。不得已,我去看了,那小子一身戎裝,還站起身給我敬了個軍禮,看上去英姿勃發,人也帥氣。我一時被震住了,就含含糊糊地同意處一處。沒想到第二天,他就騎著自行車到學院來找我,我雖然上了他的車,心裏還想,於溪存要是喊我,我就跳下車,告訴這小子,你走吧,以後不要來找我。於溪存看到了,他沒有喊我,也沒有別的表示,這真讓我失望。我不想讓同學們看到,催這當兵的快騎,他可能以為我很興奮,腳下一用力,我們就飛出了大家的視線。以後,這當兵的隔三、五天就到我家來找我,來了就幹活,我父母都很滿意,我也就不去想別人了。

??偏西的太陽高懸在河水上麵,我不知道,想不出,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這景色,好像沒什麼特別的,風有點緊,每年當第一陣“涼風吹我身”的時候,我總有淒涼之感,這感覺是由表及裏的。

???明天上午還要到一家小公司去麵試,人家要雇一個打掃衛生的,說是身體健康就行,每月六百元工資,打掃一層樓,加樓梯,一個衛生間,每天工作七個小時,每月可以休息兩天,供一頓中午飯,不給上保險。前天,我去填表時,在“文化程度”一欄上,寫上“初中”,“原職務”一欄上,寫上“工人”。我已經不再是我。

花可陶私下對我說,可以到她的廠裏混口飯。“你不用幹什麼,陪我說說話就行,每月給你八百元。”她看著我,試探著這樣對我說。

給她打工,我的顏麵何在呀!我委婉地拒絕了。

??******總理說:“要讓中國人有尊嚴地活著。”他真讓我感動,可我這樣如何才能有尊嚴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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