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士人中,龔自珍最早注意到嘉道之際常州地區獨特的文化現象,其詩篇《常州高材篇送丁若士(履恒)》讚道:“天下名士有部落,東南無與常匹儔。”詩中談到常州文化特征:

易家人人本虞氏,毖緯戶戶知何休,聲音文字各窔奧,大抵鍾鼎工冥搜,學徒不屑譚賈孔,文體不甚宗韓歐,人人妙擅小樂府,爾雅哀怨聲能遒。龔自珍:《定庵文集》補下卷《常州高材篇送丁若士(履恒)》,四部叢刊初編本。

此中雖不無詩人的誇張之語,但是很明顯,他已經察覺到張惠言、董士錫等的虞氏《易》研究,莊存與、劉逢祿、莊綬甲的公羊學,惲敬、張惠言、李兆洛等人的陽湖文派,張惠言、張琦的常州詞派和常州人士擅長駢文的特征。龔自珍此詩作於道光七年(1827),詩中提到常州士人有孫星衍、惲敬、劉逢祿、臧庸、洪飴孫、管繩萊、莊綬甲、張琦、董祐誠、周儀、陸繼輅、李兆洛等人,幾乎把此時期常州士人精英搜羅殆盡。難怪錢鍾書評論此篇“可作常州學派總序讀。

後梁啟超也注意到:

常州在有清一代,無論哪一門學問,都有與人不同的地方。古文有陽湖派,詞有陽湖派,詩亦有陽湖派。尤其在學術上,另外成為一潮流,有極大的光彩。這一派在經學方麵,主張今文學。今文學的爭執,東漢以後,已漸消滅,直到清代中葉,又將舊案重提。提案的人,就是莊(存與)、劉(逢祿)。

隻是梁啟超僅表述現象,未深入研究。張舜徽是較早研究常州之人,他的著作《清儒學記》辟有一章《常州學記》,論述了常州學派的經世特點,以及莊存與、劉逢祿、惲敬、張惠言、李兆洛、龔自珍、魏源等人的治學重點。但是梁啟超、張舜徽等人對於常州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偏向。梁啟超雖也提到文學成就,行文的重點在今文經學。而張舜徽以《常州學記》為題,也隻圍繞著今文經學,他認為今文經學講求經世致用,以至於把常州其他經世者惲敬、張惠言、李兆洛等也歸於今文學派,實為勉強。張舜徽:《清儒學記》,齊魯書社,1991年。

事實上,今文經學隻是常州士人經世的一個領域,像惲敬、張惠言、李兆洛等人,與今文經學並無多大的關係。陸寶千就指出常州學派應該包括常州士人的公羊學、古文、詞等幾個領域,而非僅指公羊學,這些方麵都能體現出常州的經世精神。

此外湯仁澤對於常州也有論述。

日本學者大穀敏夫從社會經濟的角度,分析揚州和常州的文化特色。他把兩地視為具有共同特點的地區,認為揚州、常州具有特色的學術發展與商業發展的因素相關。揚州、常州地區的學術文化圈中,包含有兩地的經濟活動,因此,在此活躍的文人們主張合理化營利,意識到欲望肯定論,並理所當然地引出富強論。文人能重視事物的變化與發展,是為通學的緣故,他們借“通”來審視時勢的推移,預示了清末學術史的發展。〔日〕大穀敏夫:《揚州、常州學術考--有關其與社會之關連》,(台北)《文哲研究通訊》10卷1期(2000年)。

關於常州的今文經學研究。章太炎、劉師培認為文人喜文辭比興,擅發揮比附,與今文經合,而常州多文人,便於采用今文經。

楊向奎、吳澤等則認為清朝社會危機的出現,促使常州學派的誕生。

劉桂生指出莊存與的公羊學說,是他在乾隆二十六年(1761)入值上書房,教學成親王永瑆的筆記,具有“講義”的性質。

美國學者艾爾曼力圖把思想史和社會史、政治史相結合,對常州今文學派加以研究。他認為莊氏家族的顯貴,保護了常州地區的經世傳統,而莊存與同和珅政治鬥爭的失敗,促使莊存與研究和經世有密切聯係的公羊學,闡述微言大義,對時政提出批評意見。〔美〕艾爾曼:《經學、政治和宗族--中國帝國晚期常州今文學派研究》,江蘇人民出版社,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