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香居內依然喧鬧,趙平書模樣依然癡呆,這時,華強腕上歐米茄的分針又轉了兩圈。這塊歐米茄是華強省吃儉用半年買下來的,雖然在他的計劃中,歐米茄隻是一種階段性標誌,真正的目標是江詩丹頓,不過他一直都還是非常寶貝這塊表的——近半年工資買下的東西,誰能不寶貝?
但是現在,他想把表砸掉——無論誰傻傻地看著手表分針走上幾圈,都會有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趙平書突然站起來,朝西邊眺望了一陣,華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片高樓,心中不由叫苦,這何菱汀究竟是怎麼了,弄得趙平書如同一個白癡。這時趙平撂下一句喝酒去,讓華強如奉綸音。
天剛擦黑,奇香居附近的眾多大排檔正是最熱鬧的當頭。近百米的人行道上,排滿了桌椅,擠滿了揮汗饕餮的人。找了個空桌子還沒來得及坐下,趙平書就大呼:“啤酒一件,盤龍黃鱔、牙簽牛肉、炒田螺、回鍋肉各一份。”那份中氣,那份架勢,讓華強暗暗感歎不愧是做這行的。
坐下之後,趙平書用一句富於哲學家氣質的話開始了他滔滔不絕的演講:“今天是1999年8月21日,我撿到菱汀3周年的日子。我本來以為,3年前的今天就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但是我錯了。最難忘的,應該是今天,3年後的今天。”
這種看似很有情商的段子一向是兩人共同嗤之以鼻的對象,他們管這叫“詩歌”。如今趙平書毫不羞愧地朗誦起了“詩歌”,後果就是華強身上加倍地起了疹子。
昨夜之中,趙平書一直在幻想著市動物園的漫天煙花,激動非常。在他的想象中,何菱汀的各種反應都讓他很是滿足,不論是幸福得大叫,還是高興到落淚。不過也因為激動,雖然一夜沒睡好,起床又比平常早很多,倒是一點不覺得困倦。他那會兒隻覺得很饞,何菱汀的早餐一定正在等他。
趙平書的睡眠很不規律,這是在晚報時養成的毛病,但結婚三年來,不論趙平書幾時起床,何菱汀的早餐(或者午餐)總是香噴噴熱乎乎地等著他,似乎有特異功能般知道他準確的起床時間。趙平書見怪不怪,隻當自己與老婆有心靈聯係。不過今天看著老婆的如花嬌靨,還是忍不住暗歎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何菱汀今天沒有做飯,因為今天是她離開的日子,他了解這個男人,在知道一切之後,肯定沒有吃飯的胃口。三年來,她總是在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吃她做的東西。三年來,這個男人就是有天大的急事,也要吃完她的飯再出門。她知道這個男人今天很興奮,他今晚一定準備好了什麼節目讓她開心。可是,來不及了,她不得不在今天讓這個男人傷心、傷神、傷情。
她也很無奈,誰叫斷情宗的修煉過程便是如此,從多情,到癡情,到斷情,以心為爐,以情為銅,以神為炭,以念為工。作為斷情宗數千年來最傑出的弟子,不到五十年,她便踏入了眼前的無量境煉神初期,也許不用百年,她便能飛升天界,這在整個修行界都是一個超級奇跡。隻是對眼前這個男人來說,這一切都太殘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