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馳援(2 / 3)

今天,由京津冀協同發展領導小組牽頭,國家各大部委主要領導、京津冀三地主要領導、相關企業負責人、各領域專家齊聚一堂,就是為了更好的解決三兄弟的矛盾,實現新的跨越。而我,城市規劃與建設發展研究院主任工程師,作為《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的編製負責人,也位列其中。聽起來很高大上吧,如果您這麼認為,那顯然是對我和我的職業不太了解,下麵就聽我為您娓娓道來。

我叫王俊義(估計當初我爸給我起名的時候正看《水滸傳》呢,希望我長大能像盧俊義一樣吧),35歲,中等職位,中產階級收入,沒啥脾氣,性格不溫不火,沒啥大的成就,似乎注定要走過一個平庸的人生。通俗來講,我就是個放在人堆裏找不到的經濟適用男,此外,我是一名城市規劃師。

這個職業大家聽起來很陌生吧,不像律師、建築師、翻譯、會計什麼的容易理解,以前同學聚會經常會同學或者朋友問起:“城市規劃是幹嘛的?”給我帶來了巨大的苦惱。為啥?解釋深了吧,還是不懂;解釋淺了吧,別人就經常會說:“啊,我知道啦,我家那最近要拆遷,是不是你們管啊?”……造成這種尷尬的主要原因是我們平時很少跟老百姓打交道,甲方除了政府就是開發商,那有人會說了,你們這個職業也不接地氣啊,那還真不是,我們做的事跟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

城市必須要規劃,而且一切建設活動必須在規劃的指導下進行,這是法律賦予規劃的地位。大到未來十年、二十年城市要容納多少人口,城市規模發展到多大,發展成什麼樣?小到道路怎麼走,哪兒是工業,哪兒是居住,配多少個公園、學校、醫院等合適,市政管線怎麼排布,居住小區的樓房該怎麼布置……你能想到的城市的方方麵麵,夠厲害的吧?那您也許會問了,既然城市都是你們設計出來的,你們一定掌握了城市的生殺大權了吧?那還真不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兒聽各方代表訴說各自的利益了,事實上,真正規劃出城市的不是我們設計師,而是領導。

“下麵,有請《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編製負責人王俊義對該規劃進行詳細的彙報。”主持人話音剛落,台下就想起了熱烈的掌聲。我十分清楚這個掌聲不是送給我的,我又不是什麼領導,也不是什麼大腕,台下隨便點一個至少也是正局級的幹部,他們期盼的是自身的利益在這個規劃中是否有所體現,體現了多少,而我隻不過是個協調員、背黑鍋的傀儡罷了。而事實上是,各方的利益不可能全部體現在一個規劃中,因為它們是矛盾的,一個好的規劃能把各方的核心利益都體現點就十分不錯了,如果再能考慮下老百姓的利益和長遠的發展那就堪稱是精品了。

我泰然自若的拿起話筒,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彙報。我十分清楚,彙報結束後又將是一場群雄逐鹿、你死我活的口水大戰。但此時的我心思全然不在這次大會上,外表從容、內心焦急的我恨不得馬上飛奔到機場,因為2個小時後,我的愛人就將結束長達一年半的美國深造和博士課題研究,從斯坦福大學歸來,這可是我盼望許久的一天。

她叫陶敏,僅比我小三歲,卻已經是國際遺傳學研究所副主任、斯坦福大學分子遺傳學博士,在分子遺傳學領域已是小有名氣,是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多個課題的負責人,並在一次試驗中成功地研製出了一種全新的多聚酶鏈反應方法PCR(一種通過酶作用,在體外迅速合成DNA序列的方法),將PCR產物純度提升到了全新的層次,被業界評價為“一項突破性技術”。不得不說,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賢惠、專業能力最強的妻子(其實我就這一個妻子)。我甚至十分堅定的認為,她早晚會當上院士。

彙報結束後,我實在是如坐針氈,根本沒在聽各位領導在說什麼、爭什麼,象征性的提了兩個問題後,我就偷偷溜出了會場,開著車一路狂奔,也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反正是安全到了機場。

當我來到國際出口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裏等我了,遠遠的我就認出了她:還是她最喜歡的深色格子尼大衣,露出白色的襯衫領口,顯得那麼莊重、職業範十足;烏黑靚麗的頭發從來不染不燙,隻是簡單的別個發卡,卻比任何發型都自然、迷人;大大的眼睛,平靜且極具穿透力,在人群中輕易就發現了我。此時,分別了一年半的兩個眼神又重新彙聚在了一起,含情脈脈,迸射出激情的火花,在這不到十米的空間內,時間仿佛靜止了,隻有我們倆,還有那久別重逢的喜悅。

“俊義,我回來啦!”她興奮地向我跑來。

“啊,小桃子,想死我了!”我倆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這一刻,整個世界好像隻有我們倆個人,隻能聽到對方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對方的溫暖。

“天天(我們的兒子,3歲)和爸媽還好嗎?前天遠程視頻,感覺他長大了很多,是不是懂事了?我給他帶了幾件鋼鐵俠的玩具,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她一遍急促地走著,一邊不停地向我問這問那,顯然是迫切的想回到家,見到我們的兒子。

“都很好,天天現在很懂事,很少哭鬧,也不用晚上喂奶了,最近還學會了一首兒歌,在家天天練,說回來唱給你聽……”我仿佛也有說不完的消息要告訴她,我們一邊開車,一邊聊著。

“終於回來啦,咱家總算是團圓了。”說著,我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是啊,她離開的這一年半,不僅是對我的考驗,更是對年僅3歲的兒子的考驗,每天都過的那麼漫長。

“恩,是啊,我何嚐不想念你們啊。原本一年後就可以回國的,沒想到,與我們合作進行研究的一組英國科學家中途撤出了,導致實驗周期變長,才多花費了半年時間。”她一臉無奈的說。

“是啊,上次聽你說了,什麼原因啊?為什麼中途撤出了?”我看了看手表,這個時間會議應該已經開完了,既然沒有人給我打電話,證明沒什麼意外,我暗自竊喜,這回終於可以安心回家吃團圓飯了。

“恩……算是觀念不同吧。”看得出來,她一時也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

“哈哈,我以為你們搞實驗研究的都是用事實說話的,怎麼還感性上了?”我漫不經心的問道,其實此刻我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回家才是當務之急。

“恩,舉個例子吧,比如原子彈。”她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經的答道。我能感覺到,她是在很認真的說這件事。

“你說原子彈該不該被設計出來?它本身並無正邪之分,但有截然相反的兩麵性,一方麵它能瞬間摧毀一座城市、殺死幾百萬人口,但另一方麵,它還能約束兩個國家的行為,使其免於遭受戰爭。”她停頓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比喻比較滿意。

“然後呢?”我萬分疑惑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