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的一番話說得莫李家也渾身一個哆嗦,頓感汗毛倒立,不知道是被白小白給驚到了,還是天寒地凍讓他體寒所致。他回想起獄警剛才交代的皮少五種種異常之處,心中不由得有些起伏。現在整個北平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流言四竄,都說這皮少五是哭魂野鬼附身,索了張家來和李小英的命。
此刻,皮少五那雙空洞,欺淩的眼睛又浮現在了莫李家的眼前,那雙眼睛不僅僅是嚇人,裏麵似乎確實藏著什麼蹊蹺。
莫李家牽過馬,尋思了一陣,對白小白說道:“白探長先行回局裏彙報,我再去同升當鋪看看有什麼線索”,說罷,莫李家便飛身上馬,與白小白拱手作別,揚鞭催馬絕塵而去。
同升當鋪在北平南城的盆兒胡同之中,離監獄倒是不遠。莫李家的烏黑亮馬四蹄飛騰,很快就鑽進了狹窄纖細的胡同裏,遠遠便看見了當鋪的招牌,眨眼間就停在了同升當鋪的門前。
當鋪的掌櫃叫張家來,正是本次凶案的受害者,他繼承了父產,在此地已經經營了多年,生意做得有聲有色。莫李家之前來此地辦過其他的案子,對它也是知道些。當鋪在這一帶頗有威名,張家來也是小有名氣。因為同升當鋪卻是有些特別之處,與其他當鋪不同,同升從來不對當物吹毛求疵,惡意壓價。凡是附近百姓家中有急用之處,張家來全都慷慨解囊,不少物品收當時更是遠遠高於其他當鋪的價格,久而久之,這周遭的百姓倒是送了他一個雅號:“張仙人”。
“張仙人”,莫李家一路上都在尋思著這個雅號,他的心裏一直有個疑點,一個樂善好施的善人,難道會和一個有夫之婦有染嗎?
這會兒,當鋪門前已經被漫天的白布遮蓋,兩側擺滿了出殯用的紙人紙馬,一隻白幡高懸於門框之上,隨著寒風飄雪搖擺不定,眼前一片哀嚎肅穆之境。
莫李家翻身下馬,邁步進了廳堂。此刻的當鋪已經被改成了一間靈堂,廳堂的正中一個巨大的“奠”字高高懸起,一口烏黑鋥亮的棺材擺在下麵,張家來的靈位前立著香爐,裏麵三柱高香飄著渺渺青煙。
靈堂中空無一人,寂靜無聲,莫李家便自顧自地在裏麵轉了起來,正在他左顧右盼的時候,廳堂之後靜悄悄地轉出一個人影,一個清脆的聲音問道:“先生是櫃上客?”。
莫李家被這聲音打斷了思緒,猛然回頭尋去,伴著清脆聲音而至的是一個年紀輕輕地女子。正在莫李家走神的功夫,這年輕女人已經如一股青煙般飄到了他的眼前。莫李家定睛打量,麵前的女人身穿通體白衣,頭上紮著黑色紙花,順長烏黑的頭發盤於腦後,年齡看上去像是在二十五六歲上下的模樣。雖然是喪服在身,眉宇之間也掛著一絲悲涼和傷痛之情,但這都蓋不住她清秀漂亮的臉麵和纖細婀娜的身子,最為重要的是那雙亮黑透徹的眼睛,炯炯發光,仿佛能一眼看到對方的心底一般。
此刻,莫李家眼前站著的是一個溫文爾雅,美貌清秀的女子。
“先生是何人?”,女子帶著清末大家閨秀的遺風,輕輕曲腿,雙手合攏垂於腰間,頷首半蹲問道。
莫李家這才回過神來,回應道:“我是北平警察局偵緝處處長,莫李家”。
女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問道:“先生是來祭拜家兄的嗎?”。
莫李家一愣,他本以為眼前的女子是張家來的家眷,不曾想竟是他的妹妹。莫李家點了點頭回應道:“一方麵來祭拜逝者,另一方麵我想要再了解一些案情”。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指向西邊的側廳說道:“莫處長裏麵請”。
順著她的指引,莫李家走進側廳,坐上了一把紅木太師椅。女人吩咐當鋪的夥計端上了一杯清茶。側廳中的二人分賓主麵麵而坐,暮色暖陽照在這女人的臉上,映出了一張白皙,秀雅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