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在弗裏敦我們不做停留,直接開車前往凱內馬,為了方便和安全,向導要兼做司機;
最後,到了凱內馬,我們要去陶敏所在的WHO醫療救助站,找到陶敏失蹤的原因和行蹤線索。同時,加斯帕爾還要與WHO駐塞幹事交換信息,了解目前疫情發展的情況,商討控製疫情發展的策略等。而伊薇特要用她的相機和筆記錄下發生的這一切。
船還沒有靠岸,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中等身材、略顯偏瘦的黑人揮舞著帽子向我們示意,他就是我們的向導,班古拉Bangura。聽加斯帕爾說,他今年24歲,原本是當地有名的木匠,後來不幸感染了埃博拉,僥幸康複以後,受到了歧視,不僅失去了工作,甚至家裏人都不歡迎他回家。後來他參加了當地一個自發組織起來的埃博拉幸存者互助隊,在成員們的鼓勵下,他才重新拾回了生活的信心,據說,當地像他這種情況的人還很多,有些人甚至覺得不如當初死了算了,病好了反而活不下去了。此後,他經常為救援人員、記者等充當向導,並以此謀生。治療班古拉的醫生是加斯帕爾的好友,因此推薦了他,他也是少數願意前往凱內馬醫療救助站的人,在埃博拉疫情爆發後,這種地方簡直就是禁區,別說進去,就是談論起來都會令人色變。
下了船,他連忙跑過來幫我們搬行李等物品,並主動跟我們打招呼,十分的熱情。別看他有些偏瘦,但十分有力量,一個人手拎兩個大袋子,頭上還頂了一個,毫不費力,黑人果然強壯、健康。他那黝黑的皮膚、圓圓的眼睛、潔白的牙齒還有那永不消失的笑容,讓我們倍感輕鬆,也增加了我們的信任,即便是受到那種打擊和挫折,他依然是那麼的積極、開朗。
車子就停在碼頭旁邊,是一輛掉了漆的舊皮卡,算上司機可以容納5個人,加斯帕爾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和伊薇特在後排,內部還比較寬敞,就是汽油味重了些,而我們的行李也就隻能放在後麵開敞的車鬥裏了,任憑風吹日曬。
“別看它有些破,但十分結實。”班古拉微笑著,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很明顯是想打消我們的顧慮。
“這是我以前工作過的工地上的運輸車,我們經常用它來運送木材、剛才、水泥、磚等,它從來都沒讓我們失望過。那時候,我還是一個木工,我的手藝非常好,總是工地上做的最快、最好的一個。”他側過頭,看了我們一眼,坐直了身子,顯得有些洋洋得意,不僅是對這輛舊皮卡,還是對曾經輝煌過的自己。
“我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車。”伊薇特笑著回應道,刻意回避了他患病的話題,我們不願陰影再次籠罩在他的臉上,希望他永遠這麼開心、快樂,保持著笑容。
班古拉是位十分健談的人,他一路上不停地在給我們介紹著這個國家的方方麵麵,簡直是滔滔不絕。大到黨派競選,小到昨晚發生在菜市場的一件趣事,看得出,他十分熱愛他的國家,雖然貧窮、落後,雖然戰亂不止,雖然疾病纏身,但這仍然是他的祖國,他仍能說出這個國家無數個令他驕傲的地方,也會為祖國的任何一點進步而高聲喝彩。
此時,65歲的加斯帕爾終於抵抗不住旅途的疲勞,在班古拉的催眠聲中睡著了,我真的十分敬佩他的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這個年紀的他完全可以退休在家享受天倫之樂,而他卻奔赴萬裏,來到這個快被世界遺忘了的角落,不是為了金錢、榮譽,隻為挽救那些被病魔困擾著的人們。
“這位先生,您一定是中國人吧。”班古拉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使我倍感意外,而我也毫無準備。
“你怎麼知道?”我驚訝的問道。
“哈哈,我猜對了吧。我們都十分喜歡中國人,我們兩個國家非常的友好,我經常能在電視上看到有關中國的報道。”他更加興奮了,聲音變得越來越高亢。
“襖?為什麼呢?”我不解的問。
“中國給了我們國家非常多的幫助,我們這裏好多體育館、大樓都是你們幫助建設的,還有我們現在走的這條公路。”他指了指我們正在走的這條柏油馬路,顯然,根據我的觀察,這是該地區最寬的一條柏油馬路。
“你知道嗎,我之前工作過的工地就是中國援助我們建設的中心體育場,位於弗裏敦的市中心,兩個月前剛剛竣工,非常的漂亮,那是我見過的最宏偉的建築。而工地的工程師也是你們中國人,他們對我們非常的友好,不僅教會我們很多施工技能,還經常請我們吃飯…。”他又開始了濤濤不絕。
我頓時恍然大悟,切身感受到了作為一名中國人的自豪和驕傲!這種感覺在國內可能永遠都體會不到,隻有到了異國他鄉,才真正懂得一個國家的地位和尊嚴是多麼的重要!
說到這,我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開始欣賞這個城市的風光,其實,也沒什麼好欣賞的。簡單地說,海邊一帶像中國的縣城,而裏麵基本上與中國的小鎮差不多,大部分是三層左右的建築,低矮又擁擠的排布在道路的兩側,電線、商業招牌交錯混雜,路上車輛很少,大部分是行人,小商小販也隨處可見,這讓我想起了我國的城中村,而這裏確是塞拉利昂的首都啊。
駛離了“市中心”,郊區的場景就更加慘不忍睹了,我也不再描述了,基本上與巴西的貧民窟沒什麼兩樣。
離開了城市,我們行駛在一條叫Masiaka-Yonibana的高速公路上(我也沒問是什麼意思),兩側都是茂密的叢林和山丘,大部分植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它們長的都十分的高大、粗壯、茂盛,非常的震撼,偶爾還能看到小動物在林間閃過,我甚至在一棵樹上還看見了兩隻猴子,這種自然的景象真是見所未見啊。顯然,我對這種風景的興趣要遠超城市,同有此感的還有身旁的伊薇特,她時不時的舉起相機,拍下窗外的美景。
我們要經過約尼巴納和博城,大約曆時4個小時到達凱內馬,看著優美的風景,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陣陣微風攜帶濕潤的空氣迎麵吹來,好不愜意。此刻的我倒像是個遊客,好像暫時忘掉了此行的目的,完全被這種環境所陶醉,漸漸地也睡了過去。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到了哪裏,車子突然間停了下來,我和加斯帕爾也被驚醒了,緩過神之後,看見一個身穿牛仔褲、手拎著背包、戴著墨鏡的黑人站在車的前麵,示意我們停下,旁邊停著一輛吉普車。他十分的強壯,身板挺的很直,目光堅毅又透著一股殺氣,大有電影中美國大兵或超級特工的氣勢。我們誰都沒有下車,不知道這位不速之客到底想幹什麼,他萬一要是打劫的該怎麼辦?我的心跳越來越快,大腦在飛速的轉動,快速尋找著應對的策略,甚至在考慮我們四個能不能打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