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做完,婠娘卻病倒了,眼看著張夫人嫁入沈家的日子臨近,府中都來了兩撥人了,隻是婠娘的身子卻越發地沉重了。
“妹妹到底如何了?”沈灃想著張夫人進門的日子不遠了,他開始心焦起來,每日裏往婠娘居的客院來回兩三次。
“三公子,娘子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了,婢女和我們幾個媽媽日夜照顧,卻也不見什麼起色,這可怎麼是好呀!”賀媽媽是真的心焦了。
沈灃也著急起來,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且若是妹妹在張夫人進門前後出了事的話,於沈家而言肯定會有不好的流言起來的。父親好不好,關係著他這個嫡長子的將來。“方丈大師也過來看過,妹妹到底是什麼病?要用些什麼藥?隻要病能夠好,什麼藥材都不拘的,用多少錢也是無礙的。”
“沈小郎君真是愛護手足之人。”卻是蕭玲瓏隨著主持方丈進來了。
沈灃聽說過妹妹婠娘和來廟中進香的蕭家郡主熟稔,忙躬身一禮:“見過郡主。”待他抬頭看見蕭玲瓏的容貌,驚於少女的美貌,耳尖微微發紅。
蕭玲瓏當然沒有錯過沈灃發紅的耳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麵上做著關切道:“大師,小郎君既然說了,您還是再給沈小娘子瞧瞧吧。”
方丈宣了一遍法號,依言進了內室裏去給婠娘把脈,蕭玲瓏和沈灃屏聲靜氣地候著。
片刻後,方丈診脈完,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婠娘,轉頭對著沈灃道:“兩位小檀越請和貧僧外麵是說話。”
待方丈幾人都出去了,婠娘才睜開了眼,眼神晶亮,哪裏有方才方丈把脈時的沉黯無神?
“娘子,您說方丈會不會按照咱們的計劃的說辭來說?”章媽媽心有忐忑,低聲道。
婠娘抓著看著章媽媽鎮定地道:“媽媽莫急,那方丈看著是得道高僧的樣子,卻不會和錢過不去,咱們給他的數目雖然不大,但是於他而言並無壞處,又有蕭郡主那邊的麵子情,他絕對不會將咱們謀劃之事露出去的。”
章媽媽歎息道:“若是三公子和娘子您兄妹齊心,又何必要娘子小小年紀就百般籌謀?隻是賀媽媽哪裏,繼續瞞著可還好?”
“賀媽媽雖然一心為我著想,性格卻直爽,若是告知她,之後恐怕給人瞧了痕跡去,等事情定了,我再告知她,她必不會生氣的。”婠娘搖頭道。自從知道了沈灃不足與之為謀後,她就打定了主意此次離開沈府,三五年之內是不回去的。
卻說外頭沈灃聽了方丈說了妹子的病情,頓時驚住了,他沒有想到妹妹竟然年紀小小竟然就氣血兩淤沉痰在胸,若是還不好轉,隻怕就真的好不了。“還求大師救救小妹,灃及沈家定當感激不盡。”
蕭玲瓏心中冷哼一聲,沈家算什麼?不過是建康城裏的三等士族罷了,不過沈婠娘不可以死,她死了若是彝哥多了一個年齡合適的未婚妻子,哪不就糟糕了?隻是沈婠娘也最好就留在寺廟或者鄉下養病,這樣六七年之後,沈家小娘子就是個鄉下丫頭了,就算容貌不俗,彝哥也瞧不上眼的……
“方丈大師,沈家妹妹這病到底該如何治呢?您看沈小郎君急得臉都白了。”蕭玲瓏也臉帶關切地道。
“小娘子這病若想大好,卻需長時間的靜養,香附子、烏藥、鬱金、何首烏等配著鹿茸入藥,若是熬過了今歲,明後兩年繼續調養,或許還能好起來。”方丈低眉說著事前就想好的話道。
沈灃並不清楚方丈說出的這些藥的貴重之處,隻有蕭玲瓏暗道這沈小娘子可生了“貴病”,上麵那些藥,便是在皇宮中也是極為金貴的,隻怕沈家會不盡心了,她忙對著沈灃道:
“小娘子的病要緊,還要勞煩小郎君回府後和鄭太夫人明言,若是府中缺了藥材,可向我送信兒,我那裏就算也沒有,江陰王那裏應該有的。”
沈灃如何敢不應?忙應承了下來,心中卻在想,蕭郡主真是個善良大方的女子。
第二日,沈灃裏瞧過婠娘就帶著隨行的家丁和他自己的婢女回了城,次日裏鄭太夫人就讓她身邊的一得力仆婦肖媽媽坐著牛車出城來了清涼寺。
“四娘子怎麼就病了?”肖媽媽跪坐在床榻外,她平時不苟言笑,最是嚴厲,許多的婢女都很怕她。她打量著躺著的婠娘,隻見婠娘雙頰不但消瘦且蠟黃,雙眼無神,且眼睛下方深深的青影,都好低老人一般地陷了進去,和出府前白白軟軟的四娘子判若兩人。
人高馬大的賀媽媽抹著眼淚道:“氣血兩淤,哪個能想到娘子小小娘子竟突然就生了這樣的病呢?方丈大師說是,是克著了。”
慢說隨著肖媽媽來的婢女都呆住了,就是肖媽媽自己都有些驚住了,克住了?被誰克住了?昨日三公子回城,並沒有說這個,難道是故意瞞著的?也是,三公子和四娘子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至於鄭太夫人,她再不喜歡四娘子這個孫女,那也是沈家嫡親的娘子,也是江陰王未過門的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