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江哲眼神一陣驚疑不定,心下暗暗說道:若是自己看的不差,他張白騎分明陽壽已盡,合該身隕,為何……這不可能啊!
忽然間,江哲忽然想起演義中五丈原一幕,心下暗暗詫異:莫不是他張白騎驅天書奇術續命?
也不對!若是續命的話,死氣不可能如此濃鬱……
難道他憑借著一己之力,強自支撐著?
這……這怎麼可能?
匪夷所思!
“嗬嗬,大帥氣色不佳,可要多多保重啊……”強忍著心中駭然,江哲勉強客套一句。
“嘿,若是張某就此身死,對司徒可是有利無害啊!”淡淡嘲諷一句,張白騎繼而說道,“江司徒,可還不曾回複張某呐!”比起方才,他言中語氣蕭索不已。
似乎是被張白騎語氣感染,江哲心中莫名湧出些許悲涼之感,苦笑一聲說道,“所謂為人臣者,當盡君之事,江某既奉命至此守關,又如何敢有絲毫怠慢!”說著,他又望了一眼張白騎,低聲說道,“若我是張帥,自當收兵罷戰!”
似乎是明白了江哲話中含義,張白騎麵上露出幾分蕭然,略帶嘲諷說道,“事已至此,江司徒莫不是以為張某會憑借閣下一句話,便乖乖率軍返回?”
“自然不是憑借在下一句話,”江哲搖搖頭,坐起正色說道,“兩京百姓,多受戰禍,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者,比比皆是,白波黃巾雖冠‘賊’名,卻無絲毫遺禍百姓之舉,此事,即便是張帥與在下雖屬敵我,然在下亦是心存敬意……在下以為,亂世禍及兩京百姓已久,如今方得安定,大帥若念及百姓,實不宜妄動兵戈,依在下看來,如今天下,局勢分明,三、兩年內無有大戰……”
“三、兩年?”打斷了江哲的話,張白騎嘲諷說道,“那麼數年之後呢?江哲,傳聞你乃厚實之士,今日竟這般狡猾!嘿!三、兩年之後,我白波黃巾豈有能擋你江哲、江守義者乎?哈哈,有意思!”
麵對著張白騎的嘲諷,江哲淡然處之,半響之後,凝神說道,“天意如此,非你我可以幹涉!”
“你!”隻見張白騎麵色一滯,猛然抬手指著江哲,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良久之後,方才微歎說道,“倘若果真如此,張某亦不願坐以待斃,說到底,這天意如何,天下大勢如何?我不知,你江哲亦是不知!”
“我知!”江哲沉聲說了句。
“……”愕然張了張嘴,張白騎皺眉問道,“你知?”
隻見江哲深深望了眼張白騎,沉聲說道,“天下大勢,合該三分,可惜,沒有你張白騎!”語氣深沉、肯定,卻不似作偽。
“……”張白騎幾次開口欲言,卻又作罷,半響之後,忽然閉目歎道,“司徒且先回複了張某!”
沒有任何猶豫,江哲拱手正色說道,“不管是兗、豫百姓也好,為我身上官職也罷,江某卻是不能坐看你白波黃巾入關,再生戰禍……江某,願死保此關!”最後一句,鏗鏘有力。
“是麼,”張白騎睜開雙目,淡淡應了聲,繼而搖搖頭,自嘲說道,“偌大天下,讓我張白騎心生畏懼者,寥寥數人,其中,你江哲當居首位……”說著,他動了動坐姿,歎息說道,“若是沒有你江哲,恐怕我黃巾早已坐擁天下大半……”
“那可不然,”江哲搖搖頭,就實說道,“我主麾下治世賢士、善戰猛將車載鬥量、難計其數,即便是沒有在下,精通謀略者,何止郭奉孝、荀公達等人?”
“話雖如此,曹孟德帳下,除你之外,卻無一人可叫張某如此畏首畏尾!”
江哲抬眼一望前麵那人,凝神說道,“憑心而論,如今我主坐擁八州,幾近大半天下,即便是你張白騎妄圖逆天而為,亦難以……”說著這裏,江哲搖了搖頭。
“那可不見得!”豈料張白騎淡淡一笑,取過酒盞笑道,“你主曹孟德雖看似坐擁八州,實其中多有禍端,除去其他,我自是不信,並州刺史、原我黑山黃巾之首張燕,眼下卻是老老實實做他那刺史之位,……”
“子安卻不是野心昭著之輩!”
“子安?”張白騎愣了愣,忽然大笑道,“我倒他為何如此有恃無恐,回絕了張某遣去的使者,原來如此,說起來,他與你多有淵源,有你在,他張子安自可得保無恙!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最後兩句,語氣隱隱帶著些悲涼之意。
有些不忍地暗歎一聲,江哲猶豫一下,忽然沉聲問道,“張帥,仍欲攻此關?”
“攻!為何不攻!”張白騎鏗鏘堅定,叫楊鼎與孟旭猛然心驚。
“既然如此,江某告退……江某以為,既然是天意,如何能憑一己之力妄改?如此,亦能稱之為天意?望張帥好自為之!”說著,江哲搖搖頭,起身欲走。
隻見張白騎眼神流露出幾分茫然與蕭索,見江哲起身,忽然喚道,“且慢!”
“唔?”
微微一歎,張白騎抬手複請江哲坐下,繼而深沉說道,“江哲,我欲與你約定一事,不知你敢是不敢?”
“約定?”再複坐下的江哲疑惑地抬頭望著張白騎。
“對!十日之約!”張白騎沉聲說道。
“十日之約?”
汜水關官邸之中,賈詡撫須疑惑問道,“司徒,何為十日之約?”
望了望左右,見屋內賈詡、司馬懿、鍾繇、曹純、徐晃、曹昂、陳到等人皆是翹首望著自己,江哲搖頭說道,“他對我言,欲在十日之內,拿下汜水關……”
“十日?”鍾繇瞪大眼睛,愕然說道,“他竟有這般信心?即便是我關中兵少,守他十日,卻是不成問題,他……”
話音未落,那麵曹昂冷笑說道,“鍾將軍想差了,他張白騎不過是言語恐嚇、欲亂我軍心罷了,十日?豈是當關中萬餘將士乃擺設耶?可笑!”
“子脩!”陳到望了望江哲滿懷心事的麵色,輕輕扯了扯曹昂衣袖,曹昂這才醒悟,方才語氣不善,訕訕退後一步。
“他張白騎可還說了別的?”賈詡自是心思縝密。
“對!”點點頭,江哲沉聲說道,“張白騎言,若是他當真在十日之內攻破汜水關,我當就此引軍回許都,終此一生不得與白波黃巾交兵,退避三舍……”
“這張白騎好生放肆!”曹昂皺眉低喝一句。
“還沒說完!”瞪了一眼曹昂,叫他訕訕退下,江哲繼續說道,“若是十日之約乃至,他張白騎仍無法攻破我汜水關……”
“怎麼?”不學乖的曹昂伸長著腦袋問道。
沒好氣翻翻白眼,江哲沉聲說道,“他便將洛陽、長安等司隸之地,並天子奉還,即便是漢中,他亦可讓出,獨獨留西涼以安置其麾下黃巾將士、以及家眷……”
咦?聽到此處,司馬懿倍感詫異地望了一眼江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洛陽、長安、漢中?竟是這般賭約!”賭注之大,直叫鍾繇倒抽一口冷氣,待靜下神來,鍾繇皺眉說道,“若是張白騎讓出了洛陽、長安以及漢中,這西涼又豈能久保?末將覺得,此言司徒不可輕信!”
“那倒不然,”打斷了鍾繇的話,賈詡老神在在,微笑說道,“門下以為,他張白騎或許是孤注一擲,若是事成,則進取兗、豫兩州,繼而北取並州、南取荊州,治下連橫一塊,可保無恙……唔,況且若是如此,我軍亦無複取之力;倘若不成,他張白騎便就此收手,讓利於曹公,叫曹公得勢天下……怪哉!竟有這般賭約!”
“如何奇怪?”司馬懿語氣莫名說道,“或許,是張白騎自知氣數已盡,破釜沈舟,成則取天下,敗則保其麾下黃巾……想來擺著司徒善名在此,早前不曾虧待青州黃巾,日後亦不會多番苛刻白波黃巾!”
“哦?”賈詡聞言,有些詫異地望著司馬懿。
“唔,”點點頭,江哲肯定了司馬懿的話,“今日我下關見張白騎,見他麵露死氣,顯然是陽壽將至……不!應該是陽壽早盡,卻被他憑借一己之力,強自支撐……駭然聽聞,匪夷所思!”
“嗬,”淡淡一笑,賈詡微歎說道,“傳聞張白騎此人,一心要完成其師張角遺願,叫黃巾取天下,或許是他心願未了,不甘就此罷手吧……此等人物,可敬可歎!”
“唔!”江哲點點頭,忽而吸了口氣,起身說道,“世間之事,大抵如此!他張白騎為完成其師遺願、取此關而奪天下;我等亦不能坐視兗、豫百姓再遭戰禍,自要將其擋在關外!無論如何,汜水關不容有失!”
“是!”屋內眾人或抱拳、或拱手,恭敬應命。
與此同時,汜水關外白波黃巾大營!
率五千精銳去了趟汜水關,與那江哲談了半響,不曾趁機誅殺此人,亦不曾趁勢取關,這叫麾下諸多黃巾將領有些難以理解。
然而像張白騎這類霸氣十足之人,又不會刻意對麾下解釋,難免的,營中自是生起些流言蜚語……
在張白騎帳外停留了良久,王當終究下了決定,輕聲喚道,“大帥!”
“王當麼,進來吧!”帳內傳來了張白騎略帶疲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