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眠夢島下(2 / 3)

寧阿姨問小木:“那,我該把你的事情告訴安楚嗎?”

小木說:“你可以告訴她,刊登啟事找她的那個人就是我。但是你不要告訴她我現在在哪。你隻要讓她知道,有一天我會去找她,就行了。”

人們曾經非常認真地討論過,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絕對公平的東西是什麼?後來人們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時間。不管你是窮是富,是美是醜,是高貴還是卑微,是身處王宮殿堂,還是茅屋草舍,也不管命運對你是多麼的偏愛或者是多麼的無情,你都會在時間麵前得到一份絕對的公平。時間給予國王的一小時,與給予乞丐的一小時並沒有任何的不同,所不同的,是作為國王度過的一小時或者作為乞丐度過的一小時,在感受和體驗上的不同。所以說,能夠使絕對公平的時間變得不公平的,往往是人的心。

轉眼,六十年過去了。

六十年後的小木已經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了。像他一樣,眠夢島的人們也已經度過了六十年漫長而短暫的歲月——這是他每次想起眠夢島時,唯一玎以確定的一件事情。當然,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再叫他小木了,甚至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曾經叫做小木丫。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隻知道他是慕斯喚,是這個半島上富可敵國的首富。在許多人眼裏,他擁有他想要的一切。

曾經的小木,現在的慕斯喚坐在他巨大的位於眠夢大廈頂層的半圓形海景辦公室裏,一臉失望。十年前他退休之後,他每周都會到這間辦公室來一次,但卻很少在辦公室裏見任何人。據傳說,他每次來辦公室,都隻是為了見一條魚。這實在是一種很奇怪的行為,但因為在許多人眼中,他本來就是個奇人,有呰奇特的令常人難以理解的行為反倒令人見怪不怪了。而他今天來這裏的原因,卻是因為半年前他向大洋深處派出的搜尋隊又一次無功而返。雖然他事先早已知道搜尋的結果,但是他還是親自到辦公室來接見了搜尋隊的兩位主要負責人,期盼著能從他們的敘述當中,找到一些眠夢島的蛛絲馬跡。

但是他最終還是徹底地失望了。這已經是近十年來,他花費勞資組建的第五支搜尋隊了。盡管搜尋隊的裝備一次比一次更先進,人員一次比一次更博學更精千,投入也一次比一次更R大,但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無所獲。似乎不管他派出的搜尋隊走出去多遠,他與眠夢島之間的距離都永遠是一樣的。剛才,兩位搜尋隊的隊長向他保證,他們使用了一切海、空以及太空中最先進的搜尋手段和技術,兒乎是一平方海裏一平方海裏地搜索過大洋的每一個區域,都沒有發現那個叫做眠夢島的地方。那個梳著馬尾的隊長甚至還說,在技術手段極度發達的今天,再遼闊的大洋中也不可能存在沒有被人類的目光所及的角落,更別說,那還足一個有人類生活的島嶼了。慕斯喚聽出來了,隊長的言外之意,就是那個所謂的眠夢島根本就不存在。他的臉不由得沉了一下。馬尾隊長有些害怕了,後悔自己不該把話說得太直白。他可不想得罪這個全國最有錢的老頭。好在後來這個沉著臉的老人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了出去。

慕斯喚沉著臉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打開了一道暗門,暗門裏是一個巨大的水族箱。水族箱裏大約有上百隻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慕斯喚知道,水族箱裏一共有243隻海洋生物,不會多一隻也不會少一隻。他專門雇用了一名海洋生物學家來照顧這隻水族箱,而這位拿著高薪的專家除了要保證這些海洋生物健康地活著,更要保證這裏的海洋生物的數量準確、穩定。他在水族箱前麵隻站立了兩秒鍾,一條通體淡藍的索未魚就緩緩地遊過來,隔著玻璃靜靜地注視著他,那目光淡定而從容。他問。“老夥計,你還好吧?”

索未魚點點頭。慕斯喚輕輕地抬起手,索未魚擺動身體,隨著他的手,輕輕地遊動。

半小時之後,慕斯喚走出了辦公室。一直候在外麵的隨身秘書迎上來稟報說,大廈的接待大廳裏有人要見他,那人口口聲聲地說他是從眠夢島來的。慕斯喚嗯了一聲,仍然不緊不慢地向電梯走過去。自從他向大洋深處派出了第一支搜尋隊之後,就不斷地有人聲稱肖己知道眠夢島的具體位置,甚至說自己就是從眠夢島而來。這些人這麼說,無非就是為了錢,甚至隻是為了借機到大海深處遊玩一番,讓他這個有錢的冤大頭請客埋單。

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廈接待大廳的時候,一個滿頭白發、一臉皺紋的老者迎上來。隻略微地端詳了一下,那老者就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木!”

慕斯喚愣了一下,仔細地看了看老者。老者大笑:“認不出了?我是天海!”

慕府富麗堂皇的客廳裏。

慕斯喚為天海介紹說:“這是我的妻子,安楚。”

一頭銀發但儀態雍容的安楚伸出手:“歡迎你來做客。我相信,你是老慕最歡迎的客人!”

天海哈哈大笑:“但願也是你歡迎的客人!”

安楚笑著說:“當然!我們雖然是初次見麵,但是我對你卻一點也不陌生,因為老慕給我講過許多關於你,關於眠夢島的事情。”

天海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慕斯喚,然後對安楚說:“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當年讓小木下決心離開眠夢島的那個真正的理由!”

安楚看看慕斯喚,一臉笑意:“是嗎?”

慕斯喚也笑:“你怎麼知道?”

天海一本正經地說:“咦,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慕斯喚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你這家夥!多大歲數了還幵玩笑!那時候我連能不能找到安楚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告訴你!一定是陳非夫婦說起過安楚!”

天海快活地笑了:“小木,啊不,老木,你還行,還沒老糊塗!”他看了安楚一眼,有些急不可待地對慕斯喚說,“快,你快給我講講你們的事情!”

慕斯喚笑了:“你這家夥,八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好奇心這麼強?咱們先吃飯,吃完飯我再給你講!”

豐盛的晚宴之後,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慕斯喚給天海講起了六十年前的往事。天海一邊饒有興致地聽著,一邊不時地插話提問。

他很好奇地問慕斯喚:“外麵的人都說你很有錢。你到底有多少錢?”慕斯喚說:“很多吧。”

天海很有趣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安楚:“安楚不讓你說吧?”

安楚笑了:“不是的。是他真的不太清楚。他已經退休了。”

慕斯喚白了天海一眼:“我就是告訴你,你能明白嗎?”

天海說:“那倒也是。不過,看來當年選擇離開眠夢島還是對的,不然你永遠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錢!”

慕斯喚笑了:“在這裏,有錢是件好事。不過,我當初拚命地賺錢,卻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能早一天見到安楚,娶她做妻子。而且追本溯源,我現在擁有的這些錢,也都是眠夢島給我的。”

天海一愣:“怎麼可能?我記得你離開眠夢島的時候,隻悄悄地帶走了你的那條索未魚。那條魚本來就是屬於你的。除此之外,你也不可能在發誓離開眠夢島之後,從眠夢島帶走任何東西!”

慕斯喚點點頭:“你說得沒錯a也許是我運氣好吧,也許是我虔誠的祈禱起了作用,我離開眠夢島,洋流竟然再一次把我送回到了陳非夫婦居住的那片大陸。我去了他們居住的那套小公寓。在那套公寓裏,有我送給他們的那兩隻貝殼。”

天海疑惑道:“兩隻貝殼?”

慕斯喚說:“是呀。本來,我帶他們去眠夢島的時候,他們是要帶上那兩隻貝殼的,是我沒讓他們帶,倒不是為了日後給自己留下的,而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可沒想到,那兩隻貝殼後來競成了我現在所擁有的所有財富的源頭。那兩隻W殼在眠夢島是很平常的東西,但是在這裏卻是稀世珍品,據說當時全世界隻有兩家私人的貝殼博物館裏有收藏品,而且都有瑕疵。它們在貝殼收藏市場上的價格,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

天海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在眠夢島,就算它們再漂亮,也僅僅是貝殼而巳。這些大陸人,真的是很奇怪呀!”

慕斯喚說:“得到了安楚的消息之後,我狠下心來,賣掉了那兩隻貝殼中的一隻。”

天海有些疑惑。“既然你那麼需要錢,為什麼不把兩隻都賣了?”

慕斯喚搖搖頭:“我不舍得!它們是眠夢島留給我的唯一的紀念!如果它們都不在了,也許有一天我真的無法讓自己再相信我的確在眠夢島生活過

天海問:“怎麼會?你不是還有那條索未魚嗎?”

慕斯喚說:“那不一樣。那不是眠夢島給我的,那本來就是我的,就像每個人都會有一隻可以與自己的靈魂對話的動物一樣,隻不過絕大多數人並不在意或者壓根就不知道這隻動物的存在而已。”

天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隻貝殼,真的給你帶來了你想要的一切?”慕斯喚搖搖頭:“不,它隻給了我一樣東西:一個機會。我想要的一切都是用我的心血和汗水換來的。我用那筆錢買下了一家海產品加工廠。八年之後,當我已經成為這片大陸上最大的海產品捕撈、養殖、加丁。和銷售商之後,我去找了安楚的父親,請求他把安楚嫁給我。他答應了,並且讓安楚出來見了我。”

一旁的安楚說:“那是我八年來第一次見到他。”

天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怎麼可能?難道八年間你們都沒有見過麵嗎?”他問慕斯喚,“你不是已經聯係到她了嗎?”

慕斯喚說:“是我一直沒有去找她。”

安楚說:“是呀。我隻知道他在這裏,卻不知道他究竟在哪裏,在做些什麼。我隻能等待,等待他來找我的那一天。”

天海搖搖頭:“老木,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八年不露麵,又怎麼知道人家就一定會等著你呢?”

慕斯喚笑了,說:“我知道。”

安楚也笑了,說:“我也知道。”

天海看看兩個人,有些疑惑,又有些感慨,不自覺地歎了口氣,說:“這真是不可思議呀!在眠夢島,沒有人會為了什麼人等上整整八年!不管是因為什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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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喚說:“是呀!眠夢島是個不需要等待,也無法等待的地方安楚看了看慕斯喚,然後對天海說:“我這輩子能跟老慕一起度過,已經別無所求。唯一遺憾的是,我沒有去過眠夢島。而那是老慕這一生中唯一無法跟我分享的東西。”

天海一臉壞笑:“我來了,你就有機會了!”

安楚沒明白:“哦?”

慕斯喚說:“他肯定是來為眠夢島尋找新島民的。這也是眠夢島人離開眠夢島最重要的理由。”

天海點點頭。“老木說的沒錯!”他對安楚說,“如果你願意,我馬上就可以帶你去眠夢島!”

慕斯喚說:“去眠夢島的事不用急。明天我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當豪華遊艇慢慢地在一個漂亮的小海島靠岸之後,八十歲的天海睜大了眼睛:“天啊,老木,你這是想造一個眠夢島呀!”

慕斯喚伸出手,小心地攙扶著安楚上了岸,然後又回頭向天海伸出手。天海搖搖頭,然後一個大步跨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