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同遠航(1)(3 / 3)

猶如報春之花信,自此以後漁家的院裏便相繼豎起了一束束芒子,一掃冬日的沉悶。

當姿色各異的芒子紛紛從漁家院落升起時,海也就開了。這時弄潮的船兒便如箭一般壓在海岸的弓弦上,焦急地等待那白雲一樣的冰排向不可知的遠方退去;芒子們矗立船頭,很有鼓動性地搖著旗幟為冬送行。

這些色彩鮮亮的芒子們高居船頭,裝點著春天,裝點著海岸。

船是那麼多,芒子是那麼多,但沒有哪兩條船上的芒子是一樣的。

我最初看見裝飾芒子的旗幟是全紅的,曾以為這是一種俗成的清規。其實,它所采用的顏色是可以千變萬化的。在白茫茫的大海上,黑顏色才是最佳的對比色。我就看見在一條船上有許多芒子一律是黑色。我想象它的主人一定是最有主見、最強悍的濃眉漢子,他應該紮著黑頭巾,也許有一點兒沉鬱;或者是一位老成持重、常常咬緊牙關皺眉的年輕船長。而一色紅的那主人,或者會是一位半生在風浪裏顛簸,年年祈願吉祥平安的老者。也有五彩繽紛的,我猜想它的主人當是快樂年輕的弄潮兒。一色紅的,一色黑的,紅綠相問,黑紅相間,大大小小,方方尖尖,錯落紛紜,千芒千麵。當冰排後退,漁船下海,在天藍與海藍之間,到處招展著黑色的莊嚴,紅色的熱烈,綠色的希望。應該說,漁家有多少憧憬,海上便有多少色彩。

有個夏天,我看見一位健美的漁婦和幫工一前一後抬著已裝好的網具和芒子。就在最長的那個芒子頂端,居然掛一麵漂亮的大號方手帕,手帕上是一個鬈發明眸的女孩圖案。在他們的前邊,一個鬈發的小女孩坐在一位高個子漁夫古銅色的寬肩上,一行人說說笑笑走上海灘。這位父親對他芒子上這麵旗幟的選擇一定很得意。可是,這位高高大大的漁夫,這位年輕的父親,是否有一點兒粗心呢?固然,這旗幟上的女孩將給他艱苦的海上作業以樂趣,將與他共同體味豐收的喜悅,但這女孩更要經受風浪的打擊,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也許,這一切漁夫是再清楚不過的,但他喜歡這樣,隻有這樣他心裏才平衡。

心願是各式各樣的,芒子也是各式各樣的,任誰也難述盡芒子的色彩與情感。

在與風浪搏鬥之後,在豐收的喜悅之後,在歉收的失望之後,被鹽鹵過的海風吹黑了皮膚的漁夫和吹褪了顏色的芒子,一同疲乏地回來了。大高腰靴子“噗嗤”、“噗嗤”地響,芒子在他們肩頭晃呀晃,豐收的疲乏,歉收的更疲乏,芒子默守著心中的秘密。

直到深冬,漁夫的賬算完了,酒喝醉了,盤算好了,休息夠了,在灰蒙蒙北方的天空下,“叮叮”、“鐺鐺”便又響起了修船聲、造船聲,緊接著一雙雙又粗又大的手又會以極好的心情裝點起芒子來,當一杆杆芒子又招展在北方的天空之下,海便又開了,春也又來了。

芒子是漁家的希冀。

芒子是春天的信使。

牽掛

劉素明

又是一個春雨飄落的季節,再次舊地重遊已物是人非;完全不見了舊日時節裏的景色,走在雨絲飄飄的小鎮上,腳下的青石板路被雨水衝洗得青幽幽的,給我一種無跟的感覺,隨之而來心也一下子懸起來了,變得無底,我茫然地站在雨中,惆悵卻再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