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閃異族下(2 / 3)

劉真莫名其妙:“小心點?你什麼意思?”

符遠含糊其辭:“嗯,路上,路上小心點。”

就在劉真他們四個人去方瓶兒家探病的那天晚上,符遠去一家咖啡廳見了一個人,劉真的奶奶。本來這幾天符遠就一直在猶豫該不該找她,不想放學前他突然接到了劉真奶奶的電話,約他出來見麵。

聽符遠說,方瓶兒已經承認了自己是精靈,劉真奶奶一臉驚詫:“是嗎?”符遠問她:“您覺得奇怪嗎?”

劉真奶奶說:“是,是有點奇怪。因為據我所知,生活在我們身邊的精靈一般不會輕易讓我們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甚至在大多數時候,他們還會刻意地進行隱瞞。他們一般都非常敏感,尤其是在跟我們人類打交道的時候,往往會非常小心地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秘密。而且,隻要他們願意,通常情況下他們都可以做得到。”

符遠說:“也許是W為已經被我識破了,她沒有辦法,才被迫承認的。”劉真奶奶搖搖頭:“我不太相信。在她承認之前,你並不能真正地證明和確認什麼。那把生鏽的鐵鎖看似是一個打不開也躲不開的死結,但是隻要她願意,並不一定就解釋不通。”

符遠說:“也許,她就是一個比較粗心又不喜歡掩飾自己的精靈?”劉真奶奶笑了:“這也有可能。不過,我還是覺得,你能這麼輕易地發現她的秘密,很可能是她根本沒打算向你隱瞞。”

符遠不解:“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劉真奶奶說:“這個,我也說不好,但我相倍她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符遠,然後問他,“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符遠搖搖頭:“我不知道;”

劉真奶奶低著頭,輕輕攪動著咖啡杯裏的小勺子。

沉默半晌,符遠說:“對不起,奶奶,那天在您家裏,我不該對您說那樣的話,還指責您迷信。”

劉真奶奶說:“沒關係。我跟你說的事情太特殊,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你會有那樣的反應,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如果現在我勸你離開她,你會答應嗎?”

符遠低頭不語。後來他抬起頭:“奶奶,那些精靈,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劉真奶奶笑了一下:“你不用猶豫能不能用‘人’來指代他們。我們人類對精靈的記載自古就有,世界各地都有,而n。數量龐大。但是那大多數是一些傳說,其中還摻雜了許多以誇張和想象為主體的故事。直到今天,我們對精靈的了解依然很少很少,甚至還無法準確地用我們的語言和概念給他們一個定義。而在我看來,他們的起源應該跟我們人類相差無兒,甚至有可能我們和他們本來就是同宗同源。隻是後來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把天賦和能力用來開發和改造我們所處的這個物質世界,而他們則有可能更專注於挖掘內齎的天賦和能力。如此而已。”

符遠的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說,他們其實也是人類。”

劉真奶奶說:“我說好。我們甚至無法準確地定義我們自己,何況是對精靈之類我們並不了解的異族?”

符遠的眼光暗淡下去:“那您覺得,我一定要離開方瓶兒嗎?”

劉真奶奶說:“那隻是我的建議。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有不少人類與精靈的恩怨故事。我有一個朋友,他和他的妻子非常相愛。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妻子帶著他們的孩子不辭而別,不知所終。他非常痛苦,辭掉了自己的工作,四處尋找他們。有人在外地看見過他,說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流浪漢。整整五年之後,有一天,他突然回到了這裏,重新開始了以前那樣的生活。大家都說,他終於接受了妻子背棄了他的事實。隻有我知道,他終丁接受廣的,其實是另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妻子其實是一個精靈。他的妻子不辭而別,並不是因為背棄,而是因為她作為一個精靈,有著某種不為我們所知的必須離幵的理由。後來,她因為不忍心她曾經的丈夫把短暫的餘生都耗費在無邊的痛苦和無望的尋找中,所以就透過某種方式,指引他回來找到我,讓我把這個真相告訴他。”

符遠忍不住問:“您早就知道他的妻子是個精靈,為什麼沒有告訴他?”劉真奶奶看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之所以沒有告訴我的那個朋友他的妻子是個精靈,是因為在我們相識並且成為朋友之前,他和他的妻子已經相愛並且結婚生子。如果我說出真相,就等於要拆散他們。我不想那麼做。”

符遠有些激動:“是您卻把真相告訴了我!難道是您覺得,拆散我和方瓶兒就無所謂嗎?!”

劉真奶奶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五分鍾之後,劉真奶奶回到座位上坐好。符遠向她道歉:“對不起,奶奶,我剛才有些太激動了!”

劉真奶奶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在我看來,拆散一對小戀人,並不比拆散一個有了孩子的家庭,更容易下決心。我之所以沒有把我看到的真相告訴我的那位朋友,卻告訴了你,是閔為我覺得讓你早一點了解這個真相,也可以讓你在今後少受更大的傷害。而對於我那位朋友的情況而言,可能知道那個真相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傷害,所以我才忍住,什麼也不曾對他說。”

符遠說:“可是奶奶,您為什麼就認定我會受傷害呢?”

劉真奶奶搖搖頭:“我說過了,我什麼也認定不了。當初我發現我朋友的妻子是個精靈的時候,也以為隻要我守口如瓶,就不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可想不到,事情發展到後來,我的朋友還是受到了傷害3就算現在從表麵上看起來,他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但我知道,那種傷害其實依然還在,並且會一直留在他的心裏,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

符遠說:“也就是說,如果我和方瓶兒繼續交往下去,也不一定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是不是?”

劉真奶奶歎口氣:“也許吧。不過我覺得,。既然你現在已經了解了真相,這種概率恐怕就大大地降低了。”

符遠不解:“為什麼降低了?”

劉真奶奶說:“因為在我看來,以我們人類的本性而言,有些真相既是我們執意要得到的,同時又是我們無法接受和無法忽略的。這就像是一個悖論。而這樣的悖論常常令我們在得到了某些真相之後,反而變得更加地迷茫和痛苦。”

符遠說:“我理解您的意思。可是,我+同意您的看法。也許,真正的愛情是可以超越這些所謂的真相的?您想過沒有,也許當初您或者那位精靈妻子早一些把真相告訴您的那位朋友,也許他後來所受到的傷害反而會小一些,甚至不會受到傷害?”

劉真奶奶有些驚異地看著符遠:“小夥子,也許我真的是低估了你。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一個人的決心和努力並不能決定這件事的成與敗、喜與哀,因為這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情。不,就你和方瓶兒時言,甚至是兩個世界的事情。”

符遠說:“我知道。”

劉真奶奶說:“另外,也許你不願意聽,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也許方瓶兒和你在一起,並不僅僅是因為愛情……”

符遠的手機忽然響了。符遠低頭看看,表情有些複雜。

劉真奶奶問他:“是方瓶兒嗎?”

符遠搖搖頭:“不是,是‘閃進人間’。噢,他是一個快閃同盟的組織者。”劉真奶奶說:“對了,符遠,我TH想問你,你們參加那些快閃行動,是你提議的,還是方瓶兒?”

符遠說:“是方瓶兒。開始的時候,我對快閃行動並不感興趣,後來是她一定要我參加。參加了兩次之後,我也覺得挺好玩的。”

劉真奶奶若有所思:“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可能沒有這麼簡單。”

符遠說:“您在懷疑什麼?那隻是一種遊戲,不會傷富誰的。”

劉真奶奶說:“也許是我多慮吧。不過符遠,如果你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請一定要通知我一聲。”

符遠說:“好的,奶奶。謝謝您!”

符遠的感謝是發自真心的。雖然劉真奶奶從一開始就明確反對符遠和方瓶兒的交往,但是符遠的心裏還是暗暗慶幸有她這樣一個“知情人”。設想一下,如果沒有劉真奶奶,符遠現在還能向誰去說這些話呢?對於一個人而言,傾訴顯然是最有效的減壓方法之一。

那天晚符遠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背書,背得慷慨激昂,熱血沸騰。醒來仔細回想,竟然淸清楚楚地記得,自己背的是《論雷峰塔的倒掉》中的一句:“A蛇肖迷許仙,許仙自娶妖怪,和別人有什麼相幹呢?!”

符遠起初覺得夢中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雷人很好笑,可接下來一想,忽然就笑不出來了,反而有兩行淚水在不知不覺之間流了下來。

第二天,方瓶兒依然沒來上學。符遠假裝很隨意地問了劉真昨晚上去看方瓶兒的情形。劉真說:“你不知道都去過多少次了,幹嗎還來問我?”見符遠不吭聲,劉真說:“真不知道你們倆在搞什麼。昨天晚上方瓶兒一句也沒有提到你。別人提到了,她還故意把話題繞過去。小'過,方瓶兒的爺爺奶奶可真不錯,又慈祥又漂亮。真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他們那麼漂亮的老人。”

方瓶兒依然沒有來學校。符遠知道,隻要他不去找方瓶兒,她是不會冋到學校的,也許永遠也不會了。理由顯而易見,既然已經有人知道了她是一個精靈。這個人又因此與她斷交,那就難保她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弄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按照劉真奶奶的說法,一個精靈想平安地生活在人群中,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永遠保守自己的秘密。一個盡人皆知的精靈是無法擁有自己的“人生”的。從這一點上說,方瓶兒如此輕易地讓符遠了解了自己秘密,真的是一種很冒險的行為。可是,她究競為什麼會這麼做呢?難道真的像劉真奶奶所猜想的那樣,這一切的背後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理由,或者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下來的兩天,盡管符遠的心思早就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可他的人還得端坐仵教室堅守。僅從這一點h看,精靈的確與人大+—樣。一個精靈因為擔心自己的秘密會被發現就可以躲在家裏裝病逃課;而一個人呢,哪怕你已經被所有人發現並證實了是一個不適合學校教育的天才或者傻瓜,你也得老老實實地按時到校。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符遠回到家取,放下書包,就趕緊打開電腦信箱裏果然有一封“閃進人間”的來信。信上詳細說明了第二天的快閃行動的地點、步驟和細節。

周六上午十點,在新近落成的機場候機樓的大廳裏,一群快閃客進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快閃行動。他們排成一行,逼真地做出了拖拉行李箱的動作,嘴裏還大聲地吆喝著,請大家避讓,以免被掛碰到——而事實上,他們兩手空空。大廳裏的人被他們奇怪的舉止弄得莫名其妙,紛紛駐足旁觀。後來還是人群中的兒個年輕的老外率先反應過來,他們帶頭鼓掌。隨即,許多人的臉上露出丫笑容,也跟著鼓起掌來。掌盧馬上就驚動了機場的保安人員,他們一邊對著對講機大喊大叫,一邊迅速朝著這邊圍攏過來。快閃客們優雅地朝著四周圍觀的人群致禮之後,迅速散開,像綻開的禮花,散落進人群中,讓自己的光彩快速熄滅。

毫無疑問,符遠是這群快閃客中最心不在焉的一個,因為自始至終,他的注意力都在方瓶兒的身上。符遠一進入大廳,很快就在人群裏找到了方瓶兒。方瓶兒肯定也看見了他,但是麵無表情,視而不見。

符遠顧不上躲避那些圍攏上來的機場保安,眼睛緊盯著方瓶兒,跟在她的身後跑出了大廳。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符遠緊跑幾步,追上方瓶兒。方瓶兒依然不理睬他,也加快了腳步。兩個人順著機場的引橋向橋下跑去。符遠正想喊住方瓶兒,卻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大喊:“站住!”他回過頭來,看見一個手裏拿著對講機的人從後麵追了過來。符遠的思維一時被抑製住了,竟然真的停下腳步,愣在那裏。直到方瓶兒轉回身來,一把拉起他的手,他才如夢方醒,跟著方瓶兒一起朝著引橋下方跑。

此時,引橋下麵也出現了一個穿製服的保安,迎著他們跑上來。引橋上除了有送機的汽車通行,根本就沒有任何行人,也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建築物。符遠和方瓶兒進退兩難,被兩邊的保安堵在了引橋上。

方瓶兒看了看符遠。符遠的心評枰地跳個不停。方瓶兒的眼神分明在問:“怎麼辦?”

符遠咬咬牙:“咱們向下衝。等那個保安到了跟前的時候,我就一把抱住他,你趁機快跑!別往機場外麵跑,那樣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你到一樓的接機大廳去,那兒人多,還有出租車,然後跑掉!”

方瓶兒問他:“那你呢?你要是被抓住了,還不是一樣?”

符遠說:“我什麼也不說!”

方瓶兒盯著他的眼睛:“你真的不說?”。

符遠說:“真的!”

方瓶兒說:“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你把我說出來怎麼辦?”

符遠急得直跳:“那你想怎麼辦?”

方瓶兒說:“還是咱們一起跑吧,這樣我才放心!”

方瓶兒把符遠拉到引橋邊上,朝下麵指了指:“咱們一起從這兒跳下去!”

符遠被嚇了一跳:“你瘋了!這麼高,跳下去就沒命了!”

方瓶兒說:“沒事兒!你抓緊我的手就行!”

符遠轉頭看看,上麵的保安馬上就要衝到近前了。

方瓶兒拉著符遠站到了引橋的護欄上。符遠緊拉住方瓶兒的手,心髒疾跳,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方瓶兒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很複雜。她叮囑符遠:“你閉上眼睛,隻管跟我一起跳下去!”

符遠閉上眼睛,又突然睜開,大叫一聲:“不!”

符遠和方瓶兒並肩坐在一幢三層小樓的天台邊上。這幢小樓依山而建,原來是一個藝術展覽館,後來展覽館經營不善,停辦了。而這裏因為地處偏僻,周圍又缺少必要的配套建築和設施,所以就被暫時棄用了,平時也很少有人來。

有習習的山風吹來。方瓶兒閉起眼睛,兩腿垂在天台外邊,輕輕地擺動,很愜意地享受著風兒的吹拂。

符遠知道,此時應該是自己先開口說話,可是,他該說些什麼呢?

沉默半晌,符遠終於開口了。他說:“我已經想好了。”

方瓶兒睜開眼睛,側過臉來看著他。

符遠說:“嗯,我承認我是有些,有些害怕了。”

方瓶兒很好玩地看著他:“害怕什麼?”

符遠說:“嗯,害怕你,害怕你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方瓶兒笑了,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不是害怕我有多少秘密。所有的女孩子都會有屬丁自己的秘密。你是害怕我有許多屬於精靈的秘密。

比如說……”

符遠看著她。

方瓶兒說:“比如說,我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張麵孔?我現在的樣子不過是為了討好。爾或者迷惑你,故意裝扮出來的?我真止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怕很醜陋,其至像好萊塢的異形片ffi的那些渾身長滿了疙瘩和黏液的令人作嘔的怪物?”

符遠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瓶兒說:“你笑什麼?你敢說你從來沒有這樣惡毒地想過?”

符遠說:“我想過。而a,我這麼想的時候,心裏真的有些害怕。可不知為什麼,現在被你這樣說出來,卻忽然覺得,那些想法其實很可笑。”

方瓶兒恨恨地說:“不但可笑,而且很可惡!你以為我是誰呀?《西遊記》裏的女妖精嗎?”

符遠又笑了:“你還別說,小時候看電視裏演的《西遊記》,我還真的想過,哈,這些妖精變的女孩子可真漂亮呀!要是有一天,讓我碰到一個,一定會很有意思。沒想到,這個願望竟然真的實現了!”

方瓶兒不說話了,眼睛裏忽然湧出了兩行淚水。符遠被嚇了一跳,趕緊安撫她:“對不起,我不該胡說八道!”

方瓶兒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流淌下來。符遠想替她擦幹淚水,卻被她伸手擋住了。哭了一陣兒,方瓶兒總算止住了眼淚。她說:“也許,還是我爺爺和奶奶說得對,我不該那麼輕易地把真相告訴你!”

符遠的心裏一動:“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

方瓶兒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嗎?”

符遠搖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方瓶兒歎n氣:“不知道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