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國“比基尼”及其丈夫的奇遇
深圳，中國任何城市也不像它這樣舉世矚目。
有人說，它是中國改革開放的“試驗場”。
有人說，它是觀察中國政策的“晴雨表”。
也有人說，它是冒險家的樂園、光怪陸離的世界。
據說，一位有相當資曆的老幹部在這裏參觀一番，潛然出涕曰：“隻有樓上掛著的五星紅旗還是中國的……”
1986年11月的最後幾天裏，深圳又成為磁力很強的“熱點”。 813位新聞記者雲集於此。他們來自全國各地近百家報紙，71家雜誌社、出版社，16家廣播電台，14家電視台及3家電影製片廠。這是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他們隨身攜帶了最先進的攝像機、照像機、錄像機、電腦傳稿裝置。這是一支動作神速的部隊，諸路分隊晝夜兼程，爭先恐後，利用了海陸空的各種交通工具，都在11月30日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深圳嘉賓路綠茵賓館，並於當晚佩戴著“黃色”（攝影）和“綠色”（文字）記者證，急匆匆地走進容納5000名觀眾的宏偉壯觀的深圳體育中心。他們的頭上沁出汗珠，臉色有些疲憊。
觀眾熱切的目光和白色的聚光燈，一起射向比賽場中那草綠色的地毯，隨著歡快而節奏分明的樂曲聲，在絳紫色的帷慢後，依次走出一位位身材修長、體型勻稱而豐滿的姑娘，古銅色的肌膚在燈光下閃著金屬的光澤。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們穿在身上的彩色的“三點式”泳裝。
“啊！ 比基尼（Bikini)! ”觀眾中響起聲聲歡叫。
“哢哢’“嚓嚓”……“黃色”記者的閃光燈接連閃爍，一刹那，把比賽台鍍成一片銀色。
這裏正在舉行全國第四屆“力士杯”健美比賽。這本是一場普通的全國比賽（這樣的比賽經常在各地舉行），可是它的吸引力和影響力卻是它的組織者始料未及的。
12月8日出版的美國（時代）周刊對這場比賽是這樣報道的：“上周末在深圳舉行的中國第四屆力士杯健美賽是體壇一件大事。5000名觀眾，其中包括800餘名記者觀看了46位女子健美運動員爭奪半決賽的名次。但是，賽場上的喊叫聲、傻笑聲和鼓掌聲，與其說是為比賽者的表演發出的，倒不如說是為她們的穿著―比基尼泳裝―發出的。
“隨著全國參賽者開始穿比基尼泳裝出現，一些守舊派便出來告誡當局製止這股‘不健康之風’。在取消文化大革命期間施加的十年禁令之後，盡管這種比賽漸漸開始普遍，但中國女子參賽者過去總是穿嚴肅的一件式泳裝。為了參加國際比賽，就必須穿得再少點。經過一場激烈辯論後，北京的體育當局批準在深圳的比賽中穿比基尼泳裝，以遵守國際健美協會的規定。
“深圳的參賽者為此不得不到香港訂購了一百多套兩件式比基尼泳裝。上周，一家政府出版的報紙歡呼，穿比基尼泳裝是‘向傳統的觀念和封建意識形態殘餘的了不起的挑戰’。”
其實，以筆者愚見，“三點式”的出現是不值得大驚小怪的，更不必成為什麼“爆炸”式的新聞。和一切“職業服裝”穿在從業人員身上一樣，女健美運動員穿“三點式”再自然不過了。健美比賽不就是展示人體的肌肉之美嗎？如果都遮遮蓋蓋，還如何去比？不過，“三點式”從它一出現開始，就是具有“爆炸性”的。
40多年前，法國的一位服裝設計師在夢幻中創造了一種女式泳裝，他把女人的乳罩和三角短褲巧妙地連結在一起，並使其縮小到最低限度。不過盡管這位設計師想得很美，但由於其覆蓋麵積小，連專業模特兒都不敢穿。經過一番周折，終於有一個舞女穿著它出現在巴黎的時裝表演會上，此事震動了法國，展動了世界，當時其轟動不亞於美國人在比基尼島上試驗第一顆原子彈。從此，這種“三點式”的泳裝便和馬紹爾群島最北端那個長35公裏，寬19公裏的珊瑚島同名了。
一種服裝的出現和流行，都是一種文化現象，總可以找到它的時代背景。如果沒有改革開放的大氣候，大概“比基尼”在中國是難以找到市場的。這樣看來，這次“力士杯”健美比賽得以舉行，而且能在深圳舉行，決非偶然。
無論怎麼說，這次健美比賽，在中國的體育史上，在中國的開放史上，總要寫上那麼一筆。無論怎麼說，那第一位在中國的大陸上，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著“比基尼”走上比賽場地的女同胞，是值得人們敬佩的。
她是誰？
中國最有影響的健美刊物（健與美）,1987年第三期登載一篇題為（我國第一個穿“三點式”登台的是誰？）的文章。文中披露：
“某地報紙在去年11月24日報道了江西桑海健美隊女選手身著比基尼震動了南昌古城的消息。然而，該隊的蘆蕾和黃昭文代表江西省到深圳參賽時告訴筆者：她們當時穿的是遊泳裝，並非比基尼。同隊隊員和江西省電視台的同誌，也證實了此說。
“同年11月8日，北京女隊的選手們為適應本屆比賽規則的要求，在北京工人體育場正式著比基尼裝，進行了一場表演。
“比她們更早一點，遼寧女隊於10月8日，在沈陽舉行的全省首屆男女健美邀請賽上，16名隊員全部穿比基尼登場較技。
“再早一點，9月下旬，貴陽電視台要拍短片，向觀眾介紹健美運動及女子比賽服‘三點式’泳裝。貴陽‘民進’隊予以配合，女隊員穿上比基尼，在貴陽市少年宮劇場登台。
“還早一些，廣東省東莞市為參加本屆比賽，在虎門舉行了選拔賽。時間是8月19日，有4名女運動員穿上比基尼。東莞健美教練袁國輝的女兒，15歲的袁莉莎第一個登台亮相，引起觀眾的強烈反響。
“然而，還有捷足先登者，她就是黑龍江隊22歲的孫恒。小孫是軸承廠工人，1984年參加本廠舉辦的健美訓練班。前年初，她得知哈爾濱市要舉辦第二屆健美比賽，在教練的鼓勵下，決意按國際健美比賽的規則要求穿比基尼參賽。但在當時，她們不僅買不到這種泳裝，而且也從未親眼目睹過。於是，她們找來了一些資料，以（健與美）雜誌上的圖片作參考，自己設計出樣式和尺寸後，拿到哈爾濱市針織廠去定做。開始做得不夠標準，改了三次才製作成功。5月20日，在哈爾濱市第二屆健美比賽中，孫恒穿一套黑色的比基尼泳裝登台亮相，轟動了冰城。由此看來，孫恒是國內第一個穿比基尼泳裝登台的女子。”
此文材料翔實，具有權威性，看來中國第一“比基尼”非孫恒莫屬了。我還找到佐證。1987年5月21日（哈爾濱日報）頭版右下角對本市第二屆健美比賽做了報道，並同時登出孫恒穿比基尼參加比賽的近景玉照，這次比賽她連中三元：女子輕量級(52公斤組）冠軍，男女混合冠軍和女子全場冠軍。據說，當天該報的零售量大大增加，樂煞賣報人。
孫恒者，阿城縣亞溝人也，身高一米六八，細眉，大眼，臉白淨，鼻挺直，性情溫厚，未曾說話先臉紅，走路時視線低於水平。阿城為哈爾濱東南的一座不大的縣城，而亞溝隻是這個縣城的一個小山鎮，孫恒就是這個小鎮上一個鐵路養路工的第四個孩子。她從來就不是軸承廠的工人，她的戶口一直放在小鎮派出所的戶籍櫃裏，身份欄上仍填著“待業”，盡管她已在阿城鐵路工務段幹了四年，她隻是一個幹一天活掙一天錢的臨時工。
讀者諸君一定感到蹊蹺，中國“比基尼”竟是中國最北部黑龍江省的一個偏遠小山鎮的普通姑娘！更蹊蹺的事兒還在後麵，容我慢慢道來。
早春時節，完達山脈張廣財嶺北坡上的殘雪還沒有化盡，山風襲來，還有些冷得刺臉。在通往阿城縣玉泉鎮曲折蜿蜒的山道上，有一健壯的青年漢子，雙肩背一鋼管，一米長許，兩頭與直徑半米的圓型齒輪相連。他弓身前行，氣喘噓噓，前胸和後背的秋衣已被汗水濕透。
“什麼家什？”路人。
“健美器械！”青年人答。
“什麼？”這位山民沒有聽懂。
“就是練健美用的器械！”青年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大聲地說。
“什麼，練劍……”那人還是不懂。
青年人笑了笑，低頭不語，吭味、吭味，繼續趕他的路。
此人姓宋名國儒，為本文的男主人公，雖然他就住在離女主人公家鄉亞溝30多裏的玉泉鎮，但當時他們並不相識。玉泉是比亞溝略大的小鎮，依山傍泉，十分幽靜。因山上泉好，而出清澈醉厚的玉泉酒。因玉泉酒香，而鎮子也小有名氣。這幾年旅遊業發展，哈爾濱來人在小鎮隨近的山上修了滑雪場和狩獵場，就更使小鎮名聲遠揚。當白茫茫的大雪給灰蒙蒙的山坡披上銀裝，城裏人穿著五彩繽紛的鴨絨衫，扛著滑雪板“嘟嘟”地開來了，在林海雪原中鬆散一下緊張的神經。時而也有金發碧眼，高額深目的外國人。開始，小鎮的居民隻會站在路旁瞅著他們傻·笑，現在也學會了朝他們喊一聲：“古得拜！”這看熱鬧的人群中，也有這位年輕人宋國儒。
宋國儒出身本鎮的“名門望族”。父親是抗美援朝的功臣，別看現在病休在家，當年也是本鎮有名望的人物。母親是一位老革命，在炮火連天的抗美援朝戰場，這位朝鮮族女護士，曾用自己的身體掩護受傷的戰士。現在她還幹本行，是本鎮醫院最有資曆的老護士。也許是革命家庭的熏陶，也許是兩個優秀民族遺傳因子的作用，宋國儒從小爭強好勝，不甘人後，在學校學習冒尖，在家玩耍也時有花樣。媽媽醫院有一個單杠，他小小年紀可以上下翻騰。鎮子附近有一旺泉形成一個直徑70多米、深5,6米的泡子，別人望而生畏，他竟敢跳進去紮幾個猛子。學校的體育老師說：“這小子是當運動員的料。”可中學畢業他到生產隊當了知識青年，鋤地和收割也顯示他的超群之才。一年零四個月後，他當了解放軍40軍120師的一個步兵，練單杠的功夫使他嶄露頭角，在連隊蹲點的解放軍體育學院教員發現了他。經名人指點又一番起早貪黑的苦練，在軍裏的五大技術表演時，他得了全軍雙杠冠軍。
1980年宋國儒從部隊複員回到了家鄉，在鎮子附近的一個山溝的軍工廠裏當工人。他有的是力氣，什麼苦活累活，都不在乎。可幹完活，還有用不完的力氣。他練舉重，練雙杠，夢想有一天金榜題名能調到專業隊去。可沒人理睬他。他又和鎮上的朋友學武術，當時青少年正處“少林熱”，小鎮處處聽見“嘿嘿”的喊殺聲，他練散手，練摔跤，打遍玉泉無敵手。有時幾個小哥們喝上一瓶酒，上街上唬號地打一通，時常幹一些蠢事。酒後醒來這七尺漢子也不禁淚滿衣襟。“再不能這樣下去了，我要幹番事業！”宋國儒把自己立誌創業的決心寫在日記本上。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看到幾本《健與美》雜誌，上麵刊登的外國男女健美明星的照片使他激動不已。男女運動員那飽滿發達的肌肉，或如岩石挺拔，或如波浪起伏，有的造型方剛，有的姿態圓滑，無不蘊含著一種使人激動、使人振奮的“力”。而這種“力”是我們每個人都具有的。宋國儒拍拍自己結實的胸膛，彎了彎粗壯的前臂，他自信自己也能練出一身肉塊，在眾人麵前也炫耀一下。可光自己一個人練又覺得冷清，他異想天開要辦一個健美館。到廠子一說，人家說他得了神經病。他鄭重其事地打了停薪留職報告，正好廠子也不景氣，領導便順水推舟，批準了他的要求。
練健美總要有些器械，宋國儒從廠子找了一些廢鋼材，又從家裏把準備結婚打鐵床用的鋼管、角鐵扛到廠子，請老師傅幫助焊成杠鈴、啞鈴、臥推器等物，心中好不歡喜。那一日，風和日麗，宋國儒向廠子交了一百元手工費，告別諸位師傅，扛著杠鈴打道回府。這正是本段開頭所講之事。宋國儒大汗淋漓，步行18裏，翻過兩道山梁，方才到家。老母見此狀，不禁心痛落淚。
宋國儒對老母勸慰一番，便說還有一事相商：練健美總要有房間場地，能不能把家裏的房子倒出來借我一用。老母見此事甚大，不敢作主，隻好又找宋父商量。老宋是懂事理之人，他知道孩子幹的是正事，便一口答應，將宋家唯一的“不動產”給了次子。國儒不勝感激，找了幾位朋友，把這24平方米房子打掃粉刷一番，又到山中拉回一車碎石，修砌了兩米高的圍牆。不覺時光已近春末夏初，遠處的山坡由白變黃，由黃變綠，院內的小楊樹也枝葉繁茂，灑下一片濃蔭。健美館萬事俱備，正式開張，宋國儒為他的四個學生買了半斤搪塊，一斤瓜子，喜慶熱鬧一番，然後到照像館照了一張四寸的照片。隻見他們個個正襟危坐，挺胸昂頭，還真有一股英武之氣。宋國儒對弟子們曰：“不做東亞病夫，要當世界強人。這就是我們的口號！”
這一天，正是1984年6月1日。
不知道這所建立在黑龍江省玉泉鎮的民辦健美館能不能寫進中國健美運動史。如果世界健美運動的先驅、德國大體育家先道先生有在天之靈，他也會為世界人口最多的中國的一個山鎮小健美館的建立而欣慰。1887年，20歲的先道，在倫敦演武廳擂台賽上，一舉擊敗比自己身高體大的歐洲著名大力士薩木鬆而威震英倫三島。1893年，在美國芝加哥世界博覽會期間，先道將240公斤的雄獅三舉頭頂震動全球。先道一生致力於健美事業，開辦多所健美學校。今天先道精神在這個中國小鎮有了一個繼承人。
還有一個中國人也會為宋國儒的小健美館而高興。40年前，就是這位當時的年輕的工科大學生，在日本人侵占的上海南京路，隻穿一條短褲，隆起全身的肌肉，雙手舉著一副橫幅，上麵寫著：“東亞病夫，一去不返！”此人就是中國的健美先驅婁琢玉。就在宋國儒建起這所小健美館的四個月後，在美國的拉斯維加斯舉行的第38屆國際健美協會年會上，協會主席本·維德授予婁老“功勞獎狀”。婁琢玉和宋國儒後會有期，且按下不表。
在哈爾濱明媚的夏日裏，碧水環繞的太陽島是最好的去處。本地人蜂湧而至，連遠在百裏之外的小鎮的姑娘孫恒也來這裏遊玩。這一天，是養路隊的休息日，她和隊裏的一位女友結伴而來。她衝到江裏一陣暢遊，不禁心曠神怡，她趴在軟軟的金色沙灘上，望著波光粼粼的鬆花江出神，這時暖洋洋的太陽撫照著她的身體，愜意之中有些神情朦朧。她突然看見眼前波浪中有一英俊少年走出，他抖落身上的水珠，顯露出非凡的身架，肩寬腰細，呈三角的前胸和雙臂上閃亮的肌肉隆起，雙腿更是粗壯結實。她以為是在夢中，不禁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這時小夥子已從她身邊走過。
“棒！真棒！”她本來是在心中想的，沒料到卻說出了口，聲音不高，那小夥子還是聽到了。他回頭看是位穿遊泳衣的姑娘，身高、腿長，雖有些纖弱，卻也楚楚動人。從眼神上看是在讚美自己，心裏挺谘兒，又揚起雙臂做了個“正展雙兩頭肌”的動作，姑娘眼睛一亮，臉紅了。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著他走到岸邊，坐在賣茶雞蛋老頭的小凳子上和他搭汕起來。
“你是哈爾濱那個單位的？”姑娘首先說話了。
“不，我是玉泉的！”小夥子不好意思了。
“我是亞溝的！”姑娘馬上說。
“啊！那我們是近鄰了！”小夥子高興得快跳起來。
“你挺喜歡健美吧？”小夥子問。
“在畫報上看過！”姑娘答。
“你身材挺好的，我教你！”小夥子說。
“真的？”
“真的，我在玉泉辦了個健美館，你去吧！”
他們談興正濃，姑娘的女伴把她叫走了，她回頭望了小夥子一眼，竟沒有問他姓氏名誰。．小夥子讀懂了姑娘的目光。
七天後，正趕上姑娘的又一個休息日，她神差鬼使地來到了玉泉。不知她愛上了健美，還是愛上了這個練健美的人。她打聽到了玉泉鎮上的知名人士宋國儒，走進了這個石頭塊砌成收院落。此時，紫色的牽牛花正爬滿牆頭。
心上人不期而至，使宋國儒欣喜若狂，雖然隻是第二次見麵，兩人好像相知很深。小宋領著她屋裏屋外看了一番，小孫舉舉啞鈴，搬搬杠鈴，感到十分有趣。接著宋國儒又把他的學生一一引見。這時小健美館已有十多個學生，還有四個女的。開始小宋看她們條件一般不肯收。可是這幾位姑娘天天上門，小宋讓她們練跳繩、舉啞鈴，數十日，臃腫的脂肪開始被發達的肌肉和健美的線條所取代，呈現出幾分女性的魅力。她們高興，小宋更高興。還有一個叫於培紅的堅定分子，小夥子的業餘時間常在健美館，其母生怕學壞了，多次警告，如果再進健美館，就要打斷他的腿。一日他又來館學習，其母扛著大鐵鍬追來，硬是把他打跑。不想，於培紅第二天又來了。孫恒覺得這些人十分可愛，不過過了半個時辰就混熟了。她也跟著練起來。從此，孫恒成了這裏的常客，隻是宋國儒看她手無縛雞之力，全當她玩一玩，並沒認真教她。
這健美館雖說辦得也算可以，可並不能被鎮民所理解。總算有他們出頭露臉的時候了。聽說鎮裏要開運動會，小宋前去報名，可拿不出報名費，主事的關老師出了個主意，你們把運動場的幾個土包平一平，以工代費吧。宋國儒領著學生們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幹完了。第二天，宋國儒領著他的學生們登台獻藝，令鎮民們拍手叫絕，言稱這宋家老二還真有點本事。不幾天，一個副縣長傳話下來，玉泉鎮有個宋國儒，辦個什麼館，健體強身、培養人才，應該支持。鎮裏文化站的王站長登門鼓勵，令宋國儒熱淚盈眶。
領導的關懷未能改變健美館的困境。宋國儒是“羅鍋上山前（錢）緊”。雖然學員每月交5元錢學費，可不夠自己的飯錢（搞健美是一半吃一半練，吃還要求高蛋白，否則體力不濟，更長
不出肌肉來）。今年他的家庭連續發生不幸，正月二十八老父親病故，九天之後大哥又因公死亡。現在老母為數不多的退休金既要資助他的事業，還要供養上中專的弟弟。他想再增加幾件器械，再定幾本健美刊物，卻拿不出錢來。他突然急中生智，能不能上哈爾濱倒騰點買賣，掙幾個錢？他跑到哈爾濱的街上轉悠，看見一種長舌帶墨鏡的旅遊帽十分好看。此物稀罕，拿到玉泉準賣個好價錢，他一下子買了100個。第一次當“倒兒爺”沒有經驗，一上火車就被乘警發現了，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正好同車的一個玉泉人作證：他是鎮上中學的宋老師，是給學生買的運動帽。好不容易過了關，可一下火車又傻了眼：街上好多孩子戴這種帽子的，看來貨又爛在手裏了。健美館的學生們又獻一妙計，一人戴一頂帽子，排著隊在街上跑。這種活廣告也有些作用，總算把100頂帽子原價賣出，還搭上了來回的火車票錢。宋國儒一籌莫展。
孫恒帶來一則消息，使宋國儒愁雲頓散。
“你看，報上登了，哈爾濱要搞首屆健美比賽！”
“咱們去報名！”．
“能行嗎？咱們小山溝裏的人！”
“怎麼不行？！我心裏有數！”
宋國儒的脾氣又上來了，凡是認準的事兒，非要幹到底。第二天，他乘早班火車進了哈爾濱，直奔軸承廠去報名。哈爾濱軸承廠非同小可，全國軸承行業頭把交椅，這幾年改革中多有建樹，不僅產品國內外聞名，職工群眾體育活動也相當活躍，全市的許多重大體育活動，都是他們作東。這次全市健美比賽，又由他們領導和組織。廠工會體育部於部長親自接見了宋國儒。老於是全市體育界頗有影響的人物。他聽說阿城縣玉泉鎮來報名參加比賽，十分新奇。當他和宋國儒一談，更是喜上心頭。沒想到這個小夥子對健美運動這麼熱愛，又這麼明白。他當時說定，過幾天到玉泉看一看你們健美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