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從前上(3 / 3)

楊帆苦笑了一下:“我不放棄又能怎麼樣?”

曉衣說:“我們去找醫生!一定會有辦法的。”

醫院的大門口。楊帆很絕望:“算了吧,看來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曉衣說:“別灰心,我們才看了一家醫院而已。”

楊帆說:“可是,我自己還看過四五家呢!”

曉衣問:“他們怎麼說?”

楊帆說:“跟這家差不多。都說現在的治療手段就是這些,既然不見效,恐怕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曉衣不相信:“這又不是什麼絕症,真的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楊帆苦笑了一下:“從醫學上講,治不好的叫做‘頑症’,跟‘絕症’的差別就在於,頑症不一定會要你的命而已。”

曉衣說:“我不相信。一定有辦法的。”

楊帆說:“也有可能吧。有一個大夫就說,將來可能會有更好的辦法。”

曉衣的眼睛一亮:“將來?”

迎麵走過來幾個年輕人,他們顯然與楊帆熟識。

他們看了看楊帆,又看了看楊帆身後醫院的大門。

一個胖胖的男孩子說:“楊帆,你又上醫院了?”他走過來,摟住楊帆的肩膀,“真弄不懂你,整天吃開水泡饅頭,省下錢來倒全捐給這些醫院啦!”

一個香氣撲鼻的女孩子對楊帆說:“楊帆,別愁眉苦臉的,咱們一起去高興高興吧!”

楊帆轉臉看看曉衣。曉衣說:“去吧。和大家在一起高興一下。”

楊帆問:“那你去嗎?”

曉衣猶豫了一下。

那個女孩子撇撇嘴:“楊帆,你什麼時候變得要看一個小女孩的臉色了?”楊帆瞪了她一眼。曉衣趕緊說:“好吧,我也一起去。”

酒吧裏。曉衣、楊帆和那幾個年輕人坐在一起。

胖男孩說:“楊帆,不就是嗓子有點問題,不能唱歌而已,又不是不能說話,變成啞巴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香氣撲鼻的女孩端起酒杯,衝著楊帆:“來,好好喝一杯,什麼煩惱的破事兒都能忘了它!”

楊帆舉起杯子。女孩變了臉,說:“怎麼,我敬你酒,你就喝水嗎?”曉衣趕緊說:“他不能喝酒。喝酒對嗓子不好!”

女孩白了曉衣一眼:“你是誰?你憑什麼這麼多事兒?!”

楊帆放下杯子:“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孩“哧”了一聲:“楊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品了,找這麼個沒長成的小蘿卜做女朋友?”

曉衣的臉漲紅起來。楊帆沉下臉:“你再胡說八道,我可不客氣了!”胖男孩趕緊打圓場,說:“楊帆,別理這些女生,她們最麻煩了。來,我這兒有好東西,你試試!”他拿起一支煙遞給楊帆。

曉衣急了:“楊帆,你不能抽煙!”

胖男孩白了曉衣一眼:“你懂什麼?這可不是普通的煙,這是麻煙!有錢你都沒地方找去!”

胖男孩把手裏的煙又往楊帆的眼前遞了遞。

曉衣情急之下,伸手打掉f那支煙。

胖男孩愣了一下,然後惱羞成怒:“你以為你是誰?跑這兒來多管閑事!”他用力一推,把曉衣推倒在地a曉衣的頭碰到了椅子角上,流出了血。

楊帆趕緊扶起曉衣:“曉衣,你沒事吧?”他關切的眼神讓曉衣的心黽一熱。

楊帆伸手抹去曉衣額頭上的血珠。曉衣忽然看見他的手腕上有一塊圓形的傷疤。曉衣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傷疤。曉衣說:“我沒事。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放棄,更不能自暴自棄!”

楊帆點點頭:“我答應你,曉衣!”

楊帆站起身,要同那個胖男孩理論,被曉衣攔住了。

可那個胖男生卻不依不饒,撿起那支煙:“楊帆,別理那個傻妞,這煙比她有勁兒,比她有味道!”

楊帆的眉毛立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胖男孩也惱了:“怎麼啦,楊帆,你別再跟我這假模假式的!你以為你是誰?還做你那個歌星的大頭夢呢!趁早醒醒吧你!”

楊帆撲過去,和那個胖男孩扭打在一起。曉衣想去拉他,卻被香氣撲鼻的女孩一把抱住了。

曉衣從夢中驚醒過來。天已經蒙蒙亮了。曉衣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額頭上竟然還有未幹的血跡。

這時候,媽媽推門進來,看見曉衣額頭上的血跡,嚇了一大跳:“怎麼了,曉衣!”

曉衣趕緊說:“沒事。可能是從床上掉下來,磕破了。”

媽媽埋怨她:“都多大的人了,睡覺還這麼不老實!”

曉衣說:“可能,可能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

媽媽歎口氣:“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能少做點夢,多看看現實?”

一家咽喉症專科診所。

姓陳的醫生大概有四十歲的樣子,看上去溫和而自信。

陳醫生對曉衣說:“聽你介紹的情況,如果服用我配製的成藥,再加上針灸治療,這個病人應該有機會治愈。”

曉衣喜出望外:“真的嗎?”

陳醫生說:“不過,你必須要把那個病人帶來,讓我診看一下,不然我無法開藥,也無法下針。

曉衣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可是,他,我,我沒法把他帶來。”

陳醫生有些奇怪:“為什麼,他行動不方便嗎?”

曉棗搖搖頭:“那倒不是。隻是,他確實來不了。陳大夫,您能不能開點藥,我捎給他讓他服用?”

陳醫生說:“那不行。沒有看到病人,我怎麼能開藥?而且我說過了,我的藥還得配合針灸才最有效。病人不來,我也沒辦法為他針灸,不是嗎?”曉衣忽然想到了什麼:“陳大夫,您的診所開了幾年了?您一直在這裏開診嗎?”

陳醫生愣了一下:“是呀。我在這裏開診,大概也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吧。”'曉衣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如果我可以找到七年前的您……啊不,我的意思是說,七年前您就可以治療這種病症了,是嗎?”

陳醫生卻搖搖頭:“不,不。這種治療方法畢這幾年才完善起來的。雖然我一直在做這方麵的研究,但是。配方和手法一直都在摸索之中。”

曉衣的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去。她明白,這也就意味著,她想領著從前的楊帆去找從前的陳醫生的辦法行不通。

接連幾天,曉衣都利用中午午休的時間,跑到診所去,試圖說服陳醫生。陳醫生被她磨得沒辦法,隻好退讓一步:“如果那個病人實在不能來診所,那我可以破例為他出診。”

曉衣咬咬嘴唇:“他,他受過傷,沒法見人,也不願意見人!”

陳醫生搖搖頭:“不見誰都可以,可是想治病又不見醫生,那怎麼行?”曉衣的眼睛紅了:“陳醫生,求求您。您也說了,他的病情如果拖得時間久了,就不好治了。”

陳醫生看看曉衣:“治病救人是我做醫生的本分。但是,作為醫生我也有我的原則,請你理解我。既然他這麼特殊,我就破例為他開藥。隻是,我把話說在前麵,沒有針灸配合,效果會不會很理想,我可無法保證。”

曉衣高興地跳起來:“謝謝您,陳大夫!”然後她問陳醫生,“陳大夫,您可以把針灸的方法教給我嗎?”

陳醫生一下子沒聽明白:“教給你?”

曉衣說:“是呀。如果不是太複雜的話,我也許可以為他針灸。”

陳醫生笑了:“你以為針灸是用縫衣針釘隻扣子那麼簡單嗎?”

曉衣卻不笑:“我知道那不簡單。但我會用心學。而且,您隻要教我最基本的方法就行!”

陳醫生想了想,拿出一本書,說:“這樣吧,你如果能把這些穴位都記下來,我就可以教你。”

自習課上,曉衣在翻一本書。琪琪發現了,拿過去看了一眼,不禁叫起來:“曉衣,你這是在看什麼書啊?是天書吧?”

曉衣把書拿回來:“別鬧。我這是在辦正經事呢!”

琪琪湊過來:“什麼正經事,這麼正經的樣子?”

曉衣看看她:“說了你也不信。”

琪琪撅起嘴:“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信?”

曉衣壓低了聲音:“我在學習針灸呢!”

琪琪張大了嘴,然後說:“我不信!”

曉衣接著說:“等我學會了,好幫著楊帆治嗓子!”

琪琪伸手摸了摸曉衣的頭:“你沒發燒吧?”

曉衣躲開她的手:“我都說了你不會相信!”

唱片公司。

楊帆從總經理的辦公室裏走出來,情緒低落。

小天迎上前,小心地問他:“老板怎麼說?”

楊帆說:“他還是想找‘槍手’替我錄製專輯。”

小天說:“那怎麼行?一旦被人發現,你就會被徹底毀了!難道他不明白嗎?你可是他的搖錢樹呀!”

楊帆說:"就因為我這棵搖錢樹現在搖不下錢來了,將來還可能徹底絕收,他才想冒險。他說了,這事情保證不會走漏消息。”

小天問:“那,你答應他了?”

楊帆搖搖頭:“我沒有。不過他威脅我說,因為我的原因,演唱會不能如期舉行,公司已經損失了很多錢。如果再不盡快推出專輯,損失就會更大。如果我不答應找人代唱,公司就會向我追究賠償責任!而且,這張專輯我的分賬要減少三成。”

小天問:“為什麼?”

楊帆說因為這麼做,公司也要承擔風險。而且,找人代唱、隱瞞真情都需要用錢。

小天不服氣:“憑什麼?又不是你想找人代唱的!再說了,專輯裏的那些歌都是你寫的!”

楊帆歎口氣:“沒有辦法。我的嗓子出了問題,也沒有辦法跟公司討什麼公道了。”

小天恨恨地說:“可惡!他們這是落井下石!等你的嗓子好了,就跟他解約!有多少大公司想讓你加盟呢!”

楊帆說:“算了。我的嗓子不恢複,說什麼都沒有用。”

小天說:“對了,有朋友給我介紹了一位專家,是專門開咽喉症診所的,據說非常厲害。說不定他可以治好你的嗓子!”

楊帆的眼睛一亮,接著又變得暗淡了:“恐怕沒有太大的希望了。上次的那個權威不是說了,如果我的病在發病之初早點治療,也許還有辦法,現在已經太晚了,積重難返了。”

小天說:“那也不一定。隻要有一線希望,帕們就不能放棄。”

一幢居民褸前。

楊帆看見曉衣,一臉驚喜:“曉衣,你怎麼知道我搬冋家了?”

曉衣說:“上次見麵的時候,你答應過我的,你忘了?”

楊帆有些拿不準:“是嗎?”

曉衣說:“當然是!”不過她心裏很清楚,把她帶到這裏的不是楊帆的承諾,而是那張擁有魔力的《海從前》。

曉衣問他:“你的嗓子怎麼樣?”

楊帆的神情變得有些黯然:“還是那樣子。不過,好像也沒有變得太壞。”曉衣說:“你還在那家酒店工作嗎?”

楊帆點點頭:“做門童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但至少我可以自食其力,不用做家裏的寄生蟲。”

曉衣暗暗地鬆了口氣,這說明楊帆並沒有自暴自棄,她的努力還有希望。曉衣告訴楊帆:“我已經找到了一位可以治好你的嗓子的醫生。隻是,他無法親自來給你治療。”

楊帆有些疑惑:“那怎麼辦?”

曉衣說:“嗯,到時候,他可能派別人來為你治療。你的嗓子一定會治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楊帆的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曉衣發覺了,問他:“怎麼啦?”楊帆說:“我有些為難。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如果我相信了你的話,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現在你卻一定要我相信你。我該怎麼辦?”

曉衣愣了一下。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楊帆忍不住笑了,說:“我逗你呢!”曉衣鬆口氣。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楊帆:“我那時候,到底是怎麼說的?楊帆說:“你隻是不想讓我知道你是誰,又是從哪裏來的。就是這樣。”他拉起曉衣的手,“你放心吧,曉衣。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會努力的。為了你,我也不會輕易放棄!就算我一輩子也不知道你是誰,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

曉衣的心裏湧起一股有些酸楚的暖流。她相信他的話。雖然日後成名的楊帆已經不再記得她是誰了,但是曉衣相信,那並不是他的錯,更不是他所能夠左右和決定的事情,就如同她的出現和離幵一樣。

曉衣想起什麼。她輕輕撫摸著楊帆手臂上的傷疤,輕輕地問他:“這塊傷疤是怎麼來的?”

'楊帆笑了:“小時候調皮,不小心燙到的。”

曉衣喃喃自語:“奇怪,我總覺得我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道傷疤。”

楊帆說:“傷疤嘛,看上去都差不多。可能你在別人的身上看見過吧。”曉衣說。“也許吧。”

陳醫生的診所裏。

陳醫生驚訝地瞪大眼睛:“曉衣,你是怎麼做到的?”

曉衣輕輕地把銀針從針灸模型上拔了出來。曉衣說:“是你教的,我學的呀!”

陳醫生看著曉衣,說:“曉衣,我不知道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我現在已經相信了,你並不是隨口說說,更不是在玩,而是非常認真地在做這件事。”

曉衣說:“陳大夫,請您相信我,我是想幫助我的那位朋友,絕對不是要做什麼壞事!”

陳醫生點點頭:“我相信你。通過這些天的接觸,我已經可以確認,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曉衣一臉熱切:“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給那個病人治病了?”

陳醫生說:“中醫的針灸之術博大精深,就算是我這樣的大夫窮盡一生,也未必敢說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其中的奧妙。不過,針對你那位朋友的病症,你所掌握的這些基本的穴位和針法,應該可以達到一定的效果了。”曉衣髙興得要跳起來:“那太好了!”

陳醫生:“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還有一個問題,恐怕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解決的。”

曉衣的心一沉:“什麼問題?”

陳醫生說:“就算你是真心地想幫助你的那位朋友,就算你已經掌握了基本的穴位和針法。可是,你的那位朋友,他會相信你嗎?他敢讓你這樣一個女孩子替他針灸嗎?”

曉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說:“他會的!我敢保證!”

陳醫生看看她,忽然笑了,說:“這麼有把握?那位病人,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朋友呢?說實話,換作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你的治療的。”

曉衣調皮地眨眨眼:“可是,您一開始也無論如何不敢相信我會掌握那些穴位和針法呢!”

陳醫生說:“那倒也是。真想不出來,你們會是怎樣的一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