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不是叫北寧嗎?”我問。
答:“北寧原名北鎮,北鎮“縣”改“市”的時候,領導認為‘鎮’太小了,提議改大點。有明白人說中國有東寧、西寧、南寧,獨沒有北寧。領導一拍桌子,遂改北鎮縣為北寧市。叫了幾年北寧後,領導感到別扭,就開個會,幾個領導一舉手,又改回北鎮了。
這堆礦石為什麼不拍賣呢?我問交班的監管員。
“都是假的,沒有人要。”他答。
我看了看這堆礦石,麵上蓋一層深青色的石頭,裏麵的石頭是紫色的。我來接班之前,銀行的人已經用鏟車把麵上的一層鏟開了。為什麼貸款的時候不鏟一下看看裏麵呢?沒有人回答。因為地點很偏僻,又要自己做飯,公司給這個點安排了兩個監管員。這堆東西放兩年多了,也不知當初公司和銀行怎麼簽的合同。有人告訴我“咱們公司隻管重量,不管質量,銀行管質量”。我問魏莊他說“不是”,就不再說了。
“你是新來的?一路過的村民問我。顯然,他們早就知道這房屋裏的人是幹什麼的。
“國企職工真好,破石頭還用兩個人看。”這人又說。我問他石頭和錳石的區別。他在石堆裏抓過兩塊顏色不同的石頭,告訴我深青色的石頭是錳石,錳石比一般石頭重,又讓我惦了惦。紫色的是錳石表層的石頭,采礦時要先把表層的石頭移開,這表層的石頭也含錳,很少,不到百分之五,幾無價值。深青色的含百分之二十五。錳石是煉鋼用的,現在鋼廠普遍不景氣,錳石也不值錢了。
這個業主用簡單的方法欺騙有嚴格監管製度的監管公司和銀行。
“錳石每噸能買五百元,你們這些錳皮子五十元一噸也不好賣。”這人告訴我。
我的同事年齡和我孩子差不多,係八0後。這小子不會做飯,整天守著電腦打遊戲,晚上不睡覺,早晨不起來。我和他沒有共同語言,就一個人在村裏閑逛。
三嘴子村的壯年男人都在附近的礦上打工,青年人是不下礦的,都進了城。村裏隻有一些婦女和老人。
這地方是我去過的風景最美的監管點。藍藍的天、綠綠的山、高高的樹,小鳥、野鴿子還有喜鵲在我的房前飛舞鳴叫。放眼望去,周圍都是約不足一百米高的山,山上植被茂盛,有野雞和野兔。野雞的叫聲短而戾,在山間貼地皮飛,因為身子大、翅膀小,飛得不遠。兔子跑得飛快。它們的共同特點是怕人,抓它們很難,要借助工具。很少有人抓它們,說不好吃。
我房屋西麵山上將近山頂處,有一蘑菇狀的天然石亭。我試圖走近,近蘑菇十來米處,在樹與草的遮掩下有一深溝,我沒能近前。向北麵走一百多米的山腰上,還有一同樣大小的蘑菇亭,也是天生的。一條清亮見底的小河沿山溝在我的房門邊流過,我們就喝這水溝裏的水。我的屋後有眼水井,水泵我來之前就被人偷走了。附近村民家都有水井,因為遠一點,我懶得去提。
溝裏的水不是從山中流出來的,是從溝底的沙石裏冒出來的。流向不遠處的水庫。水流很細、有的地方一步就能邁過去。這水清而涼,有很小的沒有色彩的魚。那年在黃果樹旅遊,瀑布下的清水中,也有這麼大的沒有色彩的小魚。不是說水至清無魚嗎?這魚是從哪裏來的?我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想。
幾隻村民家養的大白鴨在水溝裏抓魚。一會紮在水中,一會又冒出來。這些鴨子大而白,白得有些聖潔,在青山清水間遊動,非常美。
時節正是春天,農民在種玉米,和我小時候見過的撒種培土的種地方法不同。種子加化肥分別放在聯在一起的兩個塑料方盒裏,這方盒細而長,約有一米長,前端是一尖的金屬頭,頭有眼,人的雙手擎著方盒上部兩端的金屬把,向地裏紮一下,有彈簧彈起,走一步,再紮一下,種子和化肥就埋在土裏了。
每天清晨,村裏的壯年男人穿著破舊落有錳石灰的肮髒的衣服,騎著摩托車在我的門前呼嘯而過。我向他們招招手,他們友好的鳴一下笛,回應我。
“下礦每月掙多少錢?”我問。
回答:“前些年錳貴的時候能掙六到七千元,現在也就四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