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量管理的關鍵是每一個從業人員建立起質量觀念。這是一支半文盲的職工隊伍，曹蔭昌采用強製灌輸的辦法，組織每一個工人收看中央電視台的質量管理講座，聘請專家來廠講課，他定期親自檢查中層幹部的聽課筆記，並組織嚴格的考試，不合格的扣發工資獎金，不準上崗。這一著果然見效，以致全廠出現學文化學技術的好風氣，休息打撲克的少了，下班喝大酒的少了。別人說，杆廠的工人文明了。工人的素質提高後，曹蔭昌又在廠內製定了高於國家標準的廠標，並采取自檢、互檢、專檢相結合的質量三級檢查辦法，嚴格兌現質量管理崗位經濟責任製和獎懲辦法，現在全廠產品質量好壞同每一個工人的經濟利益掛起鉤來，出優質品者可多得幾十元獎金；出次品者基本工資都保不住。這樣一來電杆的廢品率從1985年的3％下降到1988年的0.8%。產品質量的提高A得了用戶的信任。兩年來省送變電公司使用他們的電杆施工，有兩條主要線路被評為優質工程，他們又采取更主動熱情的服務方式擴大銷售門路，送貨到門，現場驗收，包退包換，深受用戶歡迎。哈爾濱電業局有兩條線路改建，急需電杆，全廠職工晝夜奮戰，及時把702段高質量電杆送到現場，對方感動地給了他們一萬元的獎勵。獎金不足喜，信譽最可貴。曹蔭昌緊緊抓住產品質量這個“牛鼻子”，提高了這個小廠的信譽和知名度。
廣闊的田野上，一排排挺直的水泥電杆，托著銀色的導線，把電流送過高山大河，並通過它們把給人類帶來光明、力量的電能輸到需要它們的一切地方。曹蔭昌經常對工人們說，我們的事業是豪邁的，為這一事業奮鬥是光榮的。我們每一個工人都應像電杆一樣堅強挺拔，勇挑重擔，為祖國獻上第一流的產品。這就是他們正在追求的企業精神。
五
這裏是一方生機盎然的天地。
紅色的磚牆裏一片綠地，綠地中有高聳的廠房和一長溜廠部辦公室，辦公室門前有蛇紫嫣紅的花壇，從這裏出發有通向廠區各部的方磚鋪成的通道。這時，從廠部會議室裏傳來陣陣歌聲， 那裏工人演出隊正在準備參加縣裏文藝彙演節目。這時，你也許會看到廠區大道上奔跑著穿紅色運動服的健兒，他們在加緊訓練，準備在全廠運動會上一顯身手。
有誰想象得出，三年前這裏是衰微破敗等待出賣轉讓的工廠。說起廠子的變化，每個工人都會對你講起曹蔭昌廠長和廠領導為他們辦的件件好事。
孩子問題，是職工最上心的一件大事，過去職工的孩子升學無望，就業困難，曹蔭昌上任以後，和教育部門聯係，外請教師給本廠職工待業的孩子補習功課，兩年來有18名孩子考上大連、牡丹江電力學校，超過前十年職工子女升學人數的6倍。另外他們在廠內招聘兩名優秀幹部，重新整頓組建了勞動服務公司，幫助他們確定了定型產品，使全廠適齡的待業青年和家屬全部就業。現在廠裏再沒有人為孩子唉聲歎氣了。
工人們還會如數家珍似地告訴你，這兩年，工廠添置了通勤大客車，城裏的職工不再為上班難發愁了。職工燒上了煤汽灌。工廠還修建了亮亮堂堂的食堂，工人可以吃上熱乎飯了，改修了倒班宿舍，下了班工人可以睡個安穩覺，還有設備齊全的托兒所，職工孩子都可以入托了。掛在牆上的獎狀，告訴人們，他們的食堂是縣裏的“一流食堂”，托兒所、招待所是縣裏的“一類院所”。而這每一件事都有曹廠長的心血。廠子基礎差，辦哪一件事都困難，可曹蔭昌總是說到做到，幹就幹好。
工人們還會對你說，廠子為59戶職工修4了房屋，大家再不為夏季屋漏雨冬季房透霜而叫苦不迭了。過去，廠裏的兩處家屬住宅區生活用水中的大腸杆菌指標超過國家規定的17倍，工廠給重新安裝了自來水，十多年的問題解決了。
也許這些事兒對在城裏的大工廠是不成為問題的，在這個工廠過去人們卻不敢想象，可這麼短的時間都辦到了。工人說，從這些事上我們看到了廠子像個過日子樣，廠子領導事事想著我們，覺得有了依靠，有了希望，幹什麼都有勁。吊裝工人邢德仁經常對人講起曹廠長給他愛人辦戶口的事兒。老邢和妻子兩地分居十多年了，妻子領著三個孩子在農村日子過得很苦，可想進城太難了，為此兩口子不知掉了多少淚！曹廠長上任不長時間，就為兩地分居的職工跑落戶口問題，找完縣長，找公安局長，又找戶籍科長，就為這事兒跑了不下20趟，托了不少人。總算辦下來了，8家18口的戶口準遷證都辦下來了。這真是天大的喜事。老邢馬上坐車跑回家，一進屋全家正在吃飯，他對妻子說：“這回你們可要進城了！”妻子以為他開玩笑。他從兜裏拿出準遷證，全家人傳著看了又看，高興得哭做一團，第二夭到鄉裏辦手續，辦事人間：“娘四個都進城，你花了多少錢！”老邢說：“一分錢沒花！”“那你一定認識縣長！”辦事人說得很肯定。
過年了，老邢一家第一次在城裏團聚，孩子樂得在門口放鞭炮，妻子說：“咱們可不能忘了曹廠長的大恩大德。”她精心地包了一個紅包，裏麵放了200元錢，打發老邢給曹廠長送去。“老邢嗬，你把這錢拿回去，給孩子做幾件新衣服。我現在日子過得比你好，將來我生活上有了困難一定找你！”曹蔭昌一直把老邢送到門口，老邢月袖子擦著眼淚，邊走邊說：“曹廠長可真是個好人！”
人們用“感情投資”來概括這件事，曹蔭昌學過現代企業管理，可他不讚成這個詞。他說，社會主義企業廠長和工人的關係是同誌關係，血肉相連，唇齒相依，不是誰向誰投資。企亞要搞好，要靠一個團結無間、同心協力的群體，而這個群眾組合靠領導人對每一個職工的關懷愛護和理解。他也不同意人們讚揚他為職工辦了多少件好事。他說：“我們社會主義生產的目的不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人民群眾舊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嗎？這最簡單的道理我們多年沒搞明白。結果越革命越窮。做為一個企業領導人，如果不能不斷地給職工帶來物質利益，那隻能下台。”
五常縣城永盛飯店，一座別致的小樓。
冷清的小餐廳今天喧鬧起來，黑龍江省電力線路器材廠廠長曹蔭昌和其二位廠領導自己花錢在這裏包了四桌酒席，慰問全廠車間副主任以上的幹部。昨天曹蔭昌剛從省城開會回來，他和另外三位省電力係統的基層幹部每人得到400元的獎金，因為他們在完成經濟承包責任製中取得突出成績，受到省局的嘉獎。省局黨組下達的三年邁三大步的目標提前完成了（86年初省局下達的經濟指標是：第一年虧損5萬，第二年收支平衡，第三年略有盈餘），他上任的第一年（1986年），一舉扭虧為盈，當年實現利稅37.3萬元，1987年實現利稅45.7萬元，兩年共實現利稅83萬元。並且1987年人均留利占全局第一名。
散會了，趙希正局長握著他的手，拍著他的肩膀說：“小曹幹得不錯！這回我要還願了。貢獻樓可以開工了，2000平方米省局給錢，你們要抓緊建設爭取當年受益！我十一去剪彩！”
宴會開始了，曹蔭昌站起來，舉起了酒杯，借著燈光，人們看清楚了自己年輕的廠長確實消瘦了許多，也見老了，可兩眼還是那麼有神。
“同誌們，這不是慶功宴，我們廠剛剛起死複生，今後的路還長著呢！我感謝同誌們兩年來對我工作的支持和幫助，如果在工作上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請大家諒解。來，我敬大家一杯！”說著他一飲而盡。在座的所有人都一飲而盡，接著響起一陣笑聲。這笑聲傳出窗外，這時外麵正下著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曹蔭昌喝了不少酒，可他還沒有醉。
1988年春於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