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很多事似乎已被老天爺注定,任由榮享千方百計也避及不開,不同的隻是有些來得稍晚罷了……
皇城在一刻鍾前剛剛關上了城門,四周不知不覺中已是夜深人靜。
“二少爺,夜深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宮裏那邊奴才已派人聯絡,估計明個兒就有消息了……”吳若還瞧著背對窗戶的身影,耐心勸道。
大遼皇子私自離宮已屬大事,如今他們兩人外帶一個奴才還遣入大華皇城,若是有個萬一……想到此,吳若還不免頭疼不已,眼眸中露出無奈之色,唉……皇子個性倔強,自然是聽不進別人的勸,現在隻有好好看看,以免出什麼萬一,累及家人……
“太傅勿要擔心,本少爺做事自有分寸……”似乎知道身後之人的想法,趙青陽望著遠處,眼眸定在遠處被夜霧籠罩的宮樓台閣,臉色陰沉不定。
“那……奴才就不打擾少爺休息,先行退下。”吳若還見狀心中歎息一聲,轉身出了房間。
過了半響,趙青陽才轉過身子,眼下他身處的是大華最豪華的酒樓,而非二十幾年來養尊處優的大遼皇宮,其中險情他這個重生之人怕是比誰都清楚,自從年前大遼侵華後,兩國便已水火不容,大遼城門更是先一步實行了城禁,防的就是一些有心之人。
躺在床上,趙青陽全無睡意,這次來華並非一時意氣,他……要尋的就是心底疑問,倘若這事一天沒有得到解答,他這心……如何得到安生,希望,往往是一線之間。
“榮享,這世上你最愛誰?”
榮享朗聲大笑,將他圈入懷中,道:
“自然是你,青陽。世間男子樣貌再美,能入得了朕的眼眸,卻隻有你一人。”
彼時的他……現在想起心中終究還是幸福的,趙青陽揚起嘴角,入了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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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費公子來了……”白蓮垂眉瞧了眼,趕緊低下了頭。
榮享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揚起了手。
片刻過後,一襲書生打扮的費然便跟著進了屋,跪在地上參拜。
榮享歎了口氣,朝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眼前男子膚色白皙,鳳眼上挑,微薄的雙唇倒是透出一絲倔強的性情,一眼看去,倒不失為一塊上好的瑰玉,隻可惜……還未成器。
麵對皇上探視的目光,費然心中一個咯噔,不禁將頭壓得更低,不經意間,長至齊腰的發絲滑入胸前,露出白滑如絲緞一般的脖頸。
“起身吧,”榮享別開臉,“朕昨個兒聽帝後說了,費公子你出街攔轎,可有此事?”
“是,確有此事。”費然不卑不亢拱手道。
“為的是什麼?”榮享繼續問道。
“為的是大華。”
“大華?”榮享嗬嗬一笑,眼眸透出嘲諷。
費然抬起頭,目光直視而去,道:
“費然雖是一介男子,但是對大華的效忠之心卻比一般女子更甚,費然自小便被娘親送到私塾,十幾年來飽讀群書……”
“行了,先打住,費然,你能有這份心,朕很欣慰,不過讓朕不解的是你為何要當街攔轎?若是世上之人皆像你一樣,遇上仕途不順就去攔帝後的轎子,這後果你可曾想過?”榮享懶得和他談論四書五經,畢竟對她來說紙上談兵,如同空口白條,沒用。
“費然……費然也是無奈……”聽見皇上說了這話,費然原本高漲的心情頓時焉了,低垂著頭喃喃自語。
到底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兒,心性還未到銅牆鐵壁的程度,眼下被榮享這般一瞪眼便露出了膽怯之意,眼眸也閃避起來。
“費然,官場上的事你娘親比你看得透徹,若是你真有那份心就待在費尚書身邊好好學學,人……沒有一步登天的,別人不行,你也不行。”榮享的一番言語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費然的頭上,生生將他嚇出了一身寒顫。
他……還是太嫩了……性子雖然是一腔熱血,可惜用錯了地方,這次事後,怕是依著費尚書的個性,費然的婚事估計要提了上來,不過,這……不是一件壞事,嫁做人夫總比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來得實際些。
*
又到初一的深夜,清遠從天而降,榮享一日未見笑意的麵上不由眼眸稍彎,迎上前去。
兩人相擁,一切盡在不言中。
“清遠這些日子過得可好?”入屋後,榮享親自沏了壺茶,含笑問道。
清遠眯著眼,佯裝搖頭道:
“自然是沒在享兒身邊過得舒心……”不過,隱隱彎起的嘴角卻是透出一絲舒朗的氣息,離宮之後的曆練讓他眉目間戾氣俱散,很多事情也看開了很多。
“嗬嗬,這話享兒聽了倒是有些吃味,清遠,最近朝中無大事,你在外麵如何?享兒不能時常出宮,外麵百姓的生活起居也不知是否真如朝中大臣所說,一切安泰?”榮享將頭靠在清遠的膝上,一邊把玩著他腰間的緋色玉佩,一邊問道。
清遠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