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著,身子慢慢前傾,那雙深如古井的雙眼一瞬間和她的目光對上。
柳葉身體一顫,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麵前那雙含笑的眼睛,可是她能夠避開唐雲卿的眼睛,卻無法捂住耳朵不去聽她的聲音。
唐雲卿蠱惑的聲音就這樣在她的耳邊響起。
“你不知道是嗎?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大曆皇朝的律法,下人偷了主子的東西,是可以亂棍打死的,當然,你既然敢偷,自然也不會怕死,可你知道嗎?這世上多的是比死還要可怕的東西,你是一個丫鬟,那麼就是我的人,我想怎麼對付你都可以,你說,你是想賣到青樓做妓女呢,還是想被賣到軍營做軍妓呢?”
聽著唐雲卿這平淡到讓人心驚的話,柳葉的眼中劃過一抹恐懼。
對於她這種沒有身份背景,沒有親人的孤兒來說,被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是最好的下場,而那些更悲慘的,不是被賣到青樓做妓女,就是被賣到軍營做軍妓,這兩種下場,不論是哪一個,都是比死還要痛苦千百倍的。
至少在這大戶人家當丫鬟,還能夠留個清白的身子嫁人生子,而一旦去了那兩個地方,別說是嫁人了,活著也是個問題,就算僥幸活了下來,那也是受盡折磨。
“小姐,這簪子是我偷的。”
柳葉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就這樣交換重複了無數次,最後她閉了閉眼,認命地吐出這句話。
唐雲卿嘴角的笑容更加溫柔了,聲音也越發緩慢,“這簪子真的是你偷的嗎?”
她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很快就讓柳葉驚恐的心平定了下來,盯著唐雲卿嘴角那一抹溫和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柳葉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幻覺,唐雲卿會因為一時心軟而原諒自己。
這讓她的心中注入了一股希望,她想也不想的點了點頭。
可唐雲卿看著她的目光卻忽然冰冷了下來,再不複之前的笑容,她盯著柳葉冷冷一笑,猛的將那根簪子摔在柳葉身上。
簪子的尾端極為尖利,唐雲卿的力氣也不小,頃刻間就在柳葉的身上劃出了一道很長的傷口。
可柳葉讓也不讓,硬生生的受下了這一擊,孱弱的身子顫了顫,卻不敢往地上倒去。
唐雲卿冷笑道,“看在你服侍了我那麼多年的份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簪子你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你給我如實招來,但凡有一句謊話,我立刻便把你發布到關外做軍妓!當然,如果你覺得做軍妓比你現在做丫鬟要好的話,我不介意讓你更慘一些!”
柳葉想要認下這個罪名,她卻不願意當一個傻子,這根簪子分明就是那日落在洛陽王府的那根,她特地讓水月埋在了院子裏的梧桐樹下。
可是柳葉卻說,這根簪子是她偷的,她倒是想知道,她是從哪裏偷的?
柳葉低著頭,隻是不斷的抽泣,站在唐雲卿身邊的翠舞皺了皺眉,盯著柳葉的眼神有些憐憫。
就在今天早晨之前她還和唐雲卿提起給這個丫鬟請大夫的事情,可沒有想到這才過去了兩個時辰,她便做下了如此大的錯事!
唐雲卿冷眼瞧著她,等著她將事情和盤托出,可是柳葉卻隻顧抽泣著,一句話也不說。
“把她拉下去,直接逐出府。”等了許久,仍然沒等到柳葉開口,唐雲卿被磨滅掉了所有的耐心。
她不介意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是何種身份,有怎樣的過去,因為這些都不重要,她完全可以容忍。
她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騙和背叛,不管柳葉是因為什麼原因將事情隱瞞了下來,她都不會再將她留下,逐出平南侯府她是對她最寬大的處理。
將那根簪子握在手裏,唐雲卿轉頭就走出了房間,不再去管低頭抽泣的柳葉,也不再去管跪在麵前一臉欲言又止的流雲。
外麵仍然下著雨,雨點交織成一片打在窗外的芭蕉樹上,將芭蕉打得青翠欲滴。
院門口的那棵梧桐樹上已經掛滿了不少的露珠,一滴接著一滴的落下來,落到地上和著雨水混在一起,很快便沒了蹤跡。
唐雲卿走出院子,因為走的太急,翠舞來不及撐傘,於是那撲麵的大雨便打到了唐雲卿的身上,幾乎打濕了她一半的衣服。