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縣城這邊,平時分管工業的副書記尚克東同誌,組織、發動了兩千多名工人紮木排,泅水到城東公社的三台閣、白陽門、肖幹大隊搶救群眾。組織、發動城鎮各個飯店日夜蒸饅頭,做燒餅,及時送往災區。在這同時,還組織

幾十輛汽車向下麵運送抗洪搶險物資,支援災區人民抗洪救災。

一方受災,八方支援。看到句容遭受暴雨襲擊,中國人民解放軍駐句容的所有部隊,駐江寧的六五二七部隊、六四五六部隊、六四五〇部隊,和駐武進奔牛部隊,當天就有數千官兵參加了抗洪搶險,解救了上萬受困群眾,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句容的災情,更是牽動著上級領導同誌的心。災情發生後,江蘇省委立即委派省利廳廳長陳克天等負責同誌,代表省委、省革委於當天下午就趕到了句容。鎮江地委的王克非、李執中、傅宗華等領導同誌也同時到達句容,一道聽取了宋敏同誌關於災情的彙報:7月30日上午到現在,我縣已陡降暴雨三百七十多毫米,雨量集中,來勢迅猛,江、港、湖、庫水位急劇上漲,北山、句容、二聖、茅山、潘衝、虯山等水庫,都因超過汛期控製水位而溢洪。洪水下泄,勢不可當,村莊淹沒,群眾被困,圩堤漫水下沉,情況十分危急。今天淩晨,我們縣委召開了緊急會議之後,徐書記和常委們,都已上了抗洪救災一線,在現場指揮抗洪搶險……省、地領導同誌聽取簡要彙報後,又在宋敏同誌的陪同下,冒著大雨走到縣機關門口俯瞰句容縣城,隻見此時的縣城四麵都已被洪水包圍,一片汪洋。一個小時之前,省水利廳負責同誌和鎮江地委的領導同誌,都是在黃梅橋那邊乘坐部隊衝鋒舟到縣機關來的。省、地領導在視察災情時,傅宗華問省水利廳廳長陳克天,陳老天(人們習慣叫陳克天同誌為陳老天),僅僅一天暴雨,句容縣城就被洪水包圍了,災情怎會這麼嚴重?陳克天是老水利廳廳長,在水利方麵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在江蘇有“水龍王”之稱。他遙望了縣城周邊的群山之後,便用手指指縣城東邊的句容河說道,由於周邊都是丘陵山區,暴雨下來,都彙集到縣城這裏來了,而這條句容河河道狹窄,彎彎曲曲,排水不暢,所以導致縣城受淹。回答了傅宗華提的問題後,陳克天對宋敏說,老宋同誌,看來你們句容縣委在今冬明春一定要好好地根治一下這條句容河了。宋敏聽了連連應道,對,對,我們縣委一定吸取教訓,認真對待。傅宗華說,你們一定要結合本地實際,好好地搞個治水規劃,然後加快付諸實施。宋敏點點頭說,我一定很好地向徐書記彙報。王克非司令問,老宋同誌,徐界清同誌現在在哪裏?宋敏說,今天清晨他與老閻他們一道出發的,老閻那邊我知道了,三岔公社彙報說在三岔公社參加勝利圩搶險的,而且已經保住了圩堤。徐書記和戴文福他們是到葛村、郭莊那邊去的,具體位置目前尚不清楚。王克非說,老宋同誌,你身體不大好,仍舊在家值班,了解災情,同時要盡快同徐界清同誌聯係上,然後我們一道商量抗洪救災的具體措施。說完,他對省水利廳的陳克天等同誌說,老陳同誌,我們還是乘坐部隊的衝鋒舟,先到赤山湖圩區那邊去看看災情……

徐界清書記現在在哪裏呢?

7月31日這天上午,徐界清與戴文福、史元善等同誌冒著狂風暴雨,沿著兩邊栽有高高的白楊樹的寧杭公路,在齊腰深的深水中涉水十八公裏,來到了後白公社境內。他們本來打算先到公社了解一下災情後再下去跑的,可是看到寧杭公路南邊不遠處有數百個人在吵吵嚷嚷的,好像要打架了,便急忙朝那裏趕去。徐界清他們趕到吵架現場,隻見爭吵雙方都操著鋤頭、鐵耙、挖鍬等家夥,一方在掘攔水大壩,另一方則在阻攔掘壩,雙方吵吵鬧鬧、推推搡搡的,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徐界清問身邊的史元善,這是哪個公社的人?史元善是句容縣水利局老局長,熟悉句容的山山水水,可稱是個“活地圖'他看了一眼之後便對徐界清說,這個地方叫九龍衝,是後白公社高坪大隊和葛村公社東方紅大隊的交界之處,高坪大隊是上遊,東方紅大隊是下遊,曆史上兩個大隊曾多次因為排水問題而發生過矛盾衝突,看來現在雙方又在為排水問題發生衝突了。徐界清聽後大步向前,正想上去勸阻,突然下遊東方紅大隊這方衝出十幾個人朝攔水壩上一趴,而上遊的高坪大隊這方也衝出幾十個人,將趴在壩上的人往大壩下麵的河道裏推去,雙方推的推,打的打,兩邊的數百個人看後呼喊著一哄而上,在雨水中互相扭打起來……徐界清看了連聲喊叫道,不能打架,不能打架……可是沒有一人肯聽,甚至還有幾個人衝過來要打徐界清了,急得戴文福慌忙擋在徐界清前麵,連聲說,這是縣委的徐書記,你們不能打!這是縣委的徐書記,你們不能打……可是因為在狂風暴雨中人聲嘈雜,這些紅了眼睛的社員群眾根本聽不清戴文福的喊話,仍是衝上來要打徐界清。徐界清看看這個陣勢,急忙大步跨上攔水壩,飛快地從挎包裏掏出手槍,朝著天上“砰、砰”放了兩槍,大聲吼叫道,我是句容縣委書記徐界清,誰敢再動手打架,老子就斃掉誰!“砰、砰”兩聲槍響把大家都鎮住了,幾百個人一下子全都驚呆在原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一手舉槍、一手叉腰、威武無比的徐界清身上,驚愕的目光似乎在說,這個赤著雙腳、落湯雞一樣的矮胖子是縣委書記?徐界清見雙方群眾都安靜下來了,便大聲喊道,社員同誌們,現在是洪水襲來的非常時期,大家一定要在縣委的統一領導下,團結一心,奮起抗災!今天天還沒亮,我就和縣革委戴副主任、水利局史局長等同誌從縣城出發了,一路上我們看到三岔、二聖等公社的圩區都被洪水淹沒了,這些公社的幹部群眾在公社黨委的堅強領導下,正在有組織、有秩序地進行抗洪救災。後白公社高坪大隊的同誌們,你們地處上遊,我徐界清代表縣委向你們提出個要求,你們一定要發揚龍江風格,暫時先把洪水蓄住,別朝下麵排水,以減輕下遊的壓力,同誌們能做到嗎?在場的高坪大隊書記連忙表態說,徐書記,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做到的!剛好此時後白公社黨委書記吳克文同誌帶領幾百個幹部社員趕過來了,向徐界清彙報說,徐書記,剛才葛村公社黨委書記朱華福打電話給我,說洪水已快漫過他們公社的兩隻萬畝大圩的圩堤了,請求我們周邊公社都派人趕去支援,現在我先帶了二三百人趕去,後麵還有一千多人帶著木樁、草包趕過來了。徐界清聽後大聲表揚說,這很好,我們就要這樣互相幫助,互相支援!人心齊,泰山移,隻要我們團結一心,奮起抗災,我們就一定能戰勝這場特大洪澇災害!說罷,徐界清把手一揮,大聲喊道,社員同誌們,葛村那邊萬畝大圩快要破圩了,我們一道去保衛圩堤吧!說完就朝葛村方向跑去。聽到徐界清這麼一聲呼喊,真叫一呼百應,高坪大隊、東方紅大隊兩個大隊的社員們也都扛著鋤頭、鐵耙、挖鍬,參與到葛村公社的抗洪搶險戰鬥中去了。

葛村公社有兩隻萬畝大圩,南河東邊的叫東圩,南河西邊的叫西圩。這個公社有丘陵有圩區,三分丘陵,七分圩區。原先圩區有三十三個小圩,盆一塊、瓢一塊的,一遇水災,十有九澇,防汛任務十分繁重。1970年,朱華福從茅山公社調到葛村公社擔任黨委書記後,為了解決容易受淹的這個老大難問題,先作了大量的調研工作,後又聽取水利工程技術員吳明生等同誌的建議,搞了一個治水規劃,組織發動公社幹群,劈開山嶺新開了一條四點八公裏長的南河,將該公社圩區一分為二,小圩並大圩,把原先的三十三個小圩聯成了兩個萬畝大圩。並規劃將南河下段與西河合並,這樣就可把茅山、瓦屋山等上遊三十多平方公裏的來水排進赤山湖,以解除洪澇災害對圩區的為害。由於規劃宏偉,工程浩大,土方任務十分繁重,部分幹群意見很大。徐界清到句容工作後,收到了好幾封告發朱華福的人民來信,說他是朱大膽,在盲目瞎搞;說他為了自己出風頭,讓群眾在吃苦頭;還有人說他是好大喜功,想要組織上提拔、重用……徐界清看了這些人民來信,先問副書記宋敏、尚克東、閻法學等人,朱華福到底怎麼樣?縣委幾位負責人都說朱華福是個好同誌,是個幹事的人,大躍進年代在磨盤公社當黨委書記時,曾帶領全社幹群修築了方山水庫,在治水上很有經驗。這次縣委調他葛村工作,就是希望他能有所作為,解決好葛村的受澇問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為了考察、了解朱華福同誌,徐界清多次騎著自行車來到葛村公社,在千軍萬馬修水利的南河水利工程上找到了個子高高的朱華福。聽取朱華福的工作彙報之後,徐界清對葛村公社搞的治水規劃連聲稱好,並說葛村公社的治水經驗可供縣裏學習、借鑒和參考,同時,對這位在農業學大寨運動中積極帶領全社幹群治山治水的朱華福同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朱華福同誌後任句容縣水利局長、副縣長、縣政協主席等)。

現在聽說葛村公社的兩隻萬畝大圩危急了,徐界清心急如焚,他與史元善、吳克文他們一路小跑地趕到了葛村公社的西圩上,看到朱華福正帶領著上葛、中葛、下葛等大隊的幹部群眾在抗洪搶險。他知道朱華福很有治水經驗,肯定能帶領大家守住圩堤的,便問朱華福,東圩那邊怎麼樣?朱華福說,那邊有公社副書記趙羅根等同誌在守衛圩堤的,聽說那邊破了幾個口子,情況非常危急。徐界清說,你在這邊,但要注意安全,我和吳克文他們到東圩那邊去。說完,便率領著後白的幹部群眾來到東圩,和趙羅根等葛村公社幹群一道,投人了抗洪搶險戰鬥。為了確保萬畝大圩和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在水漫堤、堤塌方的危急情況下,葛村、後白兩個公社的數千幹部群眾,在徐界清的現場指揮下,冒著暴雨,團結戰鬥,加上中午時分又有五百多名解放軍官兵趕來支援,終於在傍晚時分保住了東圩,保住了萬畝良田和上萬人民的安全。可是,就在徐界清他們坐在圩堤上咬著縣城裏商業局職工送來的燒餅的時候,葛村公社有個幹部匆匆跑來報告說,西圩的撇洪溝那裏破圩了,洪水衝進萬畝大圩圩內,淹沒了即將到手的早稻和剛剛栽下去的後季稻,憤怒的群眾正在西西橋圍攻、謾罵葛村公社黨委書記朱華福,請徐書記趕快去救救朱華福……徐界清聽後扔下吃了一半的燒餅,拔腿就朝西圩趕去。

從東圩搶險現場到西圩的西西橋隻有裏把路,徐界清氣喘籲籲地趕到西西橋,看見有上千人聚在圩堤上,怒氣衝衝的社員群眾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葛村公社的幹部們,而七八個公社幹部則緊緊地守衛在朱華福周圍,以防他遭受群眾的毆打。徐界清到了現場,並沒有立即到朱華福身邊去,而是站在西西橋這座小石橋上,他想看看這些群眾到底要把朱華福怎麼樣。此時,處在群眾包圍圈裏朱華福十分狼狽,簡直比在“文革”中挨批鬥還要難受,因為那時的所謂罪行是莫須有的,而現在西圩這個萬畝大圩破圩了,造成了重大的損失,給數千群眾帶來了巨大的災難,自己確實有愧於葛村的廣大幹群啊!他低垂著頭,哭喪著臉,滿腹委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一些看到洪水衝進西圩而發怒的社員們指著朱華福的鼻子,七嘴八舌地罵道,你這個朱大膽,搞什麼南河北河的,不光我們吃盡了苦頭,現在連到手的稻子都淹掉了,今年我們怎麼過日子啊?你是個朱大水,到葛村來了五六年,六年三大澇,我們老百姓吃盡你的苦頭了;朱華福你這個害人精,我們跟著你土方挑得越多,苦頭吃得越多,今後你別想再讓我們上水利工地挑土方了……就在此時,人群中有個人蹦跳著叫嚷道,朱華福,你不配當幹部、拎公文包的,說完就衝上前去,一把奪過朱華福手中拎的裝有文件、茶杯的公文包,隨即扔進了已是一片汪洋的水田裏。緊接著有些激動的社員伸著拳頭大聲喊叫道,把朱華福拉去堵涵洞去!把朱華福拉去堵涵洞去!這幾個人一邊呼喊,一邊就要衝進去拖朱華福……看到這裏,徐界清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站在石拱橋上大聲喊道,社員同誌們,我叫徐界清,是句容縣委書記,你們有火有怨衝著我來發,別再難為朱華福同誌了。徐界清這麼一聲呼喊,哄鬧的社員群眾一下子都被他吸引過來了,群眾不認識徐界清,而朱華福他們這些公社幹部、大隊幹部都認識徐界清的,在這危急關頭看到徐界清突然出現在這裏,都又驚又喜地喊叫起來,徐書記,徐書記……徐界清揮手同朱華福他們打個招呼,麵對著圩堤上的數百個社員群眾大聲說道,社員同誌們,你們受災了,心裏難過,肚裏有氣,我很理解。其實,你們受災了,我們當幹部的心裏也很難受,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好,對不起大家了,在此,我代表縣委向大家表示歉意!徐界清眼含熱淚,站在石橋上向大家鞠了一躬之後,繼續說道,剛才同誌們講的話我都聽到了,有些話有道理,有些話就不怎麼有理了,比如有個同誌講土方挑得越多,災難就會越大,這個觀點我不讚成。我認為是土方挑得還不夠,隻要再多挑些土方,按照公社黨委製定治水規劃搞下去,葛村就不會發生這樣嚴重的水災了。剛才在路上我已聽說了,這次西圩破圩,主要原因是因為撇洪溝新築的圩堤是新土,又未夯實,所以經不起洪水的衝擊,以致破圩了。在這裏我要為朱華福同誌講講話,據我所知,朱華福同誌到葛村來工作後,搞了個很好的治水規劃,隻要這個規劃實現了,葛村的水患問題就可以解決了。但現在治水規劃還正在實施之中,新開河道上的六道涵閘還未建造,特大洪澇災害突然就來了,以致洪水毫無遮擋,奔騰而下,衝垮新築圩堤,西圩這個萬畝大圩破圩了,這是天災,我想同誌們是會理解到這一因素的。社員群眾確實是通情達理的,聽到徐界清這麼一說,不少社員都讚同地點起頭來。徐界清看到群眾憤怒的情緒緩和下來了,接著為大家鼓勁說,社員同誌們,農業上自然災害年年有,但辦法總比困難多。圩破了,不要緊,隻要有人在,我們就可以修好圩堤,縣裏再集中抽調幾十台戽水機來把積水抽掉,把淹在水裏的早稻撈上來,再在8月5日前搶種直播稻,秋後還是會有好收成的……由於破圩而情緒激動的社員們聽了徐界清這一席人情入理而又非常實際的話語之後,心裏又燃起了希望,不少社員說,徐書記,我們受災了,縣裏要支援我們的啊!徐界清將手一揮,大聲應道,社員同誌們,首先,你們要自力更生,奮起抗災。但請大家放心,縣裏將一定會大力支持葛村公社的!看到、聽到縣委書記這麼表態,圩堤上數百個社員群眾都高興地拍起手來,一場群眾圍攻幹部的糾紛就這樣讓徐界清化解了。被群眾謾罵了一個多鍾頭的朱華福大步奔上西西橋,緊緊地握著徐界清的雙手說,激動得熱淚盈眶,連聲說道,徐書記,您真是我們的好書記,您真是我們的好書記!徐界清拍拍朱華福的肩膀,親切地說,華福同誌,你們在農村基層,處在風口浪尖,天天同群眾打交道,遇有事情,我們上級理應幫著挑擔。這次西圩破了,是件壞事,但壞事可以轉化為好事的,你先帶領全社幹群把圩堤搶修起來,縣裏立即安排戽水機來搶排積水,然後把早稻搶收上來,把後季稻搶栽下去。到秋收秋種之後,縣委將組織、發動全縣民工來支援你們的南河水利工程……徐界清對朱華福布置了當前的救災措施之後,便與史元善等人朝著郭莊公社趕去。

徐界清到了郭莊公社,才知道地委領導和省水利廳負責同誌都已到了句容,並要他立即趕回縣機關去。這樣,他簡要地了解一下情況之後,便與史元善、秘書沿著彎彎曲曲的馬頸根似的赤山湖圩堤,到三岔公社勝利圩看了搶險現場,並請三岔公社搞來一條農船,然後乘船經石獅公社回到了縣機關,此時已是深夜十點多鍾。

回到機關,省水利廳陳克天等同誌,和鎮江地委的王克非、李執中、傅宗華和句容縣委的宋敏等同誌,都已在縣委會議室等候徐界清多時了。赤著雙腳、渾身泥水的徐界清一進會議室,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因為這幾位省、地領導以前也在縣級基層工作過,知道在農村防汛抗洪一線是非常艱辛的,當特大洪澇突然襲擊句容時,今天一天徐界清同誌肯定吃了不少苦頭,為此省、地領導都心懷敬意地注視著徐界清。徐界清與陳克天是熟悉的,因為兩人都在溧陽縣委工作過,去年秋天還在溧陽沙河水庫招待所接待過陳克天呢。徐界清一眼看到個子高高的陳克天,立即上前握住他的雙手,笑著說,我們句容發洪水,驚動“水龍王”了,真是不好意思!說完笑嗬嗬地將陳克天送回原位坐下。王克非司令雖是部隊首長,但他也聽說徐界清在鎮江地區是位很有水平、威望很高的縣委書記,他迎上前來握住徐界清的雙手說,界清同誌,你辛苦了!徐界清樂嗬嗬地說,首長辛苦!王克非問,你還沒吃晚飯吧?徐界清笑道,本人今天僅在下午吃了半塊燒餅。宋敏聽後連忙叫秘書通知機關食堂飲事員,趕快燒一碗麵條送到會議室來。待徐界清在靠著陳克天和王克非兩人之間的那個正中位置上坐下後,王克非同誌對徐界清以及全體人員說,今天中午,我們聽說句容遭受特大暴雨襲擊後,地委幾位負責同誌便立即趕過來了。傍晚時分,我們與省水利廳同誌到圩區和赤山湖那邊去看了一下,並聽取了三岔、石獅等公社的情況彙報,我們的印象是句容的災情是嚴重的,但抗災措施非常有力,這說明我們句容縣委領導有力,指揮有方……王克非司令肯定句容工作之後,問徐界清、宋敏等同誌,下午暴雨已經停了,但赤山湖那邊河水仍在上漲,這倒底是什麼原因?徐界清說,句容三麵是山,暴雨形成的山洪下泄,都流向圩區和赤山湖了。而流進圩區和赤山湖的客水經秦淮南河進秦淮河入長江時,由於下遊的秦淮南河和秦淮河流水不暢,上壓下頂,以致造成洪水不斷上漲,並在句容境內打轉,造成了嚴重的洪澇災害。陳克天聽了讚同地點點頭,並解釋說,這條秦淮河,是三國時孫權建都南京,為了交通、軍事需要而開挖的,後來曆代雖然拓寬、疏浚,但仍適應不了排澇的需要。省裏一直準備開挖這條河的(直到粉碎“四人幫”之後,1978年冬天才開挖秦淮新河),可是因為多方麵的原因,一直拖到現在都未動工。會議室裏有個同誌好奇地問道,老廳長,秦淮河秦淮河,不是說是秦始皇開挖這條河的嗎?陳克天笑道,這是個民間傳說。相傳秦始皇南巡時,聽信方士金陵有“王氣”之說,於是“鑿方山,斷長壟為瀆入於長江”,以破金陵之“王氣”,秦淮河之名也因此而來。其實秦淮河並非秦始皇所鑿,此乃東吳孫權之傑作也!最後一句陳克天來了一句“之乎者也”。陳克天的解答使得這位提問的同誌頻頻點頭。王克非聽完陳克天關於秦淮河的來曆後,饒有情趣地說,秦淮河還有這麼個曆史故事的啊!說完,對著徐界清等句容同誌說,言歸正傳。我們一方麵要繼續抗洪,同時要趕快落實救災措施,盡可能地把災害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王克非說完後,傅宗華副書記說,下午到句容看了災情,比我想象中的災情還要嚴重,一天暴雨,圩區就一片汪洋,連縣城也被洪水包圍了,這就暴露出問題了。因此,我們要好好地搞個水利規劃出來,解決好洪澇災害問題,這方麵我們地區水利局的工程技術人員,一定要大力支持句容。傅宗華說著,把臉轉向陳克天說,陳老天,我們懇請省廳也能派技術人員來幫助句容搞這個規劃,同時懇請陳廳長多方麵支持句容。陳克天笑道,傅胖子狡猾狡猾的,你無非是想說在資金、設備上也多多支持句容唄!傅宗華笑道,正是,正是……聽著他倆的對話,會議室裏的人都笑了起來。徐界清待省、地領導講話之後說,在句容遭受特大暴雨襲擊的第一時間,省、地領導就奔赴現場指導工作,對此我代表句容縣委向各位領導表示衷心的感謝!這場突如其來的特大暴雨,對我們縣委和各級黨組來說是一場嚴竣的考驗。今天淩晨,我們縣委常委召開了緊急碰頭會,議訂了抗洪搶險的緊急措施,除身體不大好的宋敏同誌在家值班、掌握情況之外,縣委常委和縣革委副主任們,都立即分頭帶領機關幹部,冒雨奔赴各自定圩定庫的地方去了。今天我在圩區幾個公社跑了一天,災情我心中已基本有數。在抗洪搶險中,我看到我們縣委、公社、大隊各級黨組織都是堅強有力的,他們都戰鬥在抗洪搶險第一線,積極帶領廣大幹部群眾救人命、保牲畜、運糧食、保圩堤、堵缺口。特別是駐守在句容和句容周邊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指戰員,都是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抗洪搶險第一線,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與災區群眾團結戰鬥,迎戰洪災,災後我們縣委一定要到部隊營房去向他們表示感謝。剛才王司令和傅書記講得非常好,我們在搞好抗洪搶險的同時,要趕快落實好救災的各項措施。宋敏同誌,我們常委還沒有來得及研究,這僅是我個人想法,我想,災害過後,我們要盡快研究、落實各項救災措施。第一是搞好思想發動。明天晚上,縣委召開個廣播動員大會,由我代表縣委來作動員報告。我們要向全縣人民通報災情,大力表揚抗洪救災中出現的好人好事,引導群眾克服消極悲觀情緒,正確麵對洪澇災害,在困難的時候看到光明,看到希望,從而振奮革命精神,奪取秋熟豐收。第二是突擊排澇。首先我們自力更生,把全縣的排澇設備全部調往圩區,突擊搶排田間積水;同時我們懇請省、地要給予支持,調運省、地排澇隊到句容來突擊搶排積水。第三是搶收搶種,搶收淹在水裏的早稻,搶栽後季稻。我們懇請地委向所轄的兄弟縣發個緊急通知,請他們在秧苗和種子上給予支持。第四是抓好災情彙總,和麵對災情我們采取的救災措施,實事求是,總結材料,及時向省、地上級黨委彙報。第五是重新製訂句容治水規劃。陳廳長和傅書記提出的製訂好句容的治水規劃十分重要,通過這次特大暴雨,暴露了我們工作中的問題,這就是句容原先的上遊蓄不住、中遊擋不住、下遊排不暢、一路行洪一路淹的問題還是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好。因此,災後我們要重新安排山河,製訂治水規劃,一定要根治好句容的赤山湖和圩區的水患問題。省、地領導聽後一致認為,徐界清同誌講的這幾條意見很好,指示句容縣委就這麼辦,把救災工作措施落到實處。需要省委、地委支持的排澇隊和秧苗、種子等有關事項,上級一定大力支持。

7月底這場突如其來的洪澇災害是嚴重的,但五十萬句容人民在以徐界清為首的縣委、縣革委的堅強領導下,中國人民解放軍和兄弟縣的大力支援下,一個千軍萬馬抗災害、千方百計奪豐收的生產運動,在全縣開展得轟轟烈烈:災區需要排澇設備,省委、地委及時派來排澇大隊,句容本縣丘陵地區公社都把電動機、柴油機、水泵連夜運送到災區;災區需要秧苗,句容本縣部分公社把多餘的秧苗及時送到災區,更可貴的是溧陽、丹陽、武進、揚中、丹徒、宜興、金壇的縣社領導,發動廣大幹部群眾,連夜拔秧,曰夜兼程,把秧苗直送災區;災區需要種子,溧陽縣委、丹陽練湖農場黨委和省、地交通部門,以最快的速度把最好的種子調撥運送到災區(溧陽人民還送了幾卡車西瓜給句容災區人民);部隊官兵在抗洪中衝在最前線,在救災中又與災區社員群眾一道,搶收早稻,排澇整地,搶栽後季稻秧苗……據句容縣當年有關資料記載,全縣投人排澇的省、地、縣三級共有二萬二千餘人,由於日夜搶排,二十多萬畝農田積水在五天內全部迅速排除;八萬餘畝需要補種的稻田及時進行了搶栽補種;十二萬畝受淹的水稻,經過扶秧、洗秧、追肥、耘耥等加工管理,又開始正常生長;數萬畝受淹的成熟早稻,經過突擊搶撈、搶割、搶脫、搶曬,仍然獲得了豐收,總產還比1973年增產四百七十萬斤。受災嚴重的石獅、葛村、後白等公社,早稻也都比上年增產。

洪災過去,“雙搶”基本結束後,徐界清就帶領宋敏、閻法學和縣革委的戴文福等縣領導,與縣水利局的史元善、端義生和許建東等同誌,冒著酷暑,跋山涉水,測線路,察地形,一周之內跑遍句容山山水水,經過實地勘察,提出了一個“一湖四河”(即赤山湖與句容河、南河、中河、北河)的根治方案。8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徐界清主持召開常委擴大會議,縣機關各組局長、各公社黨委書記、縣水利局技術員參加了此會,地委副書記傅宗華,地區水利局局長和幾名水利技術員也參加了此會,專門討論這個水利規劃。會議由徐界清主持,他指著牆上掛的“一湖四河”規劃圖,向與會人員介紹了規劃的擬訂過程和有關情況之後,便請與會同誌討論這個規劃。首先討論的是赤山湖。赤山湖位於句容西南部的赤山腳下,距句容城區十五公裏,是秦淮河流域的一片天然湖蕩窪地。赤山湖有兩大源流,一是源自東南的茅山、方山等山,二是源自寧鎮山脈中段的大華山、武岐山等山。諸山之水彙流於湖,西注秦淮進人長江。赤山湖圩區耕地占句容耕地麵積的十分之一,是句容主要產糧區之一。赤山湖不僅是周邊圩區和下遊地區的防洪水櫃,更是赤山湖圩區及其上遊二十萬畝農田灌溉的重要補給水源。數千年來,赤山湖曆經開發墾耕和自然淤積,湖麵不斷縮小,湖底逐步升高,每遇大水,山洪暴發,決堤破圩,泛濫成災,句容曆代官府都把治理赤山湖水患列為重點。今年七月底的這場特大暴雨,上遊諸山之水傾瀉下來,又使葛村西圩、郭莊龍圩等萬畝大圩破圩,赤山湖圩區一片汪洋,內澇成災。所以,要根治句容的水患,首先要治理這個赤山湖。赤山湖原先的湖堤彎彎曲曲,鬥折蛇行,長達二十多公裏。老堤不僅漫長、狹窄,而且還有不少險工地段,每到汛期,湖堤上防汛任務十分繁重。這次徐界清帶領縣領導和水利局同誌經過實地勘察,有個大膽設想,並納入了規劃之中,就是將赤山湖老堤裁彎取直大部分廢棄,再加寬加高新湖堤,這樣湖堤縮短了七八公裏,還可加速排洪流量。但這麼一搞,赤山湖湖麵就由原先的十點一平方公裏縮小為七點八平方公裏,滯洪功能相應地小了一些。因此,圍繞著赤山湖湖堤是保持原狀還是裁彎取直問題,與會幹部們展開了熱烈的討論,甚至可以說是激烈的爭論,最終大多數人主張裁彎取直這個方案。徐界清看到大家都表意見後,便笑嗬嗬地說,地委傅書記和我也讚成裁彎取直這個方案,但決定權不在我們縣裏,還要向地委和省裏彙報,直到省水利廳同意後才可實施這個方案。因此,我們現在也要“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如果省裏同意,我們就這麼搞;如果省裏不同意,我們也隻能保持原狀了。好,關於赤山湖就討論到此,下麵開始討論四河。討論四河,第一條是句容河,徐界清對與會同誌說,這次洪災,我們句容縣城受淹,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這條五點八公裏的句容河河道彎曲狹窄,排水不暢。還有個原因就是句容河有部分河水在三岔河這裏拐個彎,進赤山湖後再流向下遊,以致流水不暢,排水不快。我們新的水利規劃就是把這條經三岔集鎮流向赤山湖的老三岔河堵掉,把句容河河道拉直、加寬,讓河水直接進人秦淮河,這樣,句容縣城上遊來水就順暢了。地委副書記傅宗華聽後讚同說,這樣搞很好。徐界清說,好是好,就是有個問題要請地委和省裏幫助我們協調解決。傅宗華問,什麼問題?徐界清說,這次我們句容的石獅、三岔、葛村、郭莊等公社內澇之所以如此嚴重,主要原因是由於江寧縣土橋公社違背了原來在省水利廳由句容、江寧、南京市幾方擬定的對五成圩“不加高,不堵口,維持現狀”的協議,徐界清說著站到規劃圖前指指三岔河對麵的五成圩說,對方不僅加高圩堤,而且搞成聯圩,以致洪水進入秦淮河時下不去,在句容境內打轉轉,造成嚴重的內澇。這次我們拉直、加寬句容河,對方可能不會同意,因此,我們懇請地委和省水利廳要幫助我們協調解決這個問題。傅宗華聽了點點頭,表示同意幫助解決。討論了句容河之後,接著討論南河、中河和北河,對南河、中河大家沒有多少異議,對北河改道卻又是一場激烈的爭論。北河是連接二聖水庫到赤山湖的一條河流,從上到下、彎彎曲曲地有七公裏長,上遊有八個山衝,來水麵積有二十多平方公裏。由於北河老河道彎曲狹窄,洪澇時排水不暢,以致一路行洪,一路受淹。這次根治句容水患,縣水利局技術員許建東(後提拔為縣水利局副局長)提出一個大膽建議,就是將北河河道向西北移五六百米,這樣一移,河道拉直,不僅省去了原先要開的一條撇洪溝,還可解決原先老河道上取土困難這個難題(徐界清讚成這個方案,但因縣委常委擴大會上爭議很大,當時未作定論。徐界清同誌罹難後,新任縣委書記王雲海同誌帶領縣、社兩級幹部沿著北河實地踏看,最終達成一致意見,同意並實施了北河改道這一方案)。由於北河改道土方任務十分繁重,與會人員不少人都持反對意見。因此,主持會議的徐界清書記看看時間已晚,為了避免大家糾纏在一條河上爭論不休,便對大家說,同誌們,關於北河,我們現

在不作定論,待我們到實地踏看後再作結論。最後,我再把赤山湖由四河進水改成三河進水的情況說明一下:原先我們有南、北、中、西四河進湖,現在規劃上把南河下段與西河合並,同時廢除原赤山閘(東閘)及三岔河、允盛橋,使三年兩頭遭洪水浸淹的三岔鎮解脫出來。徐界清說完大步走到規劃圖前,用手指著原西河末端的滾水壩說,這道滾水壩的作用不是太大了,最理想的方案是把這道滾水壩炸掉,然後在這裏建造一座可以調節水位的水閘,澇時拉開閘門放水,旱時關起閘門,通過秦淮河翻引長江水進赤山湖,灌溉句容農田。傅宗華聽後看了徐界清一陣,問道,你知道這需要花多少錢嗎?徐界清說,經費我沒有測算過,但據我所知,省水利廳等上級水利部門是有筆專門的水利設施經費的,隻要我們地委、縣委一道向上級領導彙報,積極爭取,我想上級是會支持我們的。傅宗華說,這是個大問題,我可不能輕易表態,這個問題隻有省水利廳老廳長陳克天同誌才能回答你。徐界清聽後笑道,陳克天同誌對我們句容的水利事業非常關心,非常支持,關於赤山湖圩堤和建造赤山閘這兩件事情,我已在電話裏向他彙報了,他說等他到實地來看了之後再說,從話音裏我聽出他基本上是同意的(1974年國慶前夕,省水利廳廳長陳克天應句容縣委邀請,來句容檢查水利工作,到赤山湖實地考察後,同意赤山湖圩堤裁彎取直的方案,同意建造赤山閘,並安排了建造赤山閘的169.7萬元水利設施經費)。關於這個“一湖四河”水利規劃,一直討論到次日淩晨三點多鍾。會議結束時,徐界清對與會全體人員說,同誌們,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直至七十年代,圩區社員群眾積極響應縣委號召,自挑糧草,自帶行李,自帶工具,支援山區人民築水庫、修塘壩,這些年來丘陵山區基本上是旱澇保豐收了。現在到了丘陵山區社員群眾支援圩區人民的時候了,我們要傾全縣之力,集中全縣的人民群眾,幫助圩區社員群眾開河道,築圩堤,實實在在地把赤山湖和圩區治理好,搞好句容的水利建設……徐界清講話還未講完,圩區的朱華福、徐中華等十幾個公社的公社書記們就站起來熱烈鼓掌、大聲叫好……9月12日,句容縣縣委常委會作出決定,發動全縣人民集中力量整治“一湖四河”。9月13日以句革(1974)99號文上報江蘇省和鎮江地區革委會,並很快得到了上級批準,同

意按照該方案付諸實施。

9月下旬,中共鎮江地委召開農村工作會議,徐界清書記代表句容縣委在大會上作了題為《不信天命幹革命,大災之年奪豐收》的典型發言。他在大會典型發言的最後部分說道:抗洪救災鬥爭取得初步勝利之後,我們發動全縣廣大幹群總結抗災鬥爭的經驗教訓。縣委常委深人實際,對全縣水利情況進行了調查,製訂了治理水患、搞好農田基本建設的規劃,發動幹部群眾討論修訂。初步確定在今冬明春,我們打算動員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的精壯勞力,投入水利大會戰,完成句容河改道,秦淮南、中、北河改道,赤山湖圩堤整修,馬埂、固江口、茅山水庫、北山水庫東幹渠續建配套等九項大中型水利工程……在組織好冬春大幹水利的同時,我們積極抓好當前生產,加強晚秋作物管理,在早稻增產的基礎上,力爭大災之年糧食總產超曆史。積極做好準備,打好三麥翻身仗……我們決心進一步發動群眾,廣泛深入開展農業學大寨運動,大幹快幹苦幹實幹,為盡早把我們句容建設成大寨式的縣而努力奮鬥!

1974年10月下旬,秋收秋種剛剛結束,在整治赤山湖水利工程全麵開工之前,徐界清書記親自部署,由三岔公社在赤山閘(東閘)南麵搶做了一段一百米長的試驗新湖堤,以供全縣民工上水利工程築湖堤時作樣板。這段一百米長的新湖堤,堤頂高程十五米,寬六米,內、外坡比均為一比三,外平台寬十二米。11月5日清晨,在這段新湖堤即將完成時,因湖底淤泥承受不了新築湖堤的壓力,突然發生圓弧形大塌方,整個樣板段工程基本報廢了。工程指揮部副總指揮原克振(原句容縣縣長,“文革”中因為政曆問題一直“靠邊站”,徐界清到句容工作後起用老縣長,請他擔任了整治赤山湖水利工程副總指揮)急忙打電話到縣委辦公室,報告了這一事故情況。這天上午,徐界清本來是到鎮江地委開會去的,聽到湖堤試驗段發生塌方,立即叫上副書記宋敏、縣革委副主任戴文福和水利局長史元善,由縣委駕駛員孫緒和駕駛一輛大橋吉普車,趕赴赤山湖水利工地。車子開出縣城不久,上午8點零5分,行駛到城東公社鈐塘村附近,與溧陽社渚農場駕駛員劉清源所駕的日本產五十鈴自卸貨車相遇。由於劉清源車速過快,又是剛下過小雨,劉見對麵有車過來,心慌意亂,急踩刹車,將右邊同方向行走的行人王進才撞死摔出路外之後,又向左猛拐方向,斜衝到左邊大橋吉普行駛路線,車頭直撞小車車頭,小車被猛烈衝撞後後退六公尺,側翻到寧杭公路南邊的麥田裏,燃起了熊熊烈火……事後據幸存下來的戴文福同誌說,徐界清書記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烈火焚身的危急情況下,心裏還是想著別人,對著車裏的人拚力連聲呼喊道,同誌們快出去,同誌們快出去……並用左手猛推身邊的駕駛員孫緒和,試圖將小孫同誌推出車外……然而由於火勢過大過猛,徐界清書記和駕駛員孫緒和同誌當場犧牲,坐在後排的宋敏、戴文福、史元善三人,幸虧在田間種麥子的社員群眾及時趕來將火撲滅,剛好此時聞訊趕來的縣人民醫院救護車到了,立即將這三人火速送往縣人民醫院組織搶救……在家的尚克東、閻法學等縣委常委,得悉徐界清、孫緒和兩同誌因車禍罹難的噩耗後,懷著悲憤的心情,立即趕赴事故現場,指揮搶救,並組織縣公安局、交通部門對現場進行勘察、丈量、拍照,繪製了現場圖紙,拘捕了肇事

人員劉清源,為正確分析事故原因和妥善處理提供了充分依據。

這起惡性車禍事故發生以後,在句容全縣引起了很大的震動,城鄉上下,議論紛紛,前往現場觀看和機關詢問的人絡繹不絕。一時工廠停工,學校停課,商店停業,很多水利工程歇工,大家都沉浸在無限的悲痛之中。針對這種情況,句容縣委召開了緊急會議,把在機關的組局長和機關幹部全部組織起來,劃分四條線分頭進行工作:第一是搶救受傷同誌。在縣人民醫皖對宋敏、戴文福、史元善三人進行急救之後,立即轉送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三醫院進行手術和治療,半年後三位同誌全部痊愈出院。第二是料理犧牲同誌後事。根椐鎮江地委指示,句容縣委成立了徐界清同誌、孫緒和同誌治喪委員會,在地委常委劉吉成同誌的具體幫助下,抓緊了治喪的一切籌備工作。第三是做好犧牲同誌家屬的工作。第四是安撫人心,抓好當前革命與生產。

車禍事故發生後,最先趕到現場的句容縣委辦公室的李守仁、郭盛利、呂金元等同誌,看著被燒成焦炭似的徐書記的遺體,個個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平時生龍活虎般的渾身有股使不完勁的徐書記?縣委機要秘書呂金元同誌成天在徐界清身邊工作,對徐書記的工作、生活情況非常了解,徐書記是今年年初到句容來工作的,他對自己的要求非常嚴格,按規定他可以住縣招待所,但他不住招待所,而是住在縣機關的一間普通平房裏,吃飯與機關幹部一樣在窗口排隊,從來不搞特殊化。就連家屬生病回趟溧陽(徐界清同誌愛人和孩子都在溧陽),回到句容後立即到行政科會計那裏付清了汽油費,從不公車私用。而工作起來卻是不分晝夜,簡直是在拚命。他白天下鄉工作,遠處乘坐吉普車,近處總是騎輛自行車,下鄉調研,了解情況,解決問題。晚上召開會議,與縣委常委、縣革委成員一道商量工作。那時正是“文革”後期,最多最難辦的是幹部工作,大批幹部不是因為政曆上有這樣那樣問題,就是因為家庭出身、社會關係等等問題,還有一個莫須有的“五一六”問題,統統被“靠邊站”著。徐書記主持縣委工作之後,大膽解放幹部,大批起用幹部,這就引起了句容造反派頭頭的不滿,他們煽動造反派衝擊縣委常委會,攻擊徐界清是支一派、打一派……徐界清雙手叉腰,像棵青鬆似地挺立在會議室中央,對著衝進常委會議室的造反派們大聲說道,國民黨才有這一派、那一派,我們是共產黨,不搞這一派、那一派,我們的宗旨隻有一個,那就是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徐界清說完將右手朝門外一指,大聲喝道,這裏是中共句容縣委常委會議室,縣委正在商量工作,請你們立即離開!如果誰再膽敢呆在這裏搗亂,我們將對他采取專政手段!那些造反派一看這個架勢,立刻灰溜溜地溜走了。在呂金元的印象中,徐書記到句容後晚上的會議特別多,幾乎每個晚上都開會,其中8月中旬有個研究推薦工農兵學員上大學的常委會整整開了一夜,晚上8點鍾開會的,一直開到第二天早上6點,盡管一夜未睡,但徐書記到機關食堂吃過早飯之後,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盡管徐書記五十多歲了,但他就像一團火似的,渾身有股使不完的勁……所有這一切,都是今年的事情,是多麼熟悉、多麼親切啊,可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位渾身充滿革命活力的好書記,竟會在句容人民最需要他的時候,突然離開了句容人民……呂金元難過得啜泣著說,徐書記啊徐書記,您到句容來的時間最短,吃的苦頭最多,死得又最慘,老天爺怎會這樣的不公道啊!

車禍事故發生後,正在南河水利工地上的葛村公社黨委書記朱華福聽到徐書記遭遇車禍、因公殉職的噩耗後,雙手抱頭、蹲下身子在工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他清楚地記得:在有人向縣委告黑狀、自己工作最為困難的時候,是徐書記分辨是非、大力支持自己工作的;洪災中遭受群眾圍攻的時候,是徐書記及時趕來,為自己解圍、講話,從而使自己從群眾的包圍中解脫出來的;抗洪搶險、排除圩內積水的日日夜夜裏,徐書記親臨西圩破圩現場,夜間是徐書記讓駕駛員打開車燈,照亮葛村公社的幹部群眾取土裝袋、築堤堵缺。在重新製定句容水利規劃的時候,徐書記頭戴溧陽笠帽、腳穿麻編草鞋,冒酷暑,戰高溫,帶領縣委一班人跋山涉水、走遍句容山山水水,製訂出了一份切合實際的“一湖四河”的水利規劃……就在句容人民最需要您帶領大家大幹水利、辦好水利事業的關鍵時刻,您卻因車禍事故而突然離開了我們,徐書記啊徐書記,人民非常需要像您這樣的好書記,徐書記您不能走啊,徐書記您不能走啊……此時的朱華福幾乎像個婦人似的一邊哭訴、一邊朝著向縣城跑去。工地上的社員們看到他們的書記突然大哭起來,開始以為是他家中發生什麼事情呢,後來聽說是因為縣委的徐書記因車禍被燒死了而大哭的,葛村公社南河水利工地上的數百個社員立即丟下手中的工具,也都跟著他們的書記朝著縣城方向跑去,田塍上留下了一路哭聲。這些社員們跑到縣殯儀館,集體跪在蓋著白布的徐界清書記的遺體麵前,千呼萬喚徐書記、千恩萬謝徐書記:在我們遭受水災時,是您趕來幫助我們抗洪救災,因為有您秋熟才有大豐收。現在稻子收上來了,您未吃我們一口飯,未喝我們一杯水,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我們實在對不起您啊!像您這樣心裏裝著老百姓的幹部不多啊,您真是共產黨的好幹部,您真是我們老百姓的好書記啊!

車禍事故發生後,句容縣委辦公室打電話到溧陽縣委,縣委書記邢廣真接了電話後,立即用車接了徐界清的家屬朝句容奔去。因為事發突然,徐界清的家人都預感到將有什麼不幸了,徐界清愛人周錦蘭憂心忡忡地端坐在車內,嘴裏喃喃地連續說道,出事了,出事了……女兒徐淳生實在忍不住了,便問坐在前排的邢廣真,邢叔叔,我爸到底怎麼啦?邢廣真安慰說,沒什麼事的,好像是你爸在下鄉時受了點傷,沒什麼大事的,你們放心好了。到了句容,家屬全被安排在招待所裏,並有機關幹部陪著。直到下午,才知道徐界清因為車禍已經去世了,這對他的家人來說真是晴天霹靂,幾個子女全都嚎啕大哭起來,連聲呼喊著他們親愛的爸爸,而周錦蘭卻呆坐在床沿上一言不發。句容縣委領導擔心她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便安慰說,老周同誌,你別擔心,相信我們一定會妥善地處理好事情的。周錦蘭平靜地說,你們放心好了,我沒事的。可是到了晚上,周錦蘭突然不見了,孩子們和陪同的同誌到處尋找,最後在縣招待所後麵的田野裏找到了趴在地上痛哭的周錦蘭。幾個子女想上前勸慰媽媽,陪同的同誌很有經驗,拉住他們說,讓你們媽媽痛痛快快地哭一陣吧,憋在心裏不好。大家淚水漣漣地站在原地,隻聽得伏地而泣的周錦蘭邊哭邊說道,界清啊,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走呀,你走了我怎麼辦呀?六個孩子一個都未成家,其中有兩個還在讀書,他們正需要你哺育的啊,你怎麼能撒下我們不管呢?界清啊,你小時候貧窮受苦,所以跟著共產黨鬧革命,是共產黨培育我們成長並走上了領導崗位(周錦蘭同誌也是南下幹部,一直在黨委組織部門工作),共產黨是我們的恩人,你忠心耿耿地為黨工作,這是應該的。但有事要講,有病要看(徐界清身上患有肺病、動脈血管曲張、痔瘡等多種疾病,罹難後清理遺物時,從他辦公桌抽屜裏找出十幾張醫生開的建議他病休的病曆單),有些幹部沒病裝病,小病大養,保重身子,可你卻把病曆朝抽屜裏一塞,若無其事地照樣拚命工作,殊不知這是在同陽壽作對啊!有些幹部對組織提這提那的要求,可你從不向組織提任何要求,還要求你的家人也不準向組織提任何要求。你的大兒子大學畢業後分配在大西北工作,原想通過你為他在南方或者在溧陽找個工作,可你就是不肯。你最心疼的女兒,下放進城後在宜興郵電局工作,你調溧陽工作後,我本想給她換個單位,你又堅決不準,說原來在什麼單位工作還是在什麼單位工作,不準利用職權以權謀私。就連正常的晉升工資,你也要來阻攔我,按照規定我可以提高一級工資,可每次你都動員我讓給別的同誌,說其他同誌家中比我們困難,我們應該多為他人著想,你思想好了,害得我到現在還是取消供給製後定的行政二十四級(每月四十一元),二十多年未加過一次工資。界清啊,你對家人是這般嚴格要求,你對群眾卻是比家人還好。無論在高淳、丹陽,還是在宜興、溧陽、句容,下鄉工作時看到困難的群眾,總會悄悄地給一些錢他們。到機關來上訪的群眾,有些幹部見了躲都躲不及呢,而你卻把他們領到我們家裏來吃飯,聽他們訴說事情,你聽後總會說一定及時為他們辦理,臨走時你還給他們買好回家的車票,難怪老百姓都說你是大好人呢,可是為什麼總是好人不在世啊?我的天啦!

車禍事故發生後,正在上海金山石化工地體驗生活的菡子同誌,接到句容縣委發出的電報後,立即乘坐公共汽車於當天傍晚趕到了句容。縣委辦事組負責人安排她在縣招待所住下後,說明天由縣委代她買個花圈,然後到殯儀館去看望徐界清。菡子同誌說,不用縣委買花圈,徐界清同誌是我敬重的好書記,我要親手紮個花圈送給他。當天晚上,菡子胸戴白花,臂套黑紗,在自己住的房間裏默默地紮起了花圈。她非常認真地將一朵朵白紙花朝花環上插著,止不住的淚水一直在她的臉頰上流淌著,徐界清的往事在她腦海裏一幕幕地顯現著:1946年在淮河兩岸打遊擊的時候,有次徐界清下鄉遇上了一隊還鄉團,其中有一人認識徐界清是共產黨區幹部,這夥人立即追捕過來。徐界清知道寡不敵眾,撒腿就跑。這夥還鄉團開始想捉活的,後來眼看追不上了,就朝著徐界清放槍。徐界清朝著自己熟悉的蘆葦蕩裏奔逃,一直跑到聽不到後麵有聲響才停下來,坐在地上休息時才發現自己穿的長棉袍下擺已被子彈打穿了五六個小洞,徐界清高興得連聲呼喊自己命大。1948年冬天淮海戰役期間,徐界清帶領民工朝前線運送軍糧,國民黨飛機在空中投擲炸彈,掃射機槍,徐界清趴在地上,彈片在耳邊“嘟嘟”橫飛,子彈在身邊地上“撲撲”亂跳,但就是打不到徐界清身上,事後您又高興地對我說你徐界清的命大。槍林彈雨的戰爭年代都平平安安地過來了,想不到的是在這和平年代,意外的車禍竟奪去了您寶貴的生命,真叫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哎,尊敬的同誌,親愛的戰友,但願您一路走好,我們一定會經常想念您的!

1974年11月8日下午,天上在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句容縣體育館裏裏外外都擺滿了悼念徐界清書記和孫緒和同誌的花圈。來自省、地、縣的各級領導,來自句容各地的工人、農民、機關幹部、學生代表,和駐句容的解放軍指戰員代表,共計三千多人(縣體育館外麵還有數萬群眾站在雨中默默流淚,他們來自句容各行各業,都是自發地趕到這裏為他們敬重的縣委書記送行的),排著整齊的隊形,身著素裝,臂戴黑紗,默默地等候在廣場上,冒雨緩緩走進縣體育館。隊伍中不少人一邊行走,一邊在擦著熱淚。體育館裏,徐界清書記和孫緒和同誌的巨幅遺像高高地掛在主席台正中,兩邊擺滿了鮮花和花圈,哀樂低回,氣氛肅穆,句容人民為失出自己的好書記而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下午2時,追悼大會正式開始。向徐界清、孫緒和兩同誌致默哀禮、宣讀中共江蘇省委、江蘇省革命委員會唁電後,中共鎮江地委副書記傅宗華致悼詞。傅宗華說:我們懷著十分悲痛的心情,悼念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句容人民的好帶頭人徐界清同誌,並向徐界清同誌的親屬表示親切的慰問。徐界清同誌是中共句容縣委書記、縣革命委員會主任。

1974年11月5日上午8時許,在去赤山湖水利工地途中因突然事故不幸犧牲,終年五十一歲。傅宗華向參加追悼會的同誌介紹了徐界清的生平、事跡後繼續說……徐界清同誌胸懷開闊,生活簡樸,關心同誌,平易近人。他到句容工作以來,對改造句容山河麵貌充滿革命精神,滿懷勝利信心……今年,句容部分地區遭到嚴重自然災害襲擊時,徐界清和句容縣委領導,領導全縣人民戰勝了風雹、洪澇災害,大災之年奪得了糧食豐收。為了回答學大寨、趕昔陽,“四年、五年總可以了吧”這個嚴肅的問題,徐界清同誌跋山涉水,測線路,察地形,發動千軍萬馬,為重新安排句容山河奮戰不息,直至生命最後一刻……他把畢生精力和生命獻給了社會主義的偉大事業……傅宗華在悼詞中最後說,安息吧,我們的好戰友!你的遺誌,由我們來繼承;你未完的事業,由我們來完成!

1974年11月11日,新任縣委書記王雲海、副書記馬文欽來到句容就

任,組成新的常委班子。王雲海書記在全縣幹部大會上說,一周之前,句容在全麵治理赤山湖圩區工程開工前夕,縣委書記徐界清和司機孫緒和為治水橫遭車禍罹難,縣委副書記宋敏、縣革委副主任戴文福和水利局局長史元善三人重傷住院。在這悲痛時刻,組織上調我到句容主持縣委和縣革委工作,我在這裏向同誌們表個決心,堅決完成徐界清書記的遺願,一定帶領全縣人民把赤山湖和圩區治理好,把句容的水利事業辦好!王雲海書記的表態講話博得了一片熱烈的掌聲,與會同誌眼含熱淚連續高呼口號:堅決完成徐書記的遺願,把句容的水利事業辦好!堅決完成徐書記的遺願,把句容的水利事業辦好!治理赤山湖水利工程開工之前,為了防止赤山湖湖堤再次滑坡,省水利廳、地區水利局和縣水利局在技術上決定將新堤的外平台加寬到三十米,臨湖一麵河坡加大到一比四,按照這個標準由三岔公社重新搞了一個樣板試驗段,取得成功後,赤山湖水利工程才開始開工。

1974冬天,中共句容縣委發動二聖、三岔、葛村、郭莊、後白、茅西、天王、磨盤、袁巷、春城、東昌、行香、白兔、陳武、下蜀、寶華、亭子、大卓、黃梅等十九個公社的八萬多人會戰赤山湖。11月30日,民工都按軍事化組織,從四麵八方列隊開赴工地。經過一個月的艱苦奮戰,到12月底基本完成赤山湖新堤工程。隨後,立即轉入句容河、南河、中河、北河的水利工地施工。到1975年春天,徐界清書記生前親手製定的“一湖四河”水利規劃全部實現。從此,句容縣的水利麵貌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基本形成了紮根長江、江庫相連、能蓄能引、能灌能排、調遣自如、綜合利用的水利工程體係。完全可以這麼說,徐界清書記在句容的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帶領句容人民開展轟轟烈烈的治水活動,譜寫了句容治水史上最輝煌的一頁。

徐界清同誌,這位共產黨的好幹部,老百姓讚頌的好書記,將永遠活在宜興人民、深陽人民和句容人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