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也要。”
“我也要。”
同學們都七嘴八舌地喊了起來。
“好呀!”顧老師的麵孔都笑成了一朵花,她慈愛地對同學們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成為一個尋找太陽的人。一個人,隻有成為對大家有用的人,他的生活,他的生命,才會有意義。”
同學們在台子上散開了,整個山頭都響著他們愉快的歌聲:
受:晶晶的春雨催種子發芽溫暖的陽光讓果樹開花
衛國騎在一塊石頭上(在心裏,他把它比作戰馬),情不自禁地隨著大家唱著:
祖國,祖國你春光明媚我們在你懷抱裏成長春天來到我們的心裏美好的理想在心中發芽開花
—隻小鳥在頭頂叫了起來,他從“馬兒”上跳下來,掏出了彈弓。
小光提醒他:“當心罰款。”
他現在總算懂了,風景區所有的一切,是不可以隨便動的。
衛國回頭笑笑:“我不是真打,做做樣子的。”
他繞到石堆後邊,看到有兩個人正並排坐著看書。鄔雪玲看到了他,友好地招呼道:“衛國,來這邊坐坐。”
張桂蘭也跳起來,熱情地拍拍石頭:“衛國,這塊石頭平。”
衛國摸摸腦殼,沒話找話:“你們在看啥書?”
“《鐵木耳和他的隊伍》。”
“哦——,”衛國眼睛都亮了。他早聽說過這本書,但一直沒有找到。他羨慕地盯著看了兩眼,但沒有說話。“借給你吧。”鄔雪玲主動地送了過去。
“我……”張桂蘭遲疑了一下,其實,她和鄔雪玲還差一點沒看完,但低頭看看自己的紅領巾,馬上爽快地說,“你拿去看吧。”
衛國一陣高興,一把抓過書,連聲說:“謝謝,謝謝。”
他拔腳就走,他想去找那兩個患難與共的夥伴。“彈弓,你的彈弓。”鄔雪玲在後邊喊。
他連忙轉身,把掉在地上的彈弓,掖到褲帶上。下山的路上,衛國滿意極了,他認為這是他過得最最尚興的一天。
相如也說:“真高興,今天,我是第一高興。”走過他們曾經燒過飯的水泥平台時,衛國“嘿嘿”笑
了。
小光疑惑地看著他。
衛國推了他一把:“你忘記了?在這裏。”
他做了一個撈菠菜的動作。
小光下巴一揚,也“嘿嘿”起來。
姥娘改變了看法
看日出後,宿舍裏的伢兒們團結多了。現在,經常可以看到,在上學去的男伢兒中間,還夾著幾個穿花衣裳的小姑娘。
星期天,陳伯伯剛吃過早飯,一顆小石頭打到他的窗戶上。
衛國拿著彈弓,在一棵大樹後麵向他招手。
“又想出啥新花頭了?”陳伯伯拐著傷腿走了過去。鄔雪玲也在那裏。
“啥事體?鬼鬼祟祟的。有話不會到房間裏去說。”陳伯伯大聲說。
衛國、鄔雪玲同時“噓”了一聲。
“輕點,”衛國說,“我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你屋裏人太多。”
“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幫我們保密。”鄔雪玲補充
道。
“哈,”陳伯伯點點頭,“看來還蠻重要的。”“我們想成立一個鐵木耳小組。”
“啥?”陳伯伯聽不懂,“隻聽過說有白木耳,黑木耳,哪裏來的鐵木耳?”.
鄔雪玲忍住笑,極力把事情解釋清楚:“鐵木耳是個人。他是蘇聯的少先隊員,專門幫人家做好事,我們要向他學習。”
“這是好事體,為啥要保密?”
衛國說:“鐵木耳做好事時,就不讓別人曉得。”“無名英雄。”陳伯伯徹底弄明白了。
他雙手一拍,痛快地說:“我堅決支持你們。有啥事體要幫忙的,盡管說。”
“我們有一個計劃,想把樓房後麵的那個荒草場平一平。”
“好!”
“我們想借幾把工具。”
“沒問題。”陳伯伯拍拍衛國的肩膀,“有眼力。我早就想做這項事情了,就是顧不上,一個人也做不落來。這下子好了,你們同我想到一道去了。”
他說:“這塊地整理出來,明年就歸你們用。你們不是總想找塊地種向日葵嗎?這夠你們種了吧?”
“太好了。”現在,又輪著衛國、鄔雪玲拍手了。他們都有小五年計劃,種向日葵是其中很主要的一項內容。這真是個意外的收獲。
“草除淨了,環境衛生了,還少生蚊子,少得病。”管理員還在數說平整草場的種種好處。他對這項活動,評價相當高。
衛國、烏卩雪玲尚尚興興地背著働頭、鐵揪走了。以後的日子裏,宿舍裏發生了一係列的變化。這些變化看來很小,一些粗心的人甚至注意不到。但它卻和和平新村每個居民的生活,有著密切的聯係。
比如,中午時間,以往這是最熱鬧的時候,伢兒們
是不肯睡午覺的。放午學,吃過飯,還剩下一個多鍾頭,他們就用來大吵大鬧,大跑大跳,弄得整個宿舍像隻滾開的鍋。大人們辛苦了一上午,總想睡一歇,養養神。但在這樣的環境裏,隻好搖搖頭,早早夾起皮包,到辦公室桌子上趴一會兒。當然,要在家裏睡午覺,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第一窗戶要關嚴;第二頂好耳朵裏塞點棉花,也許勉強過得去。
現在,這段時間裏,宿舍已變得十分安靜了,連老母雞“咯咯嗒、咯咯嗒”的叫聲,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又比如,自來水龍頭旁邊是塊泥地,水淹水衝的,一天到晚濕漉漉的,爛泥都泡起來了。晴天去提桶水,洗個菜,也要穿套鞋,弄得鞋幫花臉樣的全是泥。後來,人們突然發現,有人用小碎石頭把四周都鋪過了。馬上,這塊地方,變得又清爽、又整齊。
一次,張桂蘭的姥娘叫住管理員:“小陳呀,叫我怎麼謝謝你?是你幫俺把後邊那堆破磚爛瓦的給收拾了吧?”
管理員擺擺手:“姥娘,你弄錯了,不是我。”“不是你又是誰?”姥娘不由分說,把管理員摁到椅子上,“快坐下歇會兒。你也是殘疾人,整天忙東忙西的,一點兒都不知道愛惜自己。俺看著心疼。”
管理員笑著說:“姥娘,真的不是我。我倒是想幫你收拾的,可沒等我下手,有人走在我的頭裏了。”“誰?”姥娘追著問,“俺可得好好謝謝他。”這時,門後邊人影一閃。張桂蘭手裏拿著根長竹竿,正要往外走。聽見姥娘的說話聲,連忙往屋裏縮。姥娘警惕地走過去。
“桂蘭,你拿這幹啥?”她大聲吆喝道,“這麼大個丫頭,整天舞棒拿棍兒的,你想幹什麼?”
張桂蘭嘟囔道:“誰舞棒拿棍兒了。”
姥娘罵道:“還頂嘴!手裏拿的是什麼?拿出來!”她對陳伯伯訴苦:“跟什麼人,學什麼樣兒。這些曰子,她和衛國這幫嘎小子走到一塊兒去了,能有好嗎?”
管理員勸她道:“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現在的孩子,上進心強,一天一個樣。”
趁這工夫,張桂蘭一溜煙兒地跑了。
姥娘氣得直拍大腿:“你瞧瞧,你瞧瞧。等她回來,俺不打斷她的腿,看她跟著衛國他們瘋跑去。”
她對管理員說:“你看多玄乎。那天,我看見相如鬼頭鬼腦地圍著房子打轉轉,又不知在想啥壞主意。俺可不客氣,兩句話就把他給攆跑了。”
陳伯伯心裏打了個轉,眨眨眼睛,拿定了主意。他攔住了姥娘的話頭,說:“姥娘,你不是想曉得哪個幫你做的活嗎?”
“是呀。”
“我原先是答應他們,給他們保密的。想來你姥娘也不是外人,告訴你了,你也可以支持他們。”
姥娘把滿是皺紋的臉,湊了過來。
“就是這幫嘎小子,裏麵還有你的外孫女兒張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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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真的。”
“你可別糊弄俺。”
“我是個說瞎話的人嗎?”
姥娘一合掌:“這麼說,他們真是變了?”
她可不是一個輕信的人:“他們拿些個竹竿幹什麼?”
“綁在笤帚上,幫我打掃走廊頂上的灰塵。”
剛好,伢兒們過來了,一個個灰頭灰麵的,一見到姥娘,扭頭要跑。
管理員叫住了他們“都掃完了?”
鄔雪玲不滿地說;“我們想把後樓的走廊也掃掃。”管理員趕緊聲明:“不是我失信,姥娘當年是支前模範。有她的支持,你們的活動就更順當了。”
“來來來,先歇歇。”姥娘一反常態,熱情極了,“桂蘭,還不叫小朋友們都進來喝口水。”
伢兒們都警惕地站著。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個姥娘很少給過他們好臉色。
姥娘一把抓過了相如,塞給他一碗水,親熱地用手指戳戳他的瘦腦瓜,命令道:“喝,給我喝!”
相如一哆嗦,碗“啪”的一聲,摔到地下,碎了。伢兒們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轉向了姥娘。
姥娘“呱呱”地笑開了:“這麼大個小子,還捉不住個碗,真是個廢物蛋兒。”
她從屋裏拿出個小籃子,大把大把地給孩子們抓棗:“吃吧,吃吧。這是俺們山東的大紅棗,甜著呢。”她問鄔雪玲:“好閨女,是你領的頭?”
鄔雪玲說:“不,是衛國。”
衛國說:“不,是鐵木耳。”
姥娘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你們要樂意,姥
娘也加入你們的鐵木耳。”
張桂蘭推了她一把;“姥娘,你跟著湊合啥,又不是上街逛商店,誰都能去。鐵木耳是我們小孩子的組織。”
伢兒們都笑。
姥娘不滿地訓斥外孫女兒:“就你能!當年俺支前打老蔣,解放軍還不嫌俺,你嫌俺。”
鄔雪玲連忙和解:“姥娘別生氣,我們歡迎你參加我們的活動。”
衛國趕快帶頭,“劈劈啪啪”拍起了巴掌。
姥娘這才重又高興起來。
走在路上,衛國解不開謎。他問張桂蘭:“你姥娘今天怎麼了?”
“平常日子凶得像隻狼,今天倒像個菩薩。”小光也蹦出了句笑話。
“那是因為你們不了解她。”張桂蘭細眉一豎,認真地說,“我姥娘待人心頂真了。抗日戰爭那會兒,我們家掩護過三個八路軍傷員,我姥娘天天吃野菜,腿腫得發亮,也要千方百計地讓傷病員同誌頓頓吃飽。戰士都喊她好大嫂。”
她調皮地說:“你們要總做鐵木耳,我姥娘會拿你們當寶貝,啥東西都舍得給你們吃。你們要再敢搗亂,我姥娘也有辦法,請你們吃鞋底。”
男伢兒們恍然大悟。
“我們要爭取天天做好事,”相如說,“讓你姥娘天天拿我們當寶貝。”
衛國皺皺鼻頭:“你還不如說,自己嘴巴饞,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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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大紅棗。”
小光也歪過頭:“還要爭取每天打破一隻碗。”
“桂蘭。”鄔雪玲嚴肅地說,“你應該讓你爸爸趕快買進一批碗,供相如一天一隻,慢慢打去。”
相如規規矩矩地走了過來,立正,敬禮:“報告中隊長同誌,陳相如保證完成任務。”
孩子們又爆發出一陣笑聲。當然,笑得最響的是尖喉嚨的張桂蘭。她抱著一棵大樹,笑得都喘不過氣來。
隊伍解散後,鄔雪玲靠近衛國,悄聲問:“都寫了嗎?”
她指的是入隊申請書。
衛國紅著臉,點點頭:“他們倆個也都寫了,我們就怕不合格。”
“不,”鄔雪玲熱情地說,“你不應該這麼想。”
“不過,”她想了一會兒,“相如的學習,最近又退步了,應該抓緊幫助他。”
衛國也有同感:“他總是管不牢自己。我和小光,都想對他加強控製。”
相如被誘上了“飛機”
“相如,”媽媽看看桌上的鬧表,“你還不起床?要遲到了。”
相如不說話,隻管往棉被底下鑽。
媽媽慌了:“是不是生病了?哎呀呀,小阿爹呀,你倒是說話呀,真是急煞人。”
她六神無主地跑來跑去:“快告訴媽媽,是頭痛還是肚皮痛?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吃一點藥?”
相如沒有生病,半點點也沒有。他隻是不肯爬起來。“這是啥道理?”媽媽揚起眉毛,眼珠一轉,猜測道,“又同衛國、小光吵架了?哼!還鐵木耳呢!”這個偏心眼的媽媽,憤憤地說。她回頭安慰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