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命短信(2 / 3)

金晗順著山路往上走了一會,樹木越來越茂密。林子裏麵時不時地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蟲鳴鳥叫,又好像不是。金晗的心裏有些慌張,忽然覺得肖己有些可笑,被一些來曆不明的短信弄到這荒郊野外,卻連為什麼來、來了要幹什麼都沒弄清楚。樹林裏的光線越來越暗,金晗掏出手機,打開上麵的T電筒,照著前麵的路。其實前麵根本就沒有什麼路,隻是一些亂糟糟的灌木、雜草和樹。不知道走了多久,金晗的前麵依然還是那些無窮無盡的灌木、雜草和樹。金晗停下腳步,正打算轉身往回返,前麵卻突然出現了一點燈光。

幾間平房,建在半山腰上。這可能就是那幾間所謂的庫房?金晗關掉了手電,小心地靠近,發現院子門前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在吸煙。在明明滅滅的煙頭映照下,隱約可以分辨出,那是兩個中年男人,一個禿頭,一個有些佝背。隻聽見狗背問禿頭:“那小子還沒醒過來嗎?”

禿頭說:“還迷糊著呢。”

佝背皺了皺眉:“怎麼還沒醒?這小子不是在裝蒜吧?”

禿頭說:“應該不是。我剛才還去看了。逮他的時候,小子不聽話,想反抗,腦袋上挨了大坤一下子,手下彳辱有點狠,這小子當時就暈過去了。到這兒之後,我又給他打了一針,所以一時半會醒不了。這樣正好,省得他醒了再不老實,瞎掙巴,就這麼半死不活的,咱們省心,他也省心。”

佝背有些不滿:“你就想著省心!省心能掙到錢嗎?!你給我盯緊點,可別出什麼岔子!”

禿頭不以為然:“你放心吧,他人事不省的,跑不了!”

佝背說:“你不但要保證他跑不了,還得保證他死不了!至少得活到咱們拿到錢之後。因為他老爸交錢之前,肯定得讓我們證明他在我們手裏,而且還活著!”

禿頭點頭:“這個,我明白!對了,你跟那邊聯係得怎麼樣了?那老爸答應給錢了嗎?”

佝背說:“我就給他打了一次電話,然後就關機了。他可不像他兒子這麼好對付。我有意先晾晾他,弄得他亂了方寸,沒了主意,咱們才好辦。”

禿頭不死心:“那,那個老爸已經答應給錢了?”

佝背白了禿頭一眼:“廢話!你兒子要是在我手裏,我跟你要錢,你敢一口回絕我?”

禿頭有些尷尬地“嘿嘿”了兩聲。接著,禿頭又有些擔心地問道:“可是,他不會報案吧?”

佝背說:“應該不會。那家夥有的是錢,可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咱們要的那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禿頭說:“那就多要點!”

佝背說:“這些不用你操心!你好好把人看好了,到時候少不了你那份!”佝背抬頭看了看周圍,說,“我怎麼突然有些心虛呢?總覺得這地方有些不太安全。”

禿頭說:“不會吧?這周圍平時也就有些釣魚的老頭偶爾過來,一般也隻在水邊上呆著,不會有人發現的。”

佝背搖搖頭:“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不行,明天一大早,我們就挪個地方。”

躲在暗處偷聽的金晗心裏直發涼,手心裏不停地滲出冷汗來。很顯然,禿頭和佝背他們綁架了什麼人,關在這裏,準備索要贖金。

金晗悄悄地退到了遠離院子的地方,背身蹲在一處比較茂密的灌木叢裏,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報警,可是電話卻怎麼也打不出去,可能是這裏的信號太弱的關係。金晗急得一頭大汗,最後卻隻好放棄了。

金晗決定馬上離開這裏,然後想辦法報警救人。可是,當他輕輕地站起身,向四下裏張望了一下,心裏不禁一沉。剛才他隻顧了放輕腳步,不要被禿頭他們發現了,並沒有注意自己的方向。這會兒卻忽然發現,四周黑壓壓的,根本無法辨清方向,更不知道該往哪走才對。

金晗定了定心神,這才小心翼翼地選擇了一個方向走了出去。可是辛辛苦苦地走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出租車來時走的那條路。金晗走累了,隻好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他掏出手機試了試,依然打不出去。而那些追命一樣如影隨形的短信也忽然變得沉寂了,再沒有飛進來。難道也是因為信號的問題嗎?可金晗的心裏有種感覺,那些短信似乎根本就不會受那些什麼信號之類的問題的困擾。

喘了會兒氣,金晗站起身,重新開始尋找出路。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前麵忽然出現了一點燈光。金晗使勁揉了揉眼睛,確認那真的是燈光。他加快腳步,磕磕絆絆地朝著燈光走過去。燈光越來越近。待走到近前,金晗才發現,原來就是禿頭他們所在的那個院子。

禿頭和佝背已經不在院子裏了,可能已經躲進院子裏的某個屋子裏睡覺去了。金晗癱坐在院牆外邊的陰影裏,不知道自己是看到了一點希望,還是陷人了徹底的絕望。因為現在的他雖然暫時從迷路的險境中擺脫出來了,可是這個院子卻絕非什麼安全之所,也許比找不見出路的山林更危險。

金晗坐了一會兒,掙紮著站起身,想看看是否可以以院子為參照物,找到來時的路,趕快離開這裏。可是,他試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又不敢離開這座院子太遠,生怕那樣自己會再一次迷失在山林裏。

第三次返回那座院子的時候,金晗絕望得幾乎要哭出來。就在這時候,忽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咣當”一聲!金晗幾乎被這一聲奪命一般的巨響嚇呆了。好幾秒鍾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趕緊連滾帶爬地躲到了離院子稍遠的樹影裏。

等了一會兒,院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裏麵的人並沒有聽到什麼。金晗這才拿出手機,先把響鈴調成了靜音,然後才打開那條要命的短信。

又是那個要命的號碼。現在你還有機會救他出來。天亮之前,他隨時可能被他們轉移。

金晗惡狠狠地想:我救他?可是誰來救我呢?你這個偽君子!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你為什麼不救呢?就算你不救,你有工夫給我發這些追命一樣的短信,就不能打個電話報警嗎?但想歸想,金晗知道,他問複不了短信,也沒機會跟那個號碼理論。也許它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通用的道理之內呢?

金晗朝著院子看了看,心想,現在連我自己都無處可逃了,又怎麼可能去救別人逃離苦海呢?可是,短信說得對,現在已經是淩晨了,那個狡猾而多疑的佝背隨時可能把人質轉移到別的地方,真的那樣,自己這一夜豈不是白白折騰了?

就在這時候,又是“咣當”一響。金晗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因為他剛才明明已經把手機調成靜音狀態了,這短信怎麼還能這樣肆無忌憚地震耳欲聾呢?

金晗顧不得多想,打開短信:你會想到辦法的。相信你!

金晗苦笑了一下。這家夥肯定是個妖精,是一個比金晗還要了解金晗的妖精。

金晗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到了院子前。他決定冒險去搭救那個被綁架的人質。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雖然他盡可以躲在什麼地方,靜等天亮之後找到來路離開,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無法袖手旁觀!

金晗小心地觀察了一會兒,確認院子裏空無一人,這才貓著腰悄悄地走進院子。

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金晗不知道人質被關在哪個房間裏,所以不敢貿然推門。不過,他在左數第三間房子的門上發現了一把鐵鎖。鐵鎖沒有鎖上,隻是掛在了鎖頁子上。這把鎖簡直就等同於一張情況說明,至少說明屋子裏要麼沒有人,要麼就是關著什麼人。金晗摘下鐵鎖,輕輕地推開房門。屋子裏亂糟糟地堆放著一些雜物。金晗在屋子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身體蜷縮在一起的人。那肯定就是那個被綁架的人質!金晗走上前,輕輕用手推了推那個人的身體,那個人卻並沒有什麼反應。金晗又壓低了聲音叫了他一聲,也沒有回應,看來他還在昏睡當中。金險想看清他的臉,可是一來屋子裏光線很暗,二來那個人的頭上罩著連衣帽,所以根本沒法看清楚。不過金晗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那個人似曾相識。

金晗俯身背起那個人,輕輕地走出房間,又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院子。宵到覺得自己已經不會被院子裏的人察覺了,金晗這才放開了腳步,跌跌撞撞地跑起來。說來也怪,被閑在這裏大半夜的金晗這時候卻好像突然明白自己應該往什麼方向跑了。金晗有種感覺,隻有救起了身上背著的這個人,他才能走出這片山林。

身後並沒有什麼人追來。前麵似乎已經可以看見一條路的影子了。那也許就是來時的那條路?隻要找到那條路,自己和這個人質就算是看到脫險的希望了!金晗腳下用力,隻覺得身上的那個人輕飄飄的,不但不是自己的負擔,反而像是給自己注入了一種動力。

前麵果然就是那條來時的路!可就在這時候,金晗的身上突然猛地一沉,腳底下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下子跌倒在地。金晗有些緊張,不知道身後的那個人摔壞了沒有。他趕緊爬到那人近前。那個人的帽子掉到了腦後,臉露了出來。雖然那個人緊閉雙眼,可借著月光,金晗還是看清了那人的臉,認出了那個人!金晗被嚇得魂飛魄散,不禁尖聲大叫起來。因為那人不是別人,竟然就是金晗自己!金晗又驚又怕,一下子昏死過去。

金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病床上。病房裏令人炫目的白色讓他一下子有些不適應。

金晗的老爸老媽坐在床邊,見他醒過來了,兩個人竟然喜極而泣!

金晗努力定了定神,卻還是覺得自己恍如在夢裏一般,不禁問:“老爸,我怎麼了?”

老爸說:“兒子,你被人綁架了!”

老爸還想說什麼,被老媽打斷了,老媽說:“已經過去了,現在沒事了!沒事了!寶貝,你想吃什麼,告訴媽,媽給你做,給你買。”

金晗想起什麼:“老媽,你不是出差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老爸抹了一把眼淚,說:“傻小子,還不是因為你!你媽是坐夜班飛機趕回來的。”

金晗問老爸:“綁架我的,到底是什麼人?”

老爸歎口氣:“還不知道。警察還在查找。”

金晗問:“那,我是怎麼被救出來的?”

老爸說:“你應該是被他們關在了水庫附近的什麼地方。你好像是自己跑出來了,暈倒在山路上。恰巧被一個起早上山捕鳥的人發現了,打了電話,送到醫院。醫院找不到家屬,就跟警察聯係。而警察昨天剛剛收到我的報案,這才輾轉通知了我們。”

老媽抹著眼淚,出去為他準備好吃的了。

金晗有些累,就閉上了眼睛,可是思維卻像是一些被關進了黑暗中的夜蟲,活躍起來。他想起來了,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去醫院看方小君。自從三天前方小君遭遇車禍被送進醫院之後,他每天晚上放學之後都會去看方小君,而且會在方小君的床前呆上至少一個小時才會離開。在此之前,他不但沒有勇氣向方小君表白,甚至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對方小君的感情。可是現在,當方小君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時候,他的感情卻突然變得無所畏懼了。

病床上的方小君依然昏迷不醒。方小君的媽媽麵色憔悴,看見金晗,她的眼淚又止不住流了出來。後來,方小君的媽媽想起要買點東西,金晗要替她去買,被她攔住了。她對金晗說:“你替我看著小君吧。”

病房裏隻剩下了金晗陪著方小君。看著方小君慘白的臉,金晗的淚水突然毫無防備地湧了出來。他想克製白己,可是卻根本無法做到。他打開書包,想找一包紙巾擦掉眼淚,可是卻看見了一樣讓他的淚水更加洶湧的東西——那封一直藏在他的書包裏藏在他的心裏的情書。他拿出那封情書,看看病床上的方小君,突然有一股不可抑製的衝動,他要把這封情書讀給方小君聽!一想到就因為自己得過且過的膽怯,他也許永遠也沒有機會把這些話說給方小君聽了,他的心就會疼得收縮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讀完那封信的,隻記得到後來,那封信已經被他的淚水打濕了,上麵的一些字跡被淚水洇開來,像一些彌漫開的疼痛。

金晗把那封情書收問信封裏,然後把信封輕輕地塞到了方小君的枕頭下麵。就在他把手輕輕地從枕頭下麵抽出來的時候,他忽然聽見方小君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嚇了一大跳,定睛看看方小君,卻發現她依然閉著兩眼,沉睡在一個全無聲息的深載之中。他所聽到的那聲歎息;可能並不是方小君發出來的,而是發自他的心底。

從醫院出來,失魂落魄的金晗走到一個僻靜的街角時,突然有一輛微型麵包車停在了他的身邊。還沒等他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車上跳下來幾個人,不由分說地拉他上車。他本能地奮力反抗,頭上卻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

記憶到此結束。可是,那些神秘的短信又是從何開始的呢?顯然是在那些記憶結束之後。從在街角被那些綁匪打昏,直到在翠山腳下被一個一大早偷偷上山設網的非法捕鳥人發現並搭救,他都沒有一點記憶了。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那間庫房裏逃脫出來,又一直跑到了山腳下的。反倒是那些神秘的短信如何一步步把他引導到翠山上,又如何引導他去“救人”的經過,都清晰地留在他的腦海中,曆曆在目。那一切肯定隻是一場夢。但似乎又不僅僅是一場夢。雖然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逃脫的,但是他卻敢肯定,那一定與那些短信、與那個夢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