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鑒於考據的流弊往往導向瑣碎,指責考據末流無用於世,“自考據之風熾,藥空疏以瑣碎,其末流蓋未有以相勝也。從人而能識其弊而不與為波靡者,可不謂豪傑之士歟?”周濟:《周止庵遺稿》,《丁儉卿重訂鄭曹陶陸年譜序》。

他注意到大臣畏葸自保,不思進取,朝政廢弛的情況,所寫《六代論》,借秦漢隋唐宋明史事,呼籲朝廷變法:

苟有法外之事,人主問諸大臣,大臣問諸所司,所司問諸吏,吏恃法以容其奸,誠不樂複行法外之事以破其盤踞之局,則曰:故事無有。當時之臣亦喜奉法之可以藏拙而憚行意之終於任咎也,則曰:祖宗之法不可變。雖已聰明睿智之主,虛己以求嘉謨,碩畫幸而得之,而卒不免見阻於骫法之吏。周濟:《周止庵遺稿》,《六代論》。

在他看來,即使朝廷有英明之君,希望破除固弊陳勢,舉行變革,然那些既得利益者,如大臣、中級官員、小吏等都不願破壞原有的秩序,結果就是即使變革者有所行動,最終也被那些官吏所破壞。周濟就從曆史上找出變法失敗的症結所在,把之歸結於臣子們的阻撓。我們暫且不討論周濟結論的正確與否,但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已經意識到變法的必要性,雖然並沒有具體的變革主張。

周濟晚年致力兩晉曆史,寫成《晉略》60卷。自序謂:“將以喻誌適用,匪侈博聞。什七折衷於涑水,庶幾無悖資治之意。”周濟:《晉略》序目,道光十八年刻本。

他希望所寫的史書能像司馬光《資治通鑒》那樣,能夠被人借鑒而有用於世。周濟大概花了二十五年時間來編著《晉略》,書完成後不久他就去世了。包世臣曾述《晉略》編撰經過:

唐初儒臣,集十八家之說,纂為晉書,事跡頗具而此旨不明,無以昭勸戒,垂世法。保緒深達治源,取晉書斟酌之,曆廿餘載,至道光癸巳(道光十三年,1833)寫出清本。走使相質,既得餘複,又解散成書,五閱寒暑,乃成今本。

如包世臣所論,周濟編著《晉略》的用意,就是昭勸戒,垂世法。他實以談古指今,說:

昔司馬子長懲戰國秦楚之後,利權盛而各教衰,思推三代禮讓之本以積重之勢,顧其時君所好尚,士大夫所趨慕,皆與禮讓之旨相反。謷然而言之,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是用網羅舊聞托之述古,故稱曰:非好學深思,心知其意,難為淺見,寡聞道也。周濟:《周止庵遺稿》,《與吳石華書》。

周濟本著經世之念治史,借古喻今,已非純粹的曆史編撰者。他的以史經世的用心,也多被執友所認識,丁晏提到《晉略》說:

君之為《晉略》也,一生精力畢萃於斯,體例精深,因而實創,非好學深思,留心當世之務者,烏能讀是書哉?餘讀其史論,推見治亂,若身履其間,每覽一篇,未嚐不唏噓流涕。君少有命世之誌,既不得意,乃著書以自見,雖述舊文,直同作者,以是為周君之書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