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姻·生理(3 / 3)

不,這倒不如說是某個擔心患上炎症或對自己失去信心的宿命論者。

也可能是一個年輕人,擔心自己過分癡情,坐到床邊就受不了,或者太靠近嬌妻便會擾亂妻子的睡眠。

《沉思錄·床的理論》

會不會是一位接受了聽懺悔的神甫勸告的曼特儂侯爵夫人,或者一個野心勃勃想駕馭丈夫的女人呢?……或者更確切一些,是某位嬌小玲瓏的,蓬巴杜夫人式的女子染上了莫勒帕先生在導致其失寵的四行詩裏謔稱之為巴黎人通病並肯定造成路易十六在位時種種不幸的那種毛病。彩虹啊,人們欣賞你的魅力,你光彩照人,豐姿綽約;鮮花隨你的步履而生,但這些花……

還有,為什麼不會是一位擔心女人看見男人的睡相而產生幻滅心理的哲學家呢?而這個男人又總是蜷臥在被裏,頭上不戴睡帽的。

發明這一狡猾辦法的人啊,不管你是誰,以魔鬼的名義,再見吧!……你已經造成許多不幸。你的做法具有一切權宜之計的性質,什麼間題也解決不了,不僅沒能給另外兩方帶來好處,反而帶來許多不便。

《沉思錄·床的理論》

19世紀的人類絕頂聰明,曾經施展起自然的威力,使用一切才智來掩飾其生活的機製,為了不鄙視自己的需要而將之神化,甚至從中國的樹葉、埃及的蠶豆和墨西哥的籽粒中提煉香精、取得財富和生命的精華;甚至切割水晶、磨銀化金、繪製陶器,總之,利用一切工藝來裝飾、來擴大他們的飯碗!一個國王既然讓他的愛妃穿金戴銀,裹上績羅綢緞,一身錦繡,滿頭珠翠,又怎能讓她連同這一切奢侈品睡在兩張床上呢?……何必使整個宇宙都變成我們的生活、我們的謊言以及這種詩意的同謀者呢?如果一個掛毯工人的發明(發明兩床分隔的可能是一個掛毯工人)能使我們的愛清失去其一切夢幻,剝奪與之俱來的壯麗色彩,隻給它留下最醜陋、最令人惡心的東西,那又何必製定法律、建立倫理和宗教呢?因為,這一切都是由兩張床所引起的呀。

《沉思錄·床的理論》

表現得崇高還是粗野,這是一時的欲念迫使我們必須作出的抉擇。

《沉思錄·床的理論》

斯丹達爾給我講過一個意大利故事作為例子,說明女人的膽量,他講得幹淨利落,諧趣橫生,使故事顯得有聲有色。

呂多維科的宅第在米蘭市的一端,另一端則是佩爾內蒂伯爵夫人的府邸。半夜時分,呂多維科冒著生命危險,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要仔細看一看(哪伯僅僅一秒鍾)自己心上人的容顏,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所愛人兒的府邸。他來到那對夫婦的居室。艾麗莎·佩爾內蒂的內心大概也像情人一樣按捺不住。她聽見了情人的腳步聲,辨認出是情人的步伐,透過層層牆壁,看見了一張燃燒著愛情的麵孔。她從夫婦共寢的床上起來,輕盈得像個影子,走到房門口,把呂多維科全身打量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作勢把他引進來:“他會殺掉你的啊!……”呂多維科說道:“也許。”

但這一切都不算什麼。我們假設許多做丈夫的睡覺都很警覺,睡著了也不打,總猜得出妻子感情的起伏!此外,我們上麵所說的反對兩床分隔的種種理由都無關重要。但仍然有一種考慮足以禁止在同一間臥室裏合放兩張床的做法。

就丈夫所處的環境而言,我們曾經說過,雙人床是一種防禦方法。隻有上了床他才能知道每天晚上他妻子的愛情是增加還是減少。床是夫妻感情的氣壓計。而夫婦分睡兩床,等於一切都不想知道。床的用處之大多麼難以想象,一個女人會在床上不自覺地暴露多少秘密。

因此,你絕對不應被兩床分隔這種虛假的好意所迷惑。

《沉思錄·床的理論》

那是世界上最愚蠢、最惡毒、最危險的發明。想出這種做法的人應該受到唾罵和詛咒!

但是,這種方法雖然對年輕夫妻來說有害而無利,但對已經結婚二十年的人卻是有益身心的做法。因為,這時候,他們各患炎症,還是按照各自疾病的要求,演他們的二重奏為好。有時,關節炎或老頑固的風濕病複發,使他們哼哼卿卿,或者要聞一撮鼻煙,正由於這個,他們早期的愛情可能還回光返照一下,使他們提起精神折騰一個晚上,隻要咳嗽還不至於忍不住。

《沉思錄·床的理論》

我們認為,不必提那些使做丈夫的有理由與妻子分床而睡的特殊例子,因為那隻能帶來災難。但是,波拿巴的看法是,一旦“心靈相交,熱汗共流”(這是他的原話),則任何東西,甚至疾病也不能使夫妻分開。這個問題太微妙了,根本不可能用原則來分析。

《沉思錄·床的理論》

有些人頭腦狹隘,可能也會反對說,有不少封建家庭,雖然夫婦同處一室,分床而睡,但情欲仍然是動搖的原則,並且說,這樣做,人們“祖祖輩輩”也都感覺到很幸福。但是,作者隻回答一句話,即他認識許多很體麵的人,他們整天隻是去看別人打台球。

這種睡覺方式以後就交給所有的明智之士去評論吧。

《沉思錄·床的理論》

在全歐洲,對婚姻,或者也可說對生活的學問掌握得相當透徹,能夠與妻子各處一室的丈夫,每個國家不到一百人。

懂得實行這一方法,……那簡直便達到了男性智力登峰造極的階段了。

《沉思錄·床的理論》

如果夫妻二人各處一室,那他們不是已經離了婚便是懂得尋找幸福的人。他們不是彼此厭惡便是相愛甚篤。

這一理論的目的是要使忠貞不渝成為容易辦到並使人愜意的事。在這裏,我們並不打算為這一理論總結出幾條美妙的條條框框。這種保留是出於對理論創造者的尊敬而不是我們沒有能力。他曾經宣布,單靠這一辦法,兩夫妻便能把許許多多善良人的夢想變成現實:光憑這點,他便能獲得所有忠實信徒的理解。

至於不信他的人……他很快便肯定他們有理由因好奇而提出疑問,他對他們說,這一製度的目的是隻把幸福給予一個女人。他們中間有何人願意使社會失去他自以為擁有的一切才華呢?這樣又對誰有利呢?……對一個女人有利!……但是,使自己的伴侶幸福是約沙法、山穀所能產生的最漂亮的榮銜,因為根據《創世記》所載,夏娃並不滿足於人世天堂,她在那裏想偷嚐禁果,而禁果則是通奸的永恒標誌。

但有一條難以辯駁的理由禁止我們去發展這一光輝的理論。這理由可能會成為本書的一段插曲。在我們假設的一對夫妻所處的情況下,丈夫如果不審慎,遠離妻子而眠,那麼出現任何不幸都是他自作自受,甚至不值得可憐。

《沉思錄·床的理論》

現在,讓我們概括地說幾句吧。

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財勢能和妻子各住一套房間,但和妻子共睡一床即使有困難,卻人人都能想辦法克服。

因此,我們現在打算解決一般淺薄的人可能在這後一種方式上看到的困難,很明顯,我們是傾向這一方式的。

《沉思錄·床的理論》

在英國,臥室是聖地,隻有夫婦才有權進人,據說,甚至不少有地位的夫人親自鋪床疊被。在海外一切怪癖之中,為什麼我們惟一看不起的恰恰是這樣一種癖好,其魅力和神秘感卻博得大陸上一切溫文爾雅之士的歡心呢?愛挑剔的女人責備法國人把陌生人引進夫婦臥室這個神聖的地方,說是不知羞恥。至於我們,我們雖然譴責懷孕的女子故意挺著大肚子到處跑,但我們的意見絕無懷疑的成分。如果我們要單身人士尊重婚姻,那麼,已婚的人也必須照顧未婚男子那種一點即燃的感情。

《沉思錄·床的理論》

十二月的一個晚上,弗裏德裏希大帝仰望天空,隻見群星璀璨,預兆必有大寒。他不禁叫了起來:“這種天氣一定能給普魯士帶來許多戰士!……”

國王一句話道出了夫婦經常共處一室所具有的主要弊病。拿破侖和弗裏德裏希完全可以根據一個女人所生孩子的數目對這個女人作出或高或低的評價,但一個有才華的丈夫,按照沉思錄之八中的格言,應該把製造一個孩子隻看做是一種自衛的手段,隻有他本人才知道有無必要頻頻使用這種手段。

這種看法引向生理女神所不願涉獵的奧秘。當臥室還沒有人住的時候,她同意走進去,但她是個規規矩矩的處女,看見做愛的舉動便臉紅。

《沉思錄·床的理論》

應當承認,每天晚上都和妻子睡覺,可能會被看做是一種最咄咄逼人的自命不凡的行動。

許多丈夫會心裏納悶,一個企圖使婚姻臻於完美的人,怎麼敢要做丈夫的有所克製,因為如果他是情人,采取克製態度就完了。

但這卻是夫妻藝術與科學博士的帶有決定性的結論。

首先,除非下決心永遠不在家睡覺,否則做丈夫的隻能用這一招,因為我們已經指出過,先前談到的兩種方法都有危險。所以,我們必須努力證明,就一對夫妻所處的危機而言,最後這一種睡覺的辦法比前兩種辦法利多而弊少。

《沉思錄·床的理論》

我們有關兩床分隔的意見大概已經使做丈夫的知道,他們必須隨時隨地與主宰妻子和諧的生理機能的那種熾熱感情保持合拍:而我們覺得,這種感覺上的完全一致在白色帳慢的庇護下是會自然產生的;這已經是莫大的好處了。

《沉思錄·床的理論》

實際上,隻要夫妻同嫋共枕,想隨時驗證妻子的愛情達到什麼程度,有什麼樣的表現,是易如反掌的事。

《沉思錄·床的理論》

人(我們這裏指的是人類)不管到哪處總帶著一個記錄本身性欲總數的、現成的賬目表,這個表一目了然、精確無誤。這一神秘的女色計就畫在手心中。兩手實際上是我們的器官中最能迅速反映我們性愛的器官。

《沉思錄·床的理論》

手是觸覺的主要工具。但觸覺是最難以代替其他感官,亦從來不能用其他感官代替的感官。隻有手可以執行人類到目前為止所設想的一切動作。在某種意義上說,手就是行動本身。我們的全部力量都通過手,必須注意的是,智力發達的人差不多都有漂亮的雙手,這完善的雙手是大富大貴的特征。耶穌基督通過按手創造奇跡。生命通過手而發散。手放到哪裏,哪裏就留下魔力的痕跡。因此,愛情的歡樂有一半應歸功於手。手向醫生明確無誤地顯示我們肌體的秘密。手分泌出的神經液比身體任何其他部分都多。神經液是一種無名的物質,在未找到合適的詞以前,姑且稱之為意願吧。眼睛可以說明我們的心理狀態,而手則同時可以顯示我們身體和思想的秘密。我們有能力使我們的眼睛、嘴唇、眉毛和額頭沉默,但手可不會隱瞞,我們臉部沒有任何線條能比手更有表現力。手能感觸到的冷和熱的程度有種種極細微的區別,粗心的人無法感覺,但曾經解剖人類生活中的感情和事物的人則可一一區分。因此,手也有千般變化,像幹燥、濕潤、滾燙、冰冷、柔軟、粗糙、滑膩等等。手可以搏動、潤滑、變硬、變軟。總之,手呈現出一種難以解釋的現象,人們試圖稱之為思想的體現。當雕刻家和畫家想表現手的千絲萬縷、神秘莫測的紋路時,感到簡直毫無辦法。向一個人伸出手,意味著救他。手是我們一切感情的保證。任何時代的巫婆都想從我們的手紋中看出我們的未來休咎,其實手紋並不神秘,它完全符合生命與個性的原理。如果一個女人責怪一個男人觸覺不夠敏銳,就等於把這個男人看癟了。平常人們還說:正義的手、上帝的手,如果想表示要采取大膽的行動,就說甩開手幹。

《沉思錄·床的理論》

女人幾乎總是毫不防範地把手伸給你,而她們手上的變化就像天氣的變化一樣。學習通過這些變化了解女人內心的感情,是一門比相麵更有效、更可靠的學問。

因此,假如你掌握這門學問,你便擁有很大的權力,手裏便有一根線,能在最難以進人的心靈迷宮中通行無阻。這就能使你在與妻子同居的生活中避免許多錯誤,取得許多寶貴的收獲。

《沉思錄·床的理論》

現在,你是否心悅誠服地相信,由於你每晚都和妻子睡覺,你非有赫拉克勒斯的體格呢。……真糊塗!在一個丈夫所處的環境下,如果他聰明,他便能比不得不用講故事來代替一道菜的曼特儂夫人更有辦法解決問題!

布豐和某些生理學家認為,欲念比起最強烈的快感使我們的器官疲倦得多。是的,欲念本身難道不是一種直覺的占有嗎?欲念與可見行動的關係不等於我們在睡夢中精神生活的種種偶發事例與我們物質生活的關係嗎?這一對事物的強烈感知難道不要求比外部事實更有力的內心活動嗎?如果說,我們的舉動隻不過是我們思想已完成動作的表現,那你想想,經常重複的欲念該耗費多少生命液啊!但這隻不過是欲念積累所形成的激情難道不是以本身的雷電劃過野心家、賭徒的臉麵嗎?不是以神奇的速度糟蹋他們的身體嗎?

說來這些看法大概已經包含柏拉圖和伊壁鴻魯都捍衛的那種神秘學說的萌芽了;這一學說外麵覆蓋著埃及塑像的帷幕哩,我們不再多說,就讓你們去靜靜地思考吧。

《沉思錄·床的理論》

妻子對待丈夫的態度都是丈夫造成的。

《沉思錄·床的理論》

有一個忠實的能確確實實反映妻子感受的媒介,使妻子成為她本人的間諜,使自己適合她愛情的熱度,與她形影不離,能忍受她先睡著,避免使眾多家庭陷於破裂的意氣紛爭,這就是比起另外兩種睡榻安排方式來,夫婦同睡一床能遠勝一籌的原因。

《沉思錄·床的理論》

有利益必有義務,你必須懂得使你的睡姿優雅,戴上睡帽也要保持尊嚴,要有禮貌,睡著也容易驚醒,不咳得太厲害,還有,要模仿現代的作家,寫前言多於寫書。

《沉思錄·床的理論》

體麵女人不僅給祖國生兒育女,而且生產財富。

《沉思錄·床的理論》

體麵女人是一種主要提供預算而本身又是消費者的人。

《沉思錄·床的理論》

“那麼,您將來會結婚嗎?……”剛聽完作者讀手稿的那位公爵夫人問道。(她是作者在結論中稱讚為有遠見卓識的兩位夫人之一。)

“當然,夫人,”作者回答道,“遇見一個敢於要我的女人是我今後最大的希望。”

“這是迫不得已還是故意說大話呢?……”

“這是我的秘密。”

“好吧,夫婦文理科博士先生,請允許我給你講一個小小的東方寓言,那是我以前在一本每年出一次的曆書上看到的。帝國之初,貴婦們之間流行玩一種遊戲,玩的人從對手那裏收取任何東西都必須說狄亞德斯特這幾個字。一場遊戲,您可以想象得到,要延續整整好幾個星期,誰能在對方接受一件小東西並忘記說這個神聖的字眼時當場道破,就算誰最機靈。”

“甚至當接受一個吻的時候?”

“噢!我已經用這種方式贏過二十次了!”她大笑著說道,“我認為正是在這種時候,並且在玩這種源出阿拉伯或中國的遊戲時,我講的這個寓言獲得了被印行的權利。不過,如果我把這個寓言講給您聽,”說到這裏,她打斷自己的話,右手食指以柔媚的姿態輕輕碰了一下鼻孔,接著說道,“您必須答應我把它放在您那部作品的末尾……”

“那豈非使我的作品生色不少?……我對您已經感恩不盡,簡直無法相答了。好吧,我答應了。”

《沉思錄·附言》

她狡黯地笑了笑,開始講下麵這個故事:

一位哲學家編了厚厚一冊書,集中了我們女性所耍的各種花招。為了不上這些花招的當,他總把書帶在身旁。有一天,他外出旅行,來到了一個阿拉伯女人的營地。一個少婦坐在一棵棕桐樹的樹蔭下,看見他走近,便立即站起來,非常殷勤地請他到自己帳篷內休息。盛情難卻,他隻好遵命。當時這位少婦的丈夫不在家。哲學家剛在一塊柔軟的地毯上坐下,風度優雅的女主人便給他端上新鮮的椰棗和一滿壺奶,他情不自禁地看著給他端來飲料和果品的那雙簡直完美無缺的纖手。但為了驅除年輕美貌的阿拉伯女人使他心中產生的魅力感受和深怕上當的恐懼心理,學者拿出自己的書,看了起來。那美人看見他不答理,便用十分悅耳的聲音間他:“這本書一定很有趣,否則您不會這樣專心一意地看。恕我唐突,能否請問,這本書是研究什麼學問的呢?……”哲學家眼也不抬地回答道:“這本書的主題,女人不必知道!”哲學家的拒絕越發激起阿拉伯少婦的好奇。她把從未在荒漠的流沙中留下任何飄逸腳印的纖足伸了出來。哲學家不理會,但誘惑實在太大了,他的目光很快便從使人想人非非的這雙腳移向更加迷人的上身;很快地,他便把自己心中仰慕的情焰和那位亞洲少婦烏黑的眼睛裏閃爍著的熾熱愛火融合在一起了。少婦再一次柔聲地詢問,那是什麼書。哲學家動心了,他回答道:“我是這本書的作者,但書的內容卻並不是我的,書裏包羅了女人發明的一切陰謀詭計。”“什麼?一切?您敢肯定?”沙漠女郎說道。“是的,一切(正因為我一直在研究女人,所以現在我才不再害怕她們。”“原來如此!……”年輕的阿拉伯少婦說著垂下了白白的眼皮上長長的睫毛;接著,她突然向那個所謂聖人投去一瞥極其熱烈的目光,很快便使他忘記了自己的作品和書裏敘述的詭計。哲學家此時成了世界上最多情的男子。他在少婦的舉動中似乎看到了略帶挑逗的表示,便大膽地向少婦吐露衷曲。試想他怎能按捺得住呢?天空一片蔚藍,遠處的沙債像金色的波浪,沙漠的風帶來了愛情的氣息。阿拉伯婦人似乎集中反射出周圍一切熾熱的火焰。因此,她銳利的雙眼變得濕潤了,她略一點頭,仿佛給周圍光亮的大氣帶來一陣波動,她願意傾聽這位異鄉人向她訴說的情話了。當哲人被美好的希望弄得意亂神迷的時候,少婦突然聽見遠處有人騎馬飛奔而來,不禁大聲叫道:“咱們完了!我丈夫要把我們當場捉住了。他嫉妒得像老虎,但比老虎更加殘酷無情……看在先知分上,如果您還想活,就趕快躲進這個櫃子裏吧!……”

那位寫書的人大驚失色,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來擺脫這種困境,隻好跳進櫃裏,蜷曲著身子不動。少婦把木櫃蓋上,鎖好,自己拿走了鑰匙,然後去迎接丈夫。她和丈夫溫存了一會兒,等丈夫心花怒放的時候,對丈夫說:“我要告訴你一件很特別的事。”“你說吧,我的小羚羊。”阿拉伯人邊回答,邊按東方人的習慣盤起雙腿,在地毯上坐下。“今天來了一個什麼哲學家,自稱寫了一本書,書裏搜羅了我們女人能夠想出來的一切騙人的把戲,這個假聖人向我大談愛情。”“好呀……”阿拉伯人大叫道。“我聽他談了!……”她鎮靜地接著說道,“他年輕、懇切……我的貞操正在岌岌可危的時候,幸虧你及時趕到,挽救了我!……”阿拉伯人像隻小獅子那樣蹦了起來,怒吼著拔出了匕首。藏在櫃裏的哲學家什麼都聽到了,恨不得他的書、連同阿拉伯這個岩石地帶的男男女女統統都去見鬼才好。“法特梅!……”丈夫大叫道,“如果你想活就回答我!……那個混賬小子在哪兒?……”法特梅被自己故意挑起的怒火嚇壞了,便撲倒在丈夫腳下。麵對著寒氣逼人的匕首,她渾身顫栗地用膽怯的目光迅速指了指木櫃,然後滿臉羞慚地站起來,拿出係在腰帶上的鑰匙,給嫉妒的丈夫遞過去。但當丈夫準備打開木櫃的時候,狡黯的阿拉伯婦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法魯安見狀一愣,沒去開櫃,隻是疑惑不安地看著妻子。“好了,我得到那條漂亮的金鏈了!”婦人樂得蹦了起來,“給我吧,你輸了。下次你可多想著點。”丈夫目瞪口呆,鑰匙掉到了地上,跪著把那條名貴的金鏈遞了上去,同時向他心愛的法特梅建議,如果法特梅放棄使用如此殘酷的手法來贏取狄亞德斯特遊戲,他願意帶給法特梅當年經過的所有駱駝商隊的金銀首飾。由於他是阿拉伯人,並且不願失掉一條金鏈,雖然金鏈應該屬於他妻子。他又騎上他的駿馬,跑到沙漠裏去盡情嘟嚷去了,因為他太愛法特梅了,不願讓她看見自己如何後悔。少婦於是把躺在櫃裏半死不活的哲學家拉出來,鄭重其事地對他說:“博士先生,別忘了把這種詭計寫進你的書裏。”

“夫人,”我對公爵夫人說道,“我明白了!如果我結婚,非上我不知道的詭計的當不可,但即便如此,請你相信,我將會讓我的同時代人欣賞到,我和我妻子是一對模範夫妻。”

《沉思錄·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