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姐姐胡說什麼?”章媽媽忙打斷了賀媽媽的話,一臉尷尬地對著肖媽媽道:“肖姐姐還請見諒,賀姐姐是四娘子的乳娘,最是心疼四娘子了,所以才會說些有的沒的。我看還是媽媽回府後稟了太夫人,讓府中請一位得力的大夫來瞧瞧,藥材也請帶來一些,不然新二夫人進府,四娘子不在終歸不大好的。”
“既然有這個說法,自然要問清楚的。”肖媽媽瞥了章媽媽一眼,知道從賀媽媽處問不出什麼了,便跪坐著給婠娘行禮後便起身,“太夫人那裏我會如實稟告,應該不日就有大夫過來的。”
婠娘聽到這裏,心中一鬆,她“虛弱”地喘息著道:“媽——媽慢走,賀媽媽,你送送,送送肖媽媽……”一句話說完硬是歇了三口氣。
肖媽媽忙拒絕了兩位媽媽的相送,讓她們好生照顧婠娘,匆匆離了婠娘養病的客院,卻不是立時就離開而是去尋了方丈。在方丈大師的禪房裏足足說了一盞茶功夫,這才匆匆回城去了。
婠娘聽見齊芬回報時,已經靠在床榻上喝著放了魚肉的濃稀飯,待喝完了飯食,她才邊擦著嘴角邊笑道:“肖媽媽現在就會將主持大師的話帶給太夫人知曉,估計在我出閣之前都會住在府外了。”
賀媽媽歎了口氣道:“娘子何必如此做呢?太夫人和二郎君再狠心,您終歸是沈家的親骨肉,他們怎麼樣也不會像對待夫人一樣對待你的。”
“媽媽你太天真了。”婠娘低聲一笑,“太夫人為了張夫人能夠進門,可以逼著懷孕的母親讓位,為了討好張夫人,也早早地吩咐讓府中的人改口,稱呼我為五娘子。縱使還和江陰王有婚約,但江陰王是前朝異姓王,這以後呀到底如何還說不準。但是借著始興王的勢,沈家對張夫人可謂是低了不止一頭,以後再退讓容忍的也不過是我一個小娘子罷了,府中人又怎麼做不出來?”
賀媽媽無言以答,她憐惜地看著婠娘,“我苦命的娘子啊!沈家人怎麼這樣狠心呢?你避得了一時,以後長時間在府外,到了及笄成婚的時候沒有人操辦可怎麼是好?”
婠娘搖了搖頭,生在沈家這樣的三等士族人家裏,就注定隻是攀附權貴的工具而已。婠娘慶幸自己並非是真正的沈婠兒,雖然錢夫人的去世讓她的身份變得尷尬起來,但是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從前在錢夫人麵前她還要掩飾一二,錢夫人畢竟是此身的親生母親,如今卻可以不時流露真性情——她一個失母的女孩子,性格大變也是說得通的。
“光病重隻能短時間留在府外,隻有讓方丈說我的八字和張夫人相克,不是我病就是張夫人病,這樣一來,我才能在府外長住的。”婠娘笑吟吟地道,虧得錢夫人將她的私房留了一百金給她,不然哪裏有錢來打動方丈呢?
沈府,望熏堂裏,鄭太夫人老臉顫了下,她看向肖媽媽道:“方丈真是那樣說?”
“是,方丈說,四娘子生於甲申年庚申月葵正日,而張夫人也是屬虎,天生相衝,若是同處一府之中,不是四娘子有事便是張夫人子嗣有礙。”肖媽媽忙道。
鄭太夫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鄭重了,婠娘有事是小,張氏能否替沈家生下子嗣才是大事。“那就往婠娘留在府外好了,隻是不好一直住在寺廟之中,咱們家在廣陵郡有一座莊子,讓婠娘到那莊子上養著去吧。至於藥材,你一會兒去庫房裏看看,就有的藥材挑著包一些去,置於香附子這些產在北方的名貴藥材便罷了,府裏人多,得備著用呢。”
“是,太夫人仁慈,我明日就出城將太夫人的話帶去給四娘子。”肖媽媽忙道。
“總歸是我的親孫女兒,明日你向賬房裏支取兩百貫錢帶去,免得短了四娘主仆幾個的用度,說我這個祖母不慈。”鄭太夫人又補了一句,等肖媽媽下去了,她才看向洪媽媽道,“張氏那兒也露個口風,為了她進門,咱們家可是下了大功夫了。”
洪媽媽忙笑道:“太夫人放心,我這邊去尋許大家說話,張夫人一定會知道太夫人您的心的。”
鄭太夫人笑歎道:“什麼慈悲心的,我總共隻養了兩兒一女,不為兒女們著想又為誰想呢?如今隻期望我沈家在建康城裏重新抬頭,多煩勞一些又值得什麼?”
“太夫人一心為了沈家,家中的郎君和夫人都是明白您的苦心的,咱們沈家一定會在建康城裏頭再上一等的。”洪媽媽笑著奉承道。
一屋子的說笑聲,在門外欲進來的妙娘卻一字不漏地聽明白了,俏臉上的笑容若有所思。隻是妍娘,卻是一臉的興高采烈——婠娘不回來,那藕花閣是不是就可以空出來了?
沈家人是怎麼想的,婠娘自然不知道的,她依舊在榻上裝病,隻是賀媽媽看著肖媽媽和兩個丫頭自府裏過來,隻帶了兩百貫錢和一些陳藥材,就氣得眼淚都回去了,怒視瞪著肖媽媽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