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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溧陽

1971年5月,徐界清同誌由宜興調到溧陽工作,仍是擔任縣革委副主任。1971年6月26日,中共江蘇省委員會批複鎮江地委:“同意邢廣真同誌為中共溧陽縣委書記,徐界清、吳華民二同誌為副書記……”從領導次序的排列上徐界清是二把手,因為邢廣真書記和吳華民副書記都是部隊同誌,對農村工作、農業生產都不太熟悉,所以溧陽縣的黨政、經濟、人民生活等

方方麵麵的重擔,基本上都壓在徐界清同誌的肩膀上。

徐界清書記搞“社教”時曾在溧陽工作過一段時間,對溧陽的基本情況大體上是了解的,但他並不滿足於此,這次到溧陽來工作之後,他便帶上辦事組組長(即辦公室主任。當時縣委、縣革委下麵隻設政工組、辦事組、政法組和生產指揮組四大組)或秘書,在一兩個月時間裏,就把全縣四十個公社(鎮)和幾個縣屬重點廠礦企業全都跑了一遍,以便熟悉人頭,掌握情況。“文革”前期,遵照中共中央規定,省、地、縣各級都是實行軍管,地方上都是由軍隊幹部當家。那時縣委、縣革委隻有一輛吉普車,在用車上邢廣真與徐界清總是互相推讓,邢廣真說,界清同誌農村工作頭緒多經常要往鄉下跑,這輛吉普車你多用些;而徐界清總是說,邢書記是一把手,腿又不大好(邢廣真左腿受過傷),走路不便,理應多坐車。為此,年近半百的徐界清下鄉時與普通機關幹部一樣,都是乘公共汽車,到大隊和生產隊總是步行。當年跟隨他下鄉的丁複生、姚福祥、沈漢良、劉九斤等同誌,回憶、敘說徐界清書記下鄉調研的情景時,個個心懷敬意,讚不絕口。姚福祥跟他到馬墊去,時任馬墊公社書記的薛生槐同誌按規定為他準備了“四菜一湯”:一盆紅燒肉,一盆鯽魚,一盆炒茄子,一盆土豆絲,還有一盆榨菜肉絲湯。吃中飯時,徐界清看著桌上的幾個菜說,把紅燒肉端下去給公社的其他同誌吃吧。薛生槐笑著勸說,試圖堅持不動,平時隨和的徐界清臉色有些不悅了,在場的姚福祥趕忙朝薛使個眼色,薛生槐隻得讓飲事員將這碗紅燒肉端了下去。飯後徐界清還按機關幹部下鄉規定,付了三毛錢,半斤糧票。這年6月下旬,時在縣革委政宣組宣傳組工作的劉九斤同誌,被指派跟隨徐界清書記到社渚區檢查、察看“四夏”工作。已是炎熱的夏天。他們先到社渚,跑了一天,回到公社吃過晚飯之後,公社秘書在住所為徐界清準備了一腳盆洗浴水,讓他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劉九斤沒想到的是徐界清在洗過澡之後,也為自己準備好了一腳盆洗浴水,並親切地說,小劉,你也快來洗個澡吧!這讓劉九斤非常感動,幾十年之後仍由衷地讚歎說,像這樣心中裝著別人的好書記我沒有見過,如果當幹部的大家都能像徐書記這樣,那該有多好啊!

徐界清到了河口公社,白天,他跟著黨委書記沈桂榮同誌下鄉檢查工

作,主要是看水稻生長情況和病蟲害防治情況。有時為了查看稻苗上稻飛虱的多少,徐界清會脫下腳上穿的解放鞋,赤腳跨到田裏,手掌蘸一下水,輕輕地在禾苗尖上撫摸幾下,隨後眼睛盯著手掌,嘴裏仔細地數著沾在手心裏的稻飛虱個數,然後與當地幹群商量防治稻飛虱的辦法。晚上,在公社院子裏乘涼時,徐界清對沈桂榮說,你把河口公社幹部花名冊拿來我看看,讓我熟悉熟悉人事情況。那時的公社幹部吃住都在鄉下,僅是在星期天回家休息一天。聽說新書記來了,十幾個公社幹部都圍了上來,徐界清就像新來的老師點學生姓名一樣,報一個幹部的名字,就讓這個幹部站起來讓他辨認一下,目光慈祥,語氣親切,公社幹部們一點都不感到拘束。大家都樂意同徐界清講真話,講心裏話,他們有談工作的,有談思想的,也有拉家常的,氣氛輕鬆,關係融洽。夜深了,公社幹部們大都回宿舍休息了,此時仍有一個幹部坐在不遠處在埋頭抽煙。徐界清問沈桂榮,這個人是誰?沈說,是老黃,他是我們公社的一位副書記,工作很好,就是家裏有些實際困難,吃晚飯時他就對我說,想與您談談心,請您幫助解決些實際困難。徐界清聽後連忙召喚這個幹部說,老黃同誌,來啊,我倆來談談心,家裏有什麼困難,同我說說,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為你辦好。那時的幹部大都不好意思向組織上訴說家中的困難,老黃來到徐界清麵前,開始很是拘謹,講話欲言又止。徐界清看出他是個老實人,便再次鼓勵說,老黃伺誌,別有什麼顧慮,家裏有什麼困難,盡管同我說,能辦的我一定辦到。老黃聽後感激地望了徐界清一眼,便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我在口已連續工作了十多年,表現如何,沈書記在這裏,我自己不便多說。河口離縣城有四十多公裏,每次來回都要轉三次車,交通很不方便。因為我愛人身體不好,兩個兒子都在部隊當兵,我父母已年邁體弱,所以我想請領導上考慮到我家的實際情況,適當照顧我一下,把我調到靠縣城近一點的公社工作,這樣,我可以對年邁的父母和生病的愛人都有所照應了……徐界清認真地聽取彙報後說道,老黃同誌,你家的困難我知道了,你提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回到機關後我同組織部同誌說說,盡量幫助你解決困難。不過我要同你說好,無論成與不成,你都要繼續堅守崗位,好好工作……徐界清還未說完,老黃就激動地站起身子表示說,徐書記,有您這番暖心的話,即使調動不成,我在工作崗位上累死也無怨無悔……徐界清講話從來是言必行,行必果,事隔不久,這位老黃同誌就由河口公社調到離縣城不遠的新昌公社黨委擔任領導工作了。

徐界清同誌的農村工作經驗非常豐富,善於抓點帶麵,即抓好典型,通過典型來指導麵上的工作。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期,為了把糧食產量搞上去,江蘇在蘇南地區大力推廣蘇州龍橋大種雙季稻的生產經驗,號召蘇南地區農村要百分之百地種植雙季稻,當時蘇南地區出現了不少大種雙季稻的先進典型,如蘇州吳縣的龍橋、無錫的梅村、宜興的徐瀆等等,當時溧陽種植雙季稻的先進典型是泓口公社班竹大隊的沈東橋生產隊。徐界清到溧陽工作不久,就在泓口公社黨委書記蔡德全同誌的陪同下到了這個生產隊。正是春耕大忙時節,社員們有的在水田裏栽插前季稻,有的在紅花草田裏割紅花草,有的在圩堤邊的草塘裏慪製草塘泥,寬闊的泓口大河裏還有不少罱河泥的水泥船……聽說縣委書記來了,正在田裏栽秧的沈金才趕忙到圩堤上來迎接徐界清。蔡德全向徐界清介紹說,他就是班竹大隊沈東橋生產隊隊長沈金才同誌。徐界清望著赤著雙腳、一身泥水的沈金才,讚許地說,好,生產隊長就是要帶領社員群眾一起幹!接著問道,你們隊裏有多少水稻田?沈金才回答,二百三十八畝。徐界清又問,種植雙季稻的比例呢?沈金才響亮地回答,百分之百!徐界清說,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種植雙季稻需要大量的肥料,你們如何解決?沈金才說,我們的辦法多得很呢,就是在大力發展生豬、增加家積肥的同時,發動群眾廣辟肥源,放養“三水一綠”(即水浮蓮、水花生、水葫蘆和綠萍),采用田裏樵、地上刨、水中撈的辦法,把割來的青草、撈來的水草、刨來的草皮,和著稻草、麥稈、紅花草、豬糞羊糞一起漚製草塘泥。沈金才指指附近正在漚製草塘泥的社員們說,我們在這草塘裏漚製的肥料,比豬囤灰的肥效還高,我們隊裏前後兩季水稻的當家肥全靠這草塘泥的……徐界清聽著連連讚揚說,很好,很好,你們生產隊的這個經驗很好。徐界清說著對跟著下鄉的公社通訊報道員說,小狄同誌,沈東橋廣辟肥源的經驗很好,你先寫篇文章,然後給我簽發,你再送到縣廣播站去廣播,向全縣推廣他們的先進經驗。徐界清到沈東橋後,就吃住在沈金才家。他蹲點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這個生產隊確實是個過得硬的先進典型,縣委、縣革委就在這裏召開了生產現場會,號召全縣廣大幹群學習沈東橋,學習沈金才……

1971年溧陽大旱,入夏之後連續兩三個月未下一場透雨,丘_山區塘壩蓄水幹涸,縣境內除主幹河道尚有一些水流外,支河、小河大都開始斷流,全縣尤其是丘陵山區的幾十萬畝水稻正麵臨斷水的威脅。麵對如此嚴重的旱情,徐界清同誌心急如焚,寢食不安。他與縣委書記邢廣真同誌商量後,立即召開全縣廣播大會,動員全縣廣大幹部群眾緊急行動起來,以抗旱保苗為中心,千方百計確保旱災之年不減產。會議還要求縣機關幹部立即下鄉,到定點公社去加強領導,協助所在公社搞好抗旱保苗工作。要求下屬同誌做到的,徐界清同誌總是首先帶頭做到,第二天一早,徐界清書記就帶著秘書沈漢良到他定點的周城公社去了。到了周城公社後,徐界清先向公

社黨委書記卞玉香了解旱情,聽取情況彙報後說,走,我們再到實地去看一看。這天他們跑了一天,看了地處丘陵山區的洙漕、下城、濮家、壩頭、紅旗五個大隊,回到公社已是晚上8點多鍾。看到丘陵山區的水稻田裏因為缺水而幹得裂縫,看到有些高岡田塊因為缺水田裏的禾苗已在枯焦,徐界清的心情十分沉重,簡單地吃了晚飯之後,當晚就在會議室召開會議,與全體公社幹部一道商量對策。商量結果是發動全社幹部群眾,突擊開挖、疏浚連著南渡大河的洙淤河與周城河,實施“梯級翻水,引水抗旱”。第二天清晨,周城公社黨委書記卞玉香同誌在公社廣播站裏作了緊急動員講話後,全公社二十個大隊的數千幹部群眾立即自帶勞動工具,投入到突擊開挖、疏浚洙淤河、周城河的戰鬥中去了……徐界清在周城公社抓好抗旱保苗工作的同時,又安排沈漢良與辦事組抓農情的秘書聯係,要求把有丘陵山區的戴埠區、竹簀區、上沛區、社渚區有關公社的受災情況及抗災措施彙總、上報過來,以便了解全局情況,指導麵上工作。他還責成生產指揮組組長馬挺弼派人同省防汛抗旱指揮部聯係,爭取能搞一兩次人工降雨,以解丘陵山區的燃眉之急……這年由於領導重視,指揮有力,措施紮實,在全縣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大旱之年農業生產仍然獲得了大豐收,糧食總產達七億三千多萬斤,從平原圩區到丘陵山區,到處都是季季增產,項項豐收。

1971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上午,縣委、縣革委在縣招待所會議室裏召開會議,部署秋收秋種工作,生產指揮組負責人正在向各公社下達三麥、油菜種植麵積。突然,縣委機要秘書氣喘籲籲地闖進會議室,幾步跨到邢真書記麵前,遞上一張紙條之後,退到一邊等候領導處理意見。會議室裏上百個與會成員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主持會議的邢廣真書記身上,大家都在猜想,肯定遇有什麼緊急事情了,不然縣委機要秘書不會這樣氣喘籲籲地直奔會場的。邢廣真書記蹙著眉頭認真地看了這份電話記錄,思索一下之後,拿起鋼筆批示道:已閱,請界清同誌妥善處理。簽上姓名和日期後,將這份電話記錄遞給身邊的徐界清說,界清同誌,你的農村工作經驗豐富,又當過宜興的縣委領導,這起溧陽與宜興的山地糾紛,就請你到橫澗公社去妥善處理吧。徐界清接過電話記錄一看,是橫澗公社上報的情況,隻見上麵寫

道:今天早上,因為多年未能解決的山地糾紛問題,我們橫澗公社李家園大隊的七八百個社員群眾,同宜興縣太華公社乾元大隊的數百個群眾發生群體毆打事件,雙方都動用了扁擔、鋤頭、鐵耙,宜興乾元那邊民兵還背出了步槍,捆走了我李家園大隊的張乾生、鄒水金等八個社員,目前生死不明……邢廣真見徐界清看完了電話記錄,便說,界清同誌,辛苦你了,處理好這起群體事件,可能會有很多困難,你要有思想準備。因為橫澗離縣城比較遠,你肯定還要往宜興那邊跑,因此,為了方便工作,近段時間內縣委的這輛吉普車就歸你使用了。徐界清感激地望了邢廣真一眼,說道,好,我聽你的,這幾天我就多坐些小車了。群體事件延誤不得,我必須立即趕到現場去。邢廣真點頭表示讚同,於是徐界清立即通知正在參加會議的縣委常委、橫澗公社黨委書記吳錫生同誌,跟隨他一道到橫潤李家園去處理這起山地糾紛。

徐界清、吳錫生等同誌趕到橫澗李家園,已近中午。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農村是見不到小汽車的,看到徐界清他們乘坐的吉普車到了,李家園村上的社員群眾就知道是縣裏領導幹部來了,都好奇地湧到大隊部來看熱鬧。徐界清一到大隊部,就問年輕的大隊書記江複興,宜興捆走你們八個社員了,你們有沒有捆綁宜興那邊的社員?剃著小平頭、臉上仍有怒氣的江複興遲疑一下,強頭強腦地回答說,我們也捆他們的人了。徐問,捆了幾個?江答,捆來了十一個。徐界清笑道,還是你們狠啊,還比他們多捆了三個人嘛!說完,臉色嚴肅起來了,問道,這些人關在哪裏?江複興說,關在李家園小學裏。徐界清大聲命令道,立即放人!江複興很不情願地嘰咕道,那我們被宜興捆走的人呢?徐界清說,你們的人由我去幫你們要回來。聽到徐界清書記這麼一說,江複興立即通知民兵營長潘錫生去放人。看到江複興放人了,徐界清講話的口氣緩和多了,他說,小江同誌,你把這起山地糾紛的情況經過講給我們聽聽呢。此時站在徐界清身邊的吳錫生提議說,徐書記,中午了,先吃飯吧,吃過中飯之後再由江複興同誌把具體情況向您彙報。徐界清擺擺手,幽默地說,不,先談事,再吃飯,吃過飯我還要幫小江同誌到宜興那邊去要人呢!徐界清這句話逗得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連剛才臉上繃得刀也剁不進的江複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江複興是個年輕能幹的大隊書記,聽到縣委領導要他彙報李家園與宜興乾元山地糾紛的情況經過,知道盼望多年都未能解決問題的機會到了,他招呼縣裏、公社來的領導同誌在會議室裏坐下後,便將他們李家園大隊同宜興縣太華公社乾元大隊因為毗鄰山地權屬問題而引發的矛盾糾紛,原原本本、實事求是地彙報起來:

1969年秋天,在黨的“九大”精神鼓舞下,我們李家園大隊黨支部積極響應毛主席關於“農業學大寨”的偉大號召,帶領社員群眾,開墾荒山,綠化造林。我們規劃搞三個一千畝,就是一千畝茶園,一千畝鬆樹,一千畝杉樹。在這三千畝山地中,有兩千畝在李家園大隊境內,還有一千多畝在宜興乾元大隊那邊的。為什麼我們會把他們那邊的一千畝山地也列人我們的規劃呢?因為我們聽村上的老人說,曆史上太華、乾元那邊的一千多畝山地就是我們溧陽的,因為那些山地靠乾元大隊比較近,三年困難時期國家鼓勵開墾荒山,那邊社員就上山開荒,後來這幾片山地又收歸集體,而實際上這些山地都是我們溧陽的。我們聽老人們說後還是半信半疑的,為了慎重起見,我們在搞綠化造林的規劃之前,特地到溧陽縣檔案館去查閱了土地檔案資料,發現太華公社在筆架山、白陽堂的二百多畝山地,是溧陽縣同官鄉的(即後來的橫澗公社);乾元大隊在兩縣交界的大長山上開墾的八百多畝山地,是溧陽國有龍潭林場的;吉都庵西麵的三四十畝山地,是溧陽橫澗南頭大隊的……也就是說,宜興乾元那邊的一千多畝山地確實都是我們溧陽這邊的。查到了土地檔案資料,我們的底氣足了。我們先到龍潭林場,同林場場長趙德同誌協商好並簽訂了協議,大長山上八百多畝山地所有權仍歸屬龍潭林場,李家園大隊可以搞綠化,可以種經濟林,但不能種糧食……隨後,也就是去年春天,我們開始到宜興那邊去協商,請他們能把原屬溧陽的土地歸還給我們李家園。第一次是橫澗公社生產委員劉裕龍和我兩個人去的,我們找到乾元大隊書記宗汝明,他睬都不睬我們。第二次我請了我們橫澗公社黨委書記吳錫生、生產委員劉裕龍,還有我和我們大隊副主任兼民兵營長的潘錫生,我們四個人到宜興那邊去的。對方是太華公社黨委書記周煥華、黨委委員吳炳根,還有乾元大隊書記宗汝明。我們雙方是在兩縣交界之處的厲山煤礦會議室裏商談的。為了表示誠意,我們願意作出一些讓步,就是照顧到曆史原因和乾元大隊社員的切身利益,我方可以讓出一部分土地,可是那個宗書記還是不肯,這次協商仍然未成,雙方不歡而散。我們溧陽橫洞的李家園與宜興太華的乾元是山連山、水連水,曆史上婚慶往來很多,雙方有不少親友,平時關係都不錯,可是為了這幾片山地,大家鬧得不愉快了。看到乾元宗書記這麼不講道理,那次臨走時我是講了氣話的,我說,你們乾元人是蝗蟲吃過界了,明明是我們溧陽的山地,多年來你們卻在那裏種黃豆、栽山芋,今後你們如果再在這山地上種莊稼,我們李家園人就來毀、就來收……乾元大隊的宗書記也不買賬,脹紅著臉吼叫說,你們膽敢到這邊來毀莊稼、收莊稼,我們就打斷你們的狗腿……江複興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聲音響得喉嚨都嘶啞了,急忙扯了扯領口,挺了挺腰板……徐界清看著笑道,小江同誌,別激動,慢慢說,慢慢說。

江複興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幾口開水,平和一下情緒後繼續說道,他們以為我是講講氣話的,根本沒有把我的這番話當一回事。我們山裏人是硬漢子,說了就能做到。去年夏天,收完大麥後,他們又在山地上種黃豆、栽山芋了,我們就跑過去毀過一次,可是他們不做記。今年他們又在山地上種了黃豆,栽了山芋。我想,這幾片山地明明是我們溧陽的,他們卻租田當自產,想賴著永遠種下去,這是不行的,不能再讓他們這樣繼續下去了。昨天晚上,我們大隊黨支部召開了隊長會議,要求各生產隊回去發動社員群眾,明天清早就到那邊山地上拔黃豆,鋤山芋,誰收到的就歸誰所有。這下隊長們的積極性高了,今天天還沒亮,我們大隊十一個生產隊的上千社員全部出動,跑到乾元大隊那邊拔黃豆,鋤山芋,然後一擔擔挑了回來。由於人多聲音大,乾元大隊的人看到我們真的動手,他們也不示弱,銅鑼一敲,全村人扛著鋤頭、鐵耙衝上山來,民兵還扛著步槍上陣,一邊呼喊捉做賊佬,捉強盜,一邊上前就用麻繩捆我們村上的人。我們李家園人也不怕他們,迎上前去對打起來,雙方都打傷了幾十個人,他們捆走了我們八個人,我們也捆了他們十一個人。後來我們橫潤公社副書記曹希文和宜興太華公社周書記等領導同誌聞訊趕來勸架、維持秩序,毆打的雙方才平息下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徐界清聽後問橫澗公社黨委副書記曹希文,你有沒有要補充說的?曹希文說,事情經過大體就這樣,我沒有什麼補充了,唯一要求就是希望縣委領導能及時、公正地處理好李家園同乾元的山地矛盾糾紛。徐界清聽了點點頭說,我們趕來就是處理問題的。但我要同你們講清楚,從現在起,不準再發生矛盾衝突,激化矛盾。即使有理也不能胡鬧,更不能動武,小江同誌,知道了嗎?江複興摸摸腦袋笑笑說,我們是無可奈何才這麼做的。徐界清又說,有爭議的山地,暫時維持現狀,待我摸清雙方情況後,我們再共同協商、商量處理意見……

兩天之後,徐界清第二次來到了李家園,這次來時他還帶上了林業局負責人周青林和技術員蘇義中。徐界清找到江複興說,小江同誌,帶我們到實地去看看。吉普車沿彎彎曲曲的山道走了將近半個小時,來到大長山下有個叫白陽堂的地方,江複興叫駕駛員停車後,車上人都下了車。江複興指指麵前這座大山說,徐書記,這座山叫大長山,大山東坡是宜興的,南坡、西坡是溧陽的,原屬國有龍潭林場。去年春天,我們就去同龍潭林場場長趙德同誌簽下了協議,這片山地可以綠化造林,也可以種植茶葉等經濟作物,但不準種糧食。徐界清望著眼前的一大片山地問,這片山地有多少麵積?江答,有八百多畝。徐又問,這就是你們同宜興乾元有爭議的山地?江說,是的,這是麵積最大的一片山地,也是爭議最大的一片山地。徐界清聽了點點頭,朝前走了幾步,遙望著筆架山下的那片山地問?那片山地是誰的?江複興緊走幾步來到徐界清身邊,指指腳下的土地、又指指東南方向的筆架山回答說,徐書記,我們這裏站的地方叫白陽堂,從白陽堂往上到筆架山下這片近二百畝的山地,原屬溧陽縣同官鄉陽祠,是無人管理的荒山,土地登記證上寫得很清楚,這是我們溧陽的山地,可是現在卻是宜興乾元人在種著。徐界清聽後提示江複興說,兩天前我在宜興太華、乾元調查時他們說了,這裏原是一片荒山,是他們在農業學大寨運動中,花了兩個冬春時間、花了很大氣力才整治出來的,今後談判時必要的話你們要作些讓步的啊!江複興聰明地說,我們聽徐書記的。徐界清又指著白果樹(地名)與大長山之間澗溝裏的水稻田問道,這一片水稻田是誰的?江複興回答,這澗溝裏的水稻田都是乾元大隊的。徐界清站在原地環顧四周後突然問道,有個叫吉堵庵的地方在哪裏?江複興聽了心中一愣,心想這位徐書記的調研工作真細致啊,連這麼一個小地名都記住了,他敬佩地望了徐界清一眼,又抬頭朝正前方看了一陣,回答說,徐書記,吉堵庵就在我們正前方三四百米的地方,這吉堵庵是個小庵,但等於是溧陽、宜興兩縣的分界線,庵東邊是宜興的山地,庵西邊是我們李家園和南頭的山地了。這座吉堵庵在六六年“破四舊”時被毀掉了,不過現在那裏還有個小池塘的,因為我們這裏在山坳裏,看不到,再朝上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了。徐界清聽江複興這麼一說,便召喚周青林等人說,好啊,那我們就朝上走一陣,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嘛!這樣,江複興在前麵帶路,領著徐界清他們幾個人在雜草叢生的山地上朝上走去。江複興是山裏人,走山路很有經驗,就是眼睛盯著地上,非常留心跨出的每一步,以防被蛇咬了或被什麼東西紮了腳。當他看到地上有被砍過的竹小枝的竹根時,正想提醒後麵的人小心腳下的辰光,隻聽得在他身後的徐界清“喔喲”一聲,隨即身子蹲了下去。江複興、周青林他們慌忙圍上前來,隻見徐界清左腳穿的解放鞋鞋底已被竹根紮穿了,殷紅的鮮血正從鞋底滲透出來。徐界清坐地草地上,望著地上被割成斜剖麵的一支支竹根說,這家夥蠻鋒利的啊!此時的江複興悔恨不迭說,隻怪我剛才沒有提醒大家,害得徐書記的腳都被紮破了……徐界清連忙安慰江複興說,小江同誌,不能怪你,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才被紮破腳的。俗話說得好,吃一塹,長一智,今天流血是交學費,以後我走山路時就有經驗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褲袋裏掏出一塊手帕,簡單地包紮一下後就站了起來,大聲地招呼大家說,同誌們,我們繼續前進……

一個禮拜之後的一天上午,徐界清帶著秘書、周青林和蘇義中,第蘭次來到了李家園。按照縣委辦事組電話通知的要求,橫澗公社黨委書記吳錫生(縣委常委)和生產委員劉裕龍,李家園大隊書記江複興和副主任、民兵營長潘錫生,南頭大隊書記孫光有、副主任張良坤,已集中在李家園等候了一個時辰,隻待徐書記一到,他們就乘坐拖拉機跟在縣委的吉普車後麵,到宜興太華公社去參加關於李家園大隊與乾元大隊之間山地矛盾糾紛的談判。徐界清到李家園後,走下車來問吳錫生,老吳同誌,到宜興去參加談判的人員都到齊了嗎?吳錫生回答,都到齊了。徐界清痛痛快快地說,好,那我們就出發。他正準備上車時,江複興拉了徐界清一把,問,徐書記,為什麼我們到宜興去?不能他們到我們溧陽這邊來嗎?江複興原來心目中的縣委書記是個大官,肯定是一本正經、不拘言笑、人人望而生畏的,沒想到徐界清這個縣委書記這麼親切隨和、平易近人,所以他也就很隨便向徐書記提出了這個問題。徐界清笑望著江複興說,你怕他們了吧?江複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怕倒不怕,就是去了有點不好意思。徐界清聽後笑著開導說,小江同誌怕難為情啦?這就對了嘛,宜興溧陽,山水相連,親如兄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協商解決?我在宜興調查時聽乾元大隊幹部群眾說了,他們雖然把你們李家園的八個人捆綁著送到太華公社去了,但這八個人在乾元大隊都有親戚,他們的親戚都送早飯、送中飯給他們吃的,那天下午要不是我去幫你們把這幾個人要了回來,乾元的人肯定還要繼續送飯給他們吃呢!聽說你們李家園也有好多宜興姑娘嫁過來的,你們雙方互有親友,平時走動頻繁,往來很多。可是你們為了這幾片山地,就六親不認,相罵打架,打得頭破血流的,既傷了感情,又沒有解決問題,何苦呢?響鼓不用重錘敲,徐界清看著江複興不好意思的樣子,便拍拍江複興的肩膀,胸有成竹地笑道,小夥子,走吧,我們這次去是握手言和的,也是去解決實際問題的。

關於解決溧陽縣橫澗公社和宜興縣太華公社山地矛盾的談判,是1971年10月23日上午,在宜興縣太華公社會議室進行的。雙方參加會談的溧陽方麵有:縣委副書記徐界清,林業局負責人周青林、技術員蘇義中,橫澗公社黨委書記吳錫生、生產委員劉裕龍,李家園大隊書記江複興、副主任潘錫生,南頭大隊書記孫光有、副主任張良坤。宜興方麵有縣革委常委接桂明,生產指揮組幹部蔣靖輝,張渚區工委書記曾順根、秘書陳文秋,太華公社黨委書記周煥華、委員吳炳根,乾元大隊黨支部書記宗汝明。因為徐界清當過宜興縣委書記,現在又在擔任溧陽縣委副書記,所以大家一致公推徐界清主持談判,當好“娘舅”(舊時在宜興、溧陽等蘇南地區,兄弟分家時大都請舅舅到場,因為大家都相信舅舅會公正地處理好兄弟間的財產糾紛的),一手托兩家,處理好多年來未能妥善處理的李家園大隊與乾元大隊之間的山地糾紛。為了避免雙方在會談中大吵大鬧,徐界清在會談開始時就定下一個基調,他巡視了參加會談的雙方成員後說,同誌們,承蒙大家信任,公推由我來主持今天的會談,首先我向同誌們表示感謝!在這同時,我要先強調一個問題,就是以前不愉快的事情都要拋開,老賬別算,氣話不講,雙方要在安定團結這個大前提下,心平氣和地來共同協商如何解決兩地的山地矛盾,大家能做到嗎?徐界清說完注視著與會成員,等候著雙方的表態。最先表態的是太華公社黨委書記周煥華,他說,徐書記德高望重,辦事公道,我們聽徐書記的,徐書記怎麼說,我們就怎樣做。接著表態的是橫澗公社黨委書記吳錫生,他說,徐書記為了解決兩地的山地矛盾,已不辭辛勞地奔走在兩縣之間,做了大量的調查工作,情況已經非常清楚,我們相信徐書記一定會兼顧雙方利益,客觀公正地處理好兩地的矛盾糾紛的。.徐界清待吳錫生說完後,目光轉移到矛盾雙方的當事人江複興和宗汝明臉上,笑眯眯地問道,你們二位呢?這兩個大隊書記不約而同地說,我們請徐書記為我們做主!徐界清見雙方的態度都很好,便高興地說,好,同誌們的姿態都很高,這很好,說明我們宜興、溧陽的同誌都有解決問題的誠意,在這良好的思想基礎上,我來講個關於解決兩地山地矛盾的初步方案,也就是搭個基本框架,然後雙方在這個框架上來協商討論,大家看好不好?雙方人員聽了異口同聲地說,好!徐界清見雙方都表示同意,便一二三四五地講出了八條處理意見。與會人員一邊聽著徐界清的講話,一邊認真地記著筆記,尤其是宜興、溧陽的兩辦秘書,都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徐界清的每一句話,以便會後整理書麵材料。溧陽李家園大隊與宜興乾元大隊因山地糾紛而引發的群體毆打事件,由於徐界清處理及時,方法得當,雙方沒有再激化矛盾。更由於徐界清在事後作了大量的調查工作和思想工作,知道產生矛盾的曆史原因和雙方的意願要求,所以他提出的八條處理意見雙方都能樂意接受,並形成了一份協議,從此至後直到如今,李家園大隊與乾元大隊之間再也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糾紛。現將當年《關於解決溧陽縣橫澗公社、宜興縣太華公社山地矛盾的協議》摘錄如下:

在黨的“九大”團結勝利路線指引下,溧陽縣橫澗公社李家園、南頭大隊與宜興縣太華公社乾元大隊之間的山地矛盾,經兩縣的縣、區、公社、大隊四級領導同誌、群眾代表參加,從加強革命團結出發,有利於集體生產,有利於造林綠化和不斷改善人民生活的原則出發,經過實地觀察和充分協商,對山地矛盾達成如下協議:

一、 橫澗公社與太華公社在筆架山、白陽堂的山地,原屬溧陽同官鄉陽祠,無人管理的荒山,土改時溧陽登記為鄉有山,宜興也有幾戶群眾登記部分山地,合作化前又因戶口遷移,山地所有權發生了變化,從有利生產、管理出發,確定以上地區歸屬太華公社乾元大隊所有。

二、 白果樹和大長山澗溝之間的所有水田原屬太華公社乾元大隊所有,今後再不擴大旱改水。

三、 太華公社乾元大隊在溧陽縣國有的大長山上開墾的荒地,

以及栽植的桑樹、果樹,均由溧陽縣收歸國有(後由李家園開辟種植了茶葉)。

四、 太華公社乾元大隊在橫澗公社南頭大隊白果樹(地名)開墾:的山地,由橫澗公社南頭大隊收回。

五、 原吉堵庵西,太華公社乾元大隊在竹山下經營的二十六畝山林,仍歸還橫澗公社李家園大隊所有(四址雙方以指定地址埋界石為界)。

雙方最後共同表示,一定要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指引下,“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

風卷雲舒,歲月流逝,轉眼到了1972年夏天。7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徐界清冒著烈日來到泓口公社,開門見山地對黨委書記蔡德全說,縣委、縣革委準備在本月20號左右召開一次廣播大會,進一步廣泛發動全縣幹部群眾,鼓大勁,戰高溫,搶時間,爭主動,堅決打好“雙搶”(搶收搶種)這一仗。縣委確定,由我代表縣委、縣革委作個動員報告,同時會議要物色一位公社書記、一位大隊書記和一位生產隊長在會上作表態發言。縣裏初步確定公社是由戴埠鎮社(鎮與公社合一)黨委書記陶振邦同誌發言,大隊書記是由城西公社清安大隊書記王富彬同誌發言,生產隊長呢,因為我在沈東橋生產隊蹲點時發現沈金才同誌確實是一個好青年,是個實幹家,所以生產隊長我就推薦沈金才同誌發言表態,你看怎麼樣?蔡德全說,沈金才確定是個好同誌,推薦他作生產隊長代表發言也非常合適,發言材料我們公社裏可以幫助準備,不過……徐界清看到蔡德全吞吞吐吐的樣子,莫名其妙地問,不過什麼?蔡德全在徐界清追問下不得不說道,我也是午後才聽到說的,今天上午,沈金才的六歲的兒子掉在大河裏淹死了。徐界清聽後驚訝地說,啊,小誌龍淹死啦?你不會搞錯吧?蔡德全難過地說,千真萬確,是他們隊裏人到生產資料門市部來買化肥時說的,我就是擔心小夥子吃不消這個打擊,身子會垮下來。徐界清聽說沈金才的兒子淹死了,馬上拿起辦公桌上的笠帽,對蔡德全說,走,我們去看看小沈夫婦。

徐界清與蔡德全到沈東橋時,太陽已快落山了。他倆來到沈金才家門口,眼前的一幕讓他倆看呆了,隻見平時生龍活虎的沈金才,正懷抱著他心愛的兒子傻乎乎地坐在樹蔭下,他愛人則披頭散發地坐在門口擺放屍體的門板麵前,一邊呼喊著兒子的名字,一邊捶胸頓足地嚎啕痛哭著……他倆身邊是幾個正在勸慰的親友。蔡德全走到沈金才身邊,輕聲說,小沈,縣委徐書記來看望你們了。沈金才聽了慢慢地抬起頭,當他看到徐界清親切慈祥的麵孔時,再也克製不住內心的悲痛,竟像孩子似的“哇”地一聲痛哭起來。徐界清默默地彎下身子,從沈金才手中接過孩子,低下頭深情地在小誌龍的臉上親了兩下,頓時他腦海裏想起了去年住在小沈家裏時,也是這樣抱著小誌龍的,當自己用下巴上的胡子紮孩子的小臉蛋時,樂得小誌龍舞動著四肢、“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卻閉著眼睛,再也不會說話、再也不會歡笑了,想起往事,徐界清眼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在臉上流淌下來,在場的人看著也都啜泣起來……隔了一陣,沈金才的堂叔沈良斌從徐界清手中接過孩子,仍舊把小誌龍平放在門口的門板上,然後向徐界清和蔡德全敘說孩子出事的情況經過:這些天正是“雙搶”大忙,金才夫婦日夜都泡在田裏。徐書記,去年你住在金才家裏時金才可能已經對你說過了,他的父母早已去世,所以誌龍這個孩子家裏就沒人帶他。今天中午,孩子可能肚子餓了,而金才他們還在田裏,誌龍就從圩堤上到田裏去找爹娘去的。可能是他走路不小心,一下子就從圩堤上掉到大河裏去了,而當時又沒人看到。後來還是河對麵班竹大隊上圩村上挑秧的社員看到河裏浮著一個孩子,大聲呼喊我們村上的人,我們才知道孩子出事了……徐界清聽完沈良斌的敘說,拍拍沈金才的肩膀安慰說,小沈同誌,孩子已經歿了,人死不能複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希望你堅強一點,從悲痛中擺脫出來,帶領全隊社員搞好當前的“雙搶”工作。沈金才聽了抬手揩揩臉上的淚水,堅強地說,個人的事是小事,集體的事才是大事,徐書記,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帶領全隊社員打好“雙搶”這一仗的!徐界清聽了說,好,很好。隨後同沈金才商榷說,縣裏馬上要召開搞好“雙搶”的廣播動員大會,你能不能在會上作過表態發言?沈金才連忙說,沒問題,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徐界清讚許地看了沈金才一眼,擲地有聲地說道,小沈同誌,今後,你無論公事還是私事,盡管去找我,隻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為你辦好!

縣裏關於搞好“雙搶”工作的動員大會是7月22日召開的。一個月後的一天傍晚,沈東橋生產隊隊長沈金才頭戴笠帽來到縣機關門口時,大門已經關上,機關幹部都已下班了。沈金才還是第一次到縣機關來,他站在門口看著,看到大門兩邊分別掛著“中共溧陽縣委員會”、“溧陽縣革命委員會”的大牌子,心裏在咚咚地亂跳著,心想,這就是縣衙門啊!他東張西望的,忽然看到縣機關大門東邊的傳達室門開著,就到門口去張望一下。此時正在值班的蘇世旺同誌問,你找誰?沈金才連忙說,我找縣委徐書記有事的。蘇世旺又問,你是哪裏的?沈金才說,我是泓口沈東橋的。蘇世旺說,你是沈金才吧?沈金才一愣,驚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蘇世旺說,徐書記同我們傳達室同誌打過招呼了,如果泓口沈東橋的沈金才同誌來找我,任何時候都可以進來,你們都要提供方便。沈金才聽了十分感動,一個縣委書記,忙著全縣的大事,還記著我這個小老百姓的名字,這樣的書記真了不起啊!沈金才進了縣機關後,按照蘇世旺的指點,順著石塊鋪成的甬道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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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春節,徐界清同誌全家合影

機關後院走去。機關裏靜悄悄的,隻有樹上的麻雀在嘰嘰喳喳地叫著。沈金才走到後院最後一排房子了,可是卻空無一人,他正不知所措時,忽然看到從一個辦公室裏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同誌來,手裏還提著幾隻竹殼熱水瓶。沈金才趕忙上前問道,老同誌,你知道縣委徐書記在哪裏嗎?這個老同誌是機關工勤人員,叫高土金,老高問,你是誰?沈金才說,我是泓口沈東橋的沈金才。老高聽他這麼一說,笑道,哦,你就是小沈同誌,徐書記同我說過了,泓口的小沈來找我,你隨時都要告訴我。沈金才聽後心裏感歎道,徐書記真的把我放在心上的啊!就在老高指點徐界清的辦公室大門時,徐界清迎出門來了,熱情地說,啊,小沈同誌來啦!剛才我在辦公室裏已經聽到你倆講話聲音了,來,到我辦公室裏來。沈金才在徐界清的辦公室裏坐下後,問,徐書記,您還沒有下班?徐界清指指辦公桌的文件說,晚上還有一個會議呢,我要講話的,所以在這裏準備準備。接著他問道,小沈,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情的,什麼事?你說吧。沈金才說,目前正是後季稻追施穗肥的關鍵時刻,我們隊裏的三千斤尿素計劃早就下來了,而泓口供銷社生產資料門市部卻斷貨,我們跑了幾趟都是白跑。可是季節不等人,誤過一個星期,這追肥就施不下去了,後季稻的成熟期、結實率都要大受影響的,我急得實在沒有辦法了,隻得來請您幫助我們來解決這個問題了。徐界清聽完彙報,立即拿起話筒打起電話來,喂,農資公司嗎?我是縣委徐界清,請你同你們公司經理講,今晚就調撥三千斤尿素,明天一早,泓口沈東橋生產隊的沈金才同誌來裝運回去……第二天一早,沈金才帶著兩個社員搖著一條水泥船來到南門農資公司河邊碼頭時,老遠就看到一袋袋黃牛皮紙包裝著的進口尿素已整整齊齊地堆放在碼頭上了,沈金才看著心想,徐書記說得到,做得到,他真是我們的好領導啊!

1973年12月3日,中共鎮江地委下發了《關於徐界清同誌職務任免的通知》:“中共溧陽縣、句容縣委員會,經中共江蘇省委批準,徐界清同誌任句容縣委員會書記、縣革命委員會主任,免去其中共溧陽縣委員會委員、常委、副書記、縣革命委員會委員、常委、副主任職務。”地委文件公布後,徐界清同誌即離開了他辛勞工作三年的溧陽,走馬上任,到與溧陽交界的句容

縣去工作了。

在句容

1974年春天,正是“四人幫”橫行、肆虐的時候。長江之濱的鎮江京口飯店裏,鎮江地委按照上級的部署,正在舉辦為期一周的縣委書記讀書班,深入開展“批林批孔”運動。讀書班上,不知從哪裏請來的學者正在批林批孔批周公,實際是在影射攻擊人民愛戴的周恩來總理。這位學者講得情緒激昂,唾沫飛濺,可是班上的徐界清卻是冷眼旁觀,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望著窗外,心思早已飛向句容:目前正是春耕大忙時節,可是在這政治運動不斷頭的歲月裏,上級還在搞批這批那的運動,那些所謂的革命造反派們忙於搶班奪權,工農業生產沒人管,一抓生產,造反派就要叫嚷走資派又在搞“唯生產力論”,弄得剛剛恢複工作的幹部大都縮手縮腳,不敢大膽開展工作。解放二十多年了,人民生活水平沒有多大提高,城鎮居民憑票購買商品,農村農民更是缺吃少穿,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想到這些,徐界清痛苦地搖搖頭,難言之隱,無言之痛,皆埋心底。徐界清低頭看看縣裏剛送來的兩份通知,知道縣裏正在召開兩個大會,一個是水利機電管理工作會議,另一個是全縣知青代表大會。辦事組附來的紙條上還寫著,參加這兩個會議的同誌們都希望新來的縣委書記到會同大家見見麵,為大家講講話。可是地委讀書班上強調過紀律,一般情況下不準請假。徐界清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聽完講座後去向地委領導請個假,趕回去參加這兩個會議,同時可以布置一下當前工作。為此,講座一結束,徐界清就去向地委主要負責人王司令彙報了縣裏兩個會議的情況,並希望能回去一天,處理一下積壓的工作。好在地委的王克非司令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提醒他速去速回,做到工作、學習兩不誤。

徐界清回到句容先參加了知青代表大會,隨後馬不停蹄地趕到水利機電管理會議上,為全縣各公社負責人和縣水利局等有關部門負責人、水庫負責人、機電站機電工、電灌站管理員作了個簡短的講話。他沒用講話稿,而是即興發表講話。他說,同誌們,據說這樣的會議已有好幾年沒開了(“文

革”開始後就未召開過水利工作會議),從季節上來說雖是遲了一點,因為目前已進人春耕大忙季節,但縣委下決心開這個會,說明縣委是重視水利工作的。這個禮拜我正在地委參加讀書班,我是請假回來參加這個會議的,目的是與同誌們見個麵,同時說明我徐界清也是很重視水利工作的。與會人員聽了立即高興地拍起手來。徐界清微笑著抬起兩手打個手勢,待掌聲平靜下來後繼續說道,今天我來看望大家,別的我就不多說了,著重講講水利與農業生產的關係……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水利是農業的命脈。他老人家親手製訂的農業八字憲法中將“水”排在第一位,由此可見“水”的重要性。我們句容三麵環山,境內大部分是丘陵山區,易旱易澇。句容曆史上曾有先賢們帶領人民治水的業績,但曆代治水總是丘陵山區興修塘壩,以蓄灌為主,平原圩區開溝築堤,以排擋為主,每遇山洪,上遊蓄不住,中遊擋不住,下遊排不暢,一路行洪一路淹,未能真正解決問題。新中國成立後,我們句容縣委、縣政府把興修水利、發展農業作為國民經濟的基礎產業來抓,句容人民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築堤壩、建水庫、造涵閘,開挖河網,平整土地,團結治水,改造山河,開創了句容治水的新篇章。從此,曆史上遺留下來的“種田是大事、車水是難事”的灌排落後麵貌從根本上得到了改觀,舊社會那種“等天落雨栽老秧,三天無雨秧發黃,農田望天收,想水欲斷腸”的情景一去不複返了。在水利問題上我們也可以搞個回憶對比,就是解放後與解放前比一比,現在與1956年以前比一比。舊社會小農經濟,種田的水生命攸關,至關重要,我們貧下中農即使有幾畝田,但沒有水車,用不到水。叫有水車,沒水車;有水車,沒水車。與會人員聽到這裏有點稀裏糊塗的,怎麼有水車沒水車、有水車沒水車繞口令似的?徐界清注視著聽眾的神態,看到大家沒聽明白,便笑著解釋說,是這樣的,塘壩裏有水的時候呢,我們貧下中農卻因為沒有水車,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地主富農往田裏車水、栽秧;等到他們灌好水、栽好秧,輪到窮人借了水車來車水栽秧時,塘壩裏已經沒有水了,所以叫有水車沒水車、有水車沒水車,同誌們想一想,解放前我們句容農村是不是這個情景?會場上頓時響起一片笑聲和掌聲,人們交頭接耳地議論道,這個新來的縣委書記對農村情況很熟悉嘛!他剛到句容,就這麼熟悉當地情況,真了不起啊……徐界清待大家平靜下來後繼續說道,新中國成立後,在黨和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隨著集體經濟的發展、壯大,農村機電排灌設備大發展,河渠配套,引水上山,基本上改變了千百年來靠腳車水、靠天種田的落後麵貌,使昔日易旱易澇地區成了商品糧油生產基地,為全縣國民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奠定了良好的基礎……肯定工作成績之後,徐界清話鋒一轉,接下去說道,但是,我們應該清醒地看到,農業上災害性天氣很多,我們的抗災能力還不強,我們的工作任務還十分繁重。據氣象預測,今年是大水年景,雨水偏多,防汛任務很重。因此,同誌們一定要居安思危,提前做好抗禦各種自然災害的準備工作,既要作好抗旱的準備工作,更要搞好防汛的準備工作……

可惜竟被徐界清言中了,1974年這一年,句容接連遭受了兩次大的自然災害襲擊。6月17日晚上,一場九至十二級的龍卷風夾帶著大似雞蛋、小如黃豆的冰雹,突然襲擊了句容西部北部的黃梅、石獅、三岔、郭莊、寶華、下蜀等十三個公社,龍卷風所到之處,瓦房屋簷被掀翻,屋脊被卷走,瓦片橫飛,瓦礫滿地,寶華公社東河大隊有一女孩子被吹進塘裏而淹死,郭莊公社有七條耕牛被冰雹砸死。所有草房都未幸免,輕的被卷飛房上稻草,重的被掀去屋頂,甚至整個房子都被壓垮在地,家具、糧食都被埋在裏麵。龍卷風所過之處,樹木普遍遭殃,有的被攔腰折斷,有的甚至被連根拔起。龍卷風還折斷了數千根電話杆、電線杆、廣播線杆,造成“三線”不通,通訊中斷……國家、集體和人民財產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失。更為嚴重的是,7月30日至7月31日,正是全縣人民奮戰“雙搶”的關鍵時刻,一場特大暴雨襲擊了句容全縣,一天一夜,突降暴雨三百七十七毫米,局部地區四百二十毫米,這是句容有記載以來的最大一次暴雨,雨量集中,來勢迅猛。傾盆的大雨,奔騰的山洪,頓時吞沒了圩區的田野、村莊,衝垮了塘埂、圩堤,句容平原圩區,一片汪洋,句容縣城也被洪水包圍,成為一座孤城……

7月31日淩晨,剛從辦公室回到機關平房宿舍休息的徐界清睡下不久,就被一陣急劇的電話鈴聲驚醒了,這是縣委值班秘書郭盛利打來的電話。小郭在電話裏彙報說,由於十幾個小時的暴雨,剛才我已連續接到了幾個告急電話,縣糧食局彙報說,縣城糧庫和石獅等公社的糧庫已經進水;三岔公社秘書彙報說,不得了,不得了,我們三岔公社院子已被洪水淹了,我是爬在辦公桌上打電話的……未等小郭說完,徐界清立即起身站到窗前,借助道道閃電的光亮,看到屋外仍在嘩嘩地下著暴雨,屋簷水的水柱象擔繩似地垂到地上,隨後彙著地上的積水流淌到低處去了。徐界清眼望著白茫茫雨水,耳聽著一聲聲炸雷,心裏想道,昨天上午8點多鍾開始下雨的,到現在已下了十幾個小時了。他原本指望老天能下下就停的,不料老天爺竟越下越歡,越下越大,雨水簡直就像從天上倒下來似的……聽了剛才電話裏小郭的彙報,憑著多年的農村工作經驗,徐界清立刻意識到這場暴雨的嚴重性了,他急忙套上靴子,又取下掛在牆上的雨衣,隨後大步跨出門外,冒著大雨朝辦公室奔去。

徐界清到辦公室後,立即拿起電話話筒,先向氣象站了解天氣情況,聽說還有特大暴雨下來,連忙叫跨進門來報告情況的郭盛利,和因看到下暴雨而主動從家裏趕到辦公室的秘書李守仁,叫他倆通知縣委辦事組長和秘書們都到辦公室來,要求他們分頭去通知縣委、縣革委成員和機關部門負責人,火速趕到縣委來參加緊急會議。那時的通訊條件沒有現在這麼好,除了縣領導家裏有電話外,部門負責人家裏都沒電話,秘書們都是冒著傾盆大雨一戶戶地通知的,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後人員才基本到齊,此時已是淩晨3點多鍾。徐界清先召集縣委常委召開了緊急碰頭會,通報、分析了目前的雨情和災情,隨即商議了抗洪搶險的有關措施,並對縣領導作了明確分工。看到機關部門負責人大部分都到了,便對這一百三十多名機關部門負責人說,我們剛剛戰勝了風災雹災,現在洪澇災害又來了,希望同誌們發揚連續作戰的傳統和作風,會後立即分頭趕往定圩定庫的地方去,搞好抗洪搶險。我們要組織、發動當地的幹部群眾,迎戰這場突如其來的洪澇災害。徐界清作了簡短動員之後,又對縣委常委和縣革委負責人說,除了身體不大好的縣委副書記宋敏在家日夜值班、坐鎮指揮外,副書記尚克東負責城區縣屬工廠企事業單位的抗洪救災,閻法學、戴文福等常委和縣革委負責人都分頭帶領機關幹部,立即趕往石獅、三岔、葛村、城東公社以及北山、二聖水庫等重點防洪地區,發動群眾,組織群眾,迎戰洪災……

在洪澇災害襲來的危急時刻,徐界清同誌首先出發,冒雨涉水趕往後白、葛村、郭莊、三岔等重災區,現場指揮當地幹部群眾抗洪救災。句容縣機關在縣城一處高坡上,身披雨衣、赤著雙腳的徐界清,迎著風雨急急奔出機關大院,此時天色已經微明。透過雨簾,舉目四眺,隻見縣城街道已成河道,不少居民家中已經進水,正用臉盆朝門外排水……走到縣城東門,看見城東句容河裏河水已漫上堤岸,寧杭公路上也已有了一公尺多深的積水。而從上遊方向來的洪水正鋪天蓋地的湧來,橫衝直撞,奔流而下。徐界清看著這來勢洶湧的洪水,心想,葛村、郭莊、三岔等圩區公社的災情一定不輕啊……徐界清、閻法學、戴文福及史元善他們是最先出發的一批下鄉幹部,從縣城出來,此時句容河上的東門橋尚未淹沒,待到後麵幾批同誌過來,已經看不到大橋了,分不清哪是河、哪是橋、哪是路,隻得轉道前行。從縣城到三岔、二聖、葛村那邊隻有十幾公裏和二十多公裏,平時隻要兩個多小時即可到達,可是現在寧杭公路上有不少地方已被洪水淹沒,大家隻得在齊腰深的洪水裏涉水前行。此時的徐界清手拄一根樹棍,一馬當先,一邊用樹棍探著深淺,一邊涉水前行。縣委副書記閻法學、縣革委副主任戴文福和水利局局長史元善等人緊隨其後,心急火燎地朝災區趕去。走到張廟茶場,徐界清與戴文福、史元善等人順著寧杭公路繼續向前,而閻法學等人則朝三岔公社趕去。

閻法學一行趕到三岔公社已是上午9點多鍾,值班秘書告訴閻法學,兩小時之前,勝利圩發生決堤,公社幹部都趕到那裏搶險去了。聽公社秘書這麼一說,閻法學他們立即朝勝利圩趕去。三岔公社是句容河與秦淮南河的交會處,兩河河水彙合後流進秦淮河,再經秦淮河流進長江。三岔公社的勝利圩,因為雨暴水急,加上河道彎曲,水流不暢,所以三岔河河水猛漲,洶

湧的洪水撕開了一道長三十公尺、深兩公尺的缺口,正爭先恐後地朝圩圍裏奔去,吞沒了大片成熟的前季稻和剛栽的後季稻禾苗……三岔公社的上千幹群正在圩堤上奮戰搶險。三岔公社黨委書記徐中華同誌來到閻法學麵前彙報說,勝利圩裏有四個大隊、五千多名社員,七千多畝土地,如不保住圩堤,圩內到手的糧食和幾千社員的生命財產都將受到嚴重的損失,所以我們在拚命保堤……閻法學聽了讚許地說,你們做得對,人在堤在,一定要下決心堵缺口,保圩堤!聽到閻法學這麼一說,幹部群眾搶險的決心更大了,幹活的勁頭更足了。聽說三岔公社的勝利圩破圩,鄰近的新民、五星、許巷三個大隊的上千名社員主動趕來支援;駐守在句容境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六三三〇部隊三百六十多名指戰員聞訊之後,在張團長的率領下火速趕到了堤上。看到人民解放軍在他們抗洪搶險最危急的時候來到現場,喜得三岔公社的幹部群眾連聲高呼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軍民並肩運草包、打樁木、壘石塊、堵缺口。搶險的木樁不夠,孫修根等社員們把家裏準備造房子的木料主動送上。插隊女知青劉麗明,房子被洪水衝倒,東西被洪水衝光,她全然不顧,寸步不離圩堤,堅持搶險戰鬥。在堵缺口的過程中,由於水急流湧,草包投下去立即被衝走,木粧打下去立即被衝斷,怎麼辦?怎麼辦?大家焦急的目光都聚到了閻法學的臉上。隻見閻法學用手抹抹臉上的雨水,思索一陣後,果斷地說,築人牆,擋洪水,一定要搶險合龍!閻法學說完首先帶頭朝水中一跳。三岔公社書記徐中華跟著跳了下去,解放軍的張團長也撲通一聲跳下了水。看到縣、社領導和解放軍首長跳入水中,解放軍戰士、社員們也都紛紛跳人水中。大家手挽手、肩並肩,在洪水中築起了一道人牆。在閻法學的現場指揮下,經過兩千多人將近一天的奮戰,缺口終於被堵住了,勝利圩的圩堤被保住了。勝利圩上搶險合龍的戰鬥,是當時革命樣板戲《龍江頌》裏戰鬥場麵的生動體現,我們可以看到當時人民群眾崇高的思想覺悟,也可看到軍民團結、戰勝災害的無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