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船長問。
“您放心,我不過是個粗野的水手,一個強壯的家夥,一個快活的人。我的雙臂結實有力,完全能勝任船上的工作。”
“但除了‘苔爾芬’號還有別的船隻,除了吉姆斯·普雷費爾還有別的船長。為什麼你偏偏選擇這裏呢?”
“因為我隻願意為‘苔爾芬’號效力,隻服從吉姆斯·普雷費爾船長的命令。”
“可我不需要你。”
“可您總用得著壯漢。為了證明我確實有勁,就讓您手下三四個最強壯的水手與我比試比試,上吧!”
“請別多心!”吉姆斯·普雷費爾說道,“你叫什麼?”
“克倫科斯頓,先生。”
吉姆斯重新打量了眼前這個壯漢,的確,以外觀上看,這個壯漢確像他所說的那樣,神情顯得坦誠、真摯。
“你去過哪些地方?”普雷費爾問他。
“各處都轉了轉。”
“你知道‘苔爾芬’號去那邊幹什麼嗎?”
“知道,這正是吸引我來此的地方。”
“很好。如果再不收留你,那將是個很大的遺憾,去找大副馬修先生登記一下吧。”
說完,吉姆斯·普雷費爾滿心以為這個水手會離開,跑到船頭上去,但他錯了,克倫科斯頓站著沒動。
“嗯,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船長責問道。
“聽見了。”水手應道,“但我還有事要說。”
“啊!你真煩人,”吉姆斯不耐煩地說道,“我沒時間和你廢話,有許多事等著我去做。”
“我不會煩你太久,”克倫科斯頓回答道,“隻兩句話,我告訴你,我有一個侄兒。”
“你那個侄兒可有位英俊的叔叔。”吉姆斯·普雷費爾說道。
“不錯。”克倫科斯頓回答道。
“你有完沒完?”船長顯得極不耐煩。
“事情是這樣的:既然您要了叔叔,那也得捎帶上侄兒。”
“天!豈有此理!”
“對!這是規矩,叔叔和侄兒必須在一起。”
“你侄兒?”
“一個15歲的男孩,目前還在見習。但他信心十足,終有一天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水手。”
“哦,克倫科斯頓大叔,”吉姆斯·普雷費爾叫起來,“你把‘苔爾芬’號當成了什麼?培養少年水手的學校嗎?”
“別這麼小看他,”克倫科斯頓接口道,“他將來有可能成為像納爾遜富蘭克林式的著名人物。”
“也許吧!朋友,”吉姆斯·普雷費爾答道,“你這個人很對我的胃口。把你的侄兒帶來吧,但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做叔叔的你不是自稱的那個大力士,那你就要小心了。去吧,一小時後回來。”
沒等普雷費爾說完,克倫科斯頓就向他敬了禮,轉身回去了,一個小時過後,他和侄兒出現在船上。這是個十四五歲的男孩,臉色白皙,身子柔柔弱弱,看上去怯生生的,可沒有他叔叔的那般體格和意誌。克倫科斯頓甚至還溫言相待,讓他不必害怕。
“走吧,”他說,“大膽點兒!不必害怕!船快開了。”
“哎!”年輕人答道,“願上帝保佑我們。”
當天,克倫科斯頓和約翰·史蒂格斯叔侄倆加入了“苔爾芬”號。
1月3日清早五點,“苔爾芬”號發動機遽然響起,船旋動的蒸汽緩緩升空。出發的時刻到了。
送行的人群靜靜地在黑夜裏站著,默默地注視著令人敬佩的航船。萬桑·普雷費爾緊緊地擁抱住吉姆斯船長,就像古羅馬時代送別親人上戰場一樣。他氣度不凡,落在侄兒臉上的兩個響亮的吻顯示出一個不倦的靈魂。
“去吧,吉姆斯,”他對年輕船長說道,“早去早回,千萬記住,要充分發揮你的優勢。高價售出低價買進,叔叔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這句話是從《怎樣做一個成功的商人》上引用的,話音一落,叔侄做告別分手,所有送行的人都上岸了。
這時,克倫科斯頓和約翰·史蒂格斯緊靠著站在舷樓上,叔叔興奮地對侄兒說:
“太好了!太好了!兩小時後我們就在海上了,我想象中的旅行就是這樣開始的。”
小水手隻是緊握克倫科斯頓的手,沒說話。
吉姆斯·普雷費爾正在下達起航前的最後命令。
“有壓力嗎?”他問大副。
“沒有,船長。”馬修答道。
“很好,解開纜索。”
他的命令馬上被執行。“苔爾芬”號啟程了。它穿過眾多的船隻,很快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隻留下響徹雲霄的歡送聲。
此時,“苔爾芬”號航船正駛於克萊德河縱深處,克萊德河可說是人類辛勤勞動創造出的奇跡。六十年來,挖泥機不停地挖、鏟,致使河道深達15法尺,河窩也增加了三倍。“苔爾芬”號離碼頭越來越遠,已看不清碼頭上村莊的桅杆和高大的建築。錘子、斧頭的叮當聲也越來越微弱,漸不可聞。
船駛至巴爾蒂克村,隻見岸上農舍、別墅鱗次櫛比,與工廠毗鄰而居。“苔爾芬”號減緩馬力,慢慢航行在河堤間的狹窄水道裏。其實對一條可通航的河道來說,寬度並不是第一要求,主要要求航道比較深。輪船由蘇格蘭最優秀的水手駕駛,穿過漂漂蕩蕩的浮標,拋下掛著信號燈的石柱和沙丘,昂頭前進。它駛過朗弗朱鎮,緩緩駛到布林港灣前(沿布林港往裏走,可到達連接愛丁堡和格拉斯哥西城的運河口),這時克萊德河麵也陡然變寬。
高有四百法尺的敦巴頓城堡逐漸出現在人們眼前,而且還可以看見格拉斯哥的船隻,再下去就到了克萊德河的入海口,河水從這裏的海灣流入北方運河裏。“苔爾芬”號感受到了波濤洶湧的大海的氣息。駛出海口,它沿著風景如畫的阿蘭島海岸航行。
“苔爾芬”號繼續向前,船長另派小船把領航員送回漂浮在海麵上的小帆船後,一聲令下,“苔爾芬”號取道一般船舶都不走的愛爾蘭北部海道,不久,最後一片陸地也消失不見了。眼前是蒼茫一片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