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喧桃李原本無言(2 / 2)

“陳頊真是打得好算盤,犧牲我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孩子,就可以安撫蕭、錢兩族,還能夠將桂陽王的婚事另做計較。”婠娘頭也不抬,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冊,嘴中卻說著嘲諷的話。

“娘子慎言,那畢竟是陛下。”勸誡的的媽媽三十來歲年紀,正是當日章太後宮中得尚衣女官,誰也沒有想到太後走後,尚衣出宮後會進來沈府的婠娘身邊伺候。

“天下可不止一位陛下呢。咱們的這位陛下不過是齊國的那位陛下強上三分罷了,所以也隻敢打齊國的主意而已。”婠娘在章媽媽麵前半點不掩飾對皇族的嘲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媽媽你也不要害怕,蕭彝年長我二十歲,我們的婚事你以為做得準嗎?說不定還不待我及笄,蕭彝就和先頭那位江陰王蕭季卿一樣被問罪了呢。”

“娘子,雖是這樣,但這話還是不要說出口的好。娘子您現在該想想如何應對太夫人那邊了。”章媽媽雖然在勸誡,但是麵上並無太多的憂心,隻是略帶無奈地看著才八歲的婠娘。她是章太後的遠房族人,當年若是太後的親子繼位,不要說太後了,就是自己也不會落得今天的結局。所以她和太後一樣深恨文帝陳茜,至於現在的皇帝陳頊,也沒有什麼好感。

“我知道,不過太夫人那邊現在可顧不上我。而我也懶得做柔順的娘子。”婠娘嘴角微微一彎,神色半點也不像八歲大的孩子,“我一會兒就去望熏堂,說是母親孝期未滿,心中鬱結,難以叫旁人做母親。正好去城外庵堂給小住給母親祈福。也給太夫人一個機會不是讓她正好趁著我不在的時候讓容娘住進來。”

章媽媽微微沉吟,片刻才想通,心中著實驚歎婠娘小小年紀就如此深的心機,“娘子說得在理,我這就去望熏堂走一遭。”

太夫人知道章媽媽是太後身邊的人,也不過是比其他普通婆子稍微和藹些而已,隻是這樣她便覺得自己算是極為仁義了。一聽章媽媽說婠娘想去庵堂給錢夫人祈福,本就極淡的笑容變得半點也不剩下了:“也好,家中辦喜事,阿灃和婠娘還守著孝,他們兄妹出席也不是不出席也不是。就讓他們兄妹一起去城西的清涼寺去小住一段時日吧。讓伺候他們兄妹的人都盡心些,不可短了什麼東西。”

章媽媽心中暗罵了一聲黑心肝的老妖婆,麵上卻是恭敬地行禮退了出去。先去了三公子沈灃的院子給了信,自然沒有漏過沈灃聽說要出府後頓變的神色,她心中一驚,這個小公子莫不是隨了沈舉著狼心狗肺的父親吧?!不過她雖然心存懷疑了,在婠娘麵前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了太夫人那邊的話。

“清涼寺麼?也好。”婠娘摸了摸下自己的頭發,看著銅鏡中的小娘子的容貌,眼中陰鬱難消,上官婠兒其實已經十九歲了,卻被拘束在這八歲女童的身體中,那些飛揚肆意與愛恨分明全都隻能在深夜的夢中了。

大房聚濤院裏,大夫人袁氏已經得了消息二房兩個孩子要出府去了,她看來了一眼露出得意之色的二女兒搖了搖頭,輕聲斥責道:“妍娘,學學妙娘。你以為婠娘他們兄妹出府小住,你就得意了嗎?那個容娘可是要進咱們府了,之前她是客人,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妹妹了,她還不像婠娘媖娘那樣好欺負的,你們姐妹尤其是妍娘你,一定不可和容娘起衝突了,多讓著點她,記住了嗎?”

“阿娘,憑什麼呀?她又不是沈家的女兒,就算她改做姓沈,那也是蔡家女兒呢。”妍娘不高興地反駁道。

“妍娘,你這是不是阿娘的話嗎?”袁夫人板起臉來冷聲道,她想到將進門的張氏,心中各種不舒服,始興王妃的長姐姐,隻看現在太夫人的派頭就壓自己好大一頭,比當初的錢氏還甚。這個時候她甚至後悔起來,當初就怎麼鬼迷心竅地覺得太夫人他們除了錢夫人是個好主意呢?

“好了,你們需要記住,容娘是你們的妹妹,她還是始興王妃的侄女兒,始興王妃是什麼人?可是建康城裏比太子妃還要尊貴的人!”袁氏告誡了兩個女兒一番,才讓仆婦們領著她們出去了,她才看向自己的獨子沈滄,眼中閃過晦暗難明德的光芒:“阿滄,你記著你是沈家的嫡子長孫,誰也越不過你去的。”張氏出身再高,進門再風光,若是生不出兒子還不是白搭?至於沈灃,一個沒娘的孩子,出個事或者養歪了還不容易?

沈滄嗯了一聲,神色頗為不耐:“母親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兒子就告退了。”若非母親當年隻顧肚子的孩子,自己也許就不會跌出馬車,腿也不會瘸了。

袁夫人看兒子一日比一日疏遠,心中又悲又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得看兒子離開。

“媽媽,我一定不放過她!她以為這些年偏心大房,我就會不再怪她了嗎?”袁夫人蒼白的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恨聲說道。

孔媽媽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夫人至今還恨著太夫人,忙看了一眼簾幕,小心地勸慰起來,心中卻很不以為然,大公子已經瘸腿了,現在可不是和太夫人翻臉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