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晗頭上的傷並無大礙,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恢複得很快。一位年輕的繁察在病床前為金晗做了一份案情調查。
警察說:“你能把你被綁架的經過說一下嗎?”
金晗簡單地說了一下。那過程也真的是很簡單,至少在金晗的記憶中是這樣的。
警察問:“那麼,你能回想起那些人的相貌嗎?”
金晗搖搖頭。當時那幾個人從停在他身後的麵包車上下來,撲向他,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更沒有機會注意那些人的相貌。
警察有些失望:“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嗎?”
金晗沒有吭聲。
警察還想追問,被金晗的父親攔住了:“你不要逼他。他如果能想起什麼,自然會告訴你!”
警察點點頭,隻好暫時放棄這個話題。他問金晗:“那,你能說說,你是怎麼跑出來的嗎?”
金晗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警察有些疑惑:“你沒能看清那些人的長相,這很容易理解。可是,你連自己是怎麼逃出來的,也記不得了?”
金哈依然不吭聲。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自己雙眼緊閉的那張臉,心裏仍然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人人都有機會看見自己的臉,但是沒有人能親眼看見閉著眼睛的自己!那個夢太奇怪了!金晗從來沒有做過那麼真切的夢!
警察說:“我們已經找到了綁架者關押你的地方。那個院子離你被發現的地方,應該有幾百米遠,山林茂密,道路崎嶇,而且又是夜裏。你的頭上有傷,而且,經化驗,證明你的體內曾經被人注射過某種麻醉劑。所以按常理推斷,以你當時的身體情況,就算綁架者疏忽了,沒有鎖好門,你想獨自逃離庫房,逃到幾百米之外的路口,也是非常困難的。也許,你能從庫房那裏逃出來,得到了什麼人的幫助?”
金晗的父親不以為然:“怎麼可能?如果有人幫助了他,那個人為什麼不報警?又怎麼會把他一個人丟在山路上,一走了之?”
警察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這個案子的一些細節確實讓人有些想不通。”
金晗的父親說:“想不通就別想了。孩子既然已經平安地間來了,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早一點抓住那些綁架犯了!”
警察走後,老爸問金晗:“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那些人的長相了?”
金晗“唔”了一聲。
金晗的父親皺了皺眉:“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些人是有備而來,應該是熟悉我的人。可一時也想不出會是誰做的。”
金晗心裏一動,忙問老爸:“你所說的,那些有可能綁架我的人當中,有沒有一個禿頭,還有一個佝倭著背的?”
父親一愣:“禿頭?佝僂背?”父親想了一下,然後說,“佝僂背的倒有一個。禿頭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父親問金晗,“那個狗僂背,他長什麼樣?”金晗仔細想了想,卻想不起來了。也許不是想不起來了,而是他壓根就不曾看清楚。就算當時他不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在黑夜裏在當時的那種情境之下,可能也沒法看得很清楚。
金晗問父親:“你認識的那個佝僂背的人,他,很可疑嗎?”
父親搖搖頭:“說不上。他跟我倒是無冤無仇,隻是打過交道而已。可是,我很不喜歡那個人,總覺得他身上有股子邪氣。而且,打電話向我勒索贖金的人顯然用了什麼變聲的裝置,似乎是怕我聽出他是誰。”
金晗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確認自己確實不曾看清楚那個佝僂背的模樣。可是忽然,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問父親:“你懷疑的人裏麵,有個叫大坤的嗎?”
父親想了想:“大坤?”父親忽然眼睛一亮,“對了,那個老汪,噢,就是我說的那個佝僂背的人,他好像有個什麼親戚,叫大坤的。有一次在公司裏,我見過一次。難道,這事真的是他們做的?”
父親拿起手機:“不管是不是,我都得跟替察說一聲。也許,這真的是一條有價值的線索!現在你雖然已經安全了,但是不把那些人找出來,抓起來,我心裏永遠也沒法踏實!”
金晗忽然攔住父親:“老爸,你先把手機借我用一下。”
父親把手機遞給他。金險按下了一串號碼。聽筒裏傳來語音提示:您所撥打的是一個空號。金晗又重新撥打了一遍,結果依然如此。金晗臉上的表情讓老爸有些看不懂。這通電話似乎讓他有些失望,又似乎是幫他下定了什麼決心。
金晗把手機還給父親:“老爸,你給警察打吧,就說這些是我剛剛才想起來的。”
僅僅兩天之後,參與綁架金晗的三個人就全部落網。警察根據金晗父子提供的線索,試圖聯係那個老汪和大坤,結果卻發現他們忽然很溪踐地同時失蹤了。警察覺得這兩個人有很大的嫌疑,就對他們的情況進行了一番調查,結果發現那個大坤有搶劫前科。更重要的是,有人反映,近期大坤和一個剛剛釋放出獄的人經常在一起。那個人姓史,是個大禿頭,與金晗所說的那個禿頭形象非常相似。由此,警察把這三個人列為重要嫌疑人進行搜尋。結果,在省際高速公路的一個收費站發現了三個人。當時他們的樣子很慌張。’當發現警察想把他們帶走問訊的時候,便試圖拒捕逃跑,結果被抓。他們對綁架金晗並向金晗的父親索要贖金的事情供認不諱。警察甚至在那個大坤的身上找到了金晗的手機。
警察向金晗父子詳細通報了整個案件的偵破情況。據那個姓汪的交代,
最近他的公司因為經營不善,瀕臨倒閉。他曾經向金晗的父親借貸,怛遭到拒絕,心懷怨恨,這才糾結大坤等人,鋌而走險,綁架金晗並向金晗的父親勒索贖金,以期能夠渡過難關。
金晗問警察,是否可以把手機還給他。警察說,暫時還不行,因為要作為證物,在提起公訴的時候使用。在案件結束之後,才可以返還給他。金晗的老爸有些奇怪,金晗平時大手大腳的,手機也已經換過不止一個兩個了,為什麼還想著要回那隻手機?父親說:“算了吧,那東西已經沾了晦氣,不要了,老爸再給你買部最新款的。”
隻有金晗知道他想要冋那部手機的真正原因。不過他也知道,就算真的要了回來,他也不太可能在那部手機上找到那些神秘的短信。
金晗的身體徹底恢複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看了方小君。方小君還在昏迷當中。方小君的媽媽把那封情書交給金晗,流著眼淚說:“好孩子,這信你還是收問去吧。也許,也許小君永遠也沒有機會看到它了。”
金晗沒有接:“阿姨,你別這麼說。小君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這封信是寫給她的,您就把它放在小君的枕頭下麵吧,等她醒過來了,就拿給她看。”
那天夜裏,金晗做了一個夢,夢見方小君醒了過來。第二天一大早,他剛一開機,就收到了方小君媽媽的短信:小君醒了!
方小君真的醒過來了。雖然她的傷情還需要很長時間的恢複,但是用醫生的話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剛醒過來的時候,金晗去看她,她還不能說太多的話。過了兩天,她的狀態就好多了,看見金晗的時候,臉上甚至還露出了笑容。不過到了這時候,金晗的心裏反而有些忐忑。一方麵他希望方小君能提起那封情書的事,另一方麵,他又有些害怕方小君會提起這件事。
這天放學之後,金晗又去看方小君,發現病房裏隻有方小君一個人。金晗問她:“你爸你媽呢?”方小君說:“我放他們的假了。這段時間他們可累慘了。”
金晗點點頭:“那倒是。”
方小君看了看他,那種表情讓金晗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封情書,情緒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果然,方小君從枕頭底下拿出了那封信。她問金晗:“嗯,這封信,是在我出事之前寫的,還是之後寫的?”
金晗愣了一下,沒想到方小君會這麼問。他說:“是,是之前寫的。”他緊跟著反問了一句,“這,有什麼區別嗎?”
方小君說:“那當然!如果是我出事之後寫的,那可能就是因為同情我,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那樣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謝謝你,把信還給你,因為我又活過來了,已經用不著了。”
金晗問:“那現在呢?”
方小君說:“現在嘛,我會好好收著它。雖然它不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可是……。”
金晗瞪大了眼睛:“咦,還有人給你寫過情書嗎?是誰?什麼時候?咱們班的嗎?”
金晗的樣子讓方小君忍不住笑了:“幹嗎問這些?老土!反正,你知道,那些情書都被我退回去了,你的是我收藏起來的第一封就行了。”
金晗不吭聲了。
方小君看著他,說:“你雖然不是第一個給我寫情書的男生,卻是第一個當麵給我讀情書的男生。”
金晗愣了一下,然後臉一下。紅了:“你怎麼知道的?你當時……”
方小君說:“反正我就是知道!”
金晗不相信:“騙人!你一直昏迷不醒,怎麼可能?”
方小君說:“怎麼就不可能了?也許是我做夢夢見的呢?我問過醫生,K生說,人在深度昏迷的情況下,也是可能做夢的。這絕對是真的!那段時間,我還做了不少夢呢,隻是大部分都已經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就是我在給你發短信,不停地發。”
金晗的心裏一動:“發短信?”
方小君說:“是呀!很奇怪吧,我連手機都沒有,可卻在夢裏給你發短信。可那是真的。我記得很清楚。”
金晗忙不迭地問:“那,你還記得那些短信的內容嗎?”
方小君搖搖頭,說:“不記得我隻隱約記得,當時好像有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在發,不停地發,好像生怕你收不到,或者不相信我。”金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把自己被人綁架的事情告訴方小君。到現在為止,除了警察,還沒有外人知道這件事。金晗的老爸老媽也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不過,金哈倒不是想特意瞞著方小君,一來她現在還在治傷,不想讓她的情緒受衝擊,二來,金晗也不敢相信那些神秘的短信真的與她,或者說與她的夢有關。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那個奇怪的夢,那些神秘的短信,連對他老爸老媽也沒有說過。因為他覺得,說了也沒有什麼用處,為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情,又怎麼能指培別人會相信呢?時間不早了,金晗起身要走的時候,方小君忽然對他說:“你以後別再天天來醫院看我了。”
金晗有些不高興了:“為什麼?”
方小君說:“你總這樣,會耽誤學習的。再說了,你老爸老媽也會不高興的。”
金晗說:“他們不會的。”
方小君說:“你聽我的,好不好?明天我讓我老爸給我買一部手機。以後有事,你打個電話給我就行了。”
金晗說:“那,周六周日我來看你。”
方小君說:“好啊。到時候你提前打電話給我。”
金晗笑了,說:“方小君,你好大的架子呀。來看你還要預約嗎?”
方小君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呀!那樣我就可以提前放我老爸老媽的假呀!既然你願意義務陪著我,幹嗎還讓他們那麼辛苦?”
第二天上午最後一節課一結束,金晗就習慣性地打開了手機。剛一開機,就咣當一聲,飛進來一條短信,金晗覺得那個號碼有些眼熟。仔細一想,竟然就是那個給他發了那些神秘短信的號碼!可是,這怎麼可能?現在他坐在陽光充足的教室裏,身邊是吵吵鬧鬧的同學,根本不可能是在做夢呀!
金晗抖著手,打開短信:魚對水說,你看不見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裏;水對魚說,我能感覺到你的眼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
金晗呆了片刻,按下回撥鍵。
電話競然打通了。金晗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邊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喂?”
金晗愣了一下:“你是誰?”
女孩子笑起來,說:“金晗呀!你收到我的短信了?”
金晗張大了嘴巴:“你是,方小君?”
方小君說:“是呀,你聽不出來嗎?這是我老爸剛給我買的手機!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你的聲音怎麼有點怪怪的?”
金晗說:“唔,沒什麼。”
方小君問:“對了,我給你發的短信你收到了嗎?”
金晗說:“收到了。”
方小君說:“怎麼樣,不錯吧?”
金晗說:“不錯!是,你自己編的?”
方小君說:“哈,我可沒那麼有才!那是我轉發的。好像是一個什麼名言網發給我的,我就轉發給你了。對了,還有一條,也挺不錯的,我一會就發給你。”
方小君掛了電話。很快,咣當一聲,又一條短信飛進來:勇者以勇氣救人,更以勇氣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